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隱蹤謎:他的小狐狸很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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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雨雪晴霽  第94章都該醒醒了

章節字數:5265  更新時間:19-12-17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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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條很長很長的隧道,那位麵部有傷的男人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讓人聽不懂的無厘頭話語。緘默不語的她卻將一字一句都記在了腦海中,好像聽了個傳奇的故事,心頭疑惑更如一叢叢不斷拔節竹筍。

許是聽得太過投入,她連身上被岩壁的棱角磨破了許多處都沒有察覺到。那些都是他們在經過每一處狹窄路段時候,男人故意將她作擋盾所造成的,甚至有些地方當時就已經開始發炎了。

終於在漫長的昏暗之後,倆人的正前方隱隱閃現出一點星子般的光亮,距離遙遙的感覺。如此明顯的環境變化,讓百裏諾夕忍不住好奇地抬頭看向那一處,一雙靈動的眼睛遽然睜得老大。

沒錯,她認出了這裏的機關布設,可心中卻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認知。為什麼她會知道這麼玄乎的東西?!

突然,男人的腳步加快了許多,一口氣迎著那顆星子步伐怪異地跑出十數步。霎那間,那點光芒呈射線向四周砰射出不斷強勢的華彩。

百裏諾夕的身體幾乎是機能性地作出了最原始的條件反射,下意識地抬手就想捂住雙眼。

“嘭!”

沉悶的聲響中,她就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被對方重重地丟在了地上。身上的劇痛讓她不禁齜牙,突又感覺到手腕被人給抓著扒離了雙眼,頭頂砸下來一句冷喝,“不許閉眼!”

這可由不得他說了算!若是看不順眼她的忤逆,有本事就把她的眼珠給挖出來啊!輕嗤一聲,不僅被鉗製的雙手懶得掙紮,她也沒有理會他的咆哮不止。隻緊閉著雙眼,努力去試著適應此刻的環境。

饒是如此,她卻依舊能夠感覺到眼前一陣白茫茫的光彩,半天也沒有敢輕易動作。終於,伴隨著一陣陣神經質的笑聲她緩緩地睜開了眼,卻在看清一切的瞬間崩潰了。

猛地掙脫開他的右手,想都沒想就轉身意欲往回跑。從未有過的兢懼遍襲周身,心裏惟一個聲音無休止地叫喚著,“跑!逃離這個地獄!”

“哈哈……百裏家的,你,逃得掉嗎?”

身後不疾不徐的話語,詭異得如同一個具有神奇魔法的咒語。她隻覺得腳下一軟,整個人便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半分了。

不可能!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她雖不懂岐黃之術,五感卻異常敏銳。這一路,她一直小心謹慎,密切關注著周圍的氣息變化,從未發現任何異常啊。正因如此,她才怎麼都想不明白就自己何時何地又如何著了道。

“小鬼,很好奇麼?我可以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啊!”男人仿佛料想到了她的反應,即便被掙脫了鉗製,也依舊波瀾不驚地站在一塊冰冷的石板旁。井然有序地從一個小櫃子裏取出好些個瓶瓶罐罐,這才扭頭瞥了她一眼,嗤笑道,“這些就是你們百裏家的人刻到了骨子裏‘真性情’,多情且自負!你們永遠都是以那麼一副最高貴的姿態對待萬事萬物,儼然一個掌控全世界的神祗。事實呢……”

原來啊!直到整個空間都開始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藥香,百裏諾夕的目光才遲遲落在了那枚被緊緊抓在手中的手鐲上。

“瞧瞧,多聰明的孩子啊!一點兒就通!”男人似乎非常喜歡看她的吃癟模樣,竟還好心情地開始詳細解說起來,“你若不多情,我如何有機會利用那個女人,並輕而易舉就哄騙著你心甘情願地離開呢?若非你太自負,又怎會身中靈散而不自知?哈哈……多麼可笑啊……”

耳畔根本聽不到他那陰仄仄的聲音,也不知到底想起了什麼,百裏諾夕突然就放棄了掙紮。一張稚嫩的笑容中,染滿了歲月滄桑的慘淡。

“小夕……小夕……別怕……不會有事的。”

眼前不過一個短暫得完全能夠忽略的黑暗,她便徹底迷失在了歲月地長河中。也就是在這麼一個恍惚之間,她出現了!

