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章節字數:4802  更新時間:18-12-22 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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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好好的一天,回了一趟家,結果一整天的好心情就全毀了。

    我懨懨地把手插進兜裏默默地跟在肖以冬身後,進了電梯,依然神情恍惚。看著電梯門上自己的倒影,虛影中的那個我,穿著寬大的病號服,頭上還纏著雪白的紗布,衣服下擺還有一小節繃帶露在外麵。

    那個池浩,形容憔悴,雙目無神,幾近喪失了對生活全部的希望。

    我猛然看到,倒影中那個穿著病號服的池浩,突然間朝我伸出手來,像是要從這鏡麵裏鑽出來,把我拽回去一樣。

    我驟然後撤一步,後背狠狠地撞在電梯牆壁上。

    這一個舉動顯然是把肖以冬嚇壞了,趕忙扶住我的胳膊:“池浩?你怎麼了?”

    我回過神來,看著肖以冬,動了動嘴唇,“我沒事……”

    “還說沒事?”肖以冬低下頭,攬緊了我的胳膊,“你在發抖。”

    “我隻是……突然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事兒。”我擺擺手,示意他我沒事,平穩了呼吸,朝他笑了笑。“一會兒就好了。”

    他顯然是不信,一直攙著我直到進了家門。

    小糖塊已經醒了,正在客廳專注地吃著早就放好的早飯。看見我回來了,搖著尾巴跑了過來,在我腳邊高興地轉圈。

    我把小狗抱起來,它在我懷裏咧著嘴看著我,一臉笑眯眯的樣子。

    “這小家夥對你真好。”肖以冬放下外套走過來,“你沒事了吧?”

    我點點頭。

    “它怎麼對我就喜歡不起來呢?”肖以冬伸出一根手指,被小糖塊厭惡地用爪子撥開。

    “可能是你太忙了。小狗都喜歡有人陪伴。”我把糖塊放下,它就高高興興地跑過去繼續吃飯了。

    “你呢?”肖以冬把我轉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裏,溫熱的大手輕輕順著我後腦勺的頭發,“是不是也需要我陪伴你。”

    我心裏一熱,推開他,臉上發燙,低著頭,“我又不是小狗。”

    “對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從玄關的櫃子上拿出一個包,又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這個送給你,新年禮物。”

    “給我的?”

    “是呀,愣著幹嘛,快點兒,拆開看看。”他笑眯眯地把盒子塞到我手裏。我動作略顯笨拙地打開盒子,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撲鼻而來。

    盒子裏裝著一隻藍色的玩具熊。

    “這是用薰衣草做填充物製作的。”他在一邊解釋道,“你總是睡不好,薰衣草有安神的作用,把它放在床頭,應該能幫助你睡得好一些。”

    我拿出那隻毛茸茸的玩偶,心裏百感交集。

    沒想到我在有生之年還能體會這種悸動的心情。一個人寂寞久了,別人對我一丁點的好,都能被放大很多倍,哪怕就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讓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更何況這個人是肖以冬呢。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太美好,像一場夢境,一幕幻影,我很害怕自己哪一步走錯,眼前所有的一切,包括肖以冬,都會在眼前破碎消失。

    “怎麼啦?傻啦?”他揉著我的頭,捏了捏我的臉,“你看,還有個更好玩兒的呢。”說著,他捏了捏玩偶的耳朵,玩偶立馬發出了聲音。

    “池浩,我愛你。”

    是肖以冬之前錄好的聲音。我不敢置信地也跟著捏了捏熊耳朵,那副令我迷幻的聲音又清晰地傳來——“池浩,我愛你。”

    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比這幾個字更美好的東西了。

    我把這個玩偶抱在懷裏,踮起腳,主動在肖以冬側臉上親了一口。

    他有些驚訝,又把我攬在懷裏。

    糖塊跑了過來,衝著我們倆嗷嗷叫喚。肖以冬在我耳邊說,“你看,它都吃醋了。”

    我沒說話,朝糖塊吹了個口哨,回到臥室,把肖以冬送的小熊擺在枕頭邊。這玩偶的眼睛溜圓,好像還閃著光,和送它的人一樣誘人。

    聽說床頭的玩偶熊是戰鬥的勇士,它會替熟睡中的主人揮劍,斬掉噩夢凶狠的頭顱。

    我拍了拍那軟綿綿毛茸茸的小腦袋,捏了捏那隻耳朵。

    “池浩,我愛你。”

    那天以後,肖以冬在我這裏住了兩天,便又回到北城投身忙碌的工作。而我,因為三月份率鼎和鋒朗的案子開庭在即,也進入了最忙碌的時間。

    雖然有時候忙的不可開交,但是偶爾收到肖以冬發來的一個微信,聽到他幾秒鍾的語音,或者是臨睡前從小熊那裏傳來的香味和聲音,都讓我覺得,我是無比幸福的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不論發生過什麼,我身後總有那一道堅實的身影,即便我從高空墜落,也有那個懷抱在等著我。

