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章節字數:4132  更新時間:19-02-11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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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日,這消息被傳開了,本該清清白白的人,被越描越黑。大院的師兄弟們個個家世顯赫,再有感情也拗不過父母與前途,開始疏遠他。

    晚上在院裏閑遊,遇到了他月師叔,免不了被一頓訓,經過的師兄弟遠遠就能聽到他月師叔的聲音,該是氣憤的,他撿來的人,出了事,或許還會牽連到他。

    受了訓倒不氣惱,隻是不能表現出來,回去照樣風風火火過日子。

    討得個清閑也是不容易的,從打入這蓮台開始,每一日練功唱戲,哪一日如此清閑過。

    回去的路上用心去欣賞著星月,還有燈光下染紅的黃菊。

    他是喜歡這東西的,有心去感受,卻無福消受。

    越是長大,明白了母親為何把他鎖在家裏不願見人了,這條路,注定不能回頭。

    一道高大的身影蓋住燈光,抬頭去瞧來人,隻有那張臉是看得清的。

    端詳著那人許久,到最後再多的心思也說不出幾句話,“就你膽肥。”

    有幾日沒見過意,自從那日出事,多厥就被父母帶回府上,準備來日上都城。大師兄念著二人關係好,多厥與意說得來幾句話,一出亂子就叫人去府上把多厥請來。

    “他月師叔訓你話了?”

    意回想起班主那日的話,不由苦笑一聲:“也就我架子大,都這時候,大家夥還為我著想。”

    越是如此,愧疚感更是深。

    “回去問我爹,上頭會如何處置此事,免得那些人奚落你。”

    沒有去應他,意回了房,靠坐在門後。

    若是一輩子不鬆口,或許還可以留在這裏。

    很快,都城那頭來了消息,多厥的爹去聽了,回來細說給了多厥聽。

    “實意雖為戲班撐了一時的名聲,可畢竟與暗坊有關,都城由不得這樣的人存在,若不是都城來人參加婚宴,或許不會鬧得如此大。”

    多厥得知事情的嚴重性,隻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他在蓮台一直有功無過,何必如此。

    “如此說,蓮台要趕走實意?”班主再護著他,恐怕也是留不住。

    多厥的爹搖頭,“都城下令滅口。”

    那未拆的舊戲台子上,意先是試身手,踢踢腿腳,拿起一根棍棒四處揮舞。

    突然,意把手中的棍棒丟到一旁,看著台下,台下一個賓客都沒有,隻有一排排整齊的長凳和桌椅。

    看著空蕩蕩的戲班,輕歎一聲,走到戲台子中間,舉手擺足,輕揚下巴,隨後開嗓,咦咦呀呀唱了幾聲,自然而然吟唱出幾段花旦。

    唱到情濃深處時,停止吟唱,眉頭隨即緊鎖。

    “許是最後一次上這台子了。”

    多厥手握長劍走到台前,意抬眼看他,扯著嘴皮子,卻怎麼都笑不出來,眼睛半眯,少了幾絲哀愁,兩眼淡漠對視上多厥。

    多厥臉上沒有表情,眼睛移到別處,揚聲說道:“你離開蓮台吧。”

    “他們傳我是坊間的人,師兄信嗎?”

    “我不知。”多厥走近意,放低聲音,“往後你不再是蓮台的人,何處來何處去。”

    意把眼一閉,嗤笑著低下頭,又突然把頭一抑,眼睛看著上空,眼神迷茫帶著一絲淒涼。

    “師兄……”意看著多厥,輕聲喚他,卻被多厥冷冷回絕。

    “我不再是你師兄,往後去何處,是何人由你。”

    意一改愁容,眼中帶怒看著多厥,慢步走下戲台。

    “你就不願聽我一言?哪怕……哪怕我真是坊間的人,相處多年,就不能聽我訴訴苦衷?”

    多厥正眼對視上意,眼神帶有一絲不善,壓低著聲音:“那肮髒的霄坊有何苦衷可言,若為生計,他們個個手上帶血,幹的都不是人該幹的事,早沒了人性,如何去信。”

    早沒了人性……

    確實,他也該早點醒悟。

    “多闕,你趕我走,好,那我走。多年的情誼怕隻是我一人記著,我也不怕你知。”意走到多厥麵前,伸手摘下麵罩。

    那朵花似的東西,多厥不是第一次瞧見,開始也隻是遠遠打量,相熟了,經意允許才敢去碰觸這東西,莫非,寓意不淺?

