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28 更新時間:23-11-21 23:23
這次春獵倒是不常見,皇家林園的入口與城郊相鄰,林中雖有皇家看守,但幾乎沒有如此多皇親貴族一同來狩獵的情況,這下二皇子多操勞了許久,這才臨時整了個像樣的場地。
他們在城郊砍伐數日才開辟出這能容納上百人還帶馬車的場地,可聖上剛到的時候,還是不由得眉頭一皺。
瞥了一眼二皇子,二皇子頂著這意義不明的眼神,硬著頭皮往裏請。
太子緊跟在聖上步攆後,隻是淡然看了一眼這位同父異母的二弟,見他投來求助的模樣,還是心軟,便給他使了眼神。
二弟這才心領神會,介紹了起來:“父皇莫惱怒,此處林木采伐以後用以製造臨時的營帳,待春獵過後可叫百姓來拆砍,讓百姓們背回去燒柴,來年過冬燒成了草木灰鋪蓋在此,能讓土壤更加肥沃。
況且百年以上的樹木兒臣都不讓人動,不至於動了土地根本。”
“……嗯。”聖上點了點頭,麵容緩和了許多,但也沒漏下這老二方才看向他身後才恍然大悟,估計又是太子提醒他。
他坐著步攆看著得幾人合抱的樹下,一個個整齊劃一的帳篷,也滿意的點了點頭,該讓這群大臣們看看鎮守邊關的辛苦。
而這場春獵是特地為了北狄三皇子準備的,那日他鬆口時說,想要聚集全皇城女眷來相看相看,也想看看整個長安的兒郎不是不是都同卜大將軍那般驍勇善戰。
聖上也便允了,本來也要開十幾場詩會讓北狄三皇子與長安貴女相看。
可北狄那蠻荒之地哪懂什麼詩情畫意,他也是幾次接觸三皇子後,發現他談吐粗魯,才情遠沒有樣貌生的好看,還數次在皇宮內縱馬,目無法紀。
奈何是北狄皇子,又不能把他抓起來脫層皮再放回去,隻能口頭提醒,但講的太委婉了北狄三皇子沒聽懂,以是三皇子又屢屢再犯。
他總是眨著那碧藍如蒼穹的眼,一歪腦袋,擺出一副:我是歪果仁,聽不懂你在說什蘑~的模樣,麵對大臣們的怒斥,簡直就是雲淡風輕四兩撥千斤般的好用。
他遇到刺客的第二日就去了王府辦的詩會,卻是第三日才提出的要求。
聖上看了一眼周圍,沒看見那個短發又紮辮子的三皇子,頓時覺得腦袋沒這麼疼了。
這才忽然察覺,怎麼一個少年郎紮辮子,北狄男子這麼愛紮辮子?
聖上摸了摸額前垂下的一絲白發,一扯就拽了下來。心裏不禁想男子自然還是束發好看,紮什麼小辮子,又不是長生辮。
而他思維正發散時,有個什麼黑乎乎的東西,唰的一下過去了,揚起一陣塵沙。有眼力見的奴婢太監連忙擋在聖上麵前,揮開揚起的粉塵。
聖上一愣,沒來得及生氣,問二皇子:“?什麼東西過去了。”
二皇子被塵土嗆了一口,咳了兩聲才回答:“回咳咳,回父咳咳咳咳,回父皇,好像是那北狄三皇子!咳咳!”
“啊……”聖上一氣之下怒了一下,卻不能拿北狄三皇子如何,隻看他怒馬鮮衣,一身紅衣肆意又乖張,竟然人……難以生厭。
本來十七八歲的少年就該是如此鮮活。
可一看身邊的二皇子,也比北狄三皇子大不了幾個月,可謹小慎微的模樣隻讓他覺得畏首畏尾。
自家三皇子才五六歲,卻天生心髒虛弱非常,禁不得風吹日曬,早早就回營帳裏歇息了。
再看略長北狄三皇子的幾位前麵重臣子嗣,雖然品行端正人也筆挺,缺少了那份不計後果的衝勁。
就連那略年長一些的卜染塵也是,也不同兒時那樣衝來衝去,一舉一動都嚴謹又無情。
哎。聖上忍不住歎息,怎麼殷容王的三個兒子一個賽一個的好,明明他們老子不咋滴。
而北狄聖女還堵在出城的馬車上,一路顛簸,時不時就聽旁邊貴眷起了爭執,停下來罵街的動靜。
聖女原先還急著到獵場去,想找微生姑娘說說話,但不能太刻意,得製造些機會。正構想著細節時,聽見這些動靜後,她便不著急著走了,這些個家鄉話真叫人熟悉又放鬆,讓人舒心。
直到聽見了一女聲的插入,溫和堅定又顯得弱了些的勸架:“二位姑娘算了吧,再堵下去聖上若是怪罪下來,咱們幾家都擔不住的。”
“?你算哪根蔥!?一下來就指指點點的,有沒有點規矩?”
