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89 更新時間：18-08-15 14:59
方正的宮殿前兀自佇著十三根豔紅的鑲金圓柱，四鳳齊舞，九龍盤臥，靜靜地注視著這血墨濃稠的宮苑，不言不語，無喜無悲。
十二歲的秦言到底是第一次入宮，乾壽殿的匾額立在麵前，他卻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了。
“哥哥，我們不去見太後嗎？”見他停在那裏，長衣小聲在一旁問。
秦言聞聲驀地回過心神，看了一眼緊緊抓住自己衣角的弟弟，忽爍的雙眸帶著些許不安與驚奇，透過澄澈的眼睛，卻是濃重的敬畏。
是了，長衣也是第一次入宮，還是這般的年紀，他作為哥哥，實在不應如此的不穩重。更況是，今夜是父親為他請封世子的日子。。。。。。
秦言回首，緊握住長衣的手指，踏入乾壽宮的內門。
一陣暖氣雜著香粉的氣息撲麵而來，已是初春，室外卻還殘留著幾分冰雪的氣息。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了些。
長衣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嗬。”一聲謔笑，兀自漫開。
秦言愣了愣，暗自懊悔，他竟忘了，長衣自小身子就弱，卻讓長衣在殿外凍了這樣久。
“這個，就是秦家小子了吧。”皇後華服著身，跪坐在左側偏殿上，手指拂過發間的雙鸞攢珠鏤空釵。嘴角不明的笑著：“倒是生的堪比女子，怪得英國公在府內藏了十二年了呢。”
“可不是呀，太後娘娘，皇後姐姐真真是說道嬪妾心坎裏去了，嬪妾嘴拙，如今也覺得是見了小仙子了。”珍貴人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皇後。
秦言抿唇，跪在大殿之上。
“她坐在胡凳上的，哥哥。”長衣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
秦言心中一緊，太後最重規矩，看不慣近來的胡風怪俗，敢在她的大殿上公然坐在胡凳之上的人，怕隻會是如今慣寵後宮的珍貴人了。
爹爹來前交代過，此人心機頗深，又心狠手辣，行事無所顧忌，叫他定要小心，不得牽扯。忙拉了拉長衣，免得他亂瞧被珍貴人記得了。
半倚在美人榻上的太後無所謂的勾了勾眉梢：“皇後，珍貴人，慎言。”
聞此，秦言不免暗地裏鬆了口氣。
太後眼神暗了暗，半抬起身子，向秦言招了招手“言兒，來，到哀家這裏來。”
秦言有些遲疑，看了看長衣。
“嗤，可真是兄弟情深呐。”珍貴人撩了撩額角的幾分碎發。
太後嘴角漫過不屑，斂下眉眼：“秦家小二，就與雲青坐在一處吧。”
長衣拽著秦言衣袖的手指鬆了鬆，轉過身去，顧雲青一把攬過長衣，冰冷的唇角貼在長衣左額：“一個庶子罷了。”
長衣乖乖地鬆開秦言的衣袖，溫順的睫毛打在顧雲青的臉上，聲音是孩童獨有的軟糯，悄聲道“笙親王，彼此彼此呐。”
雲青抱著秦長衣旋身落座。
“顧笙歌，灑掃宮女所生，而我生母亦不過為奴為婢，可有不同？”小孩滿目純良，說出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栗。
顧雲青大紅的衣擺劃過長衣雙頰，如冷刃般刺出一抹殷紅。
偏生還笑的歡暢，勾起的唇角極盡妖嬈“能在英國公府活下來的人，果然，不負本王所望呐。”
不負，所望嗎。長衣抓起身前的桃酥，做小兒狀一般低頭大口地吃著。嗯，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樣美味啊。
秦言跪坐在太後的木榻前，半分心神留得應付太後，半分心神全都落在了長衣身上，隻見他吃的歡快，不由得，莞爾一笑。
兀地，殿外傳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皇後皺了皺眉頭。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從容不迫的躬身行禮“孫兒與皇祖母請安。”
太後麵無表情的搖了搖手：“免了，盼兒起身吧。”
顧盼這才回身向皇後請安“兒臣參見母後。”
皇後抬手：“起吧，又去哪玩了，弄得一身狼狽。”
“兒臣才沒有。”顧盼親昵的攀上皇後的華衣，言語間全然不似方才的穩重，“兒臣方才見了長安候，他與皇兄。。。。。。”
“好了，”太後抬了抬手，重金色的護甲在秦言發前撩過：“皇後，乾壽宮可不是你訓子的地方，如今已近酉時，爾等隨哀家去保清殿吧，不要誤了時辰，”太後眸光一轉：“惹皇帝生氣才是。”
眾人麵色一頓，那珍貴人卻彎了彎唇角，無所謂的隨眾人福了福身子：“是，太後娘娘。”
見長衣被笙親王半抱著走在最後，秦言方安心下來，躬身落在太後五步之處，雖說是孩童，可到底也有十二歲了，規矩容不得差錯。
