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昧

第五卷：千年之章  第一章 今夕何夕

章節字數：1506  更新時間：19-03-30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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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九一揉著脹痛的頭從滿是紗帳的屋子裏撐坐起來，脹痛的眼睛掃過紗帳渲染的陋室空堂，腦海中也是一片白茫茫的霧色，一片混沌中抓不到章法。

    與室內的幹淨簡陋不同，室外從聲音聽起來就熙攘的很，有孩童的吵鬧，大一點少年的叫嚷，還有急切的腳步聲，耳聽著聲音是往他門這邊來了，溫九一拱起眉頭用昏沉的有些模糊的視線投向竹門的位置。

    與過來時急迫的聲音不同，到了門口卻躊躇起來，像是在門口什麼地方蹭了蹭鞋底，溫九一想著估計是鞋上有什麼東西怕弄髒了屋子。

    門被一雙白淨到仿佛玉雕精琢的手推開，薄薄的皮肉下附著著骨相極好的手，在對上開門那人的眉眼刹那，溫九一腦內像是迫不及待的擠入了一片喧囂，過往的一切記憶都在這人的臉上重疊。

    粉雕玉琢到分毫精致的眉眼，雖然還沒長開的樣子，但是溫九一已經能想到待這一張像是微有些皺的含苞桃花綻開會是怎樣驚人的模樣。

    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在急切的叫囂著西沉的名字，腦中閃過的所有畫麵都是在重複他們經曆過的似水流年，就連胸口的刺痛，被刀剜過皮肉後皮開肉綻的細碎聲音，事無巨細，像是瀕死時的走馬燈，一幕幕，一出出，像他紛至遝來。

    但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漂亮少年，他不能像記憶中那樣用手輕柔的附上他的，隻能啞著嗓子輕呼這張跨越了千年時光，自己不曾觸及的麵龐。

    “西沉。”

    西沉的眼珠現今的顏色還帶著些淺淡，溫九一驀地對上一雙琉璃色的眸子，想對著他笑一下，剛提起嘴角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本來規規矩矩站在離睡榻三步遠的西沉撩了袍子快步跑上來，長發有些散亂的飄在白弱的臉龐，麵含關切的順著溫九一的背脊，放低了聲音的勸道：“師父還是莫要操勞的好，先師祖剛仙去極樂，師父更要保重身體，切莫大喜大悲。”

    一通機關槍似的半勸半訓的說完這些，西沉卻又像是被什麼燙了手一般的將手縮回了袍子裏，往後猛地倒退了兩步一個踉蹌，臉上也是一副醃了蜜糖燎了火的發燒樣，低眉順目的張口喃喃幾聲，最後蹦出來了一句：“弟子無意冒犯，師父保重身體。”

    話扔在這裏，人卻拱拱手倒退了幾步到門口轉身出門去了，掩門的動靜倒是輕柔。

    溫九一沒想自己一句話出口卻把人給嚇走了，拇指和中指不輕不重的撚著太陽穴發愣，另一隻手敲打著睡榻的木框，細細的琢磨起醒來之前的記憶。

    記憶中，從諍心鏡中回來的他被西沉帶到了一潭平靜無波但深難見底的靜水旁，水畔有個慈眉善目的大和尚，抱著一個水舀子舀著水往嘴裏送。見著西沉來了還揮揮手樂道，“終於舍得把人送回來走一遭了？”

    記憶裏，西沉轉眼避開了那大和尚的調侃，反倒是一雙手搭上他的肩膀，字字句句都像是要進到他心裏的告誡，“一會兒，你進到靜水裏，這裏是千年前你留下來的法子，千年前的你早就算到你會有想回到千年前的這一遭，我起初還不信，現在看來一切正如你所料，我也不會多加阻攔，但是，靜水後的千年是真的時空回溯到千年之前，如果回到千年前的你死了，就是真的死，改變了什麼，現世的一切也會隨之動蕩。”

    “你那麼不想讓千年前的我掏心，為什麼自己不跳到這灘水裏去？”

    “溫小友你有所不知，”靜水畔的大和尚聽著溫九一對西沉的疑問笑的手裏的水舀子抖的水都出來，“這孩子往水裏跳了多少次……別人，如你所見的和尚我也不是沒跳過，但這水像是被你下了禁製，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用處。”

    “我那麼強？”溫九一聞言嘴角一挑，一副小狐狸的笑模樣。

    大和尚見著溫九一如今的樣子，不由一愣，隨即蕩開了笑道，“千年光陰真是催人刀，千年前伽藍第一人的傾天之力都不能叫強，那我們這些幸存的小魚小蝦豈不都是螻蟻塵埃了不成。”

    還沒等溫九一再有什麼反應，身後的西沉將人掰著肩膀轉了個個兒，手往背上輕輕一推，聲音倒是前所未有過的潤及心扉的清亮，“去吧，是是非非，自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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