聖女舒晗一聽,嗯,杠起來了,勸架不被領情,真是實慘。
“誒姑娘講話慎重,我家陳姑娘乃是尚書之女,尚書之位尚且不能扛住天子怪罪,難道您家能?不知姑娘哪家哪戶,可否讓小生也開開眼?”
嗯?陳家?尚書之位?聖女一愣,忙貼緊窗簾聽動靜,可周遭被堵在這的其他人家也都下了馬車,又聽陳尚書之女被罵,也氣不打一處來,連連替她說話。
東一句:“姑娘你厲害你擱著待到明日再去,聖上我們可得罪不起啊!”
西一句:“還走不走了?你兩家有齷齪你兩家報官啊!擋著路算怎麼回事?”
愣是再聽不見陳情的聲音,讓聖女不禁探出頭去。
她瞧見前麵一輛馬車之前,留了一小塊空地,兩家姑娘正對峙著,陳情就在前邊的馬車邊,再一看,原來自己前邊的便是陳尚書的馬車。
“你……!”爭執的一方你了半天,終是隻能指責陳情:“你與這位書生獨處一輛馬車!你這人指定不幹不淨不清不楚的!”
隻見陳情身後的少年聞言豁的一下往前邁了一步,將陳情拉到自己身後,看了眼那女子:“你還真是狗眼看人低,不潔身自好還指望著人家跟你同流合汙。我與陳姑娘清清白白,更何況……”
“沒完沒了了還?”陳尚書適時地從陳情身後的馬車揭開簾子,露出臉來看了一眼眼前的幾位,記了個大差不差。
本來不願意摻和小女兒家家的事情,哪知道這人一開口就衝著旁人清譽來詆毀,這可不能忍。
“情兒來,回來,都叫你別瞎摻和。”
陳情隻得順從的應了陳尚書的話,回身上了馬車。
這時被指責的姑娘再沒眼力見,也知道方才的話指定是得罪了人,不敢再多言被下人攙扶著連忙回了馬車。
至此聖女才敢挑起馬車的簾子,偷偷看去,可仍沒瞥見到好友的背影。
她可沒聽說過那位小生是誰,怎與陳情一同在一輛馬車?
終歸這些年,隻看著陳情家隔壁的卜湛徽,少了些對她的切實關心。
聖女在心底怒斥自己年少無腦,馬車又行駛了起來,她這才放下簾子,淺淺歎息了一聲。
沒想到一到場,沒有見到陳情一行,反而被太子堵住了。
她才下馬車,本該在聖上身邊的太子竟在她的馬車旁靜靜侯著他,而他身旁的太監此時正氣喘籲籲的。
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疑惑道:“太子殿下這是?”這是幹嘛呢?生怕我不夠招人恨的嗎?不知道朝中大臣忠臣一個個眼巴巴都想殺了我嗎?
