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45 更新時間：20-04-06 23:25
韓子青和白離在私塾中已經等了有五六日，卻始終沒有等到鍾益回來。韓子青都快要認為那柏舟說的什麼鍾先生快回來了是騙他們的。不過好在白離這幾日重回學堂當先生，心情看起來不過，韓子青天天蹭課倒也沒覺得多無聊。
和柏舟將孩子們一一送走之後，白離走到韓子青麵前，問：“今日講的內容子青可有聽明白？”
白離今天講的是最基礎不過的《三字經》，這話問韓子青明顯是在故意取笑他蹭課。奈何韓子青在他麵前向來厚臉皮不過，依舊神色自然地笑道：“比百家姓來得難懂些，學生還要回去參透參透。”
韓子青竟然還真當自己是個小孩兒，白離哭笑不得地轉過身，恰好就看見柏舟正站在門前看他們。白離收斂了笑意，韓子青歪著身子看到門邊的柏舟時，也有些興致索然。
不知怎麼的，韓子青就是不大喜歡這個柏舟，總感覺這人做什麼都有些刻意。
柏舟尷尬地笑了笑，自以為很自然地問道：“韋兄不曾上過學堂嗎？”
韓子青依舊是用了以前慣用的假名，柏舟便真以為他叫韋青。
韓子青麵無表情，隨口道：“對，沒上過。”
“那實在太可惜了！”柏舟看上去似乎真的很遺憾的樣子，“可惜韋兄你沒有在梧桐鎮長大，否則無論你是誰家的孩子，鍾先生都會帶來私塾好好教導。”
韓子青活了這麼多年，勉強也算是個人精了，柏舟這話裏話外陰陽怪氣的，他想聽不出來都不行。柏舟這意思，無非就是想說他應該不是什麼正經人家裏的孩子，否則怎麼會在都城都上不了學堂。
從來的第一天韓子青就覺得，這個柏舟似乎對他和白離都不大友善的樣子，總對他們有些似有若無的針對。可他和白離明明都是第一次見他，怎麼就惹到他了？矛盾的是，柏舟雖然表現出不大喜歡他們的樣子，卻又總是試圖與他搭話，總讓韓子青覺得不堪其擾。不過對於韓子青而言這柏舟算不上什麼他看得上眼的人，他怎麼想韓子青完全不在意也不關心，隻是有些時候免不了與他說話時實在是覺得不舒服。
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韓子青興致缺缺的樣子，柏舟還是自顧自問：“韋公子不曾讀過書，不知現在靠何業維持生計？”
韓子青瞥了柏舟一眼，“背靠祖蔭，良田千畝。”
白離有些難以言喻地看著韓子青，心中竟想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畢竟……韓子青身為皇子的確背靠祖蔭，先前受賞賜的和自己置辦下的加起來，的確也有不少土地。
韓子青見白離神色怪異，便在柏舟注意不到的時候對白離擠眉弄眼，無聲道：都是你教的。
真話挑著說，可不就是白離一向的做法沒錯嗎？他也沒騙人，不過就是說話藏一半露一半罷了。
不管韓子青和白離是怎麼想的，柏舟的確是在聽到韓子青的話之後眼神裏明顯是帶了些鄙夷，嘴巴裏卻是說：“……韋兄的確是個命好的。”
難得的，連白離都覺得有些不耐，皺著眉不說話。韓子青幹脆便走上前來拉著白離的手道：“走！我們去買些吃食回來，先生你肯定已經餓了。”
“這……可柏舟先生……”
白離狀似為難地看向柏舟。意思很明顯了，他們要出門了，柏舟當然是要趕緊離開別人的家才對。柏舟很想大喊一聲他是這裏的先生！卻不能忘記白離才是這麼多年來這私塾裏的先生，他才是來臨時代課的。
想明白之後柏舟當然不能等白離先開口送客，收住了原本刻意擺出來的笑意，毫無起伏道：“既然白大人和韋兄你們要出去了，學生也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白離麵無表情道：“先生慢走。”
今日韓子青已經和白離說好了要去韓子謙的常月樓去吃東西，早早就讓人去和常月樓的掌櫃交代過，此時應該已經備好了雅間。常月樓在梧桐鎮也算是一枝獨秀的大酒樓了。別人鎮子裏的酒樓都是做飯菜生意的，可韓子謙這常月樓偏不，就要做個真正的酒樓，樓裏除了酒，什麼都不賣。但其實這都是麵對普通老百姓的說法罷了，常月樓倒也不是真的隻做酒的生意，在有些特殊客人來時，也會布置幾個雅間，做些外頭難得吃到的美食以供貴客。韓子青和白離就是這樣的貴客無疑了。
韓子青為白離斟滿一杯茶，示意他嚐嚐看。
白離不疑有他地舉起杯來喝了一口，抬起頭時十分驚喜，“果香？茶香？還有一絲淡淡的甜味。”
“好喝吧？“韓子青笑問。
白離又喝了一口，笑道：“好喝。”
