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40 更新時間：20-05-29 20:44
整整一個星期，張小璿都是白天生活如常，而夜裏哭到天亮。臨床的陳曦文每晚都感覺的到床鋪輕微的晃動著，那是張小璿在被窩裏無聲的抽泣。在好友們麵前，張小璿總在假裝堅強，嘴上說著遠離渣男，致敬單身，但眼底的淚水幾乎到了失控的地步。有時在公交車上，有時在課堂上，陳曦文一回頭看張小璿，都是滿臉淚水。可是當事人自己卻並不知道。提醒過後，她也隻是麻木地擦擦眼淚，就像這眼淚不是自己的一樣。
“怎麼辦？我真的越來越擔心她了。”劉夢覺著行屍走肉般的張小璿已經病入膏肓。
陳曦文皺著眉頭，“沒關係，我們看好她就行。誰沒有分過手，痛是一定的，等傷口結痂，她一定會好的！”
“真的……就沒希望了？”楊瑛總是認為這段感情十分珍貴，如果這樣輕易舍棄實在太過遺憾。
“不需要任何希望！項博不可能給張小璿幸福的。”陳曦文斬釘截鐵地說。
而張小璿躺在床上，聽著好友們一言一語的談話，越來越佩服自己裝傻的能力。其實她都預料到的，她跟項博根本不會有任何結果。隻是，張小璿當初那麼堅信，除了項博之外，絕不會委身於任何人，看來除了單身一輩子，否則也隻能是說說而已了。
原來，不管是誰的誓言，都如此不堪一擊。
項博的電話和短信從每天頻繁到每天一次，然後，就變成了偶爾。一個月過去了，張小璿心裏的疙瘩雖然沒有完全消解，但打零工、備考依舊讓自己充實。這個假期，她毫無例外的申請了住校。
“小璿，我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陳曦文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張小璿才走出了學校的大門。
出乎意料的，這個假期，劉夢也申請了住校。
“浩林快走了，我想盡可能多的陪陪他。”劉夢這樣跟大家說。
張小璿很佩服劉夢，盡管大家都能看出來，李浩林和劉夢的關係已經步入倒計時階段，但是劉夢總有一次次的盼望和期待。
一個周末，張小璿結束了超市的工作回到宿舍，發現劉夢正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床上。
“今天這麼早回來啦？”張小璿強撐著笑跟劉夢打招呼。
“嗯。”劉夢無精打采的回應。
“怎麼啦？累了？”
劉夢低頭看著張小璿，臉上分辨不出表情，用奇怪的語調說，“小璿，我是真的留不住他。”
張小璿知道劉夢的執念，於是勸說道，“夢夢你別這樣，他是出去上學，畢業就回來了！”
“不！”劉夢突然大喊，“不！他不會回來的！他不會跟我在一起的！我無論做什麼都留不住他！”
張小璿嚇了一跳，“夢夢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緊接著，劉夢說了一件令張小璿瞠目結舌的事。
原來，在李浩林說自己打算出國的時候起，劉夢就已經在想盡辦法挽留他。她曾經回家哀求過父母也讓自己出國留學，結果當然是被拒絕。再後來，她去了留學辦，想申請公費留學，但是自己的成績和專業都不符合要求。走投無路的她隻好想到了一個最差勁的辦法。就是偷偷用針刺破了李浩林公寓裏的安全套。她以為，懷孕就可以留住李浩林。
而如願以償的，她真的懷孕了。
為了確定這件事，她買了五根驗孕棒，隨著兩道紅線的日漸加深，劉夢的心裏更加堅定。
就在今天上午，劉夢向李浩林攤牌。
而李浩林隻丟給她兩個字：“做掉。”
“大學生先結婚生孩子再畢業的事情也不新鮮了！為什麼我不可以？我們結婚吧！我生下孩子，不耽誤你的學業，我等你就是啊！”劉夢已經接近瘋狂。
李浩林冷酷地看著她，“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明白。做掉，然後分手吧！”
“你真的這麼無情嗎！”劉夢盯著他，“要是我堅持不做呢？！要是我等肚子大了去搞臭你的名聲呢？！”
李浩林冷笑，“劉夢，當你挺著肚子走在校園裏，你以為會壞了我的名聲嗎？不是的，你壞的是你自己啊。你去外麵哭訴也好去賣慘也好，對我能有什麼影響？說到底，這孩子怎麼來的，光彩不光彩你心裏最清楚。我就算一時被罵，等過幾年誰還會記得？可孩子卻是紮紮實實地在你身邊！是我的我當然認，不是我的，也休想賴給我！”
“你什麼意思？！”劉夢衝上前扯住李浩林的衣襟，“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我無論做什麼你都要丟棄我？為什麼啊！”
