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6 更新時間:18-08-29 23:00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天都雲海。
平日裏,謝宴走在路上都會被人恭敬恭敬地問候一句“謝師兄安好”。
就連柳昊柳掌門——也就是柳孤燈的父親都對著他行了一個同輩之間相拜的大禮,這算是十分隆重了,驚得厚臉皮的謝宴也忍不住連忙擺手說“受不起受不起”。
一向看謝宴不順眼的飛雲道人和柳時新在麵對他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都緩和了幾分,這在柳孤燈口中條例森嚴的天都雲海,算是十分難得了。
除了兩個人。
一個是有“卜算子”之稱的柳如眉。
隻要一見到謝宴,她冷哼一聲,扭頭就走——冷漠得讓謝宴懷疑當初在山腳下殷勤拉著人算命的書生是不是轉了性子,好像之後柳如眉再也沒找過他算命?
另一個則是簡素虞。
“很喜歡當英雄?”自家師兄寒著一張臉,語氣不虞得讓謝宴咽回了到嘴邊的辯解。
依照天都雲海的實力,啟動法陣所做的準備並沒有花費許多時間。
月黃昏安慰謝宴,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在祠堂裏安心睡過一覺就可以了。
在萬事俱備踏進祠堂之前,謝宴見到了簡素虞高高瘦瘦如同挺拔青鬆一般,佇立在人群中的身影。
奇怪,人明明很多,但是好像一眼就看得他。
簡素虞的眸子漆黑漆黑的,如秋日潭水一般深沉望不到底。
看樣子還在生氣,謝宴輕歎一口氣,不好意思地扯住他的袖子,討好道:“師兄還在生氣?”
簡素虞沒有理他,正想甩開手的時候,便聽到麵前一貫恣意妄為的男子低著頭,輕笑一聲:“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這就是我最後一次纏著你了。”不由地,就停下了動作。
“哎呀——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哪有這麼容易死啊。”謝宴鬆開手,故作輕鬆道,“我才不舍得呢,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牡丹花下,這樣做鬼也風流嘛。”
“風流多情種。”冷哼一聲,簡素虞拂袖,轉身就走。
謝宴眼角抽搐,在他身後咋舌,這句話是被柳如眉寫在了他臉上了?
哪怕有備無患,謝宴仍然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的。
初次啟動這種禁術,月黃昏靈力耗盡,隻覺得精疲力倦,腳步虛浮,一手撐在牆壁上才能勉強止住自己發軟的身體栽到地上的架勢。
他一眼就望見似個雪人一般在門口杵了一天一夜的簡素虞,於是大手一指:“把謝宴帶回去吧。”
謝宴醒得比柳孤燈晚了一天,醒來的時候是在簡素虞的客房裏,然而身邊空無一人,有些失望。他坐起身來,活動下身體,似乎除了有點疲乏,渾身上下都沒什麼毛病。忽然覺得床上有什麼東西硌著他的手了,謝宴移開手掌,卻發現榻上有一枚小巧玲瓏的石子,顏色淺白,倒像是小時候在鄴城河裏撿到的鵝卵石。他捏了捏,又吹了吹放到眼前細細打量了一番,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你醒了。”這日簡素虞一進門就注意到,淡漠的語氣裏蘊含著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溫情。原本蒼白著臉昏迷在床上的人已經清醒了過來,麵色也比原來紅潤多了,正睜著一對多情桃花眼好奇地研究著什麼。
“師兄,我在你床上發現了一枚石子,你也不嫌硌得慌啊。”謝宴知道自己逞能執意要救柳孤燈這事情讓簡素虞生氣了,而對於讓簡素虞生氣的事情,他聰明地絕口不提。
“定音石,門派裏的孩子們送的。”簡素虞沒有再多解釋什麼,隻是伸手取走了他的手裏的石子,收進乾坤袋裏去了。
謝宴覺得有點奇怪,但是轉念一想,師兄也不像是那種會隨意丟東西的人,也就將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
天都雲海全門上下對他極其關注,柳掌門幾乎是一聽說謝宴睜開了眼,便帶了許多靈丹妙藥和珍貴靈草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然而都被謝宴推拒了:“伯父,我和孤燈是好兄弟,你不必這麼客氣的。”
聽得他這麼一說,柳昊心裏的大石是徹底地落了地。他屏退了眾人,神秘地告知謝宴:“孩子,燎兒經過這一番劫難,算是與你的性命徹底連在一起了。他的命火是借了你的命火點燃了,若是他日你遭遇不測,那燎兒——”
這件事,月黃昏倒是還沒來得及與謝宴細說,他恍然大悟地保證:“放心吧伯父,在下雖然平時行事輕浮了些,但是總歸到底還是惜命的,也斷斷不會讓他人知曉這事。”
“如此我便放心了。”柳掌門長籲一口氣,轉而問起了另一個件事,摸摸臉頰,寶刀未老的麵容上劃過一絲赧然,“孩子,你與玄音派首徒之間——”
謝宴漲紅了臉:“……”
哇塞柳伯父,你可是長輩啊,這麼八卦這麼為老不尊真的好嗎?