“嗯?”一聲疑惑,原本正在倒騰各種器械工具的男人,很快就察覺到了她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顧不得那些已經開啟的各種設備,嘴角掛著白癡都能看得出的興奮跑到了她跟前。恍若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貓著腰將人仔仔細細地來回看了一遍又一遍,口中不時還發出幾聲“嘖嘖”之音。

“這麼說,包括那年在神龍之淵發生的一切,還有後來的一路明追暗殺,都是你的手筆咯?”

雖是問話,語氣卻肯定得聽不出一絲疑惑。百裏諾夕倏地抬頭看過去,一雙清冷的眼中隻有無盡的極霜,那凜冽的氣息竟如同實質化了一般絲絲綻放。但見以她為中心的一米範圍地麵上,瞬間冰結出了一圈薄薄的凍層。

這一切出現的太突然,男人分明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奇特的現象。二話不說摘掉墨鏡,露出了那條從左眼眼角橫跨過鼻翼,一直蔓延到了右眼眉毛以下的腐肉。

少頃,他就看出了事情的眉目,張口便是歇斯底裏的咆哮,“百裏!他怎麼可以還有保留!憑什麼!哈哈……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也不知是她百裏諾夕自身的學藝不精,還是這一聲聲透著近乎崩潰的癲狂太有殺傷力,那騰騰而起的氣勢竟乍然轟塌。

疲軟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她深知此局生門微渺,恐十死無生。冷冷看著眼前這個瘋子在那兒捶胸頓足,心裏便有了決定——無論如何都必須留下一口氣!

“啪!”

隻見一根細長的注射器被他重重砸在地上,隨後,那些早先才準備妥當的瓶瓶罐罐也被通通塞回了櫃子。根本不等那冒著寒氣的凍層消融散盡,男人已經快步來到她的跟前,麵無表情地將人拎起直接給丟在了那塊石板實驗台上。

“無所謂!那個死人到底還保留了多少,都無所謂了!反正,我現在……有,你!”

涼音於空中飄蕩一圈而簌簌落下,一道冰冷的寒光從眼前閃過,徹底斬斷了曾經的幸福。從此,她代替小夕存在的有限生命中,隻有這明晃晃的暗無天日。

在那冰冷的洞窟裏,她到底承受了什麼呢?不記得了?不,她隻是統統不願意記得!腦海之中惟有一個執念,支撐著她如同一隻卑微的螻蟻殘喘苟活著……

”噗!”

一枚被握在手中的橘子,突然就碎得稀爛。橙黃的橘汁從百裏諾夕的指縫間緩緩流出,下一秒就弄髒了她的衣褲與地毯。

她的身體變化得太明顯,喻淩被緊挨著坐於一旁,心疼地將那顫抖得厲害的肩頭給攬進了懷中。一雙通紅的眼睛強忍著奔騰成河的憂傷,一個小腦袋就搖成了撥浪鼓,語無倫次地念著,“不要了!夕夕,那些回憶我們都不要了,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從此,我再也不問了……”

是的,她一直以為自家小丫頭隻是迷了路,或者忘記了家的方向。此刻,她卻心慌極了。如果曾經的別離那麼痛,過去那段於夕夕全都是傷,那她情願永遠對那所謂的真相一無所知。

“咯咯……”低低一笑,再言語的時候,那聲音異常沙啞就好似枯沙漫天的戈壁灘上,肅肅西風嗚嗚咽咽,隻教人聽得心頭一陣揪痛。

“花兒,介不介意告訴我,姑姑那天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夕夕別怪媽媽,她是因為救潘家老二才耽誤了時間。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喻淩的聲音很低,潛意識裏的自責讓她不由得緊了緊雙手,少時才又補充幾句,“如果我當時就發現了你話中的破綻,跟著下了樓,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了。又或者我們家的小夥子小心一些,沒有被困於三山之中,就不會任由著事態……”

“被困三山?”