不知為何，眼角忽動，見那顧盼癡癡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瀲灩，劍眉入鬢，長睫忽扇，竟有幾分厭世的模樣。
待想著，腳步卻不自覺地慢下，秦言回過心神方才發現他竟已落在了最後，連伺候的宮人都垂目遠行數十步了。空蕩蕩的大殿中，隻剩著他與顧盼，一坐一站，一前一後。
有些暗惱，這尊貴的皇子他也去可憐，真是傻了。
“唔，”顧盼略驚：“你便是，秦言吧。”
秦言一怔，似乎連父親都許久沒有這樣叫過他的名字了，如今從少年嘴中吐出，竟是有些不識了。
隻是微微分神，手下動作卻毫無停滯，抱拳道：“參見二殿下。”
好一個世家子弟，顧盼有些嘲意，麵上卻帶有幾分喜色：“快不用多禮。”顧盼雙手扶起秦言：“你，是在等本殿吧。”
秦言聽他語氣，雖是問句，卻無惑意，不道自己一時發愣被這二殿下想成了這樣的意思，想要解釋，卻無從說起，一時間竟急的雙頰通紅，抿著唇看向顧盼。
算是顧盼生在這萬般風景的後宮之中竟也一時間有些呆愣，世人皆傳英國公少時，皎若天月，凱如山雪，霞姿月韻，見之忘俗。今日見其子秦言，才知傳言亦可真信。
“隻是不知殿下是否有煩心之事。。。。。。”秦言猛地停下，他怎的將心裏所想就這樣問出來了？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在下失禮了，請殿下恕罪。”不過是初次見麵竟去問他人之事，秦言不由得更是歉意，抱拳請罪。
“我雖也是初次見秦兄，但卻很是欣喜，像是又遇舊友了一般，想來秦兄見我也是如此，竟能這般知我，哪裏來的請罪之說？”顧盼一把托起秦言“秦兄快快請起。”
“謝殿下。”秦言聽得顧盼示好，心中卻有幾分按耐不住的歡喜，嫣然一笑，竟襯的殿外紅梅也要躲其顏色了。
顧盼見他如此，眸色暗了暗，英國公今日帶秦言入宮，定是請封世子的，秦言可是他唯一的嫡子了。笑意更甚，明朗的好似要衝破這厭人的春寒似的：“看這乾壽殿的人都走光了，秦兄與我一起去保清殿吧。”
秦言這才想起還有皇帝壽辰，忙請身“殿下請。”
卻說長衣被顧雲青半拉半扯地帶到保清殿，英國公隨眾位大臣早已落座，聽得太後駕到起身相迎，就看到長衣倚在顧雲青身上的樣子，神色不變。
秦長衣拽出自己的袖子，顧雲青說道“你當真不和我坐在一起，我們可是彼此彼此呢。”
向前走了幾步，秦長衣笑的天真：“承王爺厚愛，隻是長衣第一次進宮，還是跟在父親旁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更安心些。”
聲音不大不小，周圍聽到的朝臣都笑了笑，荊國公更是無所顧忌，大笑道：“這四水老狐狸還養了這麼個幹淨的孩兒，哈哈哈哈，難得難得。”
英國公秦泗執杯一笑：“多謝國公誇讚。”
荊國公咧著嘴笑著，推了長衣一把；“去吧，小孩兒，到你爹那去。”
長衣跪坐在英國公旁，隔了個桌子。秦泗神色溫和：“你哥哥呢？”
秦長衣像是沒聽到似的，低著頭。
秦泗也沒指望他能回答，分了幾分心神在殿門處，這一看竟是連他也要驚住了，臉色不由得一僵，左頰上的刀痕有些扭曲。
長衣看他手指緊握，不由得一愣，也轉過身子向殿外看去，就見顧盼與一少年說笑間邁入殿門，二人舉止有禮，卻脫不了幾分親近之意。
秦言？長衣挺了挺身子，秦言和顧盼一同來的？
這時朝臣都看到大殿下進殿，身後跟著的少年真是有幾分眼熟。
“倒是像極了昭川少時的模樣。”王善喃喃道。
聽到此言，眾人才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秦泗的嫡長子了，頓時保和殿眾人神色各異，三五人聚在一處低聲交談。
長安候緊了緊手中的杯子，忍不住去看端坐在前的顧祉
長衣見秦言向這裏走來，抬頭朝他一笑，秦言見弟弟笑的開心也有些開懷，忍不住快步走到英國公席前：“父親。”
“嗯。”英國公抬首看了看長安候，見他似是有話要說，眼神微動，搖了搖頭。
秦言順勢跪坐下，看長衣盯著身前的果盤有些無奈：“要等到開席才可以吃。”
長衣有些遺憾的抬起頭，“我知道的。”又看了看英國公方向，小心的說：“哥哥，你怎麼會和二皇子一起來，哥哥不是應該在前麵走了嗎？”
“落了幾步，就一同。”話還未盡，就是一驚，他今日和顧盼一起上殿，旁人要怎麼看他們英國公府，頓時神色間就有幾分懊悔，抬頭向保清殿的最上方，二皇子顧盼抬手斟了一杯酒，略歪了歪頭好像與笙親王顧雲青說些什麼，大皇子顧祉卻看向他們這一處，見他看過來，壓抑不住地笑了笑。
作者閑話：
第一次寫耽美，若有不好的地方，多多包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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