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此命解法。

章節字數:5504  更新時間:19-03-15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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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啪!”

    一個巴掌聲既意外又不意外地透過想要攔住陳尚書的白玉,落在了陳情臉頰。

    “混賬話!”

    陳尚書終是忍不住動了手,陳情沒生氣,按常人來說,不過是一條狗而已,而對於陳情,卻是相伴十年的老友。

    丹陽公主也是站在陳尚書那邊的,畢竟妖有妖道,人有人道,各自該走的路又不一樣。

    丹陽:“情兒姑娘,我知道你覺得半條壽命勻一點兒給白玉是無妨的。”

    “但是,你這條命天生就短壽,再勻一半給白犬,所剩時間不多了。以是你近來身體極差,時不時便會昏闕過去。”

    丹陽默了一陣,方才見白玉也一副震驚的模樣,才知道他也才剛知道自己成妖是借了她的陽壽,那妖靈也正認真聽著,像是要從她們的對話中找到自己該做的事。

    而陳尚書為了陳情,必然是要丹陽將妖除滅。

    白玉似乎也沒有意見。

    微生亦看了半天有些看不下去了,問白玉道:

    “你怎麼看?”

    陳尚書和陳情看她對著一片空氣說話,登時有些毛骨悚然。

    可見丹陽也望向那邊,兩人目之所視方向一致,大概真是有個‘東西’在那邊。

    白玉被微生亦這麼一叫,老臉一紅,看了看陳情望著他的方向可又看不見他的模樣,有些遺憾道:“沒想到我的私心逗留是要她命的。”

    他又垂愛不舍地看了陳情一眼,而後看向丹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如若取我性命便能讓她長久地活下去,你便取吧。白玉本不該在這。”

    丹陽沉默了,遲遲未動手。

    微生亦不做聲了,就看丹陽想怎麼做。阿謝稍稍扯了扯微生亦的衣袖,湊到她耳邊問:

    “小姐呀,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微生亦淺笑道:

    “丹陽公主意識到白玉若是死了陳情也活不了的情況。”

    陳尚書聽她如是一說,吃驚道:“什麼?”

    陳尚書連忙到丹陽麵前問她:“真是如此?”

    見丹陽緩緩卻篤定的點頭,陳尚書的世界都快塌了,比天黑得還快,顫抖著,啟唇幾度都不知該說什麼。

    “是天要亡我兒?”

    丹陽扭頭想辦法,對著陳尚書那一臉辛酸淚著實想不出來。

    可她扭頭就見微生亦一臉看你怎麼辦的壞笑,看得她有些想抽她一頓。

    “你將我法器摔壞,我還未找你算賬呢。”

    微生亦聞言一變。法器?那不得用靈石來換?一顆靈石價值連城,把她賣了也不值這個價啊。

    微生亦登時就不敢笑得太囂張,討好一笑,冷靜的陳述事實:

    “我沒錢。”

    阿謝驚呼道:“小姐,你的腿怎麼抖成這樣了?快快快,坐在這塊石頭上緩緩!”

    她越是裝成這幅模樣,丹陽越覺得她大概會些什麼:“你叫……‘舒晗’對吧?你可有法可解?”

    微生亦抖著腿搖腦袋。

    丹陽感覺自己似乎遇到過這麼個無賴,她跟那個送靈玉的人……很像。

    “倘若你說了解法,那法器之事我就不追究了。”

    微生亦笑得格外燦爛,腿腳也利索了起來,問她:

    “當真?”

    丹陽扶額,無奈道:

    “真。”

    她笑遂顏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起身到白玉麵前:

    “其實事情也不難辦。既然是共命,不僅是情兒的命是白玉的,實則白玉的命也是情兒的。”

    “人的壽命生來就已經定下了。但白玉不是,白玉已經是妖物了,但凡妖的壽命,那都是可以修來的。”

    微生亦大言不慚地站到白玉麵前:

    “你修壽勻給情兒不就成了?”

    丹陽仔細想來,倒也不是不可行。陳尚書第一次聽到這種作用,認知不斷被刷新。

    白玉雖然在點頭,卻還是迷惑,他又不是天生的妖,並不知道如何才能修壽。

    白玉猶豫半天,還是問了出口。

    丹陽也一副不解:

    “我修正道,不是很懂你們妖怎麼修煉。舒晗,你懂嗎?”

