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4 更新時間:18-08-31 12:57
他們藏身的草堆茂盛濃密生機勃勃,似乎並無不妥,可見清濁的清麵偽裝之逼真,與周圍環境合二為一。若不是後麵有漆黑的傘柄露出來,謝宴幾乎就要找不到自己的傘。
他高舉過頭,一把撐在自己肩上,從背後望去,謝宴的上半身被清濁完美地融進了周圍環境裏,夜色下隻剩下半身,煞是詭異。正待轉身離開之際,謝宴卻被千年鬆樹下的試煉石吸引了視線。
柳孤燈說,這塊試煉石裏寄居著一位天都雲海老祖宗的靈魂,弟子們體內異常,隻要將手放上去,一探便知。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頸上的一小朵火紋,能感受到皮膚下躍動有力的血管和其間火熱溫暖的鮮血。自從他小時候發現自己與別人不太一樣開始,脖子上便出現了這個花紋,怎麼抹也抹不掉。後來謝國師歎息著在他後頸下了個封印,也沒細說,隻說是為了他好。
舅舅,舅母,表妹,師尊,從來默契十足,隻字不提謝宴的身世。就連有過一麵之緣的溫無道長,也沒能告訴他什麼便匆匆離開。
我到底是誰?父親母親又是為什麼亡故了?執念壓在心裏太久了容易生出心魔,仿佛被蠱惑了一般,謝宴緩緩地伸出手,向試煉石探去——
不行!謝宴忽然回過神來,後背全是冷汗。舅舅一家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他們絕對不會害自己。謝宴是想知道真相,但是真相往往沉重,他覺得自己可能受不住。
“我忽然又不想知道了。”謝宴喃喃自語道。正要收回手,卻感覺手掌一重,一個大力從身後推了過來。
手掌驀然觸到了冰涼的石頭之上,謝宴大駭,鬆開清濁,出手如電,將身後人反手扣住,嗬斥一聲:“誰?!”
霎時兩人纏鬥成一團,直直地向前倒去,一同撲在了試煉石上。瞬間試煉石上便騰起了一陣黑紅的煙霧——也不知道指示的是誰。
身後人也未亂陣腳,當即勾起一腳,攻向謝宴下巴,逼得他不得不鬆開手防禦。
黑衣人得了自由,也不戀戰,最後盯了試煉石一眼,轉身逃了,身法如風。
“站住!”謝宴徇聲追去,隻覺得那人身形有些眼熟,一時半會還沒想起來。
顯然,那人對於天都雲海是很熟的,謝宴追著追著便失去了蹤影。
他最後站在一片廢墟前,能些微感受到自己殘留的靈力。奇怪,人呢?眼前雜草叢生,一片荒蕪,這地方謝宴毫無印象。他靠近了牆邊,才發現上麵塗寫著繁複的咒文,滿是禁製,細細辨認才在右側被雜草遮蓋的牆麵上找到了陣眼。
其中插著一把刀,刀身赤紅,隱約有紅光閃過,也不知道在這裏封印了多少歲月,刀鋒依舊鋒利如初。
謝宴撥開雜草,湊上前去,才在漆黑的刀柄上辨認出了兩個小小的字:挽楓。
“挽楓?柳挽楓,那是上代掌門的名諱!也就是小師妹的父親——”柳孤燈驚訝萬分拍了下桌子,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一般不留情揪著謝宴的衣襟,“封印?你該不會跑到天都雲海的禁地去了吧?那可是禁地!禁地懂嗎?按規矩要被罰去刀山麵壁一年的。”
“就你們這藏不住秘密的地方,還能有禁地?”月黃昏從草藥靈書裏抬起頭,幽幽道。
整理下自己的衣襟,謝宴不在意地啜飲了一杯茶,“那是你們的禁地,你們的規矩。我又不是天都雲海的人,再說我又不是自己吃飽了沒事閑得慌,散步散去禁地的。”
“那人是有意引你去的。”聽完謝宴的簡單描述後,簡素虞斷言道,“可有看清是誰?”
“還能有誰?”謝宴嘿聲一笑,對上簡素虞了然的眸子。
兩人同時道:“柳如眉。”
當時天黑,謝宴沒看清那人眼眸,但是那身影分明就跟在山腳下落荒而逃的書生背影重疊了起來。
“她引你去禁地做什麼?”
“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謝宴無辜地攤手。
“哎哎別——別別別謝大哥!謝祖宗!這事沒那麼簡單。”柳孤燈好聲好氣勸說著,“那可是上代掌門留下的封印。你們忘了?他可是補上了天雷毀壞的結界的人啊,萬一你把封印破了,那天都雲海不是要出事?”
