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08 更新時間:18-10-28 09:38
小師妹回到於冕住處時,他已經披了褂子,司徒逸等人都在他房間。
於冕略受驚,亦不打緊。林書等人趕來,已知事情原委。幾人商量著該如何應對,卻有禦劍飛鴻等人前來辭別。禦劍飛鴻拱手道:“叨擾多日,司徒神醫大恩沒齒難忘。如今不便再打擾,我等先行告辭,江湖有緣再見。他日司徒神醫有托,五鬼必然萬死不辭,答謝君恩。”五鬼要走也留不住,林書見月音受傷,知他們去意已決,遂不相留。鐵扇見林書未有挽留之意,上前苦笑道:“想不到你豔福不淺,將來成親了,也給我們發一張請柬啊!”
屋裏人不知何故,隻見林書同李惜兒一道來,以為是在說他們二人,亦笑著打量他們。李惜兒但笑不語,林書忙道:“還早著,莫要打趣在下了。在下心中如今並無男女之情。”
鐵扇聽到最後一句,心裏放鬆許多,又想再確認一番,走上前道:“果真沒有麼?怕是不好意思承認吧?”
林書急了,道:“果真沒有,如今哪有心思想這些。”
鐵扇竊喜,用扇子輕輕敲打他的胸口,笑道:“逗你呢,告辭!”
李惜兒在一旁聽了,怎察覺不出鐵扇的心意,卻又不點破。鐵扇等人去後,林書回了房間。小師妹留在於冕那裏,以防再有惡人。林書的房間臨著李惜兒的房間,李惜兒打發人去請林書。
林書正準備歇息,見有人來請,問道:“就在隔壁,有事出來說便可,此刻夜深了,多有不便。”
“李姑娘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請您務必過去。”
林書道:“她又想作甚?”嘴上這樣說,心裏卻不知怎地有些想去,眼前總是浮現李惜兒的笑顏。又道:“我這就來。”遂披了衣服起身。
門是關著的,裏頭點了蠟燭。倒也明亮。
林書敲門,裏頭道:“進。”林書遂輕聲進房,地上有些濕,歲寒三友的屏風上搭著件淡紫色衣衫,還有件秋香色肚兜,林書隱約能瞧見李惜兒正在沐浴。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樣的女子,心神蕩漾,臉已然紅了,步子定在那兒邁不開似的,一時腦子空白,呆在那裏。
李惜兒知道他在屏風後頭,笑著回頭道:“你過來。”
林書緊張道:“在下失禮了,告辭告辭。”轉身就要走。
李惜兒道:“看都看到了,何必走呢?我請公子來,是有要事相商。”
林書隻得停下,側身立著,道:“姑娘有何事,我待會再過來好了,如今姑娘不方便。”她見他窘迫的樣子便好笑,道:“幫我把衣服拿過來,我夠不著。”
林書抬起頭見那淡紫色衣衫,挪到屏風前,迅速取下,遞給李惜兒,別過頭不去看她,可林書的閉上眼睛,卻全是李惜兒的樣子。
李惜兒接過衣衫,放在一旁,道:“還有一件。也請林公子幫我拿一拿。”
林書知是那肚兜,手上卻沒有動靜,心裏卻早已翻騰起來。李惜兒又說了一遍,林書方睜開眼睛,卻瞧見李惜兒若雪肌膚,浸在散著熱氣的水裏,朦朧又嫵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伸手取肚兜時,手摩挲著那肚兜,就像在摩挲李惜兒的肌膚一樣。這念頭讓林書覺得自己像個登徒浪子,卻又忍不住想這些。當他將肚兜遞給李惜兒的時候,李惜兒握住了他的手,雙目含情地望著林書,林書手心都是汗,身上已滾燙起來。
李惜兒感受到他的變化,林書此刻不再避諱地盯著她,李惜兒知道林書已經動情了。道:“論年紀,我該是你姐姐。論經曆,我更是你姐姐。你可是動心了?”
林書變得勇敢起來,也緊緊抓住李惜兒的手,李惜兒有一種得勝的喜悅,卻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盡悲哀。但她仍舊替林書解了衣衫,這一夜雲雨自不消說,待到第二日晨起之時,林書看李惜兒神情已大不同從前。他溫柔地抱著李惜兒,話語也比從前要沉穩。
眾人皆已知曉,卻都不說什麼。此後幾日,皆是如此。
林書因與李惜兒有男女之事,心裏敬她疼她,真把她當做妻子看待。三五日後便同李惜兒商量,要以正經禮節同她成親。
李惜兒本不放在心上,一聽林書說要成親,神情嚴肅起來。“你要同我成親?”
