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的心跳

正文  一

章節字數：1555  更新時間：18-10-27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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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你真正經曆過死亡的時候，你才會發現，曾經在象牙塔裏學過的知識似乎都成為了過眼雲煙。秦北澤隻能感受到自己的股動脈在出血，有一顆子彈貫穿了他的大腿，而臨時製作的止血帶並沒有太好的效果，他仍舊有些昏沉，失血導致的暈眩霸占著他的大腦，甚至準備侵占他的四肢，扼住他的咽喉讓他一命歸西。他記不得太多，隻能感受到靈魂從肉體中抽離開來，懸浮在某個既無來處又無歸處的地方。

    等他再一次睜眼的時候，空蕩蕩的軀殼裏沒有遺留下心肝脾肺的痕跡，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在呼吸，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否移動，他就像是被世界上的一切所遺忘的存在，一個遺落在現世中的無根的幽魂。至少這還是個有天花板的地方，他怔愣著想著——雖然他也很難界定自己的大腦是否在運轉——一些虛浮的想法正占領著他的大腦，他一點兒也不想動彈，又或者說是被某種力量遏製住。這具熟悉而陌生的軀殼並沒有給他太多的餘地，甚至就連動彈手指也顯得太過於困難。

    秦北澤不知道這是那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但在粉刷一新的天花板上的吊燈晃得他的眼睛疼。他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的，作為一個死人他已經無法記清活著時候的事情，更不應該保留有一切生者的感官。

    因為他的心髒已經不再跳動，五髒六腑的寄居處早已人去樓空，沉重的大腦裏裝的究竟是不是腦袋？又或者隻是被人填塞進的茅草與棉花。

    他就這麼盯著敞亮的天花板，第一次萌生出了一種不知所措的情緒，也許死亡真的能夠洗刷一個人的過去，甚至影響他的未來，除卻一個說不上熟悉的名字以外，他什麼也不記得。這本應該讓他恐慌的，但是僅存靈魂的他竟然萌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逸感。

    源自於沒有生理與心理上的追求。

    秦北澤也不確定又過了多久，隻知道他暫時找回了些知覺，至少是能夠動動手指，雖然這對於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很必要的事情。他也曾經試圖思考，但他又不知道從何開始，這就好像置身於極晝的冰原，放眼望去隻有望不到邊的慘白。

    也許他應該感謝突然闖入的聲音，門把手旋轉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寧靜，某些源自這具將要腐爛的身軀中的本能迫使他想要快速坐起，這是某些深埋進肉體的不能，像是最原始的獸性對危險的研判。不過他還無法調動這具身體，也許是肌肉長期閑置的原因，又或者是腐朽的肉體裏早都是蜂窩的形狀了，但他還是憋出了一個字，從早已壞死的聲帶中發出畸形的聲音：“誰？”

    “誒？”進門來的人很快出現在秦北澤的床邊，穿著製式服裝的姑娘腰上係著圍裙，她縮小的瞳孔裏寫的全是驚訝與震驚，以至於都沒給秦北澤一個喘息的空檔，就慌慌張張的跑出門去。

    他不明白這個女仆打扮的姑娘是什麼情況，不過也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因為就在幾分鍾後，這間放置他的屍體的房間裏就被人填滿了。打頭的就是那個女仆模樣的女孩，她給秦北澤取了個枕頭來，隨後在另外一個女仆的幫助下讓他靠坐起來。她似乎讀懂了秦北澤的心思，又或者她根本隻是忙說一氣，把一大堆的信息灌進他的腦袋裏：“您叫我阿瑛就行，秦先生您終於醒了，少爺說他馬上回來，他吩咐人先幫您做個檢查。”

    這個阿瑛看樣子是說得上話的人，她手腳利索的吩咐其他女仆幫秦北澤按摩肌肉，以便於讓那些擺好陣仗的醫生給他做體檢。她甚至連給秦北澤喂水的人都沒忘記安排，秦北澤本人倒是沒什麼不習慣，隻不過這些按摩對他來說應該都沒什麼用處，他的肌肉應該已經軟爛出水了，內裏結構一定像是蜂窩一樣，所以他才舉不起胳膊，甚至連動手指都顯得吃力。

    “您感覺怎麼樣了，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我說。”阿瑛顯然是想調起他的情緒，不過這樣的話對於秦北澤來說幾乎算是空話，他確實對阿瑛提到的很多東西都有點困惑，但這又不是必須知道的事情，人都已經死了，哪裏還來這麼多問題？

    “沒什麼。”秦北澤嘶啞幹痛的喉嚨被涼水浸潤之後似乎有些恢複，聲帶發出的聲音也不像先前那麼畸形，這樣的結果幾乎讓他產生了某些無法解答的疑惑，有關於他死去的身體，有關於他盤旋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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