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7 更新時間：18-10-06 12:42
午時的陽光無情的炙烤著大地，滾燙的熱氣從地裏湧出，視覺上連空氣都仿佛在流動。
醫學院教師公寓六樓裏，馬校長眯著眼躺在床上，卻並未入睡。已經五十一歲的他在醫學院待了近三十年，每每想起這幾十年他都莫名的有一種成就感。他知道背後常有人懷疑他有後台，才會用了不到十年時間從普通老師當上了校長，副校長換了五六任他還是雷打不動的在校長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
用如今社會的眼光看，他要是沒有後台那就真的有鬼了。
可他沒有後台，也未送給教育局領導一毛錢，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個人能力換來的，兩年前妻子逝世後，他更是把思念化作工作的動力。別人一直認為他有午休的習慣，其實他隻是利用每天午休的那一丁點時間去懷念與妻子之間的點滴。
今天很奇怪，他的心情繁亂如麻，腦子裏好不容易拚湊出妻子的圖像，卻莫名的被另外一種思緒擊得粉碎。越如此，他越心煩意亂。突然間，他感覺右眼皮不安的抖了起來！
他猛得睜眼坐起來，按著抖動的右眼皮，卻無法阻止跳動，眼皮在手掌裏律動的觸感，極其詭異。
他已經混亂的記不清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還是右眼跳財左眼跳災這句俗語的秩序，跑到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捧著冷水朝臉上潑去，像搓麵粉一樣搓著臉，放緩緊張的麵部肌肉。
慢慢的，右眼皮終於停止了跳動。
他吐了一口氣，關掉水龍頭，雙手撐在洗漱池邊低著頭，臉上的水珠慢慢聚集在鼻尖處又滴進池裏。
他搖了搖腦袋抬起頭準備去拿毛巾擦臉，可就在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臉色驟然煞白，雙眼無限的擴張暴睜！
眼前的鏡子裏出現一個低著頭，垂著披發的紅衣女人，它的兩隻手臂像是脫臼一樣在輕微搖擺。
寒意滲進骨髓，馬校長像受驚的貓瑟瑟發抖的弓起了背。
此時，鏡子裏的女人開始抬頭，動作很緩，像年久失修的木偶，每抬起一點都會幾近恐怖的停頓，發出鬼磨牙般的聲音。
馬校長撒腿就跑。
可是跑不動，一步也跨不出去，雙腳卻根本不聽使喚。看著鏡子裏的紅衣女鬼就要抬起頭，他深呼一口氣，閉上眼睛。
可是，眼睛也閉不了！
一瞬間，驚恐無限擴散，冷汗如山泉湧出，浸濕後背。
“咚咚咚！！”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敲門聲，馬校長下意識轉頭朝門口望去，居然還真轉了過去，一眼看到儲屍間那有些斑駁鏽跡的鐵皮門！
怎麼會這樣？他疑惑的又回頭，看到長長的一排藏屍櫃！
變了，場景全變了，這裏不是衛生間，而是儲屍間。
這時，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嗎？”
馬校長覺得叫門聲有些耳熟，趴在鐵皮門透過門縫往外看。
他彎腰趴在門邊，身後那排藏屍櫃忽然有一格屍屜自動彈開半屜，一雙灰白的手攀在屍屜邊緣，一篷有些微濕卻散亂的的披發慢慢的從屍屜裏冒出。
從馬校長的角度看那截屍屜很模糊，隻能看到好像有個紅色人形一樣的物體慢慢爬出屍屜趴在地上，像蜥蜴一樣朝馬校長爬來，越爬越近。馬校長一點感覺也沒有，他正努力的通過門縫看清外麵，可外麵是一片黑暗。他直起腰正分析敲門的是誰，突然間，一絲冰冷的氣息掠過他的後頸！他猛得回頭，一張掛著紅色肉瘤的臉暴露在他麵前。
馬校長一聲尖嚎，以一個極不標準的鯉魚打挺翻身坐起。
這居然是一個夢，真實的令人難以置信。
房間裏開了空調，氣溫並不高，但是做完這個夢，馬校長渾身都已濕透，連涼席上也留下了深深的汗跡。
自從昨晚儲屍間發生命案以後，馬校長就一直沒睡著過，今天一上午和周城健商量要不要通知房雷的父母事情，所以搞得從未在午時睡著過的他破例睡著了一次。
隻可惜，第一次睡著就做了惡夢。
馬校長歎了一聲，來到衛生間洗漱池邊打開水龍頭洗臉。
洗完臉，他竟不敢抬頭。他想起了那個夢，想起夢裏的自己洗臉後抬頭看見鏡子裏的紅衣女鬼。
一想到這，他有些緊張的雙手撐在池子上，低著腦袋拚命的甩，想甩掉惡夢殘留在現實的印記。
這時，一個聲音伴著重重的敲門聲響起：“開門，我是程鋒。”
