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罪愛43

章節字數:3956  更新時間:23-04-28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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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審判日。

    紅葉山的上空烏雲密布,天色灰壓壓的,山林的空氣中彌漫著從泥土裏散發出的水腥氣,雲層中時不時爆發出響徹天際的悶雷聲,大自然在用自己特有的方式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與此同時,在一棟空置已久的老別墅裏,另一場暴風雨也即將如期而至。

    別墅四周,數名體型彪悍的黑衣保鏢分別站在不同的方位放哨,神情凜然地警惕著周圍的風吹草動,足可見別墅內的人物身份不同一般。

    在邢天的安排下原本的會客廳被布置成了靈堂,透過落地窗能去清楚看見在發黃的牆麵上懸掛著一副遺像,而遺像上的人正是已故的金啟泰。

    此次收到訃告前來參加追思儀式的賓客並不多,除去集團裏幾個由金啟泰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外,還有就是曾經在社團裏跟金三海一起打天下的元老,他們手中分別持有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是當年金三海在去世之前特意立下遺囑贈予他們的。

    或許在外人看來金三海這麼做的目的表麵上是作為多年來跟著自己打拚的回報,實則是為了防金啟泰一手,怕他一旦獨攬大權後會為所欲為,這樣既能起到一個製衡的作用,也能讓他做任何決定之前有所顧,可實際上隻有金三海自己心裏最清楚,他真正想要保護的不是家業,而是他唯一的女兒金素素。知女莫若父,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兒,過於善良和單純的性格令她根本無法在爾虞我詐的世界中生存下去,若是他將山海集團交給金素素那就相當於將她置於風口浪尖之上,所以他必須要有一個能保護金素素的盾,這個盾便是金啟泰。然而人心終究是難測的,作為盾的同時他也要確保這個盾將來不會變成傷害金素素的矛,為此他甚至不惜把股權交到外人手上,隻為保在自己死後金素素能過上安樂的日子。

    在儀式開始前所有到場的人都保持著禮貌的安靜,不過很快這沉重且肅穆的氛圍就被最後一位到場的賓客給打破了。

    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季節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進了大廳,與場內一眾陰鬱的黑色衣著不同,他身穿一套純白色的高定西服,胸前別這一枚鑲嵌著藍寶石的胸針,再加上精心打理過的妝發令他從頭到腳都彰顯儒雅與貴氣,隻是這份貴氣似乎用錯了場合,反而在旁人眼裏顯得過於輕佻且有失莊重。

    當然季節對此卻並不在意,向來隨心所欲的他從來隻在乎自己高不高興,因為對他來說今天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自然要將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才配得上這難得的好心情。

    尚未落座前他將視線對著到場的賓客輕輕掃視了一圈,當一張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麵孔映入眼簾時不禁眉梢微微一挑,心底貿然生出一絲疑念:怎麼連他也來了?

    驀地,一道閃電照亮天幕,緊隨其後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轟隆——!淅瀝瀝的雨水打在客廳的落地窗上,啪嗒啪嗒,發出一連串密集的拍打聲,越打越重,越打越快,很快便成了大雨瓢潑。

    這時,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聲輕微的歎息,隻見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一邊望著窗外一邊揉捏著自己酸痛的膝蓋骨喃喃自語道:“年輕時刀槍火海都不怕,現在卻連個下雨天都熬不住,唉,終究是老了,不頂用了喲……”

    男人的感慨之言立刻引來了坐在他另一個在座之人的回應,作為元老之一的趙中元哂笑道:“你倒也不用妄自菲薄,我看你現在不也水裏來火裏去的,哪裏像是老了的樣子,比年輕人還得勁呢。”

    “就是啊老高,咱們哥幾個裏就屬你混得最風光,我可是羨慕都來不及呢,如果連你都算不頂用的話,那我們這些閑人豈不是連活下去的必要都沒有。”趙中元身旁同樣也是元老之一的郭維跟著接茬道。

