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05 更新時間:08-10-12 23:11
所有過去了的和過不去的,所有的豔陽和陰影,在西地投影成型,每每想起,便有莫名的苦澀彌漫口腔,眼底的霧氣總也揮之不去……
01
今天開始喜歡七度灶。
固執的堅強。
02
開學後清曠的大街回複熙熙攘攘。
隻是,於她來說,這校門在近50天的暑假並不曾生疏過。
每日7時15分到校,補習,並且遺忘。
上學和放假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隻是假期的學習更為考驗人的體力,裹著炎熱發悶的氣流穿過交錯的大街趕各地的補習班。越來越覺得學校常規的課堂隻是敷衍的地方,所有的精華都留在老師們的家中。
到底還要學校幹什麼?
出校門的時候被擠得疼痛不堪,突然想起上學期末踏出這裏,生出就要成為學姐的感慨。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習慣,不過都是這樣麻木地走過,被人麻木地無視。
大一年又如何,比你有氣勢就是。
不論在哪裏,生存的法則都是一樣。
弱肉強食。
去學校對麵的老地方買素紙包書封麵。
其實很少有人再像她這樣一層一層地把常用的書都親手仔細包好了。大多是買透明的塑料隨意地蒙上便完事。
她從小學以來的每本書都壓在箱底保存得很好,於是她的母親竟然說她不愛學習。
她當天便把六年級以下的練習紙課本習題簿逐出家門。
書沒有翻爛便是不愛學習,那麼所有書都破爛不堪缺角少頁呢?
找這樣的人去褒獎吧。
愛學習又如何,愛了不一定有成績,有成績也不一定有出息。
古今中外神童無一沒有好下場,即便是博士碩士不懂社會也照樣解雇你。
眼高手低,那麼便坐在地鐵站等人扔零錢給你吧。
沒聽說過有誰愛了學習便一生一帆風順的,即便順了,也會因為沒有挑戰而失去生命力。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在困境中渴望光芒,在光芒中百無聊賴地死去。
仍然是被擠壓的疼痛,在老地方貨板的周邊。
她皺起眉來,一貫討厭擁擠。於是想要離開。
可更前麵的人買完東西便一轉身把她擠了進去。
反複無常,對吧?
眉頭皺的更深些。
所看到的紙,並沒有她所鍾愛的,哪怕是一點好感也不願給予。
所有所有的,都隻是一個字:花。
討厭這樣的樣式,讓人滿心滿骨地犯惡心。
她的視覺承擔不了這樣的圖案。
所以她很久都沒有買到喜歡的本子或是筆。
她要的淡雅,早已經被遺忘,交錯的色彩或是ps過的失真的圖片才是主流。
人們的心都浮躁了吧,即便是在學校。
即便是在所謂的“靜校工程”下,也還是沒有辦法平心靜氣了罷。
連她也變得焦躁起來,在這樣喧鬧的地方,在各自不耐煩的語氣和嬌作的嗓音中。
想要不管不顧地逃開,遠遠的,不再回來。
決定去西街看看,熟悉而陌生的街道也許會讓她滿意或是屈服。
遇上茜晨,很嗲地喚她的單名。
一起過去吧?
好呀好呀?去哪裏?西街?!一起一起!啊,遠不遠的?
遠,你不記得麼。
很遠撒?那就算了,我都忘記它在哪裏了嗬嗬。
忘記?茜晨這樣喜愛逛街的人會忘記西街的所在?
也許吧,她總是有很多要記,誰喜歡誰,誰害怕誰,誰的把柄在誰手裏,所有的名字所有的對應關係從來不會弄錯,並且善於速配然後渲染,於是無中生有。
這樣的話,也許便會忘記吧,忘記自己的傷痛,每日裏隻是笑嗬嗬地打聽和散播,密密地交織起人際關係網,這樣的生活,到底是比她簡單還是複雜?