韓子青又為白離滿上一杯，“這茶第一次來的人可不知道，我想著你喜歡吃甜食，肯定也會喜歡這果茶，所以特意叫人安排的。”
“子青你不也是第一次來？”
白離問得無心，韓子青聽得卻有心。韓子青之所以知道這些，無非是上一世聽白離與他提起過的。如今他和白離都是第一次來，按道理來說都不知道這果茶才對。韓子青心中不禁暗罵，一時得意竟然就忘記小心說話了，希望白離可千萬別記在心裏。
韓子青小心翼翼地觀察白離的表情，見他並沒有什麼不妥，這才鬆了口氣，回道：“我是聽六哥給我說的！”
酒樓是韓子謙的，他會知道樓裏有什麼特色茶品倒也不奇怪，白離沒有多想，有多喝了幾口果茶。
韓子青心裏暗自感歎，與太過聰明的白離說話就是如此，總要小心些不能被他發現秘密。不是他不想與白離坦白曾經的過錯，而是那一切都太沉重太痛苦，他這所謂重活一世的故事也太過奇幻，說給任何人聽怕是對方都不能相信。如今的白離再不會經曆那些，韓子青不想給白離帶來太多的憂慮。
韓子青低頭想心事，白離卻對從來沒有在這裏吃過東西的常月樓尤為好奇。想起進雅間前他們遇到的另外一個雅間的客人，白離問：“這酒樓通常都會允許怎樣的客人進來吃東西？”
韓子青抬起頭，沒有聽清他剛才問的問題，歉然問：“先生你剛才問什麼？”
白離見韓子青似乎有心事，卻沒有說出來，隻重複了一遍問：“常月樓平常進來的都是什麼客人？”
“這可就多了。”韓子青笑笑道：“可以說的有武林中身份重要之人，不可以說的……也有朝廷裏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
那些官員要偷偷摸摸跑來常月樓吃東西，通常都是為了些不大好的目的，白離不用問也能猜想到八九成。所以這常月樓，基本上可以說是六殿下手中的情報點了，隻要是進了這常月樓的，在六殿下麵前便沒有任何秘密。
韓子青一看便知道白離自己已經明白個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贅述，隻一味地給白離夾新上的菜品，看樣子巴不得白離一個人把桌上的都吃完。
白離眼見自己碗中的食物越堆越多，一邊吃一邊還用手擋著道：“你自己也吃，別總顧著給我夾了，吃不完！”
正說著，雅間的大門便不知被誰推開，來人還取笑似地問：“可有我的一份兒？”
韓子青和白離動作都停了下來，齊齊往門那邊看去，卻沒想到，來人竟然是鍾益！
“先生！”
白離放下碗筷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鍾益麵前，規規矩矩地躬身行禮道：“先生！許久不見，您身體可還好？”
韓子青也趕忙跟在白離身後，也行了個禮，卻沒有說話，不打擾白離和鍾益敘話。
鍾益擺擺手，笑話白離，“白離呀白離，這麼久不見，你倒是依舊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比你先生我都顯老！”
總站著說話也不行，三人坐到桌旁，韓子青又叫人來多添了幾樣菜。
剛剛坐下，白離便問：“先生，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兒？白離給你寫了好些信，都收不到你的回複。”
“這嘛……”鍾益頓了頓，喝了一杯果茶之後才隨意道：“就是出去遊玩了一陣。”
白離心知鍾益這趟出門絕不隻是去玩了，但卻也沒有要管著自己先生的意思，說到這也就換了話題。韓子青無心打擾他們，於是也就一直不說話，默默吃東西，時不時還給白離多夾兩筷子。鍾益雖然沒說，卻將韓子青的舉動看在眼裏，不知想些什麼。
等到白離和鍾益也敘舊得差不多之後，韓子青才開口問：“不知鍾大人可還記得紀行紀大將軍此人？”
鍾益似乎對韓子青和白離會提起紀行的事情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放下筷子，看著他二人道：“你們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韓子青和白離對視一眼，白離從袖袋中拿出了一張紙，展開來擺到鍾益麵前。那紙上就是紀大將軍在大弓上和玉蟲上刻的符文。
鍾益看著白離拿出來的符文，神色十分複雜地看著他們道：“我沒想到你們竟然已經看到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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