章節字數：3121 更新時間：19-06-10 08:02
菱妃有孕，菱宮的上上下下自然都非常重視。慕容衝當日便去了菱宮，拜見了慕容菱後，他交付了蓮心幾件事。第一是每日的食物糕點都要先查過再用。再者，熏香之類的，暫且停了，以防有心之人多做手段。他看著蓮心，慎重嚴肅的說道：“阿姐就請你多加照看了，從大燕國滅到如今，你曆經磨難的來到秦宮替我守著阿姐，我很愧疚你，連星。此生隻要我還在，定當會保你和阿姐一世平安。”
如今已不是大燕丞相嫡女的連星看著眼前已經長大的青年緩緩回道：“我連氏一族，生是大燕的朝臣，就算是死了，也必然是鮮卑的亡魂。當年我父肯為陛下舍身戰死，如今我也自然，我這條命隻要還在，必會保公主殿下安然無恙。”她的麵上流露出絲毫不低於男子的氣魄，仿佛她還是當年一槍破雲，將宮中紈絝的皇子挑下馬的明豔少女。
慕容衝看著她微微出神，他以為……大燕早就不在了。可今日聽見連星的這些肺腑之言，他不免又想起了昔日燕都的盛景。是啊，大燕的子民還在，大燕的肱骨還在，大燕的……血脈，也還在啊。
正出神間，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小豆子的彙報聲：“公子，公子。我們趕快回去吧，皇後娘娘領著一眾嬪妃過來了。”正相對而站的兩人聞言都是眉頭一蹙，慕容衝向著連星點了點頭，正要往殿門處退去。不料正對上一腳踏進來的憐妃。
憐妃的父親近日正升了官銜，她也跟著受了不少賞賜。於是近日來越發不懂規矩了。她以為自己母家得了勢，也不將皇後一幹放在眼裏，倒是對平日裏禮待她的顏妃還是尊敬有加。今日本是一幹妃嬪在禦花園賞花，菱妃不太舒服便沒來。她正找不到欺辱的樂趣，不料前殿來報，說是菱妃有了孕。她當下便氣的碾碎了手中剛摘的芍藥。
憑什麼，不過是亡國奴，憑什麼位份比她高，如今還懷了皇嗣。
皇後聽聞便要過去菱宮看望，她氣不過，也一同跟了過了，她倒要看看，這個狐媚的女人，如今是怎樣一副嘴臉。正要邁步進去，抬眼便看到一位淡藍長衫的年輕公子皺眉著打量著她，她微微驚訝，隻見眼前的青年劍眉微斜，鳳眼勾長，膚若凝脂，眸色清亮，顏姿更是比得過這後宮的任何一位宮妃。她不覺間便看的癡了。不妨被前方的門檻勾了一下，直直的向前倒去。
慕容衝正有些鄙夷的看著眼前盯著他麵露癡呆之色的美豔女子，不料這人突然向他倒了過來，他心下微驚，出於好心的伸手扶了她一把。未曾想這人變本加厲的順勢倒進了他的懷裏。他麵色難看的正要推開她，便見隨後而來一身明黃鳳袍的女子正冷冷的看著他們二人，出聲叱道：“你們在做什麼？煌煌天日之下，這樣成何體統。”
他低眸不語，強硬的將懷中還一臉癡呆迷離的美豔女子掀開，沉聲道：“是她自己靠過來了，與我無關。”
這時另一個女子出聲接道：“當庭攬抱在一起，慕容公子卻說無關，這可真是，嗬嗬……”
他聞聲看去，便見隨後而來的幾位宮妃前方帶頭走著一位麵色柔美，一身淡粉宮服的女子，她此時眼帶戲謔，正好笑的看著他。
他皺了皺眉，實在不想與這些人再說半句。轉身便要向外走去，不料聽見身後聞聲而來的慕容菱出聲道：“皇後娘娘贖罪，妾身的胞弟常年不出桃院，所以對這內宮之事不太清楚。還望娘娘莫要怪罪。”
此時才清醒過來的憐妃聽後，不免聲音高揚的出聲：“什麼，他是慕容衝那個狐狸精……”她聲音尖刺，帶著濃重的不可置信，幾人聞言都是沉默不語，慕容菱眼含怒氣，臉色發白的顫栗著，她身旁服侍的蓮心見狀，當即扶住她，看著一臉驚異的憐妃，冷聲道：“娘娘說話，也該顧及些禮數。”
憐妃聞言雙臉漲紅，這才發現周圍的妃嬪都是眼帶嘲諷的看著她，不由心頭怒氣，正欲上前，便聽一旁的慕容衝輕聲笑了笑，她聞聲望去，隻見先前還麵色冷淡的青年，此時柔和著眉角，微彎著嘴唇，那一笑溫柔之餘卻不顯輕佻，再配上那絕世得麵容，直直的將一眾宮妃的魂兒都勾的沒了。
幾人恍惚隻間，便聽那笑的開懷的男子輕聲絮語：“正是我這個狐狸精，諸位娘娘怎麼眼睛都直了，嗬嗬……莫不是，也都著了狐狸精得道了？”他聲音輕柔悅耳，微微帶著成熟的魅力，可所說之話，則是字字珠璣，絲毫情麵不留。