    距離這場“世紀訴訟”開庭的日子愈發臨近,哪怕是作為這案子裏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棋子,我都能夠感受到一種無形之中的緊張氣氛。率鼎的人一遍遍地派人過來和衡律接洽商議,經常一個會議就要開上大半天。我們的桌前,也總是堆滿了亟待處理的文件,我和衛光宇也是每天焦頭爛額,恨不得自己能多長出兩隻手。

    這天一早,我剛在樓下買好咖啡,就接到了舒程的電話。

    “北鼻,今天中午……”

    “我知道了,你去睡就行。我家密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手拎著三杯咖啡,另一隻手拎著便利店買的早飯,用肩膀和臉夾著手機,“以後你再去,直接給我發個微信就行了。我要是沒回複就是默認了。”

    “哇,你果然懂我!”舒程那邊高興地合不攏嘴,“哦對了,我去的話不會遇上你老公吧?”

    “肖以冬?他這程子也是忙得要命,根本沒空過來。你就放心去就成。”

    “ok!謝啦!mybestfriend!”

    一個上午就在忙碌中過去了,中午我在一邊吃紫菜包飯一邊校對的時候,接到了舒程的電話。

    “喂?北鼻,你方便說話嗎?”舒程的語氣神秘兮兮的。

    “說吧,怎麼了?”

    “那個,我剛才去你家,結果看見你老公在家。”

    “啊?”我頓了頓,放下手裏的鼠標,“不會吧?”

    “真的,他好像在收拾還是怎麼的,屋裏的東西都被他分門別類地歸置了起來。他說很久沒來了,今天中午有空就過來幫你收拾。”

    “怪了,他沒跟我說過啊。你現在還在我家嗎?”

    “沒,我已經出來了。他在,我哪好意思在你床上睡覺啊。”舒程說著,歎了口氣,“你這男朋友,對你也太好了吧。大中午不休息還跑來給你收拾屋子。嘖嘖嘖,這得是什麼精神啊!我這輩子怕是找不到這麼好的男人嘍!”

    “少貧了你。”我道,“那你趕緊回單位吧,我一會兒問問他。”

    “好,掛了!”

    放下手機,我給肖以冬去了一條微信。很快他就回複了我,寥寥幾個字。

    “中午臨時取消了會議,就想去你那裏待一會兒。看到你家有點亂,就幫忙收拾了一下。”

    我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那句心裏的“下次你去之前告訴我一聲”沒有打出來。這樣說會不會讓肖以冬覺得傷心?他已經是我的男朋友了,即便不和我打招呼,進我家應該也沒什麼的吧。

    我知道每個人有不同的相處模式,有像何灝那種對自己的隱私無比介意也生怕侵犯到我的隱私的人,也有像肖以冬這樣大概覺得我是他的,我的一切也是他的這樣的人。

    世間百態,各不相同。麵對一個新戀情,總要有一些和以往不同的調整。

    我回了個表情,寫道:“謝謝親愛的。”

    肖以冬那邊沒有了回複,我想大概是睡著了或者動身回公司了。

    那天之後,我很快就忘記了那件事,開庭的日子日益臨近,我整日忙的昏天黑地。偶爾的時候空閑下來看看手機上有沒有肖以冬發來的微信,或者刷刷朋友圈看看他有沒有更新什麼動態。

    3月18日,這場聚集了科技圈和法律界所有目光的“世紀知產訴訟案”,在北京知識產權法院開庭。

    這意味著這一段時間來的忙碌,也許能夠在這一天畫上一個句點。

    我和衛光宇沒有參與庭審,因為涉及商業機密,這場庭審也沒有在電視或者網絡上直播。於是我得到了一個休息日,一早上起來便把上周買好的速凍水餃下鍋,分出幾個放在糖塊的碗裏,和它並排在一起坐在茶幾旁的地板上吃飯。

    電視裏報道著晨間新聞,我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發現今天肖以冬竟然沒有給我發任何消息。我看了看表,已經早上十點多了。每天照常的微信問候突然中斷,讓我有點擔心。

    我給他去了個消息:“起了嗎?在忙?”

    久久沒有回音。

    吃完飯,我換好衣服,從鞋櫃上的抽屜裏拿出狗繩的瞬間,糖塊就嗷嗷地朝我撲了過來。

    “今天怎麼這麼高興?”我揉著小狗的腦袋,想到小家夥也好幾天沒下樓了,一直憋在家裏,心裏不免有些愧疚,“走吧,今天我們好好曬曬太陽。”

    小家夥哼哧地填了我的手背一大口,又興衝衝地朝我叫了一聲。

    三月中下,北京的氣溫已經逐步攀升,頗有種春暖時節的意味。小區裏的幾棵玉蘭都以悉數盛放,明亮的迎春遍地灑滿金黃的顏色。小糖塊興奮地飛奔著,一會兒竄到花叢裏,一會兒又在草地上打滾兒。

    我抬起頭,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看過天空了。每天對著電腦,回家的時候都已經是深夜,根本沒有閑情雅致來仰望晴空。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糖塊在花叢裏咧嘴笑的照片,給肖以冬發了過去。

    對麵還是沒有回音。

    我抿了抿嘴,把手機收回衣兜裏。

    中午回到家吃飯的時候,衛光宇的電話打來了。

    “池浩!贏了,贏了!”電話裏衛光宇聲音激動萬分,“當庭宣判鋒朗敗訴,賠償率鼎3。8個億!”

