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03 更新時間：19-04-04 10:07
莊靜閑耐著性子又打了一盆水，把他兩隻腳按在盆裏泡著，凍僵的雙腳一會兒就泡得暖和了起來。
“晚上去吃火鍋吧，你不是最愛吃火鍋了嗎，我叫他們多放點辣。”
“不去！”
“那我們去吃魚，你不是可愛吃魚了嗎？”
“不去！”
莊靜閑把他的腳擦幹了塞被子裏扔床上，看他像條蟲子似的笨拙的蠕動了兩下，又氣惱又好笑。
“那還吃羊肉？或是烤牛排？”莊靜閑又介紹起了百靈寨本土的烤牛肉：“他們的牛都是放養的，幾年不回家一次，一回來還給帶個小牛犢回來，牛排專用小牛犢烤，肥美鮮嫩，不刷醬不放佐料，隻撒上一點點鹽，烤的滋滋冒油……或者烤山雞也不錯的。”
淩垚聽得咽口水，嘴裏罵他：“死變態！吃小牛。”
莊靜閑偷瞄那張遮掩在被子下的臉，問：“要不要跟變態一起去吃小牛呀？”
“不去！”說完就把腦袋縮進被子裏。
莊靜閑怕他把自己悶死了，就不勸他了。
“我去街上買點吃的回來，你乖乖待在床上別亂跑，床上暖和。”
走時不放心的把門鎖上了，衝著裏麵喊：“快把頭露出來吧小烏龜，別把自己悶壞了。”
莊靜閑走了，淩垚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了，整個屋子又靜下來了，靜的可怕。
窗外還是一片蕭條的景色，沒有陽光也沒有雪花，隻有蕭瑟的寒冷。這麼冷為什麼還不下雪呢，淩垚想著它到底什麼時候才下雪呀。
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下來，屋裏沒開燈，他隻能呆呆的望著窗外，看屋外的光一點一點的萎縮，直到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像在眼睛上捆了厚厚一層黑紗。
莊靜閑怎麼還不回來？他是不是把自己忘了，會不會又一聲不吭扔下他走了。淩垚胡亂的想著，被捆在被子裏又動不了，隻能縮成一團讓自己更暖些。
車子轟隆隆的開進了車棚裏，莊靜閑回來了，打包了吊鍋魚，特地叫老板做的辣一些，烤牛排用錫紙盒子包裹著，還熱著。
“淩垚，起床吃飯了。”
淩垚被燈光照得眯著眼睛：“你怎麼才回來，我快尿床上了。”
莊靜閑把繩子解開了，淩垚彎著腰往洗手間去了。在裏麵待了老半天，莊靜閑在外麵敲門，說菜要涼了，叫他趕緊出來。
淩垚頭暈乎乎的，手有些發抖，身體也發顫，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以為是感冒沒好可能又燒了，在洗手池衝了把臉頭還是暈的，走起路來頭重腳輕。
晚飯一口沒吃，莊靜閑喂到嘴邊哄著，他連嘴都沒張一下，隻是身體微微顫抖，目光呆滯。
莊靜閑摸了下額頭有點發燙，量了體溫，低燒，吃了藥就安靜的睡下了。
莊靜閑看著桌上專門給淩垚打包的美食，已經沒了熱氣，就收拾起來放冰箱了，自己也一口沒吃，開始收拾白天被自己掀翻一地的狼藉。
第二天，淩垚仍是暈暈乎乎吃不下東西，任憑莊靜閑怎麼哄他都是沒轍。到了第三天，他依舊是不肯吃莊靜閑喂給他的食物，好像存心要把自己餓死。
他聽見莊靜閑說話了，莊靜閑的溫柔好脾氣都被消磨光了，開始惱了怒了衝他發脾氣了。
“你是想把你餓死嗎？就為了想回去？我不說了等你感冒好了我就把你送回去嗎，之後我就離你遠遠的，還不行嗎！”
他不是想把自己活活餓死，也不想跟莊靜閑離的遠遠的，隻是骨頭裏像有一隻爬行的蟲子，一直在咬他，一隻蟲子漸漸變成了無數隻，不止哢哢啃著他的骨頭，還在吃著他的腦髓，讓他不受控製，讓他吃不下任何東西，隻想念一種味道……
他知道是自己毒癮犯了，隻能努力的壓製著。
莊靜閑發脾氣，一會兒衝他吼一會兒又坐下小聲說著什麼，他漸漸有些聽不清了。
一張冰毛巾搭在他臉上的時候他倏忽又聽見了，莊靜閑給他擦了臉又擦了手，說：“你再這樣，我就放棄你了。”
他忽然張大了嘴，無聲的淚流滿麵，眼淚止不住大顆大顆的往嘴裏滑，看著莊靜閑一邊流淚一邊笑，說：“我乖乖吃飯。”