馬校長這才明白自己夢中聽到的就是程鋒的敲門聲，估計已經敲了門很久，程鋒的聲音裏明顯有些不耐煩。
“不好意思，睡太死了。”馬校長大聲抱歉的跑去開門。
門外人兩個，程鋒和小古，臉色都有些不悅。
看著額頭起包的程鋒，馬校長立刻問：“聽周主任說你們昨晚撞車了，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程鋒走了進來，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和小古坐在一張沙發上，說：“今天來是想來找你隨便了解一些情況。”
馬校長轉身從飲水機裏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淡淡一笑說：“想了解什麼？”
“你有沒有通知死者家屬？”程鋒說。
“還沒，我想等你們破案以後再通知他們。””馬校長說。
“這麼做妥嗎？家屬有權利第一時間知道真相。”程鋒說。
“不是不想通知，隻是這時候通知，會影響學校正常秩序，也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馬校長歎了一聲。
程鋒點了點頭說：“我能理解，你也是為了學校著想，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對死者的父母很不公平嗎？”
“所以我希望警方快點偵破這個案子，案件水落石出，我會立刻通知房雷家屬，並以學校的名義向他們道歉。”馬校長說。
程鋒笑了笑說：“你這是在給我們施壓啊。”
馬校長也笑著說：“哪有，我是對你們寄予厚望。”
程鋒端起紙杯輕輕啜了一口，問：“你一個人住？”
馬校長愣了一下，說：“對，兒子住在學校外的另一套房子，妻子去世後這裏就我一個人住了。”
程鋒嘖嘖的說：“不錯啊，房價這麼高，你居然有兩套房。”
馬校長搖著頭說：“什麼兩套房，這套公寓是學校分給教師們暫時居住的，退休或是別的什麼情況會搬走的。”
程鋒說：“哦，那你一個人住這會不會感覺很孤獨？”
馬校長淡淡的說：“會，特別是半夜醒來的時候。”
程鋒說：“沒有想過再找個伴？”
馬校長苦笑著說：“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找什麼伴。”
小古突然問：“難道你已經沒有生理需求了？”問完，他也覺得太唐突，太直接。
馬校長好像在預料之中一樣，笑著說：“當然有，而且經常會像很多青春期的小夥子一樣伸出左手或者右手。”說到這，他突然大笑了起來，可片刻後他卻又突然陰下一張臉低沉的說：“別繞圈子，有什麼話直接問。”
“問什麼？”小古被馬校長的反差鎮住了。
馬校長嘴角明明在上揚，卻沒有一點笑的意思，他看了一眼程鋒，說：“比如，問問我是不是凶手。”
程鋒正準備放下紙杯的手停頓，說了一句：“真會開玩笑，你怎麼可能是凶手。”然後才放下紙杯，靜等馬校長回複。
“你們如果不把石佛提供的線索當靈異，自然會聯想到在房雷去解剖室之前隻有我有鑰匙打開門。”馬校長冷笑。
程鋒說：“有沒有可能是小偷進去了？”
“解剖室和儲屍間的門鎖雖不是特製，一般小偷也不能輕易打開，即使能開也會在留下痕跡。那兩道鎖沒任何被撬過的痕跡，我都能看出來，難道你看不出？”馬校長說。
程鋒說：“這樣看來你的嫌疑是比較大的。你說的也對，我當然不相信石佛說的和靈異有關，所以隻能懷疑你。”
馬校長沒有說話，坐在程鋒的對麵一動不動。
程鋒說：“你是聰明人，如果沒猜錯，昨天晚上石佛說聽到解剖室有哭聲的時候，你就想到了我們會懷疑到你身上，所以才會故意對石佛表現的很憤怒，轉移所有人的視線。”
馬校長臉色鐵青，仍冷笑一聲說：“我承認我的確擔心你們懷疑到我頭上才對石佛那麼憤怒，目的就是寧願讓你們相信有鬼，也不要懷疑到我頭上。”
程鋒說：“根本沒必要那麼做，無論怎樣，我都會調查你。”
“不錯，的確沒必要。”馬校長沉聲到：“昨晚回公寓我仔細分析了一下，居然發現所有人當中隻有我的嫌疑是最大的。”
“居然有這種事？”程鋒瞪大眼睛。
馬校長說：“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老光棍，所以，昨晚我不在場的證明最站不住腳。”
程鋒搖了搖頭說：“你不是光棍。”
馬校長疑問：“我不是光棍是什麼？”
程鋒說：“充其量是個喪妻兩年的寡夫。”
馬校長說：“好一個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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