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39 更新時間:18-11-07 08:03
魏離說她不想管連環走失案,不是扭捏作態,是真不想管。她手頭的麻煩事夠多了,一個不知從哪竄出來的日本陰陽師,一個來龍不明、去脈未知的誅魂台,就像憑空而降的兩座大山,沉甸甸的壓在她心頭,喘口氣都無比費勁。
此時此刻,她實在沒心力去管這個不知所謂的“兒童走失案”——什麼都讓鬼差辦了,還要人間的警察幹什麼吃?
不過,有句俗話叫“天不遂人願”,當麻煩找上門時,也不是魏小姐想躲就能躲掉的。
丁允行沒有足夠的理由說服魏小姐插手這起案子,可作為一位荷爾蒙分泌正常的典型性獅子男,他也沒這麼容易認輸。從第二天起,丁總就用實際行動向魏鬼差提出了“抗議”——除了上班,他拒絕和魏離進行交流,發起了一場單方麵的冷戰。
可讓他失望的是,魏小姐從頭到尾都很淡定,該幹嘛幹嘛,好像壓根沒發現這人在跟她玩冷戰。
沒人的時候,丁總一個人偷摸躲進會議室,學著電影裏的硬漢男主,用拳頭狠狠砸了下牆……可惜,他不是魏小姐那種“人形殺器”,血肉之軀和鋼筋混凝土硬碰硬,立馬敗下陣來,痛得齜牙咧嘴,捂著拳頭半天沒緩過勁。
這天正逢周五,夜色降臨後,被虐了一個星期的白領們不顧一切地殺入商場和餐廳,用瘋狂的購物和大吃大喝為自己補血。同他們相比,加班中的丁總就是大寫的“悲催”二字,尤其當他身邊的女總監也開始收拾拎包,打算帶女兒去享受一個美好的周末時,丁允行的眼神除了“哀怨”就是“羨慕嫉妒恨”。
女總監一邊沐浴在同事酸溜溜的注視裏,一邊旁若無人地接通手機,對著聽筒那頭柔聲細語:“婷婷,上完補習班啦?嗯,好,你就在學校門口等著媽媽,媽媽一會兒就到,知道嗎?”
好不容易她一通電話打完,丁允行總算逮著機會,用鼻子重重哼了一聲:“怎麼,這是老公不在家,母女一起出去浪的節奏嗎?”
風韻猶存的女總監掠了掠頭發,涼涼斜睨了他一眼:“怎麼,羨慕啊?羨慕就趕緊結婚,然後自己生一個。”
丁允行:“……”
她不提結婚還好,一提這茬,丁允行就想起那坑爹的“姻緣淺薄”四字批命,跟塊金字招牌一樣貼在腦門上,要多鬧心有多鬧心,不由衝天翻了個白眼。
他擺了擺手,示意同事趕緊“跪安”,省的看了心煩
很快,偌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丁允行一個人,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加急的競標方案終於將近尾聲,丁總站起身,活動了下胳膊腿,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就聽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悠悠飄來,擦過耳根時,打了個妖嬈的旋。
可能是快下班了,丁允行的心情也明顯好轉,接通手機後剛說了一個“喂”,就聽那頭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哭聲:“阿丁,你、你還在辦公室嗎?你是不是認識公安局的人?我女兒不見了,怎麼找也找不到!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派出所?”
丁允行的瞳孔瞬間縮成一個針尖大的小點。
魏離趕到警局時,女總監已經哭成了淚人,丁允行坐在旁邊一張一張遞著紙巾。看到魏小姐衝進來,他全然忘了一個小時前還在跟人家打冷戰,忙不迭地迎上去:“你終於來了,趕緊幫忙想想辦法,我是真沒轍了。”
魏離還沒說話,那邊辦公室的門一推,荊子輿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一邊走一邊接聽手機:“怎樣,孩子學校附近的監控都排查過一遍了嗎?什麼?好,我馬上趕過去!”
女總監一看到他,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撲上去拉住他:“警察先生,怎麼樣?是不是有我女兒的消息了?”
