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8 更新時間：20-05-13 23:17
張九一家一直住在這村子裏，張九從小就是在村子裏長大，對這裏的一切張九都非常熟悉。如果不是有張九的幫助，韓子謙他們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摸進村子裏去。
村子一片漆黑，沒有任何一戶人家點了燈，也沒有一點動靜，大概是都已經入睡了。張九提前回來打過招呼，所以張九的家人們都沒有睡，坐在屋裏等著他們來。一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張九的娘就要出來開門，卻被他爹攔住了。
張阿爹靠在門邊仔細聽了聽門外的聲音，沒聽見什麼動靜。遲疑了一下，他才壓著聲音問：“外頭是誰？”
張九連忙也壓低聲音回了一句：“爹，是我。”
張阿娘聽到是張九的聲音，推開了張阿爹，趕緊把門打開。
“瞧瞧，我就知道是我兒回來了，快進來！”
沒什麼打招呼的時間，張九片刻也沒有停留地招呼韓子謙和蘇洄進屋。張阿爹張阿娘早就聽張九說了今晚要帶客人來，所以此時雖然看到了兩個生人進門，卻也沒有多慌張，反倒像是早有準備，從一旁取來了溫熱的茶水，放到韓子謙和蘇洄的麵前。韓子謙見他們二人的態度也送了一口氣，因為很明顯，他們沒認出自己是六皇子韓子謙。
“兩位老爺，聽聞你們二位是我們家張九的主子，平時多謝你們照拂了。”說罷，張阿爹就要給韓子謙和蘇洄行禮。
韓子謙虛虛扶住張阿爹，沒讓他真的跪下。
“老人家快請起。”
蘇洄在一旁也道：“我們此番來也是叨擾，你們不必如此多禮。”
“誒！”張阿娘在旁邊不認同道：“如今安平渠除了禍事，大家家裏都不好過。如果不是你們對我家張九這麼照顧，我們家裏頭恐怕也會像其他人一樣不好過啊！”
韓子謙不動聲色地看了蘇洄一眼……不愧是蘇洄，果然是走一步看百步。今天這情況，看來是他早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否則也不會那麼順利就將張九找來，還讓他願意直接把他們帶到家裏來。甚至不介意帶上他這個很有可能就是害他們整個村子如此蕭條的真凶。
蘇洄好像有什麼感覺似地也看了韓子謙一眼，隨後才對張家爹娘溫和笑道：“能得什麼，都是靠張九自己的本事，我們都不算幫了什麼，不必多說。”蘇洄麵上露出一絲難色，“而且……我們此次來怕是會給二位帶來一些麻煩。”
來了。韓子謙眉毛一挑。蘇太師開始要準備切入正題了。
“這……”張家爹娘對視一眼，有些遲疑。
“隻要二位不是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的人……”張阿爹吞吐道。
韓子謙扇子一展，朗聲笑道：“我們不過是有些關於這安平渠的事，想要問問你們罷了。”
張阿爹聞言就不解了，“安平渠這附近的一個堤岸崩塌了，如今人人都不敢提這事，你們問這些是為何？”
蘇洄摸了摸胡子，“我們本是經商的商人，路途遙遠，原想著若是能通過安平渠運送貨物，那能節省大半的時間和人力物力。”蘇洄臉色似乎很為難，“但我們聽聞安平渠出了些狀況，怕到時會惹麻煩，這才想借著張九的關係，跑來了解些情況。”
韓子謙聽到蘇洄這麼說，餘光瞟了張九一眼，卻發現張九似乎並沒有什麼別的反應，還是安靜站著聽他們交談。若是韓子謙沒猜錯，來之前蘇洄就已經和張九交代過了。
“原來如此！”原本聽說他們要問安平渠有些警惕的張阿娘這才放心下來，還提醒他們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可就要勸勸兩位老爺，想些別的辦法吧，安平渠還是不走為好。”
韓子謙捏著扇子的手一緊，眼睛微眯，笑問：“為何要勸我們不走安平渠？”
張阿娘正要說什麼，張阿爹推了她的手臂一把，張阿娘立馬不再吭聲。韓子謙以為他們不願說，正要追問時卻見張阿爹站起身來，將窗戶都關嚴實，把關著的門都確認一遍之後才又坐到韓子謙他們前麵，低聲道：“你們也知道安平渠出了大事，你們若想少惹麻煩，還是別來為好！”
張阿爹神情懇切，韓子謙內心的疑惑更甚了。
“可我聽聞，朝廷已經派人來修補堤岸，派糧派銀賑濟災民了不是？怎麼還會有麻煩？”
“噓！”張阿娘有些急切，“小點聲，且不敢大聲說這事！”