“嗯,事發當日,他被補獸夾傷到了筋骨……”一句解釋未完,喻淩突然愣住了。當年的一切,似乎,太巧合了!這會兒再想起來,仿佛被人刻意安排了一樣。

是的,無論是她百裏諾夕,還是她的家人,甚至於並無瓜葛的街坊鄰裏,無一例外地都乖乖入了坑的。

哼,補獸夾?三山怎麼可能會有補獸夾!當年花兒口中的那陣怪風,應是對方早早做的手腳。至於無辜受累的潘家老二,便是為了那人口中的多想一步吧!

厲害啊,厲害!為了不引起騷動地獵獲基本足不出戶的她,那個男人還真是步步為營啊!依著他當年的說辭,自山頂墜入崖底後,她便一早落入了他的視線,隻是遲遲隱忍不發而已。至於那布縝密的大網,究竟苦心積慮了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她好像抓到了一條隱藏的線索——她所承受的一切並非毫無意義啊,起碼,阿陌從未落入那人的手中。

當所有的細枝末節連貫出一出完整的陽謀大戲,百裏諾夕突然揚起臉,笑得有些神經質,“嗬嗬……哈哈……”

喻淩並沒有看明白她那微紅眼角泛起的晶瑩慶幸,攬著冰冷肩頭的五指再度收緊,清澈的話音中是無比的決然。

“夕夕,別怕。從今往後,花姐絕對不會再讓人傷害你。誰也別想!”

害怕?不,那是在這以前的曾經!

那些於腦海中構築的虛妄恐懼,不僅刻意隔絕了百裏諾夕的現在與從前,更分離了她與小夕,如此才會讓她們屢屢陷入被動應對算計的糟糕境地。事到如今,她與那人的正麵一戰是已不可避免了。既如此,索性也就別再畏畏縮縮地當隻隻會一味逃避的鴕鳥了。那麼,膽小鬼,準備好了嗎?

一道寒芒從冷若秋霜的清眸底部飄出,簌簌落在了淡綠色的地毯上,好似能夠濺起朵朵冰花。那些曾經傷害過百裏諾夕,卻沒能殺死她反而成就了她的,她必定懷抱著一顆感恩的心,一點一點百倍回報回去……

沒錯,她是百裏諾夕。既不是那隻膽小鬼,也是被放出來的透氣的這隻。

“夕夕……”不過一聲呼喚而已,那些想要說的,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蒼白安撫,終於還是統統卡在了喉嚨裏化作了哽咽,

喻淩被這道寒光刺痛了心,一聲聲嘶喊藏盡了後悔,皆湮滅在那快要破碎的心裏。

“夕夕……別這樣……”

垂眸看著眼前的複雜臉色,百裏諾夕的臉色瞬間緩和至初。小腦袋微微歪著,於對方的微涼臉頰上撒嬌似的蹭了蹭,低聲說道:“我,沒事……”

反手從茶幾上的木盒中連續抽了幾下,濕巾隨意擦拭幹淨手心手背沾滿的果汁,這才輕柔地拍了拍喻淩的後背。之後卻也再無隻言片語,不動聲色地掙開她的雙手,徐徐起身進了洗手間。

“嗬,這麼多年了,還真是狼狽啊!”自嘲一句,百裏諾夕的眼神遽然間又變得極寒,那溫度冷得足以凍傷周身的骨與血。

是了,她曾以為挺過那段時日,小夕就能過上簡單的生活。那麼,曾經的那些觸目驚心創傷所帶來的痛楚便也能夠被平複了。不想,後者隻是活成了膽小鬼,對曾經的那些從來都避而不觸。

眼下看來,是她從一開始就錯了。不僅僅是膽小鬼,還有她,都該醒醒了!那個至今都無法痊愈的傷口,既然被掀起了一角傷疤,那就幹脆將它的醜陋模樣完全揭開吧。

不管小夕願不願意,那些過不去的回憶,再痛也得讓其看個清楚了。

所以,雙手撐在盥洗台上的百裏諾夕開始一遍一遍地回憶那段沒有晝夜之分的花白日子,試圖將每一個細節都原原本本地還原重現於腦海中。

這還真是一個痛苦的折磨啊!就好似她在親手將那好不容易才結出一層薄薄痂的傷口殘暴撕開,並將其用刀鑷不斷扒拉開,攪得血肉模糊。當事者卻早就忘了那些疼痛,隻剩下血淋淋的麻木,心靜如水,麵平無波。

不多時,微揚的嘴角輕笑不斷凝結出殘忍,對著鏡子的目光更是變得愈發深遠。百裏諾夕突然抬手比出個手勢,櫻唇翕動出涼涼的修羅之音,“嗬,失敗品麼?那就請您敬候著垃圾的絕地反擊吧……咯咯……砰!”