說完又把嘴張得大大的，等待莊靜閑把食物塞到他喉管裏。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莊靜閑喂他什麼吃什麼，如同嚼蠟。勉強吃了一些下去又連著膽汁一起吐了出來。
他也記不得自己怎樣就又睡著了，隻記得一個懷抱用力的擁著自己快要窒息。
睡到半夜淩垚忽然醒了，渾身燥熱瘙癢，在被窩裏的手不安分的朝莊靜閑身上摸，莊靜閑醒了不明就裏，淩垚聲音顫抖著說：“莊靜閑，我們做愛吧。”
莊靜閑沒做聲，隻是察覺到了淩垚的異樣打開了燈。看見淩垚臉上帶著獻媚的乞求：“和我做愛吧，你想要什麼姿勢都可以，你想怎麼玩兒都行，我什麼都會。”
莊靜閑掙開他遊走在自己身上的手：“我沒興致，睡覺！”
“你為什麼不碰我呢，從前也不碰我，現在我們天天躺一張床上你也不碰我，外麵那些男人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是你不行還是你從始至終都嫌我髒，不肯碰我。還是你壓根兒就對男人硬不起來？”
淩垚顫抖得更厲害了，他前一秒還在質問，下一秒又換了幅討好的嘴臉，不停的搓著手臂：“跟我做吧，你要是不會我可以教你，我會的可多了，我什麼花樣都會，我會把你伺候的很舒服的，隻要你給我打一針。我好難受，求求你了。”
淩垚不由分說的去親吻莊靜閑的脖子，熱切的吻從脖頸一路往上，手指一邊解他的衣服，從腹部一路往下遊走。
莊靜閑嫌惡的一把推開他。
“從前我不碰你是因為我不清醒，現在不碰你是因為你不清醒！”莊靜閑扯著淩垚的頭發把他拉下床，推倒在鏡子前：“你看看你現在什麼鬼樣子！”
淩垚跪坐在鏡子前，隻見裏麵有個骨瘦嶙峋、麵如白灰、眼眶凹陷的枯鬼，正畏畏縮縮的看著自己，那個鬼很怕見人似的立馬躲開了，轉頭就趴在莊靜閑的腳麵上死死的拉扯莊靜閑的褲腿：“裏麵那個人是誰，我又不認識！靜閑哥哥，求求你給我一點吧，我以後會好好聽話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會乖的，我不到處亂跑了，我也會乖乖吃飯的，你給我一點吧。”
莊靜閑厭惡的縮回腳，淩垚又撲上去乞求他，那幅獻媚討好的模樣讓莊靜閑感到惡心，他從沒見過淩垚這幅模樣，他寧願他永遠高傲的對自己嗤之以鼻，也不要是眼下這幅賣身求毒的樣子。他又想若不是他尋到了他把他帶回來，誰知道他毒癮犯了會做出什麼低賤的事，也是這樣低賤的拉著別人百般討好的求他們上自己嗎？
莊靜閑怒不可遏，拽著淩垚瘦弱的胳膊就往浴室去，把他扔在冰冷的地磚上，打開淋浴，頭頂的花灑噴出冰冷刺骨的涼水就往淩垚身上去了，單薄的衣衫瞬間濕透貼在皮膚上，露出幹瘦的胴體輪廓。
淩垚癱在地上冷的瑟瑟發抖，一隻手要去抓莊靜閑的腳踝，莊靜閑往後退了一步，冷冷的說：“醒醒腦子。”
淩垚凍得縮成一團，不住的發抖，嘴裏喊著：“冷，好冷。”
地上的人全身濕透了，莊靜閑才關了水龍頭，站在一旁抱著胳膊冷冷的看著躺在地上凍得發抖的人。
淩垚渾身痙攣，一陣徹骨的寒冷後身體又開始燥熱，額頭上滲出涔涔的汗珠，身上的每一寸肉都像被獵狗啃食，每一塊骨頭都像被鐵釘往裏釘，痛得他忽冷忽熱，熱的時候像酷暑天裏蒸桑拿，冷得又像寒冬裏掉進了冰窟窿。
淩垚開始說著胡話，都是咒罵莊靜閑的，說他是騙子是魔鬼，詛咒他永遠都得不到幸福，詛咒他去死！
轉而又像條狗一般搖尾乞憐渴求他救自己，不停叫著親昵的稱呼，說自己愛他，希望他能給自己注射一針。
莊靜閑聽到淩垚說“我愛你，我好想你”，換做是在以前怕是要感動得哭出來了，可眼下他不知道淩垚說的這麼諂媚討好的話是在對誰說的，那個在出租屋裏發生爭執的男孩嗎？還是給他發短信說要他等他的那個人。
淩垚時而用盡各種難聽的汙言穢語辱罵莊靜閑，時而又匍匐在莊靜閑腳麵討好求饒，穿插著哭泣和咆哮，痛到打滾吼叫呻吟。