“正是,我想讓你做我妻子,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照顧你的。若是不行婚禮,總覺得虧欠了你。不能讓你這樣不明不白的跟我在一起,有損你的名節。”林書一本正經道。
“名節?我早就沒有名節了。況且我此生也是個風月女子了,本就不指望成親,呆小子,我們這露水姻緣,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日後尋個好人家的姑娘,過好日子才是正經。”
林書見李惜兒毫不在意同自己的感情,很是受傷,又恐她是自己出身風塵,怕自己嫌棄她,故意這樣說,因此道:“此前的事我不介意,我一直把你看作好女子,這感情我也不是玩笑話,故意這樣哄你,我是真的想讓你做我妻子的。”
李惜兒見他如此呆性,知勸也無用,遂以他言岔開話頭。
任謙夜間拉著林書,在紙上同他交談。任謙想回華陰,林書不解,道:“簡素心對你做的事,我們還沒有報仇,叔父慘死,也沒有報仇。我一定要除了簡素心才能咽下這口氣。就算回了華陰,她也不會放過我們。我是不會回去的。”
任謙提筆寫道:“江湖恩怨何時了,早去京中接阮姑娘,一同回華陰,我們幾人過安生日子亦好,不要再牽扯這江湖恩恩怨怨。”
林書本一心報仇,但見任謙提到阮中琴,想起自己同阮中琴有約,便略遲疑。任謙又寫道:“倘若你能回華陰,不再參與江湖,我們餘生可安。不然,你會失去越來越多。我失了舌頭,也是我的命數。因我常替他人算命,泄露許多天機,如今亦是懲罰,此後我不再算命,不再逆天而行。林書,跟我回華陰吧。”
禁不住任謙百般規勸,林書嘴上應承下來,心裏委實不平。又提起要帶李惜兒回華陰之事,李惜兒手中正拿著一株桃花,坐在石凳上,道:“早些時候跟你說過,我不會和你成婚的。總的來說,你還算不錯,但是我遊蕩慣了的,不像普通女子,你回華陰,好好過日子。不必惦念我。”
林書頓覺一盆涼水澆下來,道:“你我二人,已有夫妻之實,你如何屢屢說這話傷我?”
李惜兒見他委屈,語氣更柔和了些,道:“我不想成親,若說夫妻之實,我自十三歲接客,如今所接客人,數以千計,若都要成親,哪裏成得完?公子未必太癡了些。一時之性,要成親,日後厭倦了,必要棄我,我也不想落得如此。”
他覺得李惜兒一字一句都在剜自己的心,哽咽道:“你非要如此說麼?”
“我最初隻是為了好玩,不曾想你竟如此舍不下,早知如此拖累,我當初就不該招惹你。”李惜兒放下手中桃花,手搭在石桌上,不願意看林書神情,又道:“公子也太莫把感情放在心上,我是第一個,你總難忘些,但你也總會忘了我的。”
“我不會忘的。”林書急了。
李惜兒手挼桃花,低頭笑道:“想不到我一個風流人,竟欠下風流債。作孽。”
林書看著她手中的桃花,桃花已被她挼爛了,浸出粉汁兒來。林書一字一句道:“你對我,當真,沒有半分真心麼?”
李惜兒停下手上的動作,她不知該如何啟齒,林書一片赤誠之心,她有些感動,她不忍心傷他,又不想騙他,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鄭重的對林書說道:“沒有。”
林書心像石頭一樣沉進了無底深淵,連回聲也聽不見。喉嚨裏像堵著什麼,整個人立在那裏不得動,李惜兒見狀抽身走了,不去看他。
林書憶起這幾日的甜蜜恩愛,竟都是為了好玩。李惜兒從未有過半分真心,林書覺得自己很可笑,在李惜兒麵前,自己是個玩物。那枕畔床頭夜夜深情話語,竟都是假的。他自小無父無母,跟著叔父嬸嬸長大,待朋友有情義,待金步搖這類女孩也總多憐惜,不比旁人總不把女兒家當回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打罵無常。在府中,亦待下人寬厚,奴仆們都敬服他。隻是萬萬沒想到,李惜兒竟隻是同自己玩玩。
他站在風裏久了,染了風寒,任謙等在旁伺候他。待他醒來,見眾人都在,獨獨少了李惜兒,有些失望。又想到,若是她來看我,恐還有情誼,之前的話恐是騙我的,因此便等著。許久也不見她來,實在忍不住,問他們李惜兒在何處。任謙默不作聲,司徒逸道:“李姑娘今早辭別了,我們亦不解,你還在病中她怎麼要走。她道已與你了結清楚,還有事要辦這才作罷。”
因李惜兒是風塵女子,她同林書在一處時眾人雖知,但亦不甚看好,以為不過是露水情緣,遂李惜兒辭別時亦不奇怪。
林書失望更甚,又問,“她可留下些什麼不曾?”
