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15 更新時間：19-06-20 22:48
IV
我和紫堂澈影的生死之戰，就在聖誕節的傍晚。
從那天中午，我就被警方當作重點嫌疑犯。那個精幹的壯年警察，在亮出警視廳證件並對我進行詢問後，無論我走到哪，他都一直跟蹤我，觀察我的一舉一動。這分明是一種心理戰術。
在那個報亭裏，我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紫堂澈影的專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瞄著站在我身旁的警察。我的心像打鼓一樣狂跳，冷汗濕透了全身。我強自鎮定，掏出錢把那張報紙買下來，然後繼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走。那個警察依然尾隨在我身後，一言不發。這讓我越發心慌……
我咬咬牙，在路過一個人不是很多的十字路口時，猛然發瘋般地往前跑。麵前是條很寬的馬路，我招手攔了一輛taxi，縱身鑽進去，一般用力撞上車門，一邊緊催司機快走。當時，我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幾次，我試圖提起陰氣，用撬曲空間的超能力逃走，但我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整個下午，我反複打了好幾輛車，隻管叫司機往前開，然後找個自認為合適的地方下車。
臨近下午四點時，我身上的現金基本花光了。天色越發灰暗，飄起了雪花。
我惴惴不安，又渾身發冷，胡亂走進一家商場大樓。我在商場裏到處溜達，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我準備離開，突然發現門口停著不止一輛警車。我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暗想：難道我又被盯上了？
那是商場在正常狀態下的唯一出口，但我不敢走出去，生怕成為甕中之鱉。我又在商場裏盤桓了好一會，好幾次，當我在一樓門口不遠的櫃台前假裝詢問物價時，都發現門外的警備有增無減。
我驀然發覺，商場裏的顧客，走出去的越來越多，而進來的一個也沒有，方才萬頭攢動、摩肩接踵的商場，此刻人潮已經疏散殆盡。商場門口附近的好幾個售貨員，分明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越發驚慌，暗想：就算我一直不出去，也會被孤零零地困在這裏；如果我走出去，眾多警察一直緊緊把守著大門口。我橫豎都逃不掉。
我仔細想想，當好幾輛警車停在大門口，商場裏的人，誰都有些本能直覺，發覺氣氛不對，趕快溜之大吉。說不定還有便衣警察進了商場，在仿佛一切照舊的平靜中，不到一個小時，就把這裏的人山人海都疏散殆盡。
可想而知，警察暫時不想對我打草驚蛇，以防我“狗急跳牆”殃及他人。想到這裏，我內心又是一陣酸楚，如今的我，竟落到了這般田地！
我又想到，自從我變成吸血的裂魔，連我的親爺爺、親爸爸，都不明不白地死在我手下，最近更是殺人如麻、積惡如山！都說天網恢恢，善惡有報，但我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直到現在才被逼入絕境，真是報應得太遲了！
我反而冷靜下來，無論如何，我都要求生。環視四周，那些售貨員幾乎全部集結在大門前的玻璃板櫃台後麵，兩個年輕力壯的男售貨員站在最前麵，死死盯著我。商場的一樓，已經變得異常空曠，周圍除了售貨員，隻剩下我一人。
“你，快出去！有個分屍殺人魔進了商場，警察就在外麵。為了你的安全，請你趕快出去！”一個年輕力壯的售貨員指著我大聲說，一隻手卻緊緊握著一把墩布，神情充滿戒備，仿佛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同時萬念俱灰：完了，一切全完了！我呆立在那裏，胡亂向前走了幾步。
“啊，你……你幹什麼？你別過來！”耳畔突然傳來尖銳的女聲。
我頓時回過神，發出尖叫的，是在我麵前四五米左右，櫃台後麵的兩個女售貨員。“你，你就是那個殺人魔！”那個手握墩布木柄的男售貨員，隔著售貨櫃台，向我厲聲叫道。
“不許動！舉起手來！”與此同時，身後傳來好幾個壯漢的怒喝，聲如洪鍾。我轉過頭，隻見四五個身材彪悍的警察，已經在我身後，形成了半圓形的包圍圈，其中的一個，正是從中午到下午，一直跟在我身後的精幹男子。
然而此刻，我忽然看到了冥冥中的一線曙光。我分明感到，麵前那些集結在一起的售貨員，無論是男是女，是柔弱還是健壯，內心都出奇的緊張，充滿了莫大的恐懼——這對我而言，是難能可貴的陰氣能量。
