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96 更新時間：18-12-30 12:22
終於到了接親這一天。
其實當地很多人選擇結陰親都是選雙雙亡故的。這種一生一死，多數人是很抗拒的。
“時間差不多了。不要再抽。你想不想親自去接？”宋繼禮在陽台角落找到抽煙的南唐昊。
這門親事真是不公平。他甚至可以不去接親。就由新娘的親人送上門。南唐昊心裏想。真他媽好笑。他的媳婦，他不用去接。
“宋繼禮。我還有點懵。”南唐昊彈彈煙灰，吐了口煙圈。
宋繼禮不知道他要回答什麼。這麼多天，他一直找事情做。不敢讓自己閑下來，也不敢找南唐昊說話。他想，如果南唐昊突然很傷心或者突然很崩潰。他肯定會很無措，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才能安慰。就像現在這樣。但是又不敢不找他說話，他就怕他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所以常常半夜半夜睡不著，然後發信息問他一句：你還好嗎？你在睡覺嗎？多數時候南唐昊會回他一個“好”字。如果沒有收到回複，他會控製不住繼續發。
南唐昊看了宋繼禮一眼。發現他木愣愣的，有點緊張。估計怕自己突然瘋了。這些日子憋著他了。他知道宋繼禮常常半夜三更不睡覺。然後給他發信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得到一個字的回應他就安心了。得不到回應就一直發。然後不多久，又發一條。宋繼禮從來沒有如此黏過人。就像塊麥芽糖似的。
“呼。”重重吐口煙。南唐昊把煙掐滅了。隨手扔旁邊煙灰缸裏。
理了理本來就很筆挺的西裝。南唐昊問了一句：“帥嗎？”
“帥。”宋繼禮點頭。是真的帥。
南唐昊笑了。
“哥今天結婚了。想不到吧？計劃趕不上變化。說好的三十歲一起脫單的。哥就不等你了。”
宋繼禮突然又想哭。但是硬生生控製住了。眼睛都沒紅。
“去吧。把羅冰接回來。”
又下雨了。深夜的大街上隻有零星幾個行人撐著傘匆匆而過。
十幾輛黑色禮車在雨中疾馳。禮車上紮著耀眼的白花，讓行人側目。看著怎麼像是婚車呢？但是誰家的婚禮在晚上舉行？誰家的婚車裝飾全是白花？
走過不算很繁瑣的過場。南唐昊捧著羅冰的骨灰回到南家。
後麵的事情也不算麻煩。南唐昊想，如果羅冰還在，他們的婚禮怎麼會如此簡單，如此安靜？那幫愛起哄的不上天估計不放過他。
大家都很安靜。
南唐昊也安靜。
他抱著裝著羅冰的盒子。靜靜地聽著陰媒婆在說什麼。
親朋好友都站在四周。
“可以把她放到祠堂裏陪老祖們了。”
陰媒婆把陰婚那一套詞說完。表示請新人入門了。但是南唐昊站著不動。
大家麵麵相覷，就怕臨時出什麼狀況。三姐唐如挺著肚子過去拉拉他的袖子。
南唐昊隻是走神。他不在意陰媒婆在那叨叨叨什麼。剛剛那一刻，他想了什麼呢？好像什麼也沒有想。又像什麼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南家家裏有祠堂。南郊外有私人墓地。祠堂裏供奉著祖先牌位。墓地裏躺著祖先屍骨。羅冰今夜骨灰就暫時安放在祠堂了。他們在南郊墓地給她選了一個特別好的地方，讓她安息。
所有儀式走完。南唐昊要求要現場照張結婚照。他們的婚禮那麼突然。就連一張照片也沒有。
大家都懵了。不知道怎麼答應他。
宋繼禮抱來羅冰的遺照放到南唐昊懷裏。
“你去那邊坐著。我給你們照。”
哢嚓一聲。
南唐昊抱著羅冰的遺照照了一張結婚照。
一旁觀了一晚上禮都很淡然的家人們突然覺得這場麵特別的悲傷。幾個受不住的，捂著嘴嗚咽。
南唐昊自己卻沒事人一樣。他親自把羅冰的遺照抱到他的房間。就擺在床頭上。
