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4 更新時間:19-04-02 09:48
一路顛簸,再醒來已是黃昏將至。
這是哪?淩垚揉揉惺忪的睡眼,晃著昏昏沉沉的腦袋,輕飄飄的翻身下地了,頭還是重的很,腳下像是踩了棉花。他赤腳踏在地板上,往光線最亮的地方走去。
房子是木質結構的一層建築,簡潔敞亮,坐落在澄清的湖邊。低矮的陽台上陶罐裏擺著幾支枯枝,低頭就能看見湖裏遊動的小魚苗和湖邊遍地爛漫不知名的野花,湖對岸是漫山的紅葉夾雜著些許金黃色,層層疊疊。
遠處的山上是光禿禿的樹杈,屋簷上掛著長長的冰錐在陽光下濕濕滑滑的掛著水滴。微風從湖麵拂過,漾起層層瀲灩的漣漪閃著金色的光,裹挾著陣陣濃鬱的青草香撲麵而來,沁人心脾。
有春花有秋葉,有豔陽也有冰錐,淩垚恍惚的很,他一時經分不清這是什麼季節。
他在陽台的躺椅上懶懶的躺下,感受陽光暖暖的灑滿一身。他被柔柔的光線包裹著,像個小嬰兒俯在媽媽溫暖的懷抱裏。蔚藍如洗的天空沒有一絲灰色的瑕疵,大朵大朵如棉花糖般胖乎乎的白雲浮在對岸的山頭上,他真想踏過層疊的山巒伸手去抓一朵下來。
“你醒了?”身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淩垚循聲回頭,莊靜閑正抱著胳膊倚在門框上。
“這是哪兒,我怎麼在這兒,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淩垚又似是不期待答案,閉上眼把臉貼在躺椅上鋪著的軟軟的毛毯上。
莊靜閑轉身進了屋子,不一會兒手裏多了一件絨絨的羊毛薄毯,走到陽台上,把薄毯輕輕的蓋在淩垚單薄的身體上。蹲下身拂開了遮在淩垚側臉上的發絲,柔柔地說:“湖麵的風大,別吹涼了,你已經昏睡兩天了,該餓了吧,我帶你出去吃飯,順便在鎮子上走走。”
淩垚的臉還是埋在那團綿軟的白色絨毛裏,卷翹的睫毛密密的蓋在微微閉攏的眼睫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斜斜的陽光打在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臉上細細密密的絨毛沉在陽光裏泛著閃閃的金色。
莊靜閑彎著身子,輕飄飄的就把淩垚從椅子上抱了起來轉身進屋,把他穩穩的落在廳裏的沙發上,找來了浸濕的毛巾,細細的給淩垚擦著臉頰。淩垚被濕毛巾撫過,這才緩緩的睜開眼,隻是迷茫的看著眼前這個他曾在最危難最無助的關頭,聲嘶力竭呼喊過名字的男人。
這個男人給自己擦完臉,又蹲在地上給自己穿鞋,他聽見眼前的男人輕聲抱怨:“腳怎麼這麼冰。”
一下又感到了腳底傳來的暖意,那個男人正把自己的腳捂在他溫熱的懷裏用外套裹著。
木房子出來是一條彎彎繞繞的單車道柏油馬路,沿著馬路往前走有一座橫在湖麵上的橋,穿過橋柏油路就變成了寬敞的青石板路,路邊有好多稀稀落落的木頭房子。青石板路的兩側有兩條狹窄的溝渠,裏麵有潺潺流動的溪水,還冒著淡淡的白色霧氣。
淩垚的手指剛觸到水麵,就被眼疾手快的莊靜閑一把拉住了:“溪水是山上的雪水融化了流下來的,可涼了。”
淩垚感受到了指尖傳來的刺骨寒意。溪水明明那麼冰冷,可路邊還有雙手泡在水裏三三兩兩洗衣的婦女,她們揮舞著一根木棒捶打堆在石頭上的衣物上,一個滿臉黢黑的大姐捶的熱情高漲,忍不住高歌了一句,嘹亮的一嗓子,從街頭蕩到街尾,引得其他的洗衣人接過曲調一陣歡樂高亢的和聲,一曲唱畢,滿街都遊蕩著洗衣婦女們爽朗的笑聲。
淩垚跟著莊靜閑低頭弓著身子進了一家熱氣彌漫的飯館兒,也沒問淩垚想吃什麼便對著老板說:“來一鍋羊肉煲吧。”
一口黑色的深肚子砂鍋咕嚕嚕冒著熱氣,裏麵燉著大塊大塊香氣四溢帶肋骨的羊肉。兩人坐在窗邊,淩垚還看著那群洗衣的婦女在遠處嬉笑,莊靜閑給淩垚晾了一碗白花花的濃湯,又夾了一塊羊排骨放進他麵前的空碗裏:“可以吃了。”
