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1 更新時間:19-07-30 19:04
溫軻的父母都是小學老師。溫軻三歲的時候,溫軻母親廖珍因為工作調動,去了臨市的一所小學教書。因為廖珍和溫華的母親身體都不好,所以夫妻兩人各帶著一個孩子生活。
溫軻跟著媽媽,溫離跟著爸爸。
廖珍對溫軻的管教很嚴,但也僅限於溫軻的功課,平時空閑的時間,她也會帶著兒子去放鬆,遊樂場,書店,都是親力親為。所以溫軻的成績一直優異,性格也溫溫和和,謙虛懂禮貌。
但溫離的運氣和溫軻一比,就顯得很一般。溫華沒有酗酒賭博的壞習慣,該上班上班,不上班就在家備課和看書,對待溫離,他完全采取放養的措施,或者說,他完全不管溫離。
兩個孩子隻有寒暑假有機會在一起,雖然從小養成的性格不一樣,但都還是小孩子,兩人還是能以兄弟和平相處,隻是不常在一塊玩。溫軻愛看書,溫離愛到大院裏玩。
等到了溫軻七歲,廖珍才又調回來。雖然還小,但這時候溫離不服管教的性格已經初見端倪。
溫軻的周末一向都是周六寫作業,周日被媽媽帶出去開開心心玩一天。溫離總是不能按時完成作業,所以廖珍也按規矩不帶他,溫離和哥哥、媽媽慢慢之間無形的間隙越拉越大。
至於爸爸?溫離和他之間隔著一道東非大裂穀。
這一年溫軻八歲,溫離七歲。一個周日,父母雙雙去參加研討會,家中隻有兄弟兩人。弟弟帶著哥哥翻箱倒櫃的玩遊戲,哥哥雖然從小養的規矩,但也隻是個孩子,很快和弟弟玩的不分你我。
父母房間衣櫃的最頂上放著一個紙盒,兄弟二人躲在衣櫃裏一陣鬧騰,紙盒倒下來,掉在兄弟二人麵前。
盒子裏是一些證件,諾米骨牌般陳列開來。
一本印著“收養登記證”的小本就這樣攤最尾端。
這幾個字不難,溫軻從小讀書多,自然認識。溫離雖然不愛學習,但爸爸是語文老師,想起來自己有這個兒子的時候會帶著他認字和念詩,所以他也認得這個小本上寫的是什麼。
不需要有什麼默契,兄弟倆爬出衣櫃,把手伸向了那個小本。
溫離。
被收養人的名字。
兩個孩子的腦袋裏都嗡嗡作響,他們知道這是一個大秘密,但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溫軻反應過來的時候,溫離已經不在家裏了。證件雖然都掉在地上,但仍是按著本來摞起來的順序排列,溫軻小心翼翼複原了盒子裏證件本來的擺放位置,又拿了一個高凳和一個矮凳摞在一起,冒著摔下來的危險把盒子放了回去。
他知道這一定不能被爸媽發現。
從那以後溫離的話就變得少了起來,如果不是必要情況,溫離也不會再叫溫軻哥哥。
所以為什麼爸爸不像媽媽對溫軻那樣上心,是因為自己不是他們的親兒子。為什麼媽媽不帶自己去遊樂場,也是因為自己不是他們的親兒子。
溫離越來越叛逆,和父母的爭吵也越來越多。
溫離不喜歡上學,不喜歡寫作業,隻喜歡唱歌和跳舞,廖珍說他是不務正業。
隻有溫軻,一直隻有溫軻在支持他。
用廖珍的話來說,溫離隻知道在外麵瘋玩。但溫軻知道,溫離是在外麵學跳舞。
溫軻喜歡畫畫,廖珍送他去了興趣班。可廖珍卻不同意溫離學跳舞,她說溫離學的那些舞都是地痞流氓跳的。
“想學跳舞?可以啊,拉丁舞班,我送你去。”
所以溫離隻能靠自己,在大街小巷穿梭,找會跳街舞的人,看他們跳,自己悄悄地學。
每當父母都入睡了,溫離才回家,不管多晚,溫軻每晚都在臥室亮著燈等他。
“我給你燒了熱水,快去洗漱。你今天的作業有哪些,拿出來我幫你寫。”
“冰箱裏還有半袋牛奶,你待會熱了喝,作業拿來。”
“熱水袋我幫你裝好熱水放被窩裏了,今天的作業是什麼?”
......
如果不是靠著溫軻幫自己裝樣子,溫離知道自己早被老媽打死了。
春去秋來,兩人的對話也慢慢變了。
“你怎麼還不睡,讓你不要等我了,初中起的早,這都十二點了。”
“我今天路過你們初中,看到你考了年級第一!真厲害!”
“三中老師都不管我們,你以後不用再幫我寫作業了。”
......