兩個女警察忙拉住她,和言細語地將人勸到一邊。
“我女兒肯定不會是自己走丟的,”女總監抹著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道第幾遍重複這番話:“我去之前還跟我女兒通電話來著,她說她上完補習班了,就在學校門口等著我。從我公司開到學校也就不到半個小時,等我趕到時,學校裏的學生都走的差不多,校門口也沒幾個人了。”
“我開始以為那孩子去了洗手間,就在校門口等了一會兒,可二十多分鍾過去,我女兒還是沒出來,我才意識到不對勁,又折回學校裏裏外外找了一圈,一個人也沒見著……”
丁允行被她哭得一個頭兩個大,想安慰又找不出合適的說辭,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魏離。
女總監的女兒魏離也見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十分招人喜歡。如今人突然丟了,要說魏離毫無觸動,那鐵定是假的。她迎著荊子輿走上前,覷著周圍沒人注意,壓低聲音問道:“阿止就在外麵,他讓我問一聲,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荊子輿一腦門的汗珠,不知是熱的還是急的,他用衣袖隨便抹了把,同樣壓低聲音說:“我們已經把學校附近比較偏僻的幾條小巷都排查了一遍,在一個垃圾桶裏發現了孩子的書包,跟之前幾個被拐走的孩子一樣,錢包和手機都在裏麵,已經送去化驗,不過從之前幾起案件來看,找到線索的可能很渺茫。我們也在加緊排查學校附近的監控攝像頭,希望能有收獲……”
魏離皺了皺眉,忽然打斷他:“可從之前幾樁案件來看,這個犯罪團夥作案十分小心,未必會在監控裏留下痕跡。”
荊子輿胡亂抓了把腦袋,臉上的煩躁快要化成洪水衝破閘門:“我知道,可我們現在沒別的辦法,隻能大海撈針。”
魏離用手捂住額頭,深深歎了口氣,思忖片刻後,她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問道:“那女孩的書包在哪?裏麵有沒有什麼她平時喜歡的、經常帶在身邊的東西?”
二十分鍾後,魏離載著聞止和丁允行,開車趕到霍亂酒吧。
“有個小女孩走丟了,我從警方那兒借來一樣她平時喜歡、總是帶在身邊的東西,一小時後就得還回去,”她秉持著開門見山的良好作風,一上來就直截了當:“我不擅長‘尋物追溯’,你能不能試著追蹤到那女孩的定位?”
義妁看了眼她手心裏的物件,是一枚粉紅色的發夾,上麵有個鑲著水晶的凱蒂貓,一看就是小女孩喜歡的飾物。
她有些無奈地抬起頭:“阿離,你要搞清楚,你是鬼差,不是警察,這些……”
“我知道,這些人間的案子不歸我管,”魏離飛快地打斷她,“可畢竟是一條人命,又是舉手之勞,能幫就幫一把吧。”
義妁拿她沒轍,隻能歎息一聲,將那枚發卡捏在手心裏,閉上眼睛。吧台四角充點門麵的燭火微微搖晃了下,無數散碎的畫麵火星一樣爆出,她隨手抓住離著最近的幾幀片段,夢囈似的輕聲道:“她……那孩子是在學校門口等她母親時被拐走的,她恍惚有印象,好像是一輛白色的轎車停在她身邊,車門打開,裏麵有個男人對她笑了下,緊接著她就失去意識,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
魏離皺起眉頭,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莫非是攝魂術?”
丁允行明知場合不對,還是忍不住插播一句:“什麼是攝魂術?”
義妁沒睜眼,眉頭卻擰成一個疙瘩:“阿離,你到底有沒有給他做過上崗培訓?都好幾個月了,這小子怎麼還是連基本常識都沒有?”
丁允行:“……”
“沒常識”的丁總挫了挫牙花子,要不是牢記“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一句“我有沒有常識關你啥事”就要脫口而出。
聞止摁了摁丁允行的肩,低聲解釋道:“攝魂術是一種精神控製係的法術,和催眠術原理類似,隻不過效果更強大也更持久——據說,一旦中了攝魂術,就算有人拿刀把你劈成兩半,你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感覺。”
丁允行先是用“漲姿勢”的表情狂點頭,點到一半,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他嘎啦嘎啦地扭過脖子,看著“場外解說”的聞止先森,眼神一路往“驚悚”飛奔而去。
聞止推了下鏡片,十分淡定地說:“阿離書房裏有一本《咒術入門詳解》,我隨手翻過幾頁,你要是感興趣,回頭我可以帶給你。”
丁允行麵無表情:“……謝謝,我半毛錢興趣也沒有。”
那頭魏離緊緊盯著義妁:“除了攝魂術,那孩子還發現了什麼嗎?”
義妁沉默片刻:“她好像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嗯,是血腥氣,還混合了一股特殊的香油味。”
魏離:“香油味?”
義妁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寺廟裏常見的那股味道——僧人供奉佛祖金身,通常會在佛像前點起海燈。”
魏離眉心一動,倏爾低聲道:“那不是海燈……是長明燈!”
話音落下,聞止和丁允行不約而同地看過來,表情或凝重、或震驚,無聲地和魏鬼差交換過一輪視線。
魏離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義妁微微吐出一口氣,旋即睜開眼,把手裏的發卡遞還給魏離:“看來你已經有眉目了。”
魏小姐接過發卡揣進兜裏,臉色沒什麼變化,反倒是丁允行吱哇亂叫個不停:“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小日本,怎麼哪都有他,這還有完沒完啊!他到底想幹什麼?再來一場侵華戰爭不成?”
魏離裝的跟大尾巴狼似的,十分高深莫測地一點頭:“好問題,等逮住這小子,你不如自己問問他。”
丁總職場上打滾這麼多年,幾乎剛聽個話音,就明白了魏小姐的言外之意,眼睛登時一亮:“你知道婷婷的下落了?”