    微生亦道:“略懂略懂。但是各種妖修壽的法子都不同,水裏麵的,沒事吸收吸收月光,土裏的吸吸天地靈氣諸如此類。

    不過……說實話……”微生亦又打量起了白玉提出了她靈魂深處的疑問,“按理說,你是白犬成妖,那應該還是犬身體講人話才對。”

    微生亦上下審視他:“可你化了妖還是人形,這是什麼情況?妖靈突變?”

    丹陽著實不懂這妖是怎麼來的,就像是微生亦不懂得如何驅動法器除妖,二人涉獵的方向不同。

    丹陽以為所有妖都人模人樣,今日聽她一說,才知道原來不是。

    白玉撓頭,淺笑道:

    “其實小生名喚白如晦,是滅族了的白家千金,白蓁之子。”

    丹陽長長地哦了一聲,道:“所以,你是人?”

    白玉撓了撓頭,道:“倒也不算,先生的父親林容,乃是祖祠邊榕樹妖。”

    丹陽點頭又是長長地哦了一聲。

    “哦…………什麼!?”

    微生亦豎起大拇指:“了不起。”

    “所以你活了多長時間?”微生亦問他,玩笑間,難得的認真。

    白玉沒看出來,苦笑道:“不爭氣,快到十九生辰便不幸離世。”

    微生亦道:“已經很了不起了。不像我,比你還少……”微生亦頓了頓,連忙改口要說其他的,感覺被人拽了拽就回頭一看,見是陳情拉拽著她的手,一臉委屈。

    微生亦這才想起來……陳情看不見啊。

    “別著急,讓你見他不如讓他見你。”丹陽如是說,“舒晗,你知道他是什麼妖了,有法子了吧。”

    微生亦點頭,半妖半人,跟她一樣。大概是是榕樹妖太弱了,承不住天譴,白家全族代受了這有違常倫的天譴。

    陳尚書見她一句一句跟空氣聊到現在,便問:“這是,有救的意思嗎?”

    丹陽點頭:“往後不僅長命百歲,恐怕長命千歲也沒問題。”

    “老身怎麼也想不到舒家千金竟然深諳此道。”陳尚書看著舒晗,感覺她自從落水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該怎麼說這樣的轉變?痛改前非?

    ‘舒晗’這時候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道:

    “沒什麼,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陳叔叔可千萬不要告訴我爹我娘呀……”

    陳尚書連連應了三四個好字:

    “情兒的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舒晗與丹陽同時告辭陳家父女,臨走前陳情千叮嚀萬囑咐,讓舒晗千萬好好對待白玉。

    她說得微生亦都不耐煩了:“行了,不要七天,就三天,三天,我讓他修出人形好吧?”

    這才說服陳情放心將白玉交給她。

    丹陽看了看微生亦那勢在必行的模樣,微生亦也察覺了她覺得不對勁的神色,三人一妖,一路走一路靜默。

    白玉一直是個有眼力勁的好妖,丹陽惹不起,落到她手上指不定要被誅殺。舒晗不一樣,白玉眼裏的舒晗雖然氣場強的詭異,但氣息溫和有親切感,而且……她真是,美得驚為天人。

    “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說。”

    可聽見微生亦這麼說,整得阿謝都不知道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什麼聞所未聞的白家,又是什麼妖怪,還有什麼陳姑娘的壽命……

    阿謝腦子當機了,這才一路都沒說話。

    丹陽猶豫,啟唇道:“我幼時曾隨師父雲遊四海,一次,在一無名茂林見過一個同齡,或者比我小一點的女孩兒。”

    “她額間烈焰飛鳳,其貌令人過目不能忘,小小年紀,卻是惑世紅顏的美人胚子。”

    “你可……認識她?”

    舒晗笑眼看她,笑得讓丹陽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那個小女孩。

    丹陽沒看見,她這話問出來的時候,白玉差點以為她瞎了。她說的不正是他眼中所見的舒晗嗎?

    “你不是讓我問嗎?”丹陽不解她為什麼不說話了。

    ‘舒晗’卻抖了個激靈:“我沒說我要回答你呀。”

    丹陽:“……”

    回去要把舒晗記到小本本上。

    “今日也算是認識你了。

    今日往後我便要回宮中住了,宮牆高,往後要常來信與我呀。”

    丹陽到拐角處,要與舒晗分別時說,阿謝腦子持續下線,差點跟著丹陽走了,是被‘舒晗’叫住的。

    “丹陽公主,你我沒什麼幹係,通什麼信?你念你的道法,我吃吃喝喝,進水不犯河水。

    告辭。阿謝,你跟錯人了,我們回家。”

    丹陽臉上掩飾不住的沮喪,垂頭喪氣的要宮裏走著,看著夕陽落在皇宮頂,覺得景色不錯,心情又好了起來。

    阿謝跟在微生亦身後,她實在覺得小姐都不想小姐了,知道的東西全是她先前害怕的。

    可是對她好這點卻是沒變。

    但她有幾分不解,方才不論是對陳情還是對丹陽公主都有幾分疏遠和淡漠。

    “小姐,是討厭丹陽公主嗎?”

