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6 更新時間:18-12-02 17:33
譚夢女士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就提著一籃子烤地瓜出門。
這山裏一大幫人都是城裏來的,也不知道對柳樹怎麼樣,總想去山裏看個究竟,幫他通通關係。
這小子不會巴結人,被人欺負了就隻知道躲,這時候就應該讓當媽的出出麵。
翠枝山通往子茂地的路隻有一條,道路寬不過兩米,以前這條路隻有村長有空時才會來打理,有人來拍戲,一下子路麵寬敞很多,總算有條路的樣子了。
一年也就來一次,路麵一下子變幹淨,走起路來覺得很是陌生,走著走著,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大弧度。
“這梨花都開了,那這梨子肯定就不遠了,柳樹愛吃,過幾月摘幾個給他。”
柳樹拍完戲,換好衣服正趕著下山回家吃飯,慢跑在山路間突然停下腳步,遠遠就看到譚夢正走往上山來。
譚夢穿著一件棕紅格子的襯衫和黑長褲,長發整齊地盤在腦後,插著一支小木簪當裝飾,身上就沒有其它的首飾了。她的脖子上正掛著一條擦汗用的毛巾,出門忘了拿下,手裏正提著個大籃子,讓柳樹誤以為是給他送飯來了,嚇得他重新跑往山上。
“這時候不是應該去果園嗎,怎麼上山來了。”嘴裏輕聲念叨著,剛邁開腳步,譚夢那洪亮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這不是柳樹嗎,怎麼在這,不用拍戲啊?”譚夢走到柳樹身邊,抬頭質疑著盯著他不放。
柳樹停下腳步,立馬回身,心虛地笑出了聲,從兜裏掏出了今天拍戲的錢送到譚夢手上。
譚夢看著手裏的錢,見著比前幾日的多了二十,放下手裏的籃子,抓起柳樹的手很是激動又興奮地問:“是不是升級了?導演很看好你的對吧,就說嘛,我們家柳樹那麼俊,又高。”
柳樹愣了一下,深度懷疑譚夢是不是每天都在監視他。
“媽你不用工作嗎?”
“要的,就是想送幾個番薯給同事們,聽說城裏的番薯貴啊,平日肯定少吃。”
“媽,你不用上去送了,導演他說我普通話不好,拍戲是永遠都不會有一個說話的角兒的。”
譚夢一聽,怔在了原地幾秒,好像真的打擊很大,幾秒之後她才緩緩開口,對著柳樹一通罵:“讀書的時候不好好學!現在要怎麼辦啊!啊?!跟你說多少次了,是為了媽,為了媽,怎麼就不好好努力!”
柳樹委屈地反駁:“我有口音能怪我嗎,媽你說話不也有口音!”
“這還怪我了?自己不好好努力,看看你,演個戲都說不上一句話!”譚夢指著柳樹罵,氣得提著籃子就要下山,這時,一個和柳樹年紀相仿的男子慢悠悠地走上山。
男子穿著一套短褐,及肩的長發微曲綁著根小辮子在後腦勺中間,手裏提著一隻油光發亮的烤雞走上山,遠遠就聽到母子二人的聲音。
男子聽到母親的大聲抱怨,行走間一步步接近母子二人,這時悠然開口,發出一嘴帶有東北口音的普通話:“有口音不會練啊,我不也有口音,現在已經是個男二號了。”
母子二人停止對話,紛紛看向那個從身邊經過的男子。
柳樹身高一米八,在這村子裏算高人一等,平日裏習慣低眼看人的他,時隔多年抬頭看人,著實給驚著了。
等男子走遠了,柳樹依舊瞪大眼看著那個拐角嚷嚷著:“媽你別聽他胡說,他是裝的。”
“裝的又怎樣,人家年紀那麼小就已經當上大角了,你竟然連個說話的角兒都沒有!”
“你沒聽人說那些大角都是有背景的嗎,要不然也不可能坐上這位子啊。”
“別狡辯,明天我叫村長給你找找路子,就算演不了,也要上這來,多多少少肯定能學到點東西。從今天起,我要是再聽到你講本地的方言,以後就別回家吃飯了!你上哪兒都得給我練好普通話,字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咬清!”
柳樹不敢相信譚夢竟然會因為這事威脅他。
要知道,他可是懶得做飯的,除非村裏有事譚夢不在家的一天,他才會動手燒幾個番薯給他和柳大壯填填肚子。
這也是譚夢慣的,導致他現在懶得做,也不會做,就吃現成的。
“書都沒得讀了,還練什麼練,丟人!”柳樹嫌棄地看著地麵,伸手從譚夢的籃子裏拿出一個番薯啃。
譚夢大力打了他一下,失落地搖著頭,悲憤地說道:“為了媽,都說了為了媽,真的那麼難嗎?”