張阿爹連連點頭，“這朝廷說是派來了人和東西啊，可除了那幾個跑來耀武揚威的官大爺之外，其他的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韓子謙手中的扇子“啪”的一聲合上，眼神有些晦暗，“你們的意思是說，那些糧食和銀兩，你們一點都沒得到？”
“唉！”張阿娘歎了口氣，“現在那些東西都不知在誰手裏呢！”
蘇洄眉頭緊皺，表情也很是嚴肅，“你們的意思是……這些糧食和銀兩，可能都已經被那些官吏貪墨走了？”
“不不不！”張阿爹慌忙擺手道：“這話可不好亂說。”
韓子謙不懂了，什麼都不是，那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那些東西，可都憑空消失了！”張阿娘表情和語氣都誇張道。
“憑空消失？”韓子謙看向蘇洄，蘇洄也是不解。
張阿娘點頭，“那些糧食和銀子啊！別說我們沒拿到手，就連東渡城官府的人都沒拿到！剛剛一到這附近，就不知所蹤了！我們村子裏還有人親眼看見，一群亮光過去之後，那些糧食和銀子全都沒了！附近幾條村子裏的人都說，是咱們當今的……做錯了事，被上天降罪了！”
張阿娘沒說出是誰做錯了事，韓子謙和蘇洄卻一聽就懂了。無非是要說，當今皇上行有不矩，所以遭上天懲罰。張阿娘這說法就有些怪力亂神了，韓子謙和蘇洄心裏都不太把它當真。如果真是當今皇上被上天降罰，那又與無辜百姓有何瓜葛？就算要降罰，也該直接降到皇上身上，而不是這些苦難的百姓身上。
但韓子謙和蘇洄當然不可能直接否定張阿娘的話，韓子謙轉念想了想，附和著她的話說：“這麼說來，這東西就是被突然變沒的了？”
“可不是嘛！”張阿娘越說越多，張阿爹都忍不住想攔住她不讓再說了，張阿娘卻沒有理會他，又道：“就是在路過咱這幾條村子背後那山路時不見的，所以咱們這些個村子裏的人現在都沒有人敢隨便出門，就怕哪一天人也給變沒了！”
原來如此……韓子謙恍然大悟。這便是這個村子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如此沉寂的原因，迷信鬼神，禁錮其身。張阿娘所說的話雖然大半都摻著些鬼神之說，但卻是也有些值得他們繼續查詢的線索。比如朝廷賑災的糧食和銀兩為何會憑空消失，又為何這些朝廷委派的官員無一人將此事上報。如果說堤岸崩塌讓安平渠附近的居民蒙受災難，那麼賑災之物的突然消失，就是有意將災難的痛苦無限擴大。韓子謙無法想象，沒有得到賑災物資的那些難民們，他們要如何存活下去。
韓子謙長歎一口氣。怪不得，怪不得會引起如此之大的民憤。
“大爺大娘，你們受苦了。”韓子謙歎道。
“沒有沒有。”張阿爹擺手道：“雖說朝廷的東西我們沒拿到，可幸好東渡城裏頭有大慈大悲的善人，他自開糧倉，天天都給我們放糧，日子也算是能過下去。”
“善人？”韓子謙沒想到他們會有這麼一說。
“咱們東渡城裏有個江湖組織，他們看安平渠一災害得百姓這麼慘，就將自己的積蓄都拿出來，救濟百姓了！”提到這所謂的大善人，張阿爹的神情都變得柔和了不少，明顯是也受過他們不少幫助。想來也是，就算他們有張九定期讓人送回來的銀子，可這麵臨災難的時候就算有銀子，糧食也不是能夠輕易買到的。張家爹娘應該也收到過不少從這善人手裏得來的糧食。
不過韓子謙卻更為關心他們口中的“江湖組織”到底是個什麼組織，長期混跡在江湖勢力中的韓子謙竟然都沒有聽說過。
“東渡城裏的江湖組織，叫什麼名字？”韓子謙問。
“蒼木盟。”這段時間以來張家爹娘幾乎天天都能聽到這名字，韓子謙一問，他們隨口就能說出，想都不用想。
“他們多長時間派一次糧？”蘇洄開口問。
“每三日一次。”張阿爹答。
每三日一次……這麼多的糧食，這個江湖組織的勢力要有多大，存糧要有多少才足以製成如此之大的消耗？
韓子謙從沒聽說過這個蒼木盟，有如此大能的江湖組織，韓子謙從前竟然聽都沒聽過？無論是韓子謙還是蘇洄，心中的疑慮都越來越大。他們不曾想，在這個朝廷威信大大降低的地方，竟有一個江湖組織因此得到了民眾的熟知和支持。雖無任何證據說明這蒼木盟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但韓子謙卻能嗅到裏頭有一絲陰謀的味道。
這個所謂的“蒼木盟”，看來他們此行必須要去拜訪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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