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19 更新時間:19-05-24 21:16
這應該是特調局自改製以來過得最熱鬧的一個年,肥貓大慶上躥下跳,圍著長桌上的菜肴來回打轉。楚恕之在郭長城的指揮下貼春聯,兩條紅紙頭怎麼也對不齊整,不是左就是右,來回倒騰了好幾遍,把個楚哥煩得恨不能將春聯紙揉成一團,砸在小郭腦門上。
還是祝紅最省心,自始至終沒摻和大齡兒童們的瞎鬧騰,自顧自地端著一杯紅酒,一個人坐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兩口。
冷不防,斜刺裏探出一隻林靜的腦袋,兩隻眼睛探照燈似地聚焦在祝大美女臉上:“根據我科技界國民老公的判斷,我們紅姐現在一定念著咱老大。”
祝紅用手一扒拉,將那顆支楞八叉的腦袋撥拉到一旁:“誰念著他了?那鬼見愁不知道在哪逍遙快活,還用得著咱們念著嗎?”
林靜抽抽鼻子,把眼睛擠成一對鬥雞眼:“欸,你聞沒聞到?”
祝紅:“聞到什麼?”
林靜:“好大的一股醋味。”
祝紅一揚巴掌,剛修過的指甲泛著尖利的寒光,林靜趕緊往後一跳,離那“危險物品”遠了些。
——趙雲瀾拉著沈巍走進特調局時,看見的就是這樣“智障兒童歡樂多”的一幕。
不用他裝模做樣地咳嗽,在他倆出現的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了過來……集中在這兩位牽在一起的爪子上。
準確的說,是趙局長攥著沈教授的手腕。作為龍城正人君子的標杆,沈教授好幾次試著掙脫過,可惜沒能成功,隻得聽之任之了。
雖然這兩人的關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可知道歸知道,誰也沒棒槌到直眉楞眼的去跟當事人求證。直到眼神相對的一刹那,所有人才目瞪口呆地反應過來,自家老大這就算是“昭告天下”了。
按慣例,新年聚餐,當領導的都得說兩句,今年尤其具有“曆史性”的意義,兩位“失聯”三年的大佬非但平安歸來,還“攜手”出席聚餐,隨便哪一條曝出去,都夠上《龍城日報》頭版頭條。
趙雲瀾拿筷子敲了敲盤子邊緣,在所有人目光看來時,人五人六地開口道:“我就簡單說兩句啊,首先,大家過去三年表現很好,雖然你們英明神武的領導——也就是本人沒能臨場坐鎮,但是你們憑借大無畏的精神和堅忍不拔的意誌,成功保住了特調局這塊金字招牌,值得嘉獎!”
他說完,目光逡巡全場,發現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他,愣愣的沒有反應,於是咳嗽著提醒了一聲:“此處應有掌聲啊。”
所有人醍醐灌頂,伸出兩隻巴掌,配合地“呱唧”起來。
崇尚形式主義的混賬領導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往下說:“其次,我希望各位在未來一年中,繼續保持昂揚的鬥誌和奮發的精神,在本人的英明領導下奮勇向前,戰鬥在保衛龍城的第一線。”
這一回,不用趙局提醒,所有人已經自發自覺地“呱唧”起來。
趙雲瀾:“這第三嘛……”
他故意拖長了話音,一把撈過沈巍手腕,把人拉扯到身邊,順勢攬過人家肩膀:“沈教授既然回來了,以後照舊擔任我局的榮譽特別顧問,大家就把我倆當一個人,不用分彼此了。”
沈巍:“……”
特調局全員:“……”
