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52 更新時間：20-03-28 20:44
淩子陽安頓好孩子和母親之後，才踏著月色回去處理顧笙的事情。他一打開自己的辦公室，就看見了在月光下趴在桌子上睡著的人。
“顧笙？”
桌上的人聽見他的聲音，立刻抬頭。
淩子陽打開燈，走過來。顧笙就巴巴地看著他，莫名讓人覺得他受了委屈。不過，他確實是讓人受了委屈。
“我找你一天了。”
“我媽和小孩都過來了，要安頓好他”，淩子陽道歉，“對不起。”
“……你媽？你媽不是已經過世了嗎？”
“林蘭的媽媽。”
“……林阿姨啊，我十年沒見她了，她身體還好嗎？”
“嗯”，淩子陽問，“你吃晚飯了嗎？”
顧笙搖頭，晚上的時候，飯店的人給他送來了飯菜，他其實吃了一點，但眼下一看見淩子陽他又餓了。
“你給我做一點唄”，他笑嘻嘻地說。
淩子陽看著他的笑，沉默了幾秒，最後還是覺得不能讓顧笙餓肚子是最重要的。
廚房裏，淩子陽係好圍裙，拿出麵條和青菜瓜果，又拿出了火腿。看顧笙沒有露出反感的表情，他才動手做起來。顧笙就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折騰。
“加點辣，我喜歡重口味的。”
“你以前的口味很清淡。”
“偶爾總要換換口味的蠻。”
“這點辣，夠嗎？”
顧笙點頭，“一直都沒有問你，為什麼會選擇做廚師呢？就算沒有做攝影師，你也可以從事相關的工作。我不是很明白，怎麼選擇了當初你碰都不會碰的行業？”
“大學的時候，我們有一次去海邊野餐，還記得嗎？”
“你說被我發現林蘭喜歡你的那次吧。”
淩子陽動作一頓，很是無奈，“我平時很保護自己的手，那是第一次動手去做東西，隻有你吃的很歡。我就想，我可能有些廚師的天分。”
“我那是照顧你的麵子”，顧笙站身說，“要是我都說不好吃，你該多尷尬，明明是學長，除了拍照好看，竟然什麼都不會，那麼多學弟學妹在呢。”
“沒有誰說學長必須就要廚藝很好”，淩子陽反駁。
“可是學長總是要照顧後輩吧”，顧笙說，“你就把我照顧得很好啊。”
“到現在都離不開你。”
淩子陽看他一眼，神情柔和了幾分，頗有些拿他沒辦法。顧笙心裏一動，從背後抱住他。
淩子陽身體一僵，一手拿著鍋蓋，一手拿著紅蘿卜，久久不能放下。顧笙用力地咬了一口淩子陽的脖子，然後深深地窩在他頭發裏呼吸。淩子陽忍受著脖子上的痛苦，享受這一刻被淩虐的快感。
“水都要開了，還不放胡蘿卜。”
顧笙笑著提醒道，淩子陽迅速去倒水，顧笙就粘在他的背後。淩子陽任他為所欲為，走到哪裏都像拖著一個巨型玩偶，任是他，都忍不住笑了。
“你先坐著。”
“不要”，顧笙說道，“萬一你跑了怎麼辦？”
“不會的。”
顧笙不肯撒手，淩子陽勸了幾句，前者根本油鹽不進。等淩子陽的一碗麵條煮出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顧笙捧著麵條坐在凳子上吃的很香。
淩子陽看著他，畫麵一恍惚，好像看見了家裏小孩在吃飯的表情。小樹，他和林蘭的女兒，小名叫小樹。
林蘭給孩子取名的時候，很溫柔地說過，她這輩子沒有別的什麼希望，就是希望孩子能像一棵樹一樣茁壯成長，成為像他爸爸一樣能夠抗住所有風雨的人。
昨天小樹帶著外婆夠來找他的時候，他是萬萬沒想到的。
小樹跟他不親近，而且，小樹的降生他也是渾然不知的，可這是自己的孩子，淩子陽麵對著小孩軟糯可愛的笑臉時，心裏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護著孩子好好成長。
可是，一旦他離開了孩子，他就變成了另一個人，心裏麵會一直冒出另一個聲音，不停地在說，自己愛的是別人，怎麼能夠跟一個不愛的女人養育後代？
小樹來找他，是為了一次親子夏令營，平時的什麼活動，外婆可以帶著她參加，可是這次的活動要求必須是爸爸或者媽媽帶著一起去。小樹一直覺得爸爸工作很忙，懂事的可怕，她不會麻煩自己的爸爸。
可是這一次的夏令營她特別特別想去。
而且，她有好一陣子沒看見淩子陽，就求著外婆帶自己過來，這樣還能讓爸爸在假期的時候陪她。
“媽。”
昨天晚上，小樹被開心地哄著睡覺之後，淩子陽和林蘭的媽媽坐在客廳。
“我遇見顧笙，他回國了。”
林蘭媽媽頓時激動地喊道，“顧笙？他還有臉回來！他在哪裏！”話一說完，臉上的淚水簌簌地落下來。
“回來有一陣子了，他在茶山出差，就遇見了。”