看到淩垚動了筷子,莊靜閑才低頭喝了口湯。
整餐飯,淩垚的筷子都沒伸進過那口砂鍋,他吃的很慢,一塊肉快要吃完了莊靜閑就立馬重新給他加一塊放在碗裏晾著。
天快黑了,窗外傳來來了一陣刺耳的哨聲,石板路上迎來了一群白色的山羊,走在前頭的老羊下巴上留著一撮長長的胡須,身後跟著一群沒胡子的小羊,領頭羊順著哨音往前走,身後的小羊就在它的帶領下一起往家趕。那群羊少說有好幾十隻,一邊走一邊從身後短短的尾巴處蹦出一粒粒黑色的糞便,不一會兒那條原本一塵不染的石板路就覆蓋了一層黑黑的羊糞。
淩垚癡癡地看著窗外,想著自己原來吃的是如此沒有公德心的羊,本來已經放下筷子的他主動開口說:“我還想再吃一塊兒。”
莊靜閑眼底閃過一絲欣喜,連忙在鍋裏又撈了一塊放在淩垚碗中。
淩垚從睜眼看到莊靜閑時就覺得他有什麼不同了,是一種道不明的陌生感,他這才恍然發現莊靜閑與以往不同的地方:“你沒戴眼鏡。”
以往像這種情況,莊靜閑的眼鏡上肯定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霜了,會摘下來用紙巾擦一擦。莊靜閑細長的眼睛被羊肉湯煲的熱氣繚繞著,淺淺的眸子看不真切,卻不像藏匿在玻璃鏡片後那樣難以琢磨、看不懂猜不透。
“是啊,不好看嗎?”
淩垚看著那張臉,卸下偽裝的模樣原來長這樣,聲音還是那個聲音,隻是那張麵部輪廓拚湊起的越來越清晰的臉,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
“你真的叫莊靜閑嗎?”連警察都說查無此人。
莊靜閑看向窗外:“你可以叫我姚正,名字隻是個代號,叫什麼都可以。”
他曾想過有一天他會主動跟淩垚談起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由淩垚質問他。
倆人吃完羊肉煲往街道上走,之前石板路上的山羊糞便已經被清理幹淨了,兩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從路邊的溪流裏接了兩根長長的水管,把路麵衝刷的幹幹淨淨。
“其實鎮子滿大的,我帶你去轉轉,順便消消食兒。”莊靜閑的語氣聽起來像是詢問又像是祈求。
淩垚輕輕“嗯”了一聲,莊靜閑就領著淩垚穿過寬敞的石板路拐進了路旁的巷口岔路。裏麵縱橫著無數條由大小不一形狀不規則的石塊鋪成的不怎麼平整的石子路,石子路不算寬敞,兩邊是一戶緊挨一戶的住家戶或是售賣商品的店麵。那些店麵在門口支了個攤兒,商品從屋裏擺到了街上,清一色的木頭房子房簷上都齊支起了大紅燈籠,照的街道紅火火一片。
街上稀稀疏疏的幾撥行人,有的四處觀望,有的駐足拍照。
走了一路,空氣越發冷了,莊靜閑把帶著自己體溫的外套脫下裹在淩垚身上:“這裏地處偏遠,正在發展旅遊區。這兒的人沒有夜生活,所以晚上沒什麼人,白天趕集的時候很是熱鬧,要不我明天再帶你來?”
莊靜閑領著淩垚往回走,柏油馬路兩邊的太陽能路燈亮晃晃的打在路麵上,莊靜閑指著前方說:“往前幾公裏的地方有個小城寨,來的遊客多半會去那裏落腳,有時晚上會有篝火晚會,有穿盛裝的年輕姑娘圍著篝火跳舞,她們的歌聲在這裏都能聽得見……”
淩垚問:“這裏會下雪嗎?”
“會,前兩天剛下了雪,這幾天好不容易晴了,雪下得不大,都化了。”莊靜閑還慶幸天晴了,房子裏沒有暖氣,淩垚在家昏睡了兩天,有太陽也暖和些。
“那聖誕節會下雪嗎?”
身後響起了刺耳的鳴笛聲,淩垚沒有聽清莊靜閑的回答,隻見他的唇在路燈下一張一合。
一輛孤零零的汽車晃著昏黃的車燈駛過,帶起了馬路兩側的枯葉,那些枯葉飛到空中又緩緩的盤旋著落下來,淩垚低頭看那些飄落的枯葉,卻瞅見柏油路上兩個人被燈光拉扯的長長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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