所有人飛快地交換過一輪眼神,傳遞著諸如“什麼叫當一個人不用分彼此”“是老大語文沒學好還是我耳朵出毛病了”“請告訴我想歪的不止我一個人”……等等意味。
沈巍耳根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趕緊甩開趙雲瀾的手,那遊離的眼神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小表情,活像被惡棍流氓調戲的小媳婦。
這一頓,所有人都喝嗨了:大慶變回黑貓,滿屋子的上躥下跳,一路打翻了不知多少杯盤碗碟,就在他即將竄上電腦的前一刻,被林靜拚死拚活地攔了下來。郭長城不知想到什麼,拽著楚恕之的袖子嗚嗚直哭,一邊哭一邊含混不清地說了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楚恕之居然難得地沒推開他,伸出一隻手蓋在小郭蓋帽一樣的頭發上,用力往下壓了壓。
那邊祝紅抓著趙雲瀾的衣角,也是哭得喘不上氣:“我不管你喜歡誰,也不管你選了誰,隻要你回來就行,回來就行……”
趙雲瀾偷瞄了眼沈巍,發現沈教授麵無表情,看也不往這邊看一眼,趕緊把祝紅的手撥拉開。
一幫不著調的下屬不僅自己嗨,連好不容易平安回來的上司也不放過,在他們的圍追堵截、兩路包抄下,趙雲瀾不負眾望地喝高了。
他就跟個樹袋熊一樣,手腳並用地扒住沈巍,貼著人沈教授耳根嘟嘟囔囔個不停。
他說了什麼,沈巍一概沒聽清,隻感到酥酥麻麻的熱氣鑽進耳朵裏,一路長驅直入,像一根要命的小手指,在他心頭軟肉上輕輕撓了一把。
就這麼一下,沈巍渾身雞皮疙瘩瘋狂地炸開,趕緊一手攬著趙雲瀾的腰,一手抓住他亂撲騰的腕子,和還算清醒的楚恕之打了個招呼,強行把人拖走了。
大年夜裏打不到出租,沈巍不會開車,隻能就著這個半扶半抱的姿勢,拖著趙雲瀾步行回家。龍城冬夜的寒風撲麵而來,趙雲瀾出了一身白毛汗,酒氣當場蒸發大半。
然而這貨不知怎麼想的,反而把沈巍扒得更緊了些,假裝自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哼哼唧唧地說:“我頭疼……”
沈巍把圍巾接下來,裏三層外三層地裹在他脖子上,拍了拍趙雲瀾的臉:“先別睡,外麵容易著涼,等到家再睡。”
趙雲瀾黏糊糊地貼著沈巍頸窩蹭了蹭,不知哪根筋抽了,忽然捏著嗓子嗲聲嗲氣地喚了聲:“黑袍哥哥……”
沈巍手一抖,好懸沒把他當場撂地下。
隻聽這二貨嚶嚶嚶地說:“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好不好?”
沈巍:“……”
沈教授半天沒吭聲,就在趙大公子已經憋不住笑,差點演穿幫時,就見沈教授係緊他領口衣扣,繞到前頭半蹲下身:“上來吧。”
趙雲瀾:“……”
一天到晚熱衷於給別人放雷的趙局長,終於遭了報應,被雷劈了。
沒等他反應過來,沈巍已經一把攥住他腕子,把人扛上肩,這一下突如其來,趙雲瀾剩下的一點酒氣當即化成涼汗,從千百個毛孔裏噴薄而出。
“那、那什麼,我就說說,沈教授、沈公仆,你要不還是放我下來吧?我其實自己能走,不用勞動黑袍使大駕。”
沈巍托了托這貨耷拉下來的兩條長腿,十分淡定地說:“別亂動。”
其實他倆已經到了小區門口,統共沒剩幾步路,何況沈教授雖然看著文弱,但也隻是“看上去”,不至於連個人都背不動。可重遇沈巍時的情形總在趙雲瀾腦子裏來回繚繞,趕都趕不走,那時的沈巍蒼老又衰弱,像個布滿了裂痕的瓷瓶,平時放在鋪了絲絨的保險櫃裏還嫌怠慢,如今被他搖搖晃晃地壓在身下……
趙雲瀾心想:這特麼不是扯淡嗎!