    我掩飾不住驚愕:“真的!?”

    “真的!頭兒剛才給我打電話來了!”

    我心裏壓著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這幾個月以來辛辛苦苦的忙碌,值了。

    “頭兒說,給咱倆放一周的假!”衛光宇說著,話鋒一轉,“不過鋒朗提出上訴了,接下來可能還要忙了。”

    “好,謝啦。”突如其來的假期,讓我心情更好了一些,抱起身邊還在吃飯的糖塊,開心地揉著它肉乎乎的小臉蛋,“糖塊兒,我又可以天天睡懶覺啦!”

    小狗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窗外,剛才天空中的雲朵似乎都被風吹走了。像是一場戰鬥過後風卷殘雲盡頭的碧藍如洗,所有激烈的角逐和鬥爭,都漸漸化於無形。

    手機上,各種客戶端都在爭相報道著這場官司的判決結果,電視台的新聞也開始輪番播報起來。畫麵上,鋒朗科技的法人景鋒出現在畫麵中,敗訴之後似乎顯得很憔悴,但還是維持著麵上的優雅和鎮定,隻透露了一句“我們已經提起了上訴”便匆匆上車離場。倒是率鼎的代表人在鏡頭麵前長篇大論說了一大堆。

    我靠在沙發上,麵前擺著空盤子,百無聊賴地刷著微信,期待著大半天沒回複我的肖以冬能給我個消息。

    一直到我洗完碗,還是沒有任何回音。

    下午,我把這幾天攢了很多的衣服洗完,睡了個午覺,醒來沒多久,門口就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我打了個哈欠,拉開窗簾,外麵天色已黑。晚飯這個點,誰會特意跑來找我?

    打開門的瞬間,我嚇了一跳。

    肖以冬扶著門框,發型淩亂,低著頭,嘴唇蒼白起皮,襯衫的扣子淩亂地解開了好幾個,西裝外套也沒係上。看到我開了門,他上前一步,卻頓時像一灘軟泥一樣倒在我身上。

    “池浩……”

    我察覺到肖以冬身上滾燙的溫度。

    “池浩……我好難受……”

    我趕緊關上了門,半背半抱地把肖以冬弄進了屋,把他放在我床上。

    直覺告訴我,肖以冬在發燒,而且燒的不輕。

    “怎麼回事兒啊,燒成這樣還跑來……”我皺著眉,從櫃子裏取出電子體溫計,“還穿的這麼單薄……”

    “池……”他艱難地睜著眼,因為體熱導致眼裏濕潤,嘴裏還在喃喃我的名字。

    取出體溫計的時候,我嚇壞了。

    41度8。

    我記得以前衛光宇跟我說過,成年人高燒如果上了40度,那就是極其危險的訊號,如果拖延,很可能影響到大腦。

    我伸手撫上肖以冬的額頭,果真和預想的一樣燙的要命。

    他難受地抿著嘴,呼吸沉重地張嘴:“池浩……對不起,池浩……”

    “靠,真是燒糊塗了,瞎道什麼歉啊……”我意識到情況緊急,趕忙打開衣櫃換衣服,又找出一件羽絨服給肖以冬好歹穿上,他哼哼唧唧地動作遲緩,像個提線木偶似的渾身無力。

    “池浩,幹什麼……”

    “幹什麼?去醫院啊!你燒成這樣,不打退燒針,明兒起來你就失憶了知道麼!”我說著,有些艱難地把他扶到背上,從床頭櫃抓起手機,便出了門。

    “池浩……我倒寧願失憶了……”路上,肖以冬一直趴在我耳邊難受地念著,“這樣……我對你……對你……也就沒有這麼大的歉疚了……”

    “別胡說了,堅持一會兒,馬上到了。”

    索性我住的地方離幾家大醫院都比較近,背到同仁急診科的時候,肖以冬已經難受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一路跑上跑下,掛號交錢,最後總算是把人安頓下來了。

    醫生說,肖以冬是疲累過度,加上吹了冷風,得了嚴重的風寒感冒。打了退燒針,還需要輸消炎藥。

    把他背到輸液室,我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好在輸液室人不多,肖以冬老老實實地紮上針,就靠在椅子上,半眯著眼,盯著那一滴一滴掉落的藥水。

    “這場麵,好熟悉……”他氣虛地說了這麼一句,靠在椅背上就睡了過去。

    我剛沉靜下來的心,被他這麼一句,立馬攪得不能淡定了。

    我看著他蒼白的側臉,那樣完美的線條和輪廓,即便身體狀態差到這般田地,麵容之間卻還帶著讓人無法挪移視線的病態美,像是一尊會呼吸的雕像,吐露著我無法抗拒的磁場。

    這個時候,我感受到了很多年不曾體會過的——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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