    高成東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那些也不過是上不了台麵的風光而已,哪有你們活得體麵啊。”

    趙中元一聽這話反倒來氣,鼻腔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哼,體麵?看人臉色的日子也叫體麵?比起以前在社團那會兒……”

    “阿元。”一道低沉的煙嗓適時製止了趙中元繼續發表不當言論,“注意場合,非禮勿言。”

    趙中元略顯不快地抿了抿嘴,肚子裏的牢騷還沒發出來就這麼給硬生生吞了回去,作為曾經三海社的一員他對季達海向來是畢恭畢敬的,哪怕三海社已經不複存在多年,但二當家這個稱呼在他心裏卻依然存在,如同當年的三海社一樣,永遠不會消失。

    一見趙中元不吱聲了郭維也跟著偃旗息鼓,大廳內又恢複到靜默的狀態,隻有雨水的拍打聲縈繞在耳邊。

    然而此時在座的眾人並不知道,他們當下的一舉一動和的一字一句都被身處在另一個房間裏的人一覽無餘。

    “天哥,看來這個趙中元也是季達海那邊的,要不要一塊除掉?”

    邢天麵色陰冷地看著屏幕裏的一切,雙眸微垂,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打著,須臾,他回應道:“先別急著下定論,是敵是友……”頓了頓,隨即將視線轉向房間內悄無聲息的第三個人,低沉的聲線中夾帶著一絲意味深長,“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

    Lucas順著邢天的視線看向嚴洛一,此刻的嚴洛一已被蒙上雙眼,眼前漆黑一片的他並不知道自己正被兩道晦暗不明的目光注視著。他的雙手被拷在身後,嘴上也被貼上了膠布,但好在他的耳朵能用,所以邢天和Lucas在房間裏說的話他自然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一個小時前Lucas將他帶來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內心已如一灘死水,其實看不見也好,至少不用麵對邢天那雙冰冷的眼睛,說不出也罷,反正現在的他也是百口莫辯,甚至已經做好了死在邢天手裏的心理準備。

    然而,聽著聽著他似乎從邢天和Lucas的談話中卻隱隱嗅到了一縷火藥味,多半是和集團內部有關,可今天的討伐對象不是他嗎?怎麼還搞起內鬥了?

    嚴洛一想了想覺得自己挺可笑的,自己都快要死了還有閑心去關心別人,有這時間還不如把遺言想好,畢竟他還有很多心裏話沒有對邢天說過,如果今天不說恐怕就要等下輩子了。

    就在他思考遺言之際忽然有一隻手將他從椅子上提溜了起來,根據對方身上特有的煙草味判斷應該是Lucas。手臂被抓得有些疼,但相較於Lucas對他的凶神惡煞嚴洛一倒是並不討厭這個人,畢竟他曾經還在紅葉山上救過自己,結果他還錯把對方當成壞人半路給甩了,現在想起來他好像還欠Lucas一句謝謝沒說。

    嚴洛一這會兒還在對未道的謝覺得遺憾,一下秒卻聽Lucas冷不丁來了一句,“吉時已到,送你上刑場。”

    嚴洛一:“……”得嘞,我謝謝你全家。

    在Lucas的帶領下嚴洛一摸黑來到了大廳,接著就被Lucas摁在一張椅子上,由於雙眼看不見的緣故聽覺反而變得靈敏起來,能清楚地聽到周圍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他就是殺了泰哥的人?”

    “嗯,還是個警察呢。”

    “啥?。。。警察?!”趙中元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道貌岸然的公務人員他也見過不少,有吃喝嫖賭的也有貪贓舞弊的,但要說殺人放火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嗬,這回可算是開了眼界了。

    郭維見趙中元一臉詫異便猜到他不知內情,“欸,知道他是誰的兒子嗎?”