    “外人隻見過淩霄的花,從未見過也不識得這淩霄的花苞。”

    忽地想起那日兩位霄坊來的男子展露出來的花朵。

    一語道破,多厥隨即拿起長劍揮向意,意快速躲過,跳躍上台,狂妄而笑。

    “這刺青刺於臉上,隻為蓋了胎痣不讓生母尋得。瞞你多年,我以為我能逃過這身份,與你稱兄道弟到白頭,現如今看來,不過虛妄,不過是妄想!”意怒吼出最後一句話,不等多厥發怒再次揮劍,人已跳出台外,跑出蓮台。

    不過半日,蓮台的人把他追殺到城外,勢單力薄打不過,意躲到了城外的深山中,休息一夜,出來尋食遇到了坊間的人。

    “蓮衣在何處?”一行四個人,為首問著意,意不過是實話實說,卻引來不滿。“都說你小子野心大,莫不是想獨吞蓮衣?”

    “若是不信,可問他月師叔,再是信不過我,你們還信不過他?”意見四人手中開始撥劍,退後數步。

    “莫廢口舌,不過是顆沒用的棋子,蓮台已傳出消息,蓮衣被偷,若非如此,你為何會被蓮台追殺?”

    “蓮衣被偷?”蓮衣在何處他都不知,如何去偷。

    “這小子已成蓮台的狗,按說該聽主人的話,拿他狗命。”

    聽這話已明了,意轉身欲逃,被刺中幾劍,無要害,卻痛得要命。

    幾時,受過這般重的傷,也就這時候,又想起多厥。每當練功受傷,總是他為自己敷藥。

    回深山,火是不敢生了,撿了幾顆苦澀的野果充饑,窩在山洞裏想了一天一夜,大哭一場,實在不甘心死去。

    他知道自己是活不下去的,再躲著也沒用,心意已決,帶上長劍來到蓮台的後山竹林,意臉上衣上盡是血跡,慌張地看著周圍,尋找一個身影。

    突然站定腳步,眼睛看著前方,腳步放慢。

    意重重踩上地上的枯枝,長劍撥出刺向前方,前方那人迅速撥出長劍反擊意,打了許久,打到累了,意往後一躍,輕喘出氣。

    黃昏已近夕陽紅,染血似的竹林內多厥一身暗紅長衫,手持長劍對著林內的意。

    不過兩日,就如此狼狽。

    “不回你那坊間,來此處做甚?”

    “父母均是霄坊的人,出生以來何事都由不得我,送我入蓮台是為竊取蓮衣。”

    “果真是因蓮衣。”多厥臉上沒有絲毫波動,看著那人,目光不再溫柔。劍離鞘,雙手緊握。

    “傳言蓮衣能讓死屍複活,讓活人年輕十歲,胡人君王為讓母親不老,不惜用數城池來換,霄坊就是看中這點,欲用此城池來建立小國。”

    “蓮衣是漢人的東西,班主不會讓它落於胡人手中。況且,那蓮衣不在我手上,你尋我何意?”多厥警惕地看著意。

    “尋你當然是殺你,你我多年的情誼,各未當真罷了。都說是我偷了蓮衣,偷或沒偷,隻怕是殺我的借口。”說完意又再動手,把劍刺向前方,下了狠心,沒半點猶豫刺向多厥。

    多厥錯身躲開,反手一劍,他以為意會躲過去,臉顯現出驚訝,快速放開長劍,走近一步,猶豫了一下,退後幾步。

    意看著腹部那把劍,熟悉的劍紋刺入自己的體內,再看劍的主人,眼眶紅了,漸漸濕潤。意忍住不讓淚水流下,跪坐在地上,雙手握住長劍,用力推進體內,鮮血從口中大口吐出,緩了幾口氣,再用力把劍從體內撥出,鮮血從嘴裏與腹部的劍口中噴湧而出。

    見此一幕,多厥傻了。

    他不想這樣的,從來沒想他死,沒想他會死。

    意抬頭看他,伸手想要觸碰,麵罩落地,臉上笑著,帶有不甘與不舍。不是不舍、不甘年紀輕輕就死,而是不舍得師兄,不甘心得不到師兄,選擇死在師兄手下,隻為死後化為鬼能想起殺他的人,師兄也能想著他,無論是何種方式,隻要能讓師兄記住他就行。