看茜晨遠去的背影,一個個打招呼,然後看見另一個便毫不猶豫地離開。
突然覺得自己也是罪惡所在,因為就在剛才,茜晨湊過來的時候,等了她很久一起回家的女生被她甩在人海。
突然想起一個詞,喜新厭舊。
她或許也該這樣,做得多些,想得少些,太多的莫名想法會讓她無力承受,一點一點受大腦的剝削,笑容越來越無力,有的時候,甚至無預兆,傻笑,或是無端的酸,纏繞著她的是自己飛散的思緒,不忍掙脫,於是變得無法掙脫。
似乎就要這樣被奇特無用的思考埋沒。
夜幕下的西街仍是繁華,仿古的樓層卻再也做不出原先的味道。
那一種木質樓梯踩上去吱吱嘎嘎的聲音,現如今想起,仿佛是最清淡的樂曲。
記得那時,隔壁的存德堂有年輕的女引醫者晚上當班,一個人寂寞便叫她和謝上去陪。
藥店樓上是藥庫和很小的臥房,有電視機和很多的書和零食。
那一陣子,總是很盼望這樣的夜晚,三個人在燈光下笑鬧,有好玩好吃的,母親總在樓下叫了好幾聲也舍不得離去。
然而都不在了,除了那狹小黑暗的弄堂隱在燈光下。
5萬元一月的房租,終究是太貴了吧,所以都遠離,所以永遠彌漫著商業的氣息。
在一家拐角的小店尋到自己一眼便喜歡的。
放在貨架最低的地方,塑料套封被蒙上灰塵,她在又一次的失望後不經意看到。
是簡單的白與黑勾勒的樣式,素雅淡然,幹淨不帶雜質。
她清笑,伸手取出,拂開灰塵,驀然發現其中隻有薄薄的幾張,伸手可數完。
很熱賣?她輕輕地問臥在躺椅上的店主。
不是,一開始便進得少,哪知道放了幾年都無人問津,沒人要!
她輕撫的手勢一僵。
03
她喜歡的,沒人要。
04
遇上雯子和瑩,遠遠地看到她們走過來,瞪著她,雖然,你怎麼在這裏?
她沒有戴眼鏡,看得仍是不清晰,用手比著鏡片的樣子,於是她們的身影在瞳孔中放大。
哪有那麼神奇,不過是兩邊都走近罷了。
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微微地點頭,將手上的素紙向她們一揮。
眼光又落了回去
無人和自己爭,欣喜還是悲哀?
她傾身開了自行車的鎖,想要就這樣離開的時候,又是一聲喊:雖然,你怎麼在這裏?!
手上輕微地一抖,手中的線條便落到了地上,汙水輕濺。
她一呆,仍是笑眯眯的,啊,都在?雯子在前邊呢。
梵和迪,還有誰也許記不清了,隔著一條街,她也無法辨認,隻記得自己低頭撿了卷成軸的素紙,打量,然後輕笑。
好一副潑墨畫。
騎出白牆去,看見她們都聚到了一起,嘰嘰喳喳地談論,很有生氣。
騎過她們身邊的時候,依稀聽到自己的名字,眼神忽然凝起來。
在這樣喧鬧的大街,一個人,奇怪麼?
05
雖然,你怎麼在……這裏?
雖然,你……怎麼在這裏?
06
一個人在那邊,還好麼?
日子也無非這樣過,能怎樣呢。
可曾孤單?
你看我像孤單的樣子麼?
是否已習慣?
大概。
若是以前,我會照顧你,隻是,現在有我更想照顧的人。
我知道,學長,我也並不需要照顧。
07
是,習慣了
可是怎麼就習慣了?
08
回家的時候路過曹來發,停車上樓點綠豆湯。
老板娘很記得她,一連地問泠的所在。
莫名有點不耐煩。
她和他們,在西街曾做了4年的鄰居,然而他們卻隻因為泠而記住她。
總是這樣的,以前學校門口超市的老板娘,看她總是趕蒼蠅的樣子,對著泠卻笑容滿麵。
看,還是一樣的。這個世界,錢永遠是主流。
她喜歡坐在二樓固定的位置,不點燈,隱沒在虛空,看下麵的人來人往。
等待的時候,她看到一個女孩。白衣素裙,劉海很薄,發絲飄長,在及肩處鬆鬆地紮起。
女孩路過她的車,看見車籃裏放的素紙。
她看見女孩走近,微笑,於是她也笑起來。
女孩向四處看了看,在她車旁立定。等待。
她安然悠哉地喝湯,看到女孩離開才下樓。
她看見女孩猶豫了一下帶走了她的素紙,所以上附近書攤隨意地購了幾張並不很喜歡但還算湊合的。
心情並不是很糟,因為喜歡這樣的女孩,也很難遇到這樣和她心性相同的人。
卻不願見女孩,她知道兩個這樣的人雖然相知但很難相處。
這樣便好,萍水相逢。
在車籃裏找到女孩留下約是作為交換的項墜,是一條古樸的手工編織繩串起的白色鈴鐺,看是佩戴了很久,因為項繩上浸透汗漬。
她突然開始後悔。
她實在喜歡這樣的女孩,就好象另一個自己,輕易見不到,卻讓她輕易溜掉。
幾張薄紙和隨身攜帶了很久的項墜,她們劃等號。
09