“……聖女。我恐一月之期太長,你我婚事有變。”太子在叫她名字時竟猶豫了一會,可說出後邊的話卻分毫不害臊。
竟叫聖女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隻看見他伸出手,便也伸手搭上,由著他攙扶。
“嗯?你的額頭?”她在馬車的高處,自是看見了那被硯台砸出的傷痕。
那傷口才結痂不久,太子怕被她看出來,悄悄躲著人扣掉了,可裏邊還沒長好,是以還有些許傷口。
他將聖女扶下馬車後,才捂住傷口隻說:“不妨事的小傷而已。”
“……”聖女真舒晗看著太子引路,從前對他印象不深,隻知是個嚴謹話少又嚴肅的人。
如今一句一個在意,毫不遮掩的擔憂和言語上直言不諱的喜愛,無不讓真舒晗震驚著——聖女這張容貌,果真好使。
這般嚴肅的太子殿下竟也會被迷得團團轉。
可受之有愧的真舒晗隻能幹笑兩聲應答著太子的熱誠的話,抓著自己的長袖子一個勁的又轉又打圈。
太子將這一切收入眼底,話匣子打得更開了,身邊見過太子都快認不出他了,哪怕是長久伺候的太監也不知道這太子是不是被奪舍了。
群臣往著聖上所在的場所距離,狩獵即將開場,熱火朝天好不熱鬧。
樂之遙挽著舒夫人,一邊張望卜染塵從哪裏來,沒想到一騎絕塵比天子跑得還快的竟然是……北狄的三皇子。
馬蹄停下前揚起一大塵沙,盡數落在她的身上,眼睛都被砂礫膈得生疼。
“誰啊!真是放肆!揚這麼大的塵土?!”舒夫人哪受過這個委屈,方才正在跟樂之遙說話呢,這沙子她可是吃了一大口,一個勁的呸呸呸,這才好開口叫罵,可唇齒閉合之間仍有細沙碎石,弄的她牙齦發麻。
“啊?不好意思了啊媽,給你賠個不是!我的馬兒太快了,沒看清人。”
“賠個不是就能好了嗎?沒看我吃了口沙子嗎?你知道我是誰嗎?”舒夫人不饒人,她還揉著眼睛不知眼前的是誰,哪怕是樂之遙正拽著她的胳膊暗示她少說兩句,因著她看見那少年郎眼神清澈幹淨,可看向她們時,卻似深海一般要人溺死的壓迫感。
那少年眼裏沒有長幼有序,沒有尊卑有別,沒有美貌嬌弱的女兒家該被疼惜的概念。
隻有戲謔和想殺人的血性。
更何況滿是達官貴胄的長安城,又哪是能讓你舒夫人一人稱霸的地方。
“這樣啊,那晚輩幫你洗洗。”
隨著話音落下和一聲長又尖銳的夫人驚叫,旁人都圍聚了過來。
舒夫人一身被澆濕,樂之遙若不是先一步撒手躲開,也早被潑個正著,如今隻是被打濕了些許。
地上的酒囊被馬蹄踩得稀碎,舒夫人裙擺都濺上了許多。
少年恣意笑聲讓遠處的把守的卜染塵眉頭緊皺,策馬而來的軍隊著裝戴甲,陽光下銀色麵具叫人不可直視,麵具上的惡鬼圖案叫人由心底生出怖意。
對上那恣意的少年,都沒有怯意。
“三皇子,你這是何意?”
“卜將軍自然清楚。”少年笑意未止帶了些許邪性,“不是嗎?”
他看著卜染塵,沒戴麵具的厭裘眼底的責備,怎麼也掩飾不去。
“你倒是來的很早。”卜染塵這句話在樂之遙耳裏聽得是雲裏霧裏,聖上還未到,確實是來得早了些,可不至於很早的境界。
“那是自然。”厭裘應答,不以為意。雖聽出話裏另有所指,但他並不在意卜染塵發沒發現,“卜兄夾在人情之間,不如我,無牽無掛。”
“塵兒塵兒,你可快幫我做做主呀。”舒夫人委屈得不行,此時早春天還寒著,背打濕了衣裳也便罷了,塵土混合了酒水粘在臉上頭上,汙穢不堪。
卜染塵連忙現場解開了深灰色的鬥篷,披在舒夫人身上:“舒伯母,此事侄兒難以做主,待一會兒聖上來了,屆時定給伯母一個交代。”
隨後不容舒夫人再說,恐她多說多錯,天子當前他能做什麼主?便交代樂之遙:“之遙,你扶舒夫人去營帳內換一身幹爽衣物,我帶三皇子前去麵聖。”
卜染塵將馬交給屬下,牽起厭裘的那匹馬的韁繩,怎料那馬嘶鳴這抗拒,愣是揚身站起,險些將厭裘抖落馬下。
厭裘也沒惱,順著馬鞍去撈韁繩,從卜染塵手中拽回了馬繩:“我這馬兒性子烈,卜將軍還是不要牽著。”
卜染塵手裏一空,看了看手,隨即看向他:“三殿下,舒夫人怎麼也是丞相夫人,雖無誥命加身,但確是京中貴眷。我得帶你去你麵聖,給夫人一個交代。”
“您帶路,請。”厭裘伸手,路旁的人自動讓開,為兩位都得罪不起的讓出一條路來。
待到聖上麵前,早有人把事情告訴了聖上在一旁的舒丞相自然也聽說了,以是臉色並不大好看。
但他太清楚,舒夫人對於聖上來說,什麼都不是,反倒是樂府樂大人先提出要責難北狄三皇子。
“舒夫人貴為丞相夫人,亦是樂府出身的,三皇子總該有個交代吧?你當著天子麵前縱馬揚沙,還潑了舒夫人一身酒水,這是何道理?你北狄就這等風度欺負婦孺?”