    “誰啊?難不成是泰哥的私生子?”趙中元打趣道。

    “你是豪門狗血劇看多了吧。”

    “嗐,不就是仇家的兒子嘛,像咱們這種江湖出身誰私底下還沒幾個仇家啊。”

    “但這個的仇家你也認識。”

    “哦?”趙中元兩眼一亮,頓時來了興致。

    “嗯,嚴格來說也算是整個三海社的仇家。”郭維勾了勾嘴角,在趙中元充滿好奇的目光下揭曉了答案,“嚴、峰。”

    “!”趙中元再度一臉震驚,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他一聽到這個名字也是恨得牙癢癢,不禁提高了嗓門,“就是那狗日的嚴峰?!”

    嚴洛一被覆蓋在眼罩下的眉頭一擰,若不是礙於身體受限他非得好好上去把這個姓趙的教訓一頓不可。

    “沒想到嚴峰的兒子竟然會知法犯法,嗬,我要是他估計得氣得棺材板都壓不住了吧。”高成東也在一旁冷嘲熱諷起來,周圍隨即有人發出附和的笑聲。

    嚴洛一緊咬著後槽牙極力克製自己心頭的怒火,他不斷地在腦袋裏重複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剛剛不是才有人說過嗎,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而此時的季節則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麵帶微笑地旁觀著,充分享受著嚴洛一被眾人嘲笑帶給他的這份愉悅,也讓他更加期待接下來的好戲,隻不過嘛。。。要是能再配上一杯醇香的紅酒就更完美了。

    “各位來賓,各位親友。”隨著Lucas一道洪亮的聲音落下眾人這才將視線從嚴洛一身上轉移開,“感謝大家在百忙中前來參加金啟泰先生的追思會,下麵有請邢天先生為大家做開場致詞。”語畢,眾人齊刷刷地扭頭看向此刻出現在大廳裏的男人。

    氣氛驟然肅穆,邢天身穿一套黑色中式西裝走到了台前,一張冷峻的麵容在衣著的襯托下更是顯得冷若冰霜,渾身都散發著刺骨的寒氣,仿佛整個大廳都因為他的出現而降低了溫度。

    “今天承蒙各位親臨出席先父的追思悼會,我懷著十分沉痛的心情,代表我和先父,謹表謝忱……”

    邢天麵無表情地在台上說著開場詞,而台下的季節卻時不時地用餘光看向嚴洛一,對於這種無聊的流程他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恨不得立刻就能進入正題,於是便趁著Lucas去調試投影儀的間隙季節悄摸走到了嚴洛一的身邊,直接上手摘掉了他的眼罩。

    突然接受到光亮的嚴洛一時間睜不開眼,隻聽季節俯身在他耳邊悄聲道:“欸,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裏的人大多都和你爸有仇,如果待會你不想被他們羞辱就到我這邊來磕個頭,我保證讓你死得痛快些,知道了不?”

    聞著季節近在咫尺的香水味嚴洛一感到一陣反胃,下意識地將身體與他拉開距離並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與其睜開眼睛讓他看到這些張令他作嘔的嘴臉還不如被蒙上的好。

    季節小嘴一撇,把剛摘下的眼罩又給他戴了回去,“嘖,你這人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行吧,就當我沒說。”

    此時大廳內投影上的視頻已被打開,音樂聲也隨之響起,可就在嚴洛一以為季節打算適可而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對季節的認知,或者說對於一個瘋子的認知。

    耳根處忽然感覺到一道冰涼的觸感,接著就聽季節陰惻惻的說道:“既然你不願聽我說話,那這隻耳朵。。。幹脆也別要了吧。”

    嚴洛一猛地瞪大雙眼,就在他意識到季節想要做什麼的時候他的頭已被季節的手腕固住無法掙脫。大驚之下嚴洛一隻能從嘴裏發出“嗚嗚”的悶叫聲呼救,而此時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屏幕上,幾乎沒人注意到身後方發生的動靜。

    嚴洛一絕望地閉上眼睛,哪怕知道沒有人能聽到,但他仍然用盡全力呼喊著一個人的名字,“邢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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