    等了好久,人已支撐不住倒地不起,那隻手還是沒有向他伸來。

    多厥盯著那隻手,一動不動,他不知道該不該向他伸手。多年的感情也許能說放就放,這種結局,又或許是他最好的結果。

    看著那人的手落地,多厥站在原地依舊沒有動,一時間呼吸不順暢,轉身離去,越走越遠,

    衣衫被滴落的淚水打濕,頭也不回。

    天在這時下起雪,多厥魂不守舍,眼眶透紅,淚流滿麵。

    意一直跟在他身後,從未煩過,也不讓他消失在身後,到哪兒總向人提起他那聰慧的師弟,誇他多聽話、多能幹。戲班裏都在傳意是坊間的人,所有人都防著意,隻有多闕一直相信他,卻遭來背叛。

    多年來的情感,都是假的。

    一路渾渾噩噩回到府上,休息不過兩日,回蓮台打算把實意死了的消息告訴班主,一路上便聽長工大姐說,意不知去了何處,偷了蓮衣這下是回不來了,坊間的人得知意偷了蓮衣欲獨吞,同時也在派人殺他。

    “坊間的人也在殺他?”眼神狠厲盯著長工大姐,倆人對意是有感情的,多少也是了解意。

    長工大姐支支吾吾低聲說:“意,不像那種人。”

    來到大堂,幾位長輩正封箱欲把東西運到他處,正巧被多厥碰見,立時明白,意是被蓮台算計了,蓮台殺不到的人,由坊間自個動手。

    短短幾日功夫,這變故,真是讓人無法消受。

    長工大姐說了,意不像那種人,那是他的不幸。他早告訴自己了,為何還不信!

    多厥嗤笑著,一路走到後山竹林。

    “為何不求我救你。”

    若是你開口,拿我性命,或許可以護你離開。

    最後卻是我拿你性命。

    “蓮衣被偷了。”看守的大師兄帶著信件連夜趕回蓮台,找上班主私語。

    班主見信件內容,立即收住聲,坐在地中雙目失神。

    “既是救人,蓮衣就該有他的用處,此事莫聲張。”他月被抓前夜尋他談話,有些事該是明白,也得看開。從小就心疼實意這孩子,長大為蓮台爭過名氣,聽說殺他的任務是交給意的,多少次機會能殺他,他不是還活到現在?

    多厥來到一處山洞,直到見了身躺在雜草中的意,跪坐在地上眼睛開始泛紅,從懷裏慢慢掏出一件繡著蓮花泛出金彩光茫的淡紅長衫。

    “實意,師兄找到蓮衣了,你可以醒過來了。”把蓮衣蓋在意身上,多厥盯著意那張死灰的臉看了許久,顫抖著手撫摸上意的臉。

    “師兄欲去周遊各國山河,等你醒來那時,師兄便來接你同遊,可好?”哽咽地說著,淚水滴落在意的臉上。

    “你可快快醒來,不然,把你落在這兒,不再來找你了。”多厥俯身靠近意,唇觸碰在冰冷的唇上,隨即分開。

    ——

    “大師兄莫氣,這蓮衣,已經還來,就莫再追討二師兄還什麼債了。”十年的時間,班主病故,台裏幾位兄弟進了朝中當暗衛,大師兄被留在蓮台接任新的班主之位。

    小月帶著子女回娘家探親,聽父親說蓮衣歸還,霄坊多次挑釁蓮台被都城派軍封殺,多厥師兄與實意師兄不知蹤跡。

    “多闕,多闕……我叫意,不叫實意,而那簪子是屬於我的東西,他跟了我,就應刻上我的名。”意一頭烏黑長發淩亂散放於腦後,頭頂盤著一個小發包,插著一支似蘭花初放狀的楠木小簪。

    多厥一身青衫,長發束起,手裏拿著一支發簪,簪上能清晰地看到一個“闕”字和“意”字。

    心念著那人十年,十年間多厥在簪上添了一字,把這簪子安放在身邊,應了簪上的字,缺意。

    山河之間飄流著一排竹筏,多厥站在上頭感受著清風細雨,收起發簪這才走進竹筏中間的小竹亭。

    ——

    在船上,意看到了久違的美景,曬著溫暖的日光,這是活著的感覺。

    “道那蓮衣助我重生,這朝日一別經年,灼日親膚,暖吾心扉……”低聲吟唱,心中想起一事,不由覺得好笑,小聲道出,“得愛郎——多厥。”

    意張開眼,依舊看著遠去的河畔,喚了一聲:“多厥。”

    身後傳來腳步聲,意突然快轉過身,踮起腳尖撲向多厥,頃刻間多厥抱住意,寬長的袖子擋住二人的臉。

    作者閑話:

    完結,正式修改好時已經是2019年的正月初三淩晨一點。早點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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