“哎,我當什麼大事呢。”馬背上的他毫不慌張,隻是馬因人多有些不耐煩,正一步一踏左右搖晃著,顯得他更加放浪,“舒夫人那我已經道過歉,可她說嘴裏都是沙,呸呸呸個不停,我想啊,正巧我就帶了個酒囊,可以讓夫人接過去漱漱口,洗洗塵沙。可不巧舒夫人沒拿穩,這才潑灑了她一身。”
“……?此事當真?”聖上有些疑惑,若是如此隻是意外罷了,一會好好賞賜安撫舒夫人也就算了,沒必要開罪北狄三皇子。
兩國禁不起再一次戰事了。卜染塵與聖上想到一塊,於是應道:“確實如此。”
“可三皇子還是冒犯了夫人啊!”樂府家主樂嶺瀧站了出來,“聖上得給老臣們一個交代,莫讓臣等心寒啊!”
聖上眼神淩厲的瞪了他一眼,心底清楚,這樂府的家主樂嶺瀧真不是省油的燈,卻也真不能在群臣麵前讓人看出他不願意得罪北狄。
“確實如此,朕便罰你為舒夫人狩來一身裘皮。”
“行啊。”厭裘一聲應下。
今日狩獵本就為他而辦,也由他開頭。
眾人皆知聖上有意放他一馬,便不再提。
隻有姍姍來遲的微生亦不知發生何事,若不是卜湛徽來尋她,她都不知道已經開獵了。
也因此錯過了舒夫人回營帳換衣物。
卜湛徽近來頻頻尋她,微生亦也看出了些許端倪:“你與樂之遙吵架了?”
卜湛徽心底咯噔一下,似乎是好幾日都沒想起她了,可提起了這名字,他還是忍不住心裏的抽痛。
“沒有,倒是你,女兒家家總打聽這做什麼。”
“行了,不用瞞我。樂之遙興許隻是眼下沒留心,你且等她一等。再不行,你也議親去,總有門當戶對的。”
“舒晗!你未當嫁的,怎總提這些,不害臊嗎!”
“嗯?卜老二你怎麼還害羞上了。”
“你煩不煩?要不是你啊謝微葉都沒帶,我就先行一步了。”
“喲?你又行了啊,來來來請,你行你行去吧。”微生亦手一邀,卜湛徽一發狠,瞪了她一眼。
“枉我擔心你這麼多日,我看你是大好了!”
說罷當真拂袖離去。
微生亦也被卜湛徽弄得一懵,疑惑的嘀咕道:我也沒說怎麼還逗生氣了,難不成當真樂之遙與他兩清了?
這還沒想明白,那卜湛徽已經上馬拿弓,回頭看了她一眼,一夾馬腹,奔馳而去。
“……?耍酷?”微生亦一臉狐疑,也到那太監那領了馬匹,一匹不起眼的小棕馬。
那太監好心的攙扶她坐上馬,還同她指了指方向:“姑娘,貴女們都在那兒騎馬。”
微生亦看去,那是一大片花海,還插了幾個箭靶,幾個姑娘在馬上一邊穩著馬一邊拉弓,英姿颯爽,笑容也爽朗。
若不是其中一個差點兒一射中了在花海裏摘花的那群姑娘中的一個,兩方爭吵了起來,那興許會更好些。
小太監看見如此形式幹笑了兩聲,一回頭微生亦被馬兒邁著的小碎步帶出去幾十步步遠。
“……馬兒你會帶人嗎?我不會騎來著。”微生亦小聲的嘀咕沒被任何人聽去,隻有小馬匹一歪腦袋,越走越歡。
小太監拿著的弓也沒給出去,那微生亦已經被馬兒帶著往林子深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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