司徒逸搖搖頭:“什麼也沒有留下。”
林書癱在床上,丟了魂一樣,眾人恐他要休息,依次退出房門。太陽剛落山,蠟燭還未點起來,也不算漆黑,隻有些晦暗。司徒逸在前廳為人看病的聲音,林憶四處奔跑的聲音,還有廚房裏傳來的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這一切都不那麼劇烈,有些遠,林書這床上還殘留著李惜兒的氣息。他摸下去空落落的。一天一夜沒吃飯,可他一點也不餓。半個時辰後,他又睡著了。任謙等用飯時見他睡了,也不叫醒他。
正吃飯間,卻見有人慌慌張張跑來,林憶出事了。
司徒逸同小師妹忙去看,此事亦驚動了任謙,任謙聽說憶兒出事了,忙去叫醒林書。林書慌不迭從床上爬起來,赤腳就跑出門。待到於冕房間,林憶七竅流血,林書忙上前,司徒逸在替他施針,林憶通體發黑。小師妹運功替他排毒,司徒逸割開他的手腕,流出黑血來。接了青瓷碗一大碗,司徒逸上田七粉止血。道:“不能在這樣下去,師妹快封住他的氣息血脈。”小師妹從命,林書來回踱步,恨不得能替林憶流血。
司徒逸又道:“他所中的,乃是嶺南杜家的獨門毒藥——花過蒼穹。唯有他們才有解藥,我也無能為力。若是個成年男子,我尚可一試,但林憶不過是個七八歲孩童,太小了些,這等毒性,若是沒有解藥,我實在是回天乏術。”“誰人竟要對一個孩子下手,難不成又是簡素心麼!”林書憤恨道。
於冕小聲道:“是今日憶兒在我這裏,本是縣裏托人送來一碟醬牛肉,我不大愛吃牛肉的,憶兒見了要吃,我便給他吃,誰知吃了三四片,竟,竟,”
林書怔怔地看著他,道:“也就是說,有人想害你,但是卻陰差陽錯害了憶兒。”
於冕心裏有些愧,畢竟是自己給憶兒吃的,況且憶兒同自己要好,因此林書問時他不敢抬頭,林書這兩日經曆太多事,無處發泄,揮拳向於冕打去,卻被任謙拉住了。司徒逸亦抓住他的手喝道:“關於公子何事?找到解藥救憶兒才是當務之急。我隻可為他續命十二個時辰,若是沒有解藥,”
“嶺南在千裏之外,我就是會飛,也沒有那麼快,就算去了,別人又能給我麼!”林書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司徒逸看不下去,由著他也不理他。任謙拉著小師妹的胳膊,似有些哀求。小師妹心軟,望著司徒逸,司徒逸歎道:“救命要緊,你去吧!”
小師妹遂出,林書心疼的守著林憶,林憶神情痛苦,卻不能醒來。
以小師妹的功夫,拿到解藥並不難,隻是需快速。林書等著那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恨時間太慢,小師妹怎還不回來,又恨時間太快,林憶越發撐不住了。司徒逸盯著醬牛肉出神,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疑惑道:“我此前也見過死於花過蒼穹的人,這種毒藥可快速腐蝕肉身,這醬牛肉應該無毒。”
“不是醬牛肉,就是其他的方法,要下毒害人,可是憶兒何其無辜!”
至次日夕陽西下時分,忽有西廠的人闖入,要取於冕性命。司徒逸上前阻止,但僅憑他一人,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林書任謙於冕皆不會武功,雖有司徒逸拚死相護,也不濟事。一番廝打之間,無故傷到林憶。霎時間林憶氣脈灌流,毒液四散,林書驚嚇不已,司徒逸亦發現,但又脫不開身,林書忙道:“現下該如何?司徒神醫你快救救林憶!”
司徒逸恨不能變出三頭六臂來。自己已抵擋不住,於冕將要中招,小師妹及時趕回來。小師妹出手,西廠的人皆不敵,落荒而逃。
林書見她來了忙去問她可有解藥,司徒逸已受重傷,於冕尚且無恙。小師妹從袖口掏出一小陶瓶,司徒逸忍著傷痛為林憶看診,林憶已一命嗚呼,終究還是遲了,隻因林憶後來受傷,藥石無靈。林書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打擊,歇斯底裏道:“他昨天還是好好的,他還要吃東西,今天就這樣了。叔叔就留下這一根獨苗,如今憶兒走了,我就算死,又有何顏麵,去見九泉之下的叔叔啊!”
任謙又不能說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能陪著他。
此後林書守在林憶身邊,叫他也不應,飯也不吃。於冕看不下去,走到他身邊道:“憶兒他,”
“你不要提憶兒。”林書推開他。
“我……”
“西廠的人想殺的人是你,可是死的卻是憶兒,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於冕心裏有愧,他如何不知。本來他們知道於冕身邊有高人保護,就想用毒藥毒死他,可惜發現沒成功,所以隻好再出手。但是自己沒死,卻兩次誤傷林憶,致使他早夭。
於冕道:“曹吉祥等人想要我的命,卻害了憶兒,是我對不住他。我知道你心裏難受。要是你能好受些,你打我罵我都好,殺了我也好。”
“要是殺了你,憶兒能活過來,我一定不會手軟的。”林書瞪著於冕道:“我們同朝廷向來無冤無仇,你不配來見憶兒。”
於冕知道再說什麼林書也不會釋然,一時間發生這樣的事的確讓人難以接受,遂退出房門。司徒逸見林書毫不客氣,出言莽撞,道:“這事如何能怨得於冕公子,林憶素日裏和於冕公子親近,花過蒼穹用起來十分謹慎小心,你要怪,就怪下毒的人。衝旁人撒什麼氣!”
林書又怪起自己來,於冕示意司徒逸不要言語,林書正是傷心時候,兩人遂留他一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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