魏離搖搖頭:“我還不能完全肯定,不過,如果跟那個陰陽師有關,就有七分把握了。”
丁允行最煩這女人說話藏一半露一半,好像一句話不一扭十八彎,就顯不出自己水平似的:“能說人話不?這小子到底在哪?”
魏離打開自己的冥界版iPhone,調出一幅中國地圖,緊接著,她伸手淩空一抓,地圖便悠悠蕩蕩地飄出屏幕,逐漸放大,似一幅三維投影,非常具有衝擊力地懸浮在半空。
丁允行:“……”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神器般的冥界iPhone18,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要怎麼才能說動魏小姐給自己也原模原樣地弄來一部。眼珠子滴溜轉動過一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落定在聞止身上。
魏離做夢也想不到,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丁允行的主意已經打到聞止頭上。她伸出手指,在靠近西南角的位置點出一個紅色光點。
入藏的必經之地,昆侖山口。
“之前冥王大人提到過,鬼差追查陰陽師下落時,發現此人曾在帝之下都出沒,與此同時,西南方傳來能量異動。如今他又明目張膽地綁架十歲出頭的孩子,很難不讓人把這幾件事聯想在一起。”魏離說,“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被他牽著鼻子走,直接殺到他老巢,看看這小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丁允行先是連連點頭,又擼胳膊又挽袖子,恨不能立馬殺過去,跟那小日本新仇舊賬一起算。擼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麼,臉色僵住了:“等等,昆侖山?所以我們這趟‘西天取經’是非去不可了?”
魏離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那意思大約是“你給我惹回來的事,敢不去我扒了你的皮”。
丁允行:“……”
雖說老話講“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惜魏小姐太威武,大巴掌扇下來,丁總戰五渣的小身板實在扛不住,隻能委委屈屈地慫了。
送走這三位,義妁坐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又和高姓調酒師叮囑了兩句,起身離開酒吧,悄無聲息地穿過人間和冥界的分界線,來到忘川之畔的忘憂司。
這一回,文姬司主沒再糟蹋自己苦心釀出的美酒,隨手泡了兩杯淡得幾乎喝不出味道的茶,推到義妁跟前:“你跟阿離是不是說好了,一替一換地輪流跑過來,就是看不得我清閑是吧?”
義妁接過茶杯,眉心像是壓了兩塊沉甸甸的石頭,怎麼也舒展不開。
她一聲不吭,隻是一口接一口抿著茶水,時間久了,文姬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怎麼,是遇到什麼想不通的棘手難題,跑我這兒來場外求助了?”
義妁思忖片刻,將茶杯擱回原位:“我覺得咱倆上回和阿離說的話,那丫頭根本沒往心裏去。”
相比義鬼差的火急火燎,黃泉之主顯得淡定許多:“這不是太正常了?那小妮子連冥王大人的話都未必往心裏去,肯耐著性子聽咱倆叨逼已經很給麵子了。”
義妁夾緊眉頭看著她:“別人也就算了,可那男人分明是……大逆罪人,誅魂台上掛了號,每一世都注定不得善終——阿離成天跟他混在一起,遲早會被牽連,誅魂台上七七四十九天的五雷轟頂之刑,難不成她想陪著那小子一起挨?”
她越是著急上火,文姬越是雲淡風輕。她揭開青銅博山爐的蓋子,往裏添了一勺雪末似的香料,用雲母片隔開明火,又重新蓋上爐蓋。少頃,白煙徐徐飄出,某種難以形容的幽香隱隱浮動。
義妁雖說揣了滿肚子心事,還是忍不住稍稍分了下神:“這是你新調的香?”
文姬嗯了一聲:“鵝梨帳中香,當初南唐國後周娥皇病逝,途經黃泉時寫給我的方子,最近才翻出來。對了,你走時記得帶一包給阿離,那丫頭嚷嚷了好久,再不給她,她下回來要把我的忘憂司拆了。”
義妁:“……”
所以隻有她一個人在這兒著急跳腳,其他人壓根沒當回事是嗎?
義小姐心裏憋了火氣,臉上自然而然帶出少許,文姬伸手將一綹頭發掖到耳後,眼角的笑意稍稍淡了些:“阿妁,你送了這麼久的鬼,難道還沒勘破‘因果’兩個字嗎?”
這是義鬼差常掛在嘴邊教訓人的說辭,想不到今天被人原樣抄走,依葫蘆畫瓢地反扣在腦門上,登時有點無言以對。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離合,你隻看到了‘果’,但這不意味著‘因’就不存在,”黃泉之主淡淡地說,隨手從大袖衫裏抽出一本泛黃的線裝書冊,撂在茶幾上,“沒事的時候翻翻,還挺解悶的。”
義妁伸手一翻,見那封頁上寫著“卅三劍客外傳”幾個字,立馬囧了。
所以這位確定不是閑著無聊耍著她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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