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8 更新時間：18-11-21 10:24
此時已經與蘇青鸞到達別院的簫九韶，看著靜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蘇月娥，心中思緒萬千。
雖然自己與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並非來往密切，平常兩家走動也大多為父輩之間的意願，但那曾經生機爛漫的少女現下已是奄奄一息，實在是令人難以輕鬆麵對。
簫九韶將目光投向蘇青鸞，滿腹安慰之語卻也都說不出口，隻見她坐在床邊臉上僅有一瞬間的悲傷浮動，於下一刻又恢複了冷靜，除了眼裏還隱約噙著點點淚光，再無其他異樣。
蘇青鸞伸手探了探蘇月娥的脈，眉頭不由皺起，進而對簫九韶道，“我想給月娥查探一下傷勢。”
“那我便先去查看下這別院四周可有什麼線索。”簫九韶點了點頭，轉身便要往外走。
“嗯，也好。”蘇青鸞已然隻顧著關心蘇月娥，不曾抬一下頭。
簫九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想要仔細察看下有何被遺漏的蛛絲馬跡，從一開始走進別院時，他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這些下人丫鬟恐有蹊蹺!
簫九韶靠在門扉上看忙碌的家丁仆役，來來往往中有幾人卻引他不得不側目，理應說皇商家丁有習武者並非奇事，但這別院竟從上到下以至於婢女都身形穩健，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多加細瞧便可知全是些練家子。隻是這般遠觀也看不出所以然來，他稍加思索後悄然跟在個婢女身後，斂了氣息與腳步身形一路到了後廚，等四下無人又是幾番走動觀察，發現這後廚中所有用具都竟已換新，其中的緣由動機實是令人不解。
簫九韶來來回回轉了一圈，眼見能看的都瞧了個差不多，便又回去要找蘇青鸞商量，想得是她應當更了解蘇家，有些事情——還需要多問問她才好再下結論。
“傷勢看得怎麼樣了？“簫九韶兩三步進了屋，止步在屏風前麵。
“你進來吧。”屏風背後傳出蘇青鸞的聲音，簫九韶繞過屏風來到床前，隻見她望著自己是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發現？”簫九韶先聲發問。
“月娥身上的傷不太對勁，與我往日見過的墜馬有些細節不同，雖大體相仿，但更像……是先昏迷又被人造出了這些傷痕。”越說到最後蘇青鸞的聲音越發輕微，像是怕被哪裏藏著的第三人聽見一樣。
“這個別院裏的上上下下都是習武之人，我剛剛跟著個婢女一路到了後廚，發現裏麵所有用具全是新的，那些不能馬上更換的也全都被擦拭了一通，但你看這屋內——哪像是剛被人住進來的樣子。”簫九韶也將每句話的聲音都壓得極低。
蘇青鸞陷入沉思，想要從床邊站了起來，卻兩眼一黑險些栽倒，還好簫九韶在旁稍稍攙扶給自己借力，得以強撐過陣陣暈眩。
“還是回去休息吧，你且將那幾位藥仆留下，月娥這邊有我來照顧，蘇錦州也自然說不出好壞。”簫九韶一邊勸慰蘇青鸞，一邊將她送出屋外。
蘇青鸞回到住處時已疲憊至極，她才打開房門便瞧見光線晦暗的屋內立著兩個模糊的人影，不由一驚，將倦意都趕消殆盡。霎那之後她又平靜下來，不慌不忙的取出火舌子點燃了燭台上的燈芯，再轉身將門合上，心下一轉便有幾分計算，施施然的行至案桌旁坐下，與來人兩相對峙。
一時間房內寂然無聲。
“蘇大小姐有禮了。”來人打破了沉默。
“私闖閨閣，到底是哪裏來的禮數？”蘇青鸞麵色不霽，眼含譏誚，“我是該叫你宮肆呢還是該尊稱你一聲曲教主？”她餘光瞟到宮肆身旁的人影，登時粉麵帶煞的斥道，“好啊，曲成章，你化名跟在簫九韶身邊也罷，現在都安排人進我蘇府了。”
曲成章被人戳穿假扮身份之事，麵上也不顯惱怒，還擺出了他慣常用的笑臉，不疾不徐的說：“蘇大小姐，莫要動怒。你早年脫離蘇家入到花穀，現已算不上蘇家的人，花穀秉行超然物外，不問世事，你這般執著於此枉為花穀神醫啊。”他說的似嘲似弄，見蘇青鸞臉上怒氣更甚後，微抿了下唇角又道，“我今天來此是想和蘇姑娘談一門生意，想必蘇姑娘也很關心令妹令尊以及蘇府的安危。”
“不知曲教主……這是何意？”蘇青鸞心下一驚，麵上卻佯裝鎮定。
曲成章不答，隻微微抬手示意。
“是，教主。”周鬼頷首應聲後起手附於麵部，手法詭譎的輕輕一掀，揭下一塊麵皮來，露出了底下的麵容——一個看不出年歲且長相普通的男性。
“竟是千麵佛周鬼……”蘇青鸞聲音不由得更沉幾分，望向曲成章的眼神裏也充滿了警惕：“那原來的孟輝是去了哪裏？”
“自然是是在蘇府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曲成章笑笑，語氣輕鬆似談論今日天氣一樣的隨意。