“嗬，他怎麼不死在國外。”
“媽。”
“你們在一起了？”
“……”
“淩子陽，你是結過婚有孩子的人，還有你別忘了，小蘭走的時候說的話，她把最愛的孩子留給你，你是想讓她死不瞑目嗎？”
“我沒忘。”
“那你們在一起了沒有！”
“……”
“……他在哪裏，我們也好久沒見麵了”，林蘭媽媽突然軟下聲音，好像怕吵到房間裏睡覺的孩子，“他還是什麼都不記得？那他應該很期待見到我這個林阿姨。你舍不得，就讓我這個半隻腳入土的老太婆去說，看他好不好意思逼死我。”
“媽！他失憶了，醫生說過不能受刺激。”
“不能受刺激？”林蘭媽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什麼都不記得拍拍屁股就走人，憑什麼！”
“哇——”
一聲啼哭，走廊上傳來小女孩哭泣的聲音，小樹一抽一抽地站在走廊上擦眼淚。淩子陽頓時起身，林蘭媽媽見狀，用力扯住他，“淩子陽，顧笙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兒，你是幫凶，你要是拋棄小樹跟他在一起，不僅林蘭，我會讓所有人都來詛咒你們不得好死。你別以為你們能夠在一起。”
淩子陽身體一震，林蘭媽媽推開他，趕緊去抱孩子回房間。
“子陽，子陽”，顧笙喊了他幾聲，才把人從思緒中拽回來。
“嗯，怎麼了？”
“看你在發呆，想什麼？”
“沒什麼，吃飽了嗎？”
“嗯。”
“顧笙，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我不想聽。”
“……我們分手吧。”
顧笙定定地看著他，“不行不要不可以，我拒絕。”
“我沒有在開玩笑。”
“我也沒有在開玩笑”，顧笙說，“是因為孩子嗎？我不介意，我可以跟你一起養，反正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斷子絕孫的打算了，現在有個現成的更好。”
“不行。”
“為什麼？給我個理由。”
“我不想讓小樹承在別人的議論下長大。”
不是的，淩子陽皺眉，他不是要這麼說的，可是剛剛那一眨眼間，嘴裏的話脫口而出。
“顧笙，和你在一起，小樹的整個人生都會被影響，我們不能那麼自私。”
“所以，跟我在一起很自私？”
“嗯。”
淩子陽眉頭緊鎖，腦海裏多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麵，巨大的城牆，天空中疾行的半人半獸，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
還有自己舉著手術刀伸向麵前躺著看不清的人影。
顧笙低頭，沒有看見淩子陽的異樣，他說，“好，我可以不跟你交往，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你要答應我。”
“什麼？”
“我們還是跟之前一樣相處，不能變成陌生人，不能假裝不認識我，你也不準不打招呼就消失。”
顧笙的眼神明晃晃地有期待，淩子陽看著他，“顧笙？”
顧笙猛地睜眼，“你叫我什麼？”
淩子陽“嗯？”了一聲，說道，“可以。”
顧笙壓住心裏麵的震驚，歪著頭喊了一聲，“看著我，我是誰？”
“曉然，怎麼了？”
“啊，沒什麼……既然你答應”，顧笙忽然釋然說，“我要還是不答應分手，豈不是很自私？”
“……謝謝。”
“那我們也還算是朋友吧，那留朋友借宿一晚，沒有關係吧？”
淩子陽皺眉看他，這樣跟沒分手有什麼區別？
“媽和小樹在家。”
“沒關係，我可以睡畫室裏”，看淩子陽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說，“留我一個人睡在這裏不合適，你留下來陪我嗎？”
淩子陽看著顧笙的臉，無法拒絕第二次。
等他帶著人進去的時候，本想解釋這些畫的由來，看顧笙沒有要問的意思，淩子陽麵色微紅，倒是不知道從哪開始講了。
“我覺得我本人比照片帥多了”，顧笙聳聳肩，指著畫室中間的床說，“一起吧。”
“嗯。”
等到淩晨的時候，顧笙手摸向旁邊，冰冷又空蕩，他起床一看，發現旁邊有張便利貼。
淩子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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