李浩林按住劉夢的手，“我早就說過，我不是你的全部世界。別再鬧了，否則我有一千種方法可以辦成我想辦的事。你去乖乖把孩子做掉，從今天開始，就不要再聯係我了。還有——”說著，李浩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塞進劉夢的手中，“這裏有五萬塊，密碼是你的生日，找個大醫院，好好休養。”
劉夢絕望地看著手中的銀行卡，李浩林早就準備跟自己分手了！而自己，就值五萬。
張小璿聽了之後，驚歎之餘，全是對劉夢的不解。
“夢夢，你為什麼啊？”張小璿無法想象，身邊竟然就有這樣演電視劇一般的劇情出現，劉夢由內而外透出身體的絕望就像一隻無形的手，連自己都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如果這個世上我隻能愛一個人，那就一定是他。我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劉夢揪著自己的頭發，哭喊道，“我快要死了——！小璿，我真的快要死了！！”
張小璿剛剛經曆過分手之痛，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感覺。此刻，她隻能緊緊地抱著劉夢，讓她的情緒慢慢平複。然後明天呢？張小璿有點害怕，甚至不希望明天到來，就留在此刻，或是留在過去，難道不好嗎……
劉夢的戀愛在為期三天的哭喊中結束。張小璿甚至有點羨慕她，能把自己的愛的這麼痛快，也能讓自己痛的這個慘烈。相比自己隱忍在內心深處的情緒，張小璿很想把它拿出來，卻發現那種鈍痛已經長在了心裏，一碰，就是萬劫不複。
“小璿，謝謝你。”當劉夢終於想通，提到要去醫院的時候，張小璿要求配陪在她身邊。
張小璿從來不知道，在婦科醫院裏排隊取號的，並不是她所想象中的“婦人”。病區裏年輕人居多，大家都麵色沉重地坐在長椅上，幾乎沒有誰願意在這種地方有過多的交流。劉夢心虛地進了醫生辦公室，不到五分鍾就拿著單子出來了。
“怎麼說？”張小璿問。
劉夢小聲說，“醫生就是問我有沒有結婚，是不是第一次做。然後讓我先做個B超。其餘的什麼都沒說。”
“就這樣？”
“嗯，他們應該是見怪不怪了吧。”
做完B超，醫生在紙上清晰地寫上了“早孕57天”。
“家屬去拿藥吧！本人去手術室門口排隊。”醫生說。
張小璿忙去取藥處，端著整整一小筐點滴瓶子和各種西藥瓶找到了手術室外的劉夢。這時，她才發現，手術室外排隊的女生每個人懷裏都抱著同樣的框。她們被叫到名字之後，都是略顯緊張地進去。
“家屬去那邊等！”張小璿被護士趕到了另一側的走廊。
站在這裏時，她隻想哭。
走廊邊上緊靠著四五張病床，病床上躺著準備進行手術的女人。陪護的家屬們行色匆匆，無不是跑前跑後。而手術室的大門，每一分鍾都有清醒的女人被推進去，每一分鍾也都有昏睡的女人被推出來。
“劉夢的家屬？！劉夢的家屬來一下！？”過了很久，護士在樓道裏高聲叫道，張小璿快步走向手術室門口。護士見她，厲聲問：“就你一個人？劉夢的家屬？”
張小璿很奇怪，為什麼就醫的時候不讓家屬陪同，這時卻要求家屬在場。可是，眼前突然多了一個白色的托盤，盛滿了血肉模糊的東西！
護士將手中白色的托盤展示在張小璿麵前，並用夾子將盤中血肉模糊的東西一一夾起給張小璿看，“你看好了啊，這是胎盤、這是胚胎……”
張小璿渾身發抖，她嚇得半閉著眼睛聽完了護士的講述，她開始後悔，為什麼要來麵對這一切！這難道不應該是李浩林來承受的罪過嗎！
還來不及憤怒，張小璿全身上下的毛孔瞬間戰栗，臉頰也陣陣發麻。短短幾秒，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
“一會兒病人就能出來，等著吧！”護士說完便轉身離去。而張小璿再也堅持不住，衝進衛生間劇烈的嘔吐起來。
張小璿沒有在第一時間接到被推出手術室神誌不清的劉夢，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角落裏躲起來哭了多久。
她試著撥李浩林的電話，卻無人接聽。
李浩林……
張小璿第一次渴望詛咒一個人。
這個人逃避了自己的責任，而帶給張小璿一生無法磨滅的罪惡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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