太年輕的謝宴根本不知道,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天都雲海的八卦是祖傳的。
“是這樣的——”柳掌門斟酌下詞句,欲言又止,“燎兒在天都雲海開了盤新賭局,是關於你們的,老夫正在猶豫……”
“壓!必須壓!記得跟孤燈反著來!”柳孤燈竟然真的開了盤賭他和簡素虞結局如何,原先謝宴還一直以為這家夥開玩笑的啊,現下羞憤相加到想當場去世。
放著柳孤燈躺在祠堂裏安安靜靜不鬧騰多好,就不應該救他!謝宴悔得捶胸頓足。
午後,謝宴打算去找柳孤燈算總賬的時候,不慎迷了路。
天都雲海依山而建,各個莊子之間的懸空吊橋四通八達,欄杆外是一望無際的天空,好像從每個角度望去都沒什麼不一樣,於是謝宴走著走著就找不著北了。
他正急得跺腳的時候,卻聽到下頭傳來一聲熟悉的罵聲。
“哪個不長眼的閑得發慌在上麵抖灰?”
謝宴探出頭,正巧與下層吊橋上探出頭的柳如眉打了個照麵。
你看,果然冤家路窄。
好男不跟女鬥。謝宴從來對於姑娘家都是敬愛有加的,比如鳶折紙,比如嵐月時,但是像柳如眉這般,除了人是女的,整個一實打實地猛漢作風好嗎?本來對這樣活得自由恣意的女孩子,謝宴是心服口服的。但是這位神算把“風流多情種、桃花遍地開”幾個字牢牢地寫在謝宴臉上,還使得自家師兄放在了心上,這就不一樣了。
“你再抽搐,信不信我上來揍你?”
“我這不是為了引起你注意嗎?”謝宴靠在欄杆上,幾縷發絲被微風吹得在脖子上飄動著,他衝著下頭喊道,“日行一卜。你幫我算算,我師兄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唄。”
天都雲海有規矩,日行一卜,身為“卜算子”的柳如眉在對方每日首次要求卜算推演的時候,是不能拒絕的。於是她壓下心裏不悅,從乾坤袋裏掏出的自己以靈草溫養多年的算籌:“真是的,想知道自己去問不就好了……現在你人在上麵怎麼選——話說燎師兄新開的那個盤,我該壓你嗎?”
忽然天降奇火,她的寶貝算籌上“呼啦”一聲著起火來,連帶著整張豔麗的臉都被熏得灰撲撲的。
謝宴看得哈哈大笑,立刻布下一個簡易陣法把自己傳送走,調侃道:“跟你燎師兄反著來,準贏!”
身後傳來柳如眉劃破天際的慘叫聲:“啊啊啊啊啊啊謝宴!我要殺了你!!!!”
落地的時候,謝宴還止不住笑意。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才指尖一動,慢慢收回自己幻火。他心裏有數,這火隻不過是嚇嚇柳如眉,並不會真的燒掉什麼東西。
謝宴環顧四周,園林環翠,幽雅卻陌生,不像是自己住的客房。不知道被傳送到哪裏來了,看來自己的陣法造詣還是有限啊,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院子裏依稀傳來交談聲,謝宴好奇地迎了上去。
“大哥,我始終難以置信新酒他就這麼——”是柳鳴鴻的聲音。
柳孤燈截住了他的話,語重心長:“鳴鴻,你要記住,任何人都會離開。”
“大哥也會離開?!”柳鳴鴻驚慌起來,“大哥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父親怎麼辦?我怎麼辦?天都雲海怎麼辦?”
“父親年紀大了,總有油盡燈枯的一天,我自然也一樣。就連清靜山入口那棵寫著‘天都雲海’四個大字鎮派鬆樹,它活了幾千年了,也有枝折葉落的一天。”柳孤燈寵溺地摸了摸弟弟的頭,“我們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那時候你能倚靠的就隻有你的刀。”
“我不行的。”柳鳴鴻怯怯地反駁,“大哥,我做不到的,我自小一點靈力都沒有——”
“別妄自菲薄!來舉起斷水來,讓大哥看看——對,沒事的。”柳孤燈大著聲音鼓勵道,“你要是覺得自己能力有限,可以慢慢來,不能從一開始就放棄,明白嗎?”
“大哥我——”
“鳴鴻,大哥希望,你以後無論何時,收刀入鞘時都要帶著戰士般的自豪與榮耀,也不枉你名號前報出的‘天都雲海’四個字。”
“嗯。”柳鳴鴻吃力地握著斷水刀,重重點了點頭。
柳孤燈為了自己的二弟,真的是操碎了心。他心境變了不少,而且很可能是他這次遇險所導致,謝宴低聲歎了一口氣,悄悄離開了。
至於先前叫囂著找柳孤燈算賬的事情,早被他拋到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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