我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頓時精神大增。我猛地一蹦兩三米高，淩空一個翻身，直衝到櫃台後麵的人群裏。
眾售貨員頓時一聲尖叫，那個“蓄勢待發”的男售貨員見事不好，扔下手裏的墩布，另一隻手猛一撐櫃台，身形兔起鶻落，矯健地翻到櫃台外麵。然而，還沒等他雙腳著地，隻聽“哢嚓”一聲，櫃台的玻璃，被他的手掌壓碎了。隻見他的那隻手臂陷入櫃台裏，那條胳膊以及他的大半邊臉，都被無數尖銳的碎玻璃，紮得一塌糊塗，鮮血淋漓，有塊玻璃紮進了他的眼睛。那個男售貨員慘叫連聲，周圍大半以上的人，都紛紛湊過去搶救他。
我一把揪住了一個女售貨員的長發，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我明顯感受到，她的內心，不斷流露出巨大的恐怖，這些恐怖的能量（陰氣），不斷注入我的體內，讓我力量倍增。
忽然，我感到兩隻眼睛的視線，都變得有些模糊。那邊，好幾個售貨員，甚至荷槍實彈的警察，都同時發出了尖叫。
我定神一看，從我的兩隻眼睛裏，分別伸出了一條土黃色的蛇，都是尖銳的三角形腦袋。其中的一條蛇，鑽進了女售貨員的一隻眼睛裏，另一條蛇，張開血盆大口，用鋒利的牙齒咬住她的脖子，吸她的血。女售貨員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顯然還有意識，尚未斷氣。我感到，兩股粘稠中夾帶著腥味的暖流，同時經由這兩條“陰蛇”，流入我的雙眼，傳遍我的全身。
“啪！”“啪！”隨著兩聲刺耳的槍響，兩顆子彈，幾乎同時打中了我，一顆從背後穿透了我的前胸，另一顆擊穿了我的後腦，從我的右眼角下方射出。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血噴出很遠，濺在商場大門口的天花板。
然而，我並不覺得疼，最多十幾秒鍾過後，意識一切如常。在我身後，許多警察都發出驚叫——也難怪，我根本就是個怪物；換作普通人，這兩處槍傷，任何一處都會當場斃命……
莫非，我是不死之身？既然這樣，就算警察把我捉住，也殺不死我啊！不，這也不行，我難道要被他們關在牢房裏，甚至當作怪物解剖了嗎？再說，裂魔並非不死之身，星澤雪翎也是裂魔，他最後是被火燒死的……難道，我也會……
我打個寒噤，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忍不住放聲嚎叫，同時就像發了瘋一樣，拚命地往外跑。至少三個身強體壯的警察，一直把住商場大門口，被我用眼睛裏的陰蛇一陣橫掃，隨著“啪、啪、啪”的幾聲鈍響，那幾個警察的頭上臉上，就像挨了鋼鞭的重擊，一片血肉模糊，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那個跟蹤我半個下午的中年警察，被我的陰蛇掃中了一邊的眼睛，頓時烏珠迸出，露出血淋淋的白骨。就在我跨出大門的一刻，他一隻手猛然薅住我的頭發，我看到他的臉已被鮮血染透，另一隻手緊握著對講機，聲嘶力竭地喊著什麼。他把牙咬得咯咯亂響，宛如地獄的厲鬼。
我大驚之下，兩隻眼睛裏的陰蛇同時左右出擊，伴隨著一聲慘叫，一股血箭從他頸下噴出——那個警察的頭顱，在瞬息之間，被豎起逆鱗利刃的陰蛇斬斷。
我飛起一腳，那個警察的手，一下子從我頭頂鬆開，無頭的屍身重重摔在地上。
我衝出商場大門，凜冽的朔風夾帶著細小的雪花，呼嘯著撲麵而來。我看到門前台階下的空場上，並排停著至少十幾輛警車。忽然，我感到肚子裏陣陣脹痛，我剛才吸了不少血，血毒大概開始發作了。
我暗叫一聲糟糕，什麼也來不及想，捂著肚子匆忙衝下台階。就在這時，那邊的一輛警車，突然一個大掉頭，徑直向我衝過來。
就在我一愣神的瞬間，那輛警車已經衝上了總共不過五六級的台階，狠狠地撞在我身上。我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淩空飄起兩三米高，然後重重地摔在五六米以外的地上。此處，依然是商場大門口。
我感到渾身的每一個關節，都酸痛難忍、疲軟乏力。我看得一清二楚，駕駛那輛警車的人，正是即將辭去警界職務的大偵探，紫堂澈影。我不禁心裏一涼，來抓我的，居然是他！車窗裏的紫堂，在和我四目相對的一刻，表情格外冷漠——如今的他，大概已經不認識我了！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呼哧呼哧地穿著粗氣，眼睜睜地望著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刑警一擁而上，手持防暴盾牌，將我團團圍住。
“不許動！”好幾個警察同時向我發出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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