莊靜閑紅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人猙獰可怖的麵目，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人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淩垚還在乞求他給他打一針，轉眼連乞求的話都喊不出了，不停的在地上扭動抽搐，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散發著痛感，又痛又癢，痛在骨髓氧在骨髓，抓不到撓不到。他不得不猙獰的弓起身子，被水浸濕的薄衫貼緊著皮膚，幹瘦凸起的背脊也隨之弓起，喉嚨裏發出嗚咽的低吼聲，像一具變異的幹屍。
淩垚抽搐的越來越厲害，不停的嘔吐著，嘔吐物從口鼻腔噴出來，下身也發出難聞的味道，有黃黃的渾濁物排出來發出一陣惡臭，他便溺了。
莊靜閑這才慌亂的去找藥箱，拿著針管回來，在淩垚的靜脈上注射了一針。
淩垚過了幾分鍾安靜下來，看來是鎮痛劑的成分起作用了。莊靜閑扯掉他的衣服，打開熱水衝刷他滿身的汙穢，淩垚像一個肢體癱瘓的病人，任他衝洗擺弄。
一會兒熱氣就彌漫了整間浴室，淩垚的身體被熱氣包裹著，他的眼被困在繚繞的霧氣裏，但他還是真切的看見莊靜閑滿臉的淚，他不知道原來莊靜閑也是會有眼淚的。
他說他不懂：“你這樣鐵石心腸的人怎麼也會哭的？”
莊靜閑也渾身濕透了，他偏說是淩垚看錯了，他臉上是淋浴頭裏熱水。
淩垚說：“也對，鱷魚怎麼會有眼淚。”
淩垚被洗幹淨抱回床上，赤著身子裹在毛毯裏，暖柔柔的觸感很舒服，沒多久便精疲力竭的睡著了。等淩垚睡著了，莊靜閑才又回去浴室收拾那一地狼藉的汙濁，後來又給自己洗了個澡。
洗完澡回到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就開了床頭燈看熟睡的淩垚，他很想知道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他都經曆了什麼，怎麼瘦成了這樣，他肯定遭遇了什麼，他絕不是自甘墮落的人，他那樣的厭惡自己還想殺了自己，應該沒那麼簡單。
他又開始懊悔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冷眼旁觀看淩垚作踐自己，不由的傷心難過起來，縮到淩垚身邊，將那個瘦巴巴的人兒裹在自己懷裏，又將唇落在他冷冷的麵頰上。
他從前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自己在複仇的路上越來越扭曲的心理，他從不與人深交，隱藏自己，他主動接近的人都是為了利用他們，從他們身上套取有用的信息，他看不清自己有沒有真心，他更看不清自己對淩垚的感情。
當他在山腳下看到那串紫檀木手串，他想著淩垚會喜歡的吧，他們在一起那麼久還沒有送過他什麼禮物呢，本來約好假期一起去旅行的，他也爽約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著急忙慌的想回去並不是為了案子，他隻是太想念淩垚了。
那一刻他看清了那個一直困擾自己的難題，他是喜歡他的，他有想要跟他在一起的迫切感，等一切事情都解決了，他要跟他表白，跟他說他一直是喜歡他的，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即使他曾經騙了他，他也希望可以多騙一陣子。
到老，到死。
懷裏的人尋到那個熟悉的味道，死死的往他懷裏鑽，貪戀的纏了上去，勢要霸占屬於他的每一寸地方。
莊靜閑緊緊的摟住他，在他額頭輕輕吻著，低聲自言自語：“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放棄你，我和你一起麵對。”
作者閑話：
下午就放假了誒，祝投了推薦票的親人們假期愉快。沒投的，咱們就當彼此生命中的過客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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