溫離讀的三中是全市最差的初中,離家遠,溫離得住校,正好不用再天天和父母吵架。
三中就是混日子的地方,溫離幹脆白天也不再去學校裝樣子。
等溫軻初二的時候,溫離已經能跳舞賺錢,第一筆賺到的兩百七十塊,溫離給溫軻買了個打折的耐克背包。
看著溫軻高興的樣子,溫離覺得這比什麼都值。
“溫軻,你安心讀書,以後我賺錢養你。”
溫軻笑著摸摸溫離的腦袋,“說什麼傻話,我自己又不是廢人,你養你老婆就行。”
溫離沒說話,抿緊了嘴唇看著溫軻。
老婆是什麼?我隻想要你。
溫離隻是跳舞,也不惹事,所以除了每周回家的時候和廖珍吵一架,家裏也沒什麼大事。
反正家裏還有溫軻是好學生。
廖珍總對溫軻說:“離你弟遠點。”
溫軻乖巧地點點頭,有空了就和溫離一起跳舞。
有時廖珍問他去哪玩,他就說去學校自習室溫書。
溫軻上高中以後,溫離對他的感情就更藏不住了。
溫軻高一結束,暑假生日那天,溫離把話挑明了。
溫軻讀的書多,知道有同性戀這個群體,也沒反感,反正又不是親兄弟。
再說,這麼多年,他對溫離的愛,不管是兄弟情,還是什麼別的感情,都深沉的讓他不想拒絕溫離。
溫軻高二結束,順利進入學校的珍珠班,難得家裏人和和氣氣吃了頓飯,父子三人還喝了點小酒。
那天晚上,溫離和溫軻做了。做完後溫離拿出一對銀戒,戒指上分別刻著“L”和“K。”兩人各給對方戴上一隻,戴在小拇指上。
和溫離確定下關係後,溫軻總是從緊張的時間裏抽出空隙和溫離待在一起。看著溫離因為隊員舞蹈跳不好而發脾氣,在酒吧與人發生衝突,在家裏和媽媽爭吵......溫軻和溫離待在一塊的大多數時間,他都感到身心俱疲。
但溫離是真的愛他,不管如何對其他人怒目而視,溫離從來都舍不得對他說一句重話。
溫軻當然也是愛溫離的,所以盡管他覺得心累,也依然努力維係著這段感情。溫離陰鬱和暴躁的性格,他也一概包容著。
故事聽到這裏,溫軻不再說話,齊野聽的都有些傻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才問了溫軻一句:“那你們怎麼分手的,你......還喜歡你弟嗎?”
溫軻掐滅手中的煙,對老板說了聲謝謝,轉身走出店鋪。
細細的雨打在溫軻身上,打在他懷中黃色的菊花上。
溫軻通知書下來那天,正是他十八歲的生日。
廖珍主張把家裏不多的幾個親戚請到飯店,給溫軻慶生,也算是他的大學宴。
可溫離早有打算,他想自己給溫軻過十八歲的生日,畢竟是他們在一起兩周年的紀念日。
溫軻自然順著他,溫離陪著溫軻到學校拿完檔案袋,讓溫軻先去電玩城跳會舞,自己回家裏和爸媽說。
“我陪你去吧。”溫軻怕溫離又和爸媽吵的不可開交。
“我不想讓你為難。”溫離輕輕摸了下溫軻的眼睛,轉身離開,“我馬上就回來。”
溫軻總覺得心跳地很快,門外的陰天讓他有些慌,他拉住溫離,沉默著抱了抱他才放開。
溫離笑著摸摸溫軻的頭:“我馬上就回來,馬上。”
那個“馬上”溫軻等了多久他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在老板旁邊坐的腿都麻了。
“溫軻!”一個男生急急忙忙地衝進電玩城。
是樓下小商店老板的兒子,他也常來這玩,溫軻認得他。
“你弟,他被車撞了!”
溫軻怎麼回的家,怎麼到的太平間,他也不記得了。
殘存的理智讓他取下了溫軻小拇指上戴的銀戒。
溫離和爸媽自然不歡而散,但廖珍想要找到溫軻,帶他去飯局,跟著溫離追出來。
溫離忙著擺脫廖珍,沒注意到拐口衝出來的一輛貨車。
當場死亡。
電話那頭的齊野沒了聲音,溫軻歎口氣,掛了電話。
麵前黑白照片上少年的眉眼間滿是桀驁,但眼神卻是和淩厲長相不符的溫柔。
這張正麵照是溫軻給他照的。
溫軻摸著冰涼的墓碑,閉上眼。三年,不管他怎麼調整心情,不管時間如何衝刷記憶,麵對這座墓碑時,他的眼淚還是止不住。
“小離,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對我很好,很好很好。他陽光開朗,脾氣也好,和他在一起我總是感到開心。你......不要怪我,對不起,對不起......”
從溫離離世以後,溫軻認為自己是一個很矯情的人,每次來看溫離都得哭一場。
但其實並不是溫軻矯情。溫軻從小家庭完整,母親雖然經常和弟弟吵架,但這並不影響兩人都愛他。成績優秀,長相也不錯,溫軻一路走的順風順水,雖然和某些生來就得天獨厚的人比,他算不上有什麼錦繡前程,但他足夠幸福。
一場車禍,一個親人,也是他愛人的離世,就能把這個在溫室裏長大的花朵摧毀的幾近凋殘。
回到家,還是隻有父親一人,他又買好了盒飯放在桌上。
溫離沉默著吃飯,家中氣氛冷到冰點。
“溫軻。”父親叫他。
“嗯?”溫軻抬頭。
最近操勞外婆的事,父親也很憔悴。
“我每年清明都會去看你弟弟。”
“哦。”溫軻不知道父親為什麼突然要這樣說。
溫華這幾天在重症病房照看嶽母,也看到了一些人病死,不免想起自己的小兒子。
“你的名字取自荊軻的軻,你弟的名字取自高漸離的離。”溫華又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溫軻愣了一下,他記得以前有次溫離和父母吵完架,很悲傷地說:“他們就是不喜歡我,才給我取名離,那為什麼當初還要泛濫同心情心收養我!”
溫軻當初也以為父母取離字是這個意思,原來竟是這樣。
可是人都不在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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