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57 更新時間:19-03-29 12:35
自從上次匆匆一麵,謝非離就記住了蕭景,無上劍宗的蕭景。
每回去無上劍宗運劍,他必定跟著,不僅跟,還一定會跑去和蕭景‘切磋’,如此被打趴數百回都不放棄。一時在劍宗裏也是小有名氣。有弟子調侃道,“我看謝道友資質極好,不如去磨劍石那闖一闖?”磨劍石乃是劍修入門弟子的必經之路。
三生門首席陸懷曾勸他,“蕭景乃是無上劍宗首席,年輕一輩佼佼者,你何必和自己過不去?莫非你想轉道不成?”可不是嘛,本來劍修武力值在眾多修道之途中被公認最高,越級挑戰這個詞就是從劍修裏出來的。何況這一個器修去挑戰同輩劍修佼佼者,不少人看來,無異於以卵擊石、白費力氣。
可陸懷不知道,謝非離心口慪著一口氣,他不贏回來不罷休,可輸了被葉旭嘲笑他更難受。
直到聽聞蕭景出外曆練,謝非離便取消了‘運劍前往無上劍宗’的日程,時間便空了出來,一時想不到哪個好去處,想到好久沒見著師姐師父她們了,便先回了峰頭。還不待回去,同門師兄拉住他,看了眼峰頭,小聲道,“師娘下了禁製,許是有要事,你不如再去別處玩玩?”
謝非離抬頭一看,峰頂隱隱約約可見一層透明金光薄膜。拉著他的師兄一用力,向他朝山下使著眼色,恨不得親自把他壓下山去。看來對他倒是有幾分了解。謝非離眨眨眼,笑著和師兄說好,轉眼一溜煙跑下山去了。那師兄看著他的背影,摸著頭,暗想著,這謝師弟什麼時候這麼乖了?
殊不知,這麼乖的謝師弟跑遠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繞了個彎,轉去沒人的地方,哼著歌兒從懷裏掏出個鏡子來,往禁製上熟練地一按。鏡子中光芒一閃,禁製破出個一人高的洞來。謝非離從容跨過,收好了鏡子,溜溜達達往上走。
笑話,他小時候為了逃掉師父的幽閉,不知道練了多少破除禁製的東西。這區區一個禁製,哪管得了他。越是不讓人去,才越讓人好奇嘛。不然既然說好奇心害死貓,又怎麼說貓有九條命?
而且……師父好端端怎麼下了禁製?謝非離十分好奇,抓心撓肝的好奇,他一溜煙上了峰頂,大廳探頭探腦一看,隻有師父師姐兩人,沒有什麼貴客,也沒有什麼珍寶。
他的師父薑菀,因早年得道,相貌百年如一日的妙齡少女,常穿一身白衣紫紗,一臉的生人勿進,話也不多。此時卻一反往日,像蒼老了許多,不是麵容,而是神態語氣,像個凡間最平凡的花甲婦人,拉著師姐斷斷續續地說話,唯恐說漏了什麼。
師姐滿麵淚水,跪在師父腳邊,腦袋輕輕挨著母親的腿。
這場景把謝非離驚著了。腦子裏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一掠而過:師父她老人家莫不是被人奪舍了吧?但轉念一想,母女倆說些體己話,好像也沒什麼稀奇的。但他這特意跑來偷聽,倒是一點男兒胸襟都沒有,讓人知道了定要笑掉大牙的。他一時羞愧,正要離去。薑菀的一句話,卻把他驚在了原地。
“……心蘭,有了道侶,便算有了家,別再小女兒般哭哭啼啼,像個什麼樣。”
慢慢縮回腳繼續偷聽的謝非離聞言暗想,師姐哪來的道侶,他怎的沒見著?
又聞謝心蘭哭道,“即便成了家,母親麵前,我還是個孩子。”
薑菀歎了口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總不能一輩子陪著你。”
“不!娘。”
“娘總要先你一步。我的道途已是盡頭,你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不會的娘,我去給你尋靈藥!去……”
“噓,噓!傻孩子,”薑菀垂下眼,眼裏像被頻繁落下的雨滴擾了平靜的一池水麵:“陪了你這麼多年,我也該去陪陪你爹了。”
謝心蘭抓著她的手,緊緊地抓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她無法想象,現在手裏真真切切握著的溫熱的手掌的主人,不久便要離她遠去,天人永隔,再無相見的可能。
薑菀歎了口氣,“往後照顧好阿離,他生性衝動,且先別和他說……”大廳內安靜中透著細小的吸氣聲悶哭聲,格外揪心。
謝非離咬著手背的肉,避免自己不小心出聲,眼眶卻早已泛紅,他如來時一般,靜悄悄地出了去。守在山下,望著遠方,一時神遊天際,心中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薑菀太寵他了,往日張開羽翼把他保護的太好,即便現在他長了羽毛,也不想離開這溫暖的港灣。他也曾想過,等他長大了,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會去保護作為女子卻依舊庇護他多年的師尊和師姐,然而沒想到,師父卻很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
縱使走上迢迢修仙路,仍舊避不開那一步。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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