“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手下殺了我蘇家的人？莫不是就連我蘇家這一番禍事也是曲教主你的手筆？”蘇青鸞此時已經怒到極致，反而隻剩下了冷笑。
“蘇姑娘真是誤會本座了，我無意插手你們蘇家的糾葛，與我而言這並沒有什麼好處，曲某雖不是商人卻從不做無利之事。”曲成章故意拉長了尾音，稍微頓了一頓，“況且，孟輝可並非你蘇家中人，就連蘇錦州的人恐怕都算不上。周鬼，還不來給蘇大小姐講清來龍去脈，道明因果緣由。”
“是，教主。”周鬼領命後恭恭敬敬的給蘇青鸞鞠了一躬，張口說道，“我奉教主之命追查江湖上有人假充我教之事，尋得一些線索指向蘇家，並查到蘇家長公子與那夥人聯係緊密，孟輝卻是那邊安插在蘇錦州身邊的眼線。那日我抓住孟輝，在訊問之下不慎失手將他殺死，這才假扮做他的模樣，潛伏在蘇府繼續打探消息。”周鬼一番話說的真真假假，早在來找蘇青鸞之前，教主已將“哪些話能說”、“要怎麼說”、“該掩去什麼信息”都與他一一指點清楚。
“如此說來，還是我蘇府對不起你魔教了？再則，合著與人冒充魔教對蘇家能有什麼好處？”蘇青鸞質問道，對周鬼之話並不盡信，況且曲成章為人詭計多端，他的話能有一半為真已是難得。
“這個就要問蘇家長公子了？他能有什麼好處。對了，聽聞他快要成為蘇家宗主，倒是該給他賀賀喜。”曲成章說得十分誠懇，就像是真要向某人道賀一般。
“平白無故的，那幫人為何又要幫他？我蘇家世代行商，遠離江湖武林，這些人找上前來又是欲意何為？”蘇青鸞見曲成章提起如今的蘇錦州，臉上一閃而過幾分厭惡之情。
“既然盯上一塊肉，那必然有所圖，你們蘇家應是有什麼別人所求的寶貝。”曲成章說的高深莫測，“金陵蘇氏一族已然被人盯上，日後難免多生禍端。蘇大小姐大可與我合作，我幫你保住蘇家，你隻需對我的身份守口如瓶，這份買賣怎麼算也是大小姐你賺的更多。”
“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說辭？”如今蘇青鸞在心裏仍拿不定主意，與曲成章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你無需相信，日後自會見分曉，作為誠意我且再多告知你一個消息，本座雖雙眼有疾，嗅覺卻比常人來的敏銳，今日蘇錦州與簫盟主推搡之際我聞到他身上有股異味，正與長壽村裏那些花一模一樣。”曲成章早有準備，將前廳之事全盤拋出，無疑是向蘇青鸞擲出了個極好的籌碼。
“此話當真？”蘇青鸞暗吃了一驚，心中還是有些疑慮。
“蘇大小姐若是不信，親自查證便知真假。本座不妨在多說一句，雖說蘇家脫於武林，但若是讓有心人傳出蘇家長公子與“魔教”勾結，就算對蘇家影響不大，但對在花穀的你就未必了。”曲成章說到最後更是笑意漸濃。
“容我。。。。。。再想想。”蘇青鸞看著曲成章，心中飛快打起了盤算，那些原本亂如麻草的事件逐漸清晰，她仍需要認真思考一番利弊，以免日後夜長夢多，讓蘇家以及自己都受到不必要的牽製。
“即是如此，本座就不多做叨擾，告辭了。”曲成章見蘇青鸞最終也未答應，便也不再多做勉強，周鬼重新恢複成管家的模樣，將他小心翼翼地從蘇青鸞的住處推回到先前的房子裏。
“都是屬下失職，沒處理好屍體留下了隱患，這才令教主不得不和蘇青鸞周旋。”周鬼又重新跪在曲成章的麵前，神情中猶有幾分愧色。
曲成章卻並未有什麼惱怒，淡然說道：“我自然不光是為了這一件事，若是我估算的沒錯，這夥人與長壽村屠村之事必有關聯，我恐蘇青鸞他們查到那異花時，又將兩件事都推到我教頭上，因著牽連到蘇家，到時候蘇青鸞必定會說出我的身份。。。。。。現今我還不想被那人知曉。。。。。。免生事端。”
“教主深謀遠慮令屬下佩服，不過這蘇青鸞真是油鹽不進，教主你與她斡旋一番，她竟還要考慮。”周鬼一時忿忿多說了幾句。
“如此甚好，我此舉並非真是想和她達成合作。今日所做不過是先下手為強，將事情告知與她，一是稍稍打消她對我教的疑慮，二是讓她掂量掂量脫出我身份的後果，金陵蘇氏雖不是武林世家卻與陰山簫家走的極近，兩家也意在結秦晉之好，這時與魔教沾上一星半點的幹係對其都極為不利。如此想來蘇青鸞也是不願同我教合作的，不過我本就意在讓她保守我的身份而已，這樣來看目的已經達到。先假意求合，再敲打敲打，也算是先禮後兵，中間過程雖周折了些，但這般也最為穩妥。何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我教內憂外患處多事之秋，也沒有多的心思抽出精力來護全蘇家。”曲成章說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作者閑話：
一切盡在教主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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