眼看公寓就在眼前,趙雲瀾趕緊撲騰下來,伸手揪過沈巍,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唯恐方才哪口氣喘大了,把這個寶貝瓶子磕破一點皮。
沈巍拍開他的手,有點發窘地扶了把眼鏡:“公共場合,別動手動腳的。”
趙雲瀾點點頭:“成,聽你的,公共場合不動手動腳。”
這貨從來把陽奉陰違當家常便飯,突然這麼聽話,沈巍第一反應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他這個念頭還沒落下去,趙雲瀾忽然抓過他手腕,邁開兩條長腿,像隻撒了歡的大兔子似的,一溜煙地竄進樓道,三下五除二將人推進電梯。
沈巍猝不及防,直到趙雲瀾摸出鑰匙打開房門,將他踉踉蹌蹌地推進屋,沈教授才從慌亂中掙出一絲理智:“你、你幹嘛?”
話音未落,他已經被趙雲瀾狠狠摁在床上,溫熱的氣息不由分說地糾纏上來。
沈巍試著推了他一把,伸出手才發現胳膊抖得要命,壓根使不上勁,落在有心人眼裏更像一個欲拒還迎的邀請。
趙雲瀾先是溫柔地蹭了蹭沈巍額角,然後順著鼻梁一路滑下,當當正正地落在嘴唇上,仔仔細細地舔過唇縫。
沈巍倒抽了一口涼氣,手指猛地揪緊身下床單。
趙雲瀾隻覺得被他壓在身下的沈巍拚命哆嗦,還以為是自己嚇到了這位“古董”先生,於是很有風度地哄了句:“別怕,我輕點。”
沈巍:“……”
沈教授從脖頸根到耳朵尖紅了一片,像是滾了一汪熱血。
趙雲瀾一隻手探到沈巍身後,在那瘦削的肩胛骨上捏了一把,這副皮囊單薄得很,幾乎摸不出血肉,隻剩硌人的骨頭渣子,用力大一點似乎就能捏斷。
可就是這麼一副單薄的身子骨,不管什麼都想往上頭扛,痛失至親的女學生,慘遭學生“戲弄”的女老師,找了一萬年的“兄弟”,龍城的安危,乃至全人類的命運。
趙雲瀾想:這麼一股腦扛上身,你就不怕閃了腰?
他心裏這麼想,手上卻越發輕柔,嚐試了好幾次,艱難地用牙尖解開沈巍襯衫最上麵的衣扣,露出一小截若隱若現的鎖骨。
可能是酒意還沒發散幹淨,趙雲瀾隻覺得一股熱氣橫衝直撞進腦袋,他想都不想地低下頭,齒尖便從細伶伶的骨頭上滑了過去。
沈巍的瞳孔陡然一縮。
趙雲瀾還沒來得及品嚐出個滋味,眼前猛地一陣天旋地轉,不知怎的,他和沈巍居然已經一上一下地調換了位置。兩人離得太近,趙局長甚至能看見沈教授那雙卸去鏡片的眼睛裏、壓抑而隱忍的血氣。
他就像一頭潛伏許久的猛獸,一直暗中窺伺著獵物,經曆過漫長的等待、鋪墊與伏筆,終於等到水到渠成、一擊斃命的時機。
沈巍端起趙雲瀾的下巴,在極近的距離裏衝他笑了下,然後趁著那小子失神的瞬間,猝不及防地一低頭,近乎凶狠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接下來的事,似乎是順理成章,已經在趙雲瀾的夢裏千錘百煉過無數遭,可仔細推敲,又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
可惜,沒等趙雲瀾尋思明白,那些漫長的思念與撕心裂肺的牽絆已經在他腦袋裏攢成了一把煙花,意誌也好、理智也罷,一股腦燒成灰燼。暈黃的壁燈光在他眼前反反複複地晃來晃去,晃到最後,凝成一片氤氳的潮水,溫柔而不容抵抗地將他當頭打沒。
窗外是龍城這一年最冷的寒夜,屋裏是化不開的暖意融融。
不知過了多久,趙雲瀾已經被折騰的睡死過去,沈巍撐著一條胳膊,居高臨下地端詳他的臉,仿佛隔著前世今生與漫長的離別,看見了自己經年的遺恨。
不知不覺,他已淚流滿麵。
幾番流年暗渡,而眼前人依然是舊時音容,好像那些年的迢遞與錯過,隻是一場噩夢。
夢醒後,一切照舊,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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