    阿謝突然問了起來,白玉點頭了,丹陽身上的靈光聖氣著實是讓他不太喜歡。

    微生亦卻搖頭:“說不上討厭。”

    “那為什麼對丹陽公主這麼冷淡?”

    “白玉知道。”

    阿謝:“啊?”她緊張兮兮的環顧四周,沒感覺到有第三個人的存在,她挽緊微生亦的手臂:“小姐……真的有什麼妖怪嗎?”

    微生亦倒忘了阿謝也看不見這件事。

    原本想安慰她沒有,但是想想,沒必要,總覺得以後總有一天,也要把自己的身份跟她說的,倒不如讓她習慣習慣。

    “有啊,就在你旁邊。”

    這麼一說,阿謝嚇得不清,貼著微生亦寸步不離,若不是主仆有分,她大概是巴不得微生亦背著她走。

    微生亦清楚丹陽的心理,一個人在宮裏,麵對著就見過幾次麵的兄弟怕是說不了什麼貼心話。

    再者,她雲遊過四海,見識定在宮闈裏的人之上。她又是修士,練習仙術法器,宮裏人怎麼可能與她交流這些。

    實話就是,丹陽害怕寂寞,那種周邊都是人可身心依舊覺得沒有歸屬感的寂寞。

    就像她自己,要是沒有厭裘,那是無法想象的寂寞。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她和白玉都能看見的。但是白玉初為妖,不明白丹陽周身鋥光瓦亮的究竟是什麼。

    微生亦卻清楚,那是帝王龍氣,還不是她父君的,是她自己的。

    她不想跟她們熟悉起來,畢竟她從來不屬於這裏,不想因為這些人,產生不舍。

    舒晗身邊沒有純粹的朋友。

    娘親,不知道整天沒事有事打著什麼算盤,跟樂府走的很近。

    發小閨蜜——樂之遙,喜歡的是她娃娃親的大哥,卜染塵。微生亦已經鐵了心要上卜染塵的賊船,所以,兩人以後矛盾定是越來越多。

    娃娃親——卜湛徽。微生亦已經沒有什麼任何好詞可以用在他身上了。若是硬要評價一個,那便是——暴殄天物。

    浪費一個姑娘的命和真心。

    這幾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陳情和丹陽卻不一樣了。

    陳情看起來冷漠,實則深情不多托付,對友誼亦是如此。

    丹陽純粹而單純,論是非善惡,會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

    此二人是難得的良友,微生亦要不是舒晗隻是微生亦的話,是非常願意與她們熟識的。

    微生亦本以為這事情會告一段落,萬萬沒想到,丹陽是個自來熟的,三不五時寫信給舒晗,還讓下人等她寫了回信才能回去複命。

    逼得她不得不寫。

    ——————這裏是小花絮——————

    林容。

    即使白家人都死光了,但林容守著破祖祠四十多年。

    其實天譴本來不會那麼嚴重。

    林容為了求娶這京城百年世家白家的千金,單單舍去長生化為人還不夠。

    他沒有身世家底,配不上白家,白家不願意將千金嫁給一個不明不白的窮小子。

    林容思來想去,第二天就在白家門口擺攤算卦。

    當時他還不知道天機不可泄露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往來的人一算一個準,漸漸把他叫成神卦子,甚至連皇上都微服私訪前來算卦。

    這下媒婆便盯準了這個神乎其神還沒有婚嫁長得還不錯的小夥子。

    白蓁聽說有媒婆到攤上問林容娶未娶親,對某家千金有沒有興致之類的話。

    氣得揭竿起義,當即威脅白家不讓她嫁的話她就絕食。

    鬧了幾日她果真沒吃東西,餓得前胸貼後背,氣若遊絲。

    白家長輩沒了法子,隻好來請林容勸她。

    白家表示,真的是為了白蓁的將來著想,林容連個府邸下人都沒有,怎麼娶白蓁?