眾妃幡然醒悟，不自覺的都紅了麵龐。皇後眉頭緊皺，剛要出聲，便聽殿外傳來昭帝威嚴的質問聲：“誰讓你們過來的。”
幾人慌忙跪地行禮，昭帝不看其他人，沉步走近慕容菱，將她輕輕扶起，再拉起一旁跪地的慕容衝，這才轉身對著一幹宮妃冷笑道：“怎麼，朕剛才在殿外聽了許久，你們不是還有很多話要說嗎？怎麼朕一進來，就都沒話了，嗯？”
皇後苟氏聞言低聲回道：“啟稟陛下，臣妾聽聞慕容氏懷了皇嗣，特來詢問照看一番，恰巧幾位妹妹也在，便一同過來了。不料，入門便見到慕容公子欲對憐妃妹妹無禮，臣妾正要問罪此人，陛下便來了。”
昭帝聞言笑了笑，他一把拽過身旁的慕容衝，抬手捏著他的下顎看了看青年的麵容，隨即冷笑著說：“皇後啊皇後，你是覺得朕瞎了嗎？嗯？他無禮憐妃，嗬嗬……他這張臉可比憐妃美多了，他無禮她，還不如說是憐妃無禮衝兒。”
他這話說的好不講理，語帶寵溺，絲毫不同於往日之言。皇後被他這幾句問的頓了頓，正不知如何回答，便聽一旁跪著的顏妃輕聲笑著回道：“慕容公子這番姿容，常人見了恐怕都會失態。陛下切莫和憐妃妹妹計較了。皇後娘娘先前言論也是為了後宮和睦。”
昭帝看了她幾眼，而後溫和的笑了笑，他看著幾人，出聲道：“罷了，顏妃既然這樣說，那便都起身吧。菱妃有孕，是宮中的大喜事。你等如今也看到了，也就回去吧。她的日常飲食用品便交由皇後操勞了，其他人，還是不要妄加插手的好。”說罷，帝王淩厲的目光看了看跪地的眾妃。而後便帶著慕容姐弟，進了內殿。
外殿，跪在地上的皇後慢慢起身，她看著前方內殿的房門，不免心下悲苦。苻文玉，苻文玉，我不過之前做過錯事，可如今已是十餘年了，你為何，還是如此對我。
她靜立良久，回身時便又成了端莊溫良的大秦國母。她不發一言的轉身離去，頭也沒有再回……
等到日暮，昭帝便帶著慕容衝出了菱宮，他們二人一同走在路上，都是不言語。突然，慕容衝抓過昭帝的手掌，放在貝齒間狠狠的咬了一口：“陛下如今可是惱了，快些治奴的罪吧，奴日日給陛下找麻煩，陛下不是早就厭煩了奴嗎，早日打發了不是更好。”
昭帝聞言好笑著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氣，拽過他的手拉在自己的大掌中，邊走邊笑道：“朕怎麼會厭煩衝兒，隻不過是這幾日前朝忙碌罷了。”
慕容衝也不點破，他將手指慢慢插入男人的指縫間，模仿著十指交握的樣子，口中頑皮道：“那可說好了，陛下可不能厭煩奴。”
他心中知曉，這不過逢場作戲而已。這人妃嬪如此多，待到他容色遲暮，怕是逃不過一死。可不知為何，他仍舊執拗的握緊他的手掌。仿佛抓住了這人，便是一輩子似的……
兩人走走停停，並沒有回到桃院，而是在一處涼亭坐了下來。祈安看到眼前的場景，連忙示意一旁的小太監們回去取披風和用的茶點。他自己則退立在涼亭外，轉身低著頭眯眼笑著。
亭中的慕容衝坐在苻堅的腿上，他揪著男人的手掌不鬆手，看著苻堅粗糙的手心柔聲問道：“陛下這些傷，是怎麼來的？”攬著他的帝王聞言低沉的笑了笑，靠著他的後背喃喃道：“以前帶兵打仗，被刀戟鐵劍磨的。”
慕容衝聞聲動作更加輕柔了，隻見他回身輕咬著昭帝的薄唇，在唇齒交纏間細聲低語：“不疼了，陛下。奴給陛下吹一吹，就不疼了。”
昭帝愣怔著看著眼前很少這般主動的青年，他恍惚間隻覺得，這天地萬物，滄海桑田，就隻剩下他和這人了。
他登位已久，從來不會有人在意他是否難過。皇爺爺當年說，他是氐族的驕傲，是未來大秦的希望。他便一直以最高的要求對待自己，他年少第一次與敵人交戰，他虎口開裂，掌心全是對方的鮮血，其實他當年怕極了，但是看著父兄和族人讚歎的目光，他隻能將心中的恐懼拋下，隻能一板一眼的做一位合格的君王。
如今，這個被他圈著的鳳皇卻說出了他心中最想聽到的話。他聽著慕容衝孩子氣的話語，不免笑了笑，俯身將他緩緩抱緊。這人，他誰都不會給，誰都不讓碰，隻是他……一人的鳳皇。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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