濃濃的嗜血,隨著遊離於狹小空間的清音遲遲暈出眼底。她那琥珀色的雙眸不斷被血色浸染,立時有隱隱金點閃爍,冷寒之芒不斷四射,金銀華光交錯一片……

“夕夕!”

玄關處響起一聲迫切而期待的聲音,愣神未醒的喻淩當即被驚醒。僵在半空中的雙手更是慌亂收回,滿心充滿了忐忑。

正思量著如何給出應答,“嗒”的一聲輕微動靜中,洗手間的房門被打開了。從那兒款款走出一位淺笑嫣然的少女。一雙清澈見底的清眸如若蓄著兩池碧波,蕩漾出絲絲溫馨。色淡如水的嘴角依舊略略揚起,卻勾出了暖意滿滿的柔和,如風亦似水。

但見那兩片櫻紅輕啟,流淌出清泉過澗的清靈之音,“姑姑……”

隔著花葉滿屏的屏風,來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已經出落成大姑娘的少女,隻一句感慨落於心底。這就是當年那個,一身髒兮兮蹲在老榕樹旁的麵黃肌瘦小女孩啊!

應答遲遲不得出,她的身體卻已經激動不已地早早作出了回應。

一步落,眸光耀浮沉。此遙遙的咫尺距離便如同當年,四目相對的她們之間不再相隔著熙熙攘攘的人來車往。小丫頭的目光還似曾經那般澄明,仿佛被春雨洗滌過的絢爛星空。

二步起,一笑落千秋。那時候是小丫頭先站起了身,衝著她露出幾顆整齊的小白牙,奶聲奶氣地喚一聲“姑姑”。她不應答,小丫頭也不語,隻安靜地跟了一路。心疼那一雙小短腿連走帶跑得那麼辛苦而狼狽。

三步至,緣來不曾散。此音還若山澗清泉水,叮咚掉落在那一畝三分的心田。當初她明明已經拒絕了,小丫頭偏偏擺出個老氣橫秋的堅持,“我不需要您養,隻想要一個家……”

“夕夕,歡迎回家!”來人張開雙臂就將少女抱了個滿懷。

十年的生死茫然,終歸彌散在了這簡短的四字當中。

感受著久違的溫暖,百裏諾夕貪念地吸了口氣,重重點了點頭,“嗯,我回家了……”

少時,她才無意識地呢喃一句“開飯咯”,居然意外地與頭頂飄落下來的溫柔聲音重疊一處。當即心頭一顫,絲絲酸楚泛起得毫無征兆。

原來,這就是小夕要的幸福,竟是簡單得這般卑微。

八點整的飯點,一切似乎都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飯桌上依舊擺著四副碗筷,隻不過,多餘的那副並不是為後來的潘家老大準備的。

三雙目光齊齊落在其上,無不有一瞬憂傷閃過,卻又都默契地將其湮於心底。

是的,她們家的小夥子,也一定會找回來的。

這一頓飯依舊吃得熱鬧,談天說地中還夾雜著陣陣愉悅而輕鬆的笑聲。唯一的不同,僅僅是角色互換而已。

從前總是腦洞大開的百裏諾夕給他們講各種稀奇古怪的事兒,偶爾還會不鹹不淡地摻雜一兩句她的輝煌戰績。那些在外人看上去太過凶殘的惡行,於他們不過是小丫頭的小小惡作劇。無非就是今天燒了鎮上跑來找事的某家小孩的身體發膚,明兒個拔了哪家大爺養的雞犬毛發……如此而已。

而今回來,她卻成了安靜的聆聽者。她們報喜不報憂地對這些年裏的艱難辛酸閉口不談,她也乖巧地不去戳破。僅偶爾也會關切地問詢一二,並唏噓兩句,多是樂得如此安靜地分享她們的喜悅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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