回到家依然空無一人,潔白的牆壁沒有裝飾,周圍都是黑白的家具,肅穆的西餐桌,白色的沙發,透明的茶幾,乃至影碟機、床、書桌、窗簾都是如此,唯一的色彩是她的衣櫥,本來想裝幾麵圓形小鏡子做裝飾,木工卻為她安上了整麵櫥的藍色裝飾玻璃。
這樣便好,很幹淨。
隻是,同時也很冷清。
慢慢回憶起曾經住過的屋子,一所一所,每一次搬家,每一次遷移,有幾件重要的家具永遠在搬運的路上,這一次也一並丟棄,好多好滿的回憶。
印象最深還是在西街。
那一幢古老的二層小屋,前麵做店麵,二樓和後半部做起居。
木質的樓梯踏上去吱嘎作響,有一次失足踏空,哥哥在下麵剛好穩穩地接住,那時慶幸的笑,那時溫暖的懷抱。
房間和父母的相連,用珠簾隔開,夜裏睡覺總是撫著冰冷的凹凸的牆壁,總覺得身後有莫名的陰冷之氣。秋夜裏,她發燒,在小床上,一個人靠著牆度過的那一個煎熬的夜晚。還有體弱的自己,兩個星期癱軟無法起身的軟弱情形。
後屋是一間空置的房屋,很大,放滿木材,窗戶沒有玻璃,陽光照射是所有的清爽。有的時候難過,總是一個人在這裏呆坐,無聲地掉眼淚,風吹過帶走滿滿的哀傷。
門前是一間花店,夜裏過十點她會去台階上蹦蹦跳跳,母親在店裏看過來是寵溺的笑。
小時候和沁很要好,她的父親帶她過來,在一百告別,然後和她一起上學校,風雨無阻。
突然有一天,沁的父親不再這麼做,理由是學習要抓緊,不浪費時間。
是,沁完全可以直達學校,完全可以省下和她一起的時間,可以略去她們手牽手的所有歡笑。
那一天她在一百前等了又等,望了又望,到學校已經遲到,沁在座位上安坐。
她被罰站,在角落站了一下午,她靜靜地看沁的自得,長久地閉上眼睛。
一個人要離開,他不會告訴你,我要離開你。
隻是你一直一直都不知道,一直一直以為他隻是偶爾忽略你。
你錯了,他很早就離開,很早就放棄,很早就把你看得很輕。
說起來,她現在也想笑。
那時候,她們在一年級下半學期。
學習很重,沁浪費不起時間。
往事隨風逝,那些人,過客罷了,到最後,有誰不離不棄。
不過幻想。
10
她的車一貫是不上鎖的,至少不上防盜鎖。
她一度無比地相信這個社會,常常厭惡母親的市儈。
為什麼把錢放在抽屜夜裏忘記鎖門便忐忑。什麼叫做沒有防盜鎖你的車怎麼騎出去。
她的車配有自帶鎖,方便輕巧,然而,照母親的,沒有防盜鎖你怎麼活。
非要把車防上兩道三道才好?失了一道便惶恐不安好像車立馬會飛走,至於?
如此地不放心,大門兩道,各房間各抽屜還帶鎖,說話也需字字斟酌,千萬不可讓人知了底細,除了家人不要相信任何人,有的時候家人也不要相信。不要吃、喝別人的東西,不要去他人家中,有人對你說話一定不要理他,有了困難也不要向他人求幫助,他們統統可能是壞人,你隨時可能被洗劫被拐賣被殺害。天,對人的戒備怎麼可以這麼重。
她有一度都不願意聽他們的談論,實在會讓心裏很不舒服。
但她卻明白,自己是最沒有資格皺眉的人。
因為她自己,實在也設了重重的保護,失了一層,便焦躁地不敢接觸事物害怕受傷害。
她卻還是受傷害了。
所以,在母親這樣的教育下,她的車仍然光榮地被盜了。
她停在樓道裏,一時急沒有上鎖,回來便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她15年建立起的對社會的所有信任。
大概也該怪她,誰讓她明知沒上鎖還走人呢?
可是,車本就該上鎖的麼?走人行道不隨地吐痰該是被表揚的麼?
她那天是去看泠,她看著樓道傻眼的時候,泠還在嘟囔,我討厭你的車,你總惦記它。
是啊,我總惦記它,所以它離開了,不知道是不是都這樣的。
泠的母親想給她錢讓她買新的一模一樣的免得讓母親罵。
她下意識回絕了,盡管不接受她就會損失攢著過生日的所有錢幣。
然而,她終是不願欠人家的,何況,是曾經對她如此不信任的,她放不下驕傲。
回家的時候她一個人步行,沒有戴眼鏡,看所有的東西都很模糊。
看世界不清晰,看不清人們的樣子。
其實看清了又如何,知人知麵,總是不知心。
覺得口幹舌燥,買了一杯哈密瓜奶茶。
過於甜膩的味道失去了所有的本真,她懷疑製造過程除了香精和食用色素到底有沒有哈密瓜。
把它扔進垃圾桶的時候想,也許是它變質了。
她忽然覺得全世界都變質了。
變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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