“孤燈說得有理。”月黃昏麵色凝重,“謝宴你就別鬧騰了,事關天都雲海整個門派。”
“你們還不相信我嗎?”謝宴努力回憶起自己見到的咒文,一臉不可置信道,“那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禁錮咒。”
三人麵麵相覷,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了三個字:不相信。
“真的是禁錮咒!”謝宴再三保證,就差跪下發誓了,“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謝宴這人,做事就喜歡幹脆利落。不想練劍?——那就睡覺。喜歡個人?——那就去追。若不是午間沒見到柳如眉人影,他定要當麵對質,問個一清二楚。
是夜,月黑風高。孤零零的赤色長刀仍然堅定地鎮在禁製陣眼中,仿佛在守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打量了片刻,謝宴握上刀柄,運上三分力正待將他拔出,隻聽見長刀不安顫動起來,手掌與刀交接之處霎時一陣灼熱。有蒼勁霸道的靈力從陣眼竄出,差點震碎了謝宴的手腕。他曾在宗派大比與柳孤燈交過手,明顯這靈力與柳孤燈身上的招式同出一脈。
“嘶——”謝宴倒吸一口冷氣,連忙鬆開手,甩了幾下,嘀咕道,“我就隨便看看——”
“誰?”黑暗中忽然傳來一聲略帶著困惑的聲音,是個男子的聲音。
謝宴嚇了一跳,電光火石之間,“啪——”的一聲撐起清濁,遮住自己的身影,跳進了雜草堆裏。他一手撐著傘,一手借那柄長刀,背對著牆貓著腰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四周寂靜,隻有若有若無的腳步聲似在耳邊回響。
剛剛那個男聲又消失了。
謝宴不敢大意,正待靠上牆壁,一不小心腳一滑,銳利的刀鋒瞬間在手掌上劃出一道長口子。
天——謝宴心下大驚,腦海裏劃過嵐月時不可見血的千叮嚀萬囑咐。不等他收回手,忽然覺得身後一空,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抓住什麼,卻抓到了幾根柔軟的長草,清濁應聲落地。整個人如同失去平衡的木樁一般,猛地像後仰倒——
後麵的牆呢?
然而他最終也沒摔在地上。察覺到身後灼熱的呼吸聲,謝宴一跳三尺遠,使勁丟掉手中碎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警惕地打量起來人。
來人身形頎長,麵如冠玉,目若寒星,披著一件深紫色長袍,明顯也是天都雲海的門派服飾,正站在月光下靜靜地觀察著他。
“過去一點。”他說,聲音帶著嘶啞,似乎是嗓子曾經受了很嚴重的傷。
剛剛出聲的就是這個男子?“閣下尊姓大名?”謝宴隻覺得這個人麵生,而且也看不透麵前這人的修為,於是望著徑直朝他緩步走來的人,警惕問道。
傲因恍若未聞,隻是行至謝宴身側,自顧自地蹲下身,認真地挑揀著什麼,然後放進腰間的乾坤袋裏。
“你踩到我的石頭了。”
謝宴:“……對不起。”
對麵前這人來說,石頭好像都比一個大活人重要,謝宴覺得自己是摔糊塗了才會靜靜站著這裏看他撿了一個時辰的石頭。
又看著他似乎是撿累了,滿意地提了提自己的乾坤袋,然後才注意到佇立在一旁的謝宴。他伸出手拍了拍謝宴的頭,拍得謝宴一臉懵逼:“下次去別處玩。”然後便朝著叢林深處走去。
難道柳挽楓留下別有洞天的封印裏封的是個人?眼前這個人?於是謝宴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叢林深處是個懸崖,懸崖旁邊坐落著一座有些年歲的小木屋,屋子邊有座清澈見底的小湖泊。湖邊有副石桌石凳,桌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而凳子上正坐著個人——柳如眉。
柳如眉正望著湖水神遊,而傲因卻像看不見她一般,徑直從她身體穿了過去。
安靜得詭異,謝宴忍不住拉住沉迷在自己世界的傲因,苦口婆心道:“你等等,我跟你說——你放我一個大活人進入你的領地,這樣很危險的。”
好像聽不懂他的話,傲因歪著頭,像是個六歲的孩子,奇怪道:“啊人?你不是隻虯嗎?”
謝宴:“……”
……所以說,柳挽楓這是封印了個什麼東西啊。
謝宴正在內心瘋狂吐槽之時,隻聽得傲因搖了搖頭,嚇得擺擺手:“人?!不行不行!”嚇得他連聲後退,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躲進屋子裏去了。
“唉?”我有那麼可怕嗎?謝宴腹誹。
“他叫傲因,是個活了上萬年的妖怪。”柳如眉麵色平靜坐在石凳上,無意上地把玩著桌子上的石子,視線依舊停留在湖水上,話卻是對著謝宴說的,“你終於來了……”
“傲因?你把我引到他這裏做什麼?”
“因為——”柳如眉忽然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謝宴,“從山下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能給傲因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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