“你等會。我去招呼客人了。今天來了很多人。都是熟悉的。估計又要被灌趴。”南唐昊摸摸相框。那個給他買醒酒藥，扶他回家的丫頭卻不在了。
他下樓。發現有人還在抹眼淚。
“好了。趕緊去酒店吧。客人們都等著開席呢。車坐得下嗎？坐不下讓四姐夫弄幾輛旅遊車過來。”
“你不用操心這些。坐車先過去。羅冰那邊的親戚都在酒店了。你去招呼。還有你那些朋友。”唐如伸手拍拍他的背。
他們父母也趕去酒店了。
“我留著後麵走吧。”宋繼禮想留下。萬一有什麼事，他也能搭把手。
南唐昊拉他一把。
“那麼些人呢。能用的著你？跟著我走。呆會那幫逼灌我酒，你得給我擋擋。”
這麼多天，宋繼禮第一次笑了。
酒店布置得那叫一個花裏胡哨。
南唐昊一進廳就呆住了。
這些人，還真把這當一場正常的婚禮現場辦了。
這場特別的婚禮，除了親朋好友承認。沒有任何法律認可。但是，好像大家也沒有人在意。
南唐昊來之前大家都彼此默契了一把。誰也不提難過的事情。就把這場沒有新娘子的婚禮當作正常婚禮看待。
老一輩來的人不多。除了幾個至親的。其餘都不會來。這也是規矩。
老輩們安排再包廂裏。安靜吃晚飯，又安慰一把羅家兩老的。就陸續離開了。
年輕的可就鬧騰了。
馬上就要開學了。你說突然遇上這事。這些人這段日子都提不起勁兒。平常也沒有人敢再電話聯係南唐昊出來聚。
南唐昊拉著宋繼禮一桌一桌敬酒。
酒過三巡。
有些酒量不行的，漸漸有些上頭。家裏麵都是有些家底。
平日總是喜歡跟南唐昊混的這些人，大半對南唐昊有些莫名地崇拜。
“哥。哥。我跟你說，你，你不要傷心。我們，我們都在呢。我們都在。我們去給羅冰姐報仇。不用你！不用你出手。髒！我們……我們去給你弄死了。”
以前住另一條街的胡家。最小的兒子叫胡曉暉。年齡比他們小兩歲。小時候流著鼻涕總跟在他們屁股後麵跑。南唐昊不太搭理他。他就纏著羅冰。羅冰脾氣也暴。經常按著他錘。就宋繼禮對他客氣。哪想著，這些年，胡曉暉跟小時候不搭理他的南唐昊混得老熟。反倒跟宋繼禮說不上幾句話了。
胡曉暉喝大了。抱著南唐昊哭得稀裏嘩啦。滿嘴的渾話。
幾個人上去拉都沒把他從南唐昊身上扯下來。
“艸你。說啥呢？昊哥今個結婚。結婚你哭個屁！你昏頭了啊？”
有個暴脾氣的拉不動人，忍不住踢了胡曉暉一腳。
南唐昊喝得有點暈。但是沒醉。
由著胡曉暉抱他痛哭。
他知道胡曉暉，還有很多一起玩的朋友也難過的。一時情緒壓不住。
不過，沒事。
沒事。
他當時那麼絕望。
不是也好好的。
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地球不是一直在轉嘛。太陽不是一樣會升起來嘛。
難過了。哭一次就過了。
“我說，”南唐昊啞著嗓子說了一句：“你哭一哭就得了。知道收斂不？你個傻冒兒！老子今天結婚你總把鼻涕蹭老子衣服上。老子真想削你。新郎不要麵子的嗎？你羅冰姐知道得第一個削死你。”
“呸！大吉大利。高興呢。提什麼死不死。”胡曉暉突然呸了一句。居然趕緊放手了。就算喝醉了，也知道說句吉利話自保。看來平常是沒少被羅冰削。
大家都跟震驚地瞅著這個奇葩。
那邊圍著一圈拉胡曉暉。宋繼禮得閑歇口氣。他酒量不行。喝了酒就有點暈。
“你沒事吧？”郝俊剛剛瞅見他靠那邊一直，迷糊著。
“還行。”
“艸。南唐昊拉你敬了一圈呢。不知道的得以為你倆結婚。”郝俊歎口氣。“他這結婚就等於打光棍兒。你這麼悶估計也得實力單身。不然湊活著過得了。”
“滾。”宋繼禮笑著推開他。
一群人喝到快天亮。醉倒一片兒。酒店大廳都躺著十來個。
也是後麵沒怎麼喝。還算清醒的宋繼禮一個一個安排人送回去的。
從明天開始，是不一樣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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