    白蓁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一個千金,白家人怎麼舍得讓她吃苦?

    林容聽後深感同意:

    “我可以上門。”

    白蓁仿佛回光返照,猛的衝出門,對門口蹲著接受白家長輩規勸的林容道:

    “這個可以有。”

    最後,疼千金的白父同意了這門親事,林容成了上門女婿。

    可是他從來沒有上門女婿會有的焦慮感,也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反而……與白家相處得其樂融融。長輩們說什麼往事,他都能接上一兩句,跟長輩相處得比白蓁還好。

    畢竟,他就是庇護著白家大院的那棵榕樹呀,他已經守望白家幾輩人了。他們幹的那些糗事他每一樣都知道。

    再後來,白蓁懷了孩子,這可忙壞林容了。

    畢竟是個妖,還是個公的,對於生孩子這事實在沒什麼經驗。

    所以白蓁生白玉的時候,都沒來得及嚎幾聲,光顧著聽屋外林容緊張得嚎啕大哭,笑得她上氣不接下氣,說白玉是她笑著生下來的也不為過。

    就是白玉體弱,弱不禁風的那種弱,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病危。

    人妖結合所生的孩子,多半早夭,多生幾個都一樣。

    這便是天譴。

    林容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天道有常,像他和白蓁的結合是有違天理的。

    到後來,泄露天機的報應如大山傾倒,壓在了白家人身上。

    病的病,死的死,傷的傷。白家長輩讓白玉去算卦的時候,白玉求出的簽都寫著天命二字。

    一直到四十多年前,天譴落到他妻子白蓁身上,她合眼前讓他保住自家兒子的性命。

    白蓁一合眼,皇城白家隻剩白玉這一個獨苗了。

    林容知道是天譴讓白家家破人亡,死不應承那皇上讓他當國師的事,隱姓埋名將白玉拉扯大。

    可就在他十九歲生辰前幾天,他看書時偶感風寒,第二天人就沒了。

    走得急,讓林容愣了好幾天都沒反應過來。

    就是這時,白玉的魂魄卻沒有離去,走在林容身邊如往常一樣。

    倒讓林容不覺得有什麼與之前有什麼不一樣。

    就是帶著白玉,然後將他屍首埋在白蓁墓邊,白玉說自己埋自己的感覺很微妙。

    可魂魄離體便會漸漸消散,林容隻好抓一些容器回來,比如貓貓狗狗的。

    往後四十年,白玉就十多年貓,十多年狗的,陪著林容,看他慢慢變成佝僂老人。

    林容畢竟是樹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他走後怕是沒人能將他魂魄保住。

    這一切他都如是告訴白玉了。

    白玉隻是汪了一聲,沒再搭理他。

    直到那天,他看見一個女子的魂魄。

    那個女子端莊大方,可人卻是弱柳扶風的瘦弱,她急急忙忙的像是誤闖了白家祖祠,看見老人也沒停下,畢竟已經幾年沒人能見到她了。

    看她著急的求路人幫幫她的孩子,可沒有一個人路人能看見她,林容便問她:

    “你的孩子怎麼了?”

    那女子回眸,滿臉淚水,驚訝於老人能看見她。

    “我女兒陳情,方才遇到一個心腸歹毒的下人,被那下人逼得蹲在外邊的老榕樹下直哭。老人家您能幫幫她嗎?”

    她說著眼淚簌簌地落個不停。

    “方才情兒喊的那聲娘親,喊的我我都快碎了!”

    林容看她,思及白蓁,倘若他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九泉之下還不知道要怎麼怪他呢。

    林容便去幫了一把。

    他看到小女孩的時候,情不自禁給她算了一卦,之後便毫不猶豫的決定要將白玉送出去。

    他甚至在女孩父親找來的時候讓女孩的娘親上了身。

    白玉也不知道當林容算出陳情與他同壽同終的時候,終於鬆了胸口的一塊大石頭。

    跟白蓁總算是有的交代了。

    就是可惜,他本質是妖,離世之後,世間人關於他的記憶便會消失。

    可他不會忘,白蓁這個聒噪女子。

    哪怕生命最後一刻,他都看到了那個樹下雙眼放光的女孩。她在樹蔭下,看著他從樹枝落下,她笑得天真無邪,笑得讓他覺得百年歲月都無憂。

    白蓁說對他說:

    神仙,你來啦。

    嗯,我來了。

    作者閑話:

    忙於畢設和漫畫,暫時不更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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