村裏能來一群拍攝電視的人已經是千載難逢的事,托了村長的關係總算能進入那個圈子的第一步了,可為什麼,柳樹就不能爭氣呢。
譚夢很失望,很難過,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多年來譚夢教導與培養得很好,就怕他走偏一步,偏偏就敗在口音這裏。
“過了變聲期後總算能讓我放心,以為聲音沒跟那公鴨嗓子一樣高興了好一陣,千算萬算,竟出了這樣的差錯!以後凡看到字的地方就念一遍,不然一分錢都不會給你!”譚夢痛恨地說著,淚水掉了下來。
柳樹驚慌失措地安慰譚夢不要哭,給她道歉,承諾回去一定會好好練普通話的。
譚夢皺眉,抬眼看他,得到柳樹的承諾,心情好了許多,嘴角不自覺揚起,點著頭淚水還是往下流。
回了家,譚夢吃完飯就下山去製作幹果的廠子上班了。
柳樹嘴裏嚼著飯,不明白譚夢為什麼會因為這個事而哭。他隻知道他不去演戲,譚夢就會生氣而已,騙他說導演不讓去了,是想讓她死心,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不爭氣,她會這麼傷心。
“演戲有什麼好,有的吃有的穿不就行了,又不是不演就會餓死。”嘴上是這麼說,對於今天母親的淚水來說,不隻是不解,還有震驚,活了這麼多年隻有在父親發瘋的時候氣得她沒辦法才會哭上幾次,他是沒想到,自己也會有氣哭她的一天。
之後的兩天柳樹一直在劇組裏打雜,沒有跟著群眾們跑龍套,也就應付應付那幾個小時,譚夢去上班他就跑下山。
吃完飯,柳樹洗完碗跑到城裏的網吧查一些東西,柳大壯坐在他旁邊,很是聽話沒有動手搗亂。
柳樹兩眼盯著瀏覽器的頁麵,查找子茂地拍的那部劇的演員表,直擊男二號,一個名字顯示了出來。
“秦逸——肯定是出道後改的名,你以為你叫秦逸你就卓爾不群了!”柳樹關了頁麵再去查找秦逸的黑曆史,發現這個人沒有百度百科。
想黑黑不成,勉強放下心裏的不快,點了個父親喜歡的節目給他看。
“爸,看這個行嗎?”回頭看著柳大壯,見他興奮地點著頭,讓了個正位給他坐。
二人在網吧裏坐了半個小時,出來後帶著柳大壯慢悠悠往田地上去,一行人與他們擦身而過,柳樹認識,是城裏來的那些群演。
柳大壯看到一個小夥子正低頭看手機看得歡,沒跟上走在前麵的柳樹,就跑到那小夥子旁邊好奇地盯著手機看。
柳樹一時分了心,沒想到剛回頭爹就沒了,聽到身後有人在嚷嚷的聲音,柳樹望去,隻見柳大壯被人推著往後退,但他還是固執地要往前走去看那個新鮮玩意兒。
柳大壯是個啞巴,也是個傻子,見著新奇玩意跟小孩似的就想要,可是又說不了話,正皺著眉頭抓著那個推他的人的手。
“這是個傻子吧,怎麼也不關起來,讓他到處亂跑,傷到人可怎麼辦。”人群中有一人說著。
推他的人也知道他是個傻子,好在這個傻子不討人厭,除了有些焦急地抓著他的手要去看那手機,也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
柳樹看到柳大壯給人推了,快跑上前大力拽著柳大壯遠離那些人,警惕地看著他們,低頭道了聲抱歉,拉著柳大壯的手走向田地去。
這時從山上又下來了一群人,其中就有陳俞世。
陳俞世走出人群來到柳樹身邊,上前正要打聲招呼,誰知柳樹剛聽到有人接近他們的聲音,立馬把他老爹護在身後,猛地轉過身看著他。那眼神,跟護崽的狼似的,犀利又冷漠。
陳俞世冷不防地被嚇了一跳,這才一下中午沒見,柳樹怎麼變化這麼快。
“陳導,收工啦?”柳樹快速揚起嘴角笑出一個弧度來,看得出這個笑半真半假摻在一起,讓人尷尬這中緩和了一些。
“是啊,要下山吃飯。這位是柳樹的父親吧,你好,我叫陳俞世。”陳俞世伸出手,看著柳大壯,柳大壯看了一下柳樹的臉色,緩緩伸出手握住,又立馬放開陳俞世的手。
柳樹對著陳俞世笑,他就跟著柳樹對人家笑。
“不麻煩您吃飯了,爸,走了。”柳樹牽著父親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人群中的秦逸看到柳樹的反應,覺得很好笑,也很好奇,副導演為什麼會對他們這麼客氣,不是說演不了戲嗎?
之後的三個月裏,柳樹很是聽譚夢的話乖乖上山在劇組打雜,但都是在下完田之後再去,幹完活後從工頭那裏領三四十塊就回家交給譚夢,以示他有去拍戲。
這三個月裏,柳樹身後總是帶著柳大壯,而柳大壯總是抱著幾本破舊的小學語文課本在身上,小學語文課本有標注拚音,以方便學習咬字問題,可是帶在身上柳樹嫌丟人,又不得不帶,所以隻有偷偷放在柳大壯身上讓他保管。
柳樹之所以這麼賣力地學普通話,也不是真的想去演什麼有台詞的戲,他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能讓母親安心,開始也就帶在身上應付一下譚夢,久了譚夢也跟著學精,學人家老師每個星期考一次試。
考不過柳樹就不能吃飯,不僅如此,譚夢的心情也會跟著變壞。
柳樹喝了口水,囑咐柳大壯離人群遠些,而後快跑到拉威亞的地方去。賣力地工作和輕鬆地演戲相比而言,柳樹倒是樂意去拉威亞,不過這個想法不能告訴任何人,要是傳到譚夢耳朵裏,又免不了一通罵。
今天,這個吊威亞的演員讓他拉得很不爽,太重了,手上的皮都磨到起泡了。
事後一起拉威嚴的人也跟著抱怨這個人太重,得加錢,不然不幹活,可是人拉都拉了,下一次也不會有他了,這時候提加錢已經晚了。
“痛死了,要是破了皮就下不了地了,還不如不幹!”好不容易有個幹得下去的工作,而且一幹還幹了有三個月,把他媽媽騙得心花怒放,這時候不幹了,又得苦惱找借口了。
嘴上一時爽,事後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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