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6 更新時間:21-10-28 08:01
或許是為他的興奮感到無奈,又或許是單純地不能理解少年的這種興奮,洛歐斐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的停留,隻不輕不重地提了一句:
“你之後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體術,武器,以及學院教學範疇之外的曆史和魔法,白院的體係雖已不再適合你,但白院負責人依舊是教授你這些東西的最好人選——轉院的事情也可以跟他商議。”
轉院……傑納聞言一怔,隨即冷靜下來。
事前衡量的時候並沒有想得這麼深,隻是當下看來,大概率不可回避,比起他所需,白院所差的不僅僅是教學上的某些涉及,更是人脈。
能讓他自然而然地接觸到某些事的人脈。
思及此他有片刻遲疑,雖然從實力提升上看轉到黑院最為適宜,但大概……會受到包括母親在內的一眾愛麗絲們的激烈反對,除非他效仿兄長主動斬斷自身與家族的絕大部分聯係,不然那些頑固的醫者們怕是寧願他當個廢人,也不願他與在他們看起來“不潔”的黑院產生任何的聯係。而兄長的行事並不適合現在的他學習,一是兄長與依達法拉漸斷聯係時已是貨真價實的一階,白院的主位監督生,也是人盡皆知的普林賽斯洛斯羅蒂公爵之子,不僅自身已有完整的人際關係網絡,單從他的方向上,依達法拉已經無法給他更多助力。而自己並非如此——一個改姓依附於母族的三階魔法師,若再斬斷與家族的一切聯係,失去庇佑後,必定會麵對很多他之前從未想見也無力解決的問題。
而達伊洛——達伊洛可以提供幫助,但那必然是有限的,有自拉拉爾時期沿襲下的姻親關係在,即使兩族之間多少齟齬,也多不會在明麵上做出令對方不快甚至下不來台的事情。
這確實是一件需要周密考慮的事情,但……傑納神情稍顯複雜地望向前麵那道背影:
“燃湖戰後,就是哥哥回到西恩特就職於學院的時候,為什麼會選擇擔任白院的負責人?按格朗德小姐的說法,黑院的那位早幾年前就有請退的意願了。”
單就傑納所知的,學生時代的倫澤對白院的雖態度稱不上憎惡,但多少是有些厭煩的,在家族已無力觸及和充分發揮己身所長的情況下,就職黑院才是最正常的情況,傑納原以為他就職白院是有心恢複與家族的關係,但看後來行事,以及如今知曉的、兄長與達伊洛的聯係來看,他完全沒有這方麵的打算。
“那是他的意願。”走在前麵的院長簡短回應。
……點到即止的很明顯了,傑納猜測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你自己去問。”
他一時無言,既非達伊洛的安排,倫澤做出這樣的選擇必定是出於自身的原因,他自覺對兄長離開西恩特的兩年間經曆全無所知,並沒有什麼資格去問這樣的問題。正在他考慮要不要問一問院長閣下是否知道兄長失蹤的那兩年發生了什麼,忽然發覺周遭天色已然暗了不少。
並非那種霧氣濃鬱導致的陰暗,而是暮色漸落,黃昏將近的晦暗,不……不隻是天色,甚至周遭的霧氣都已由黃轉白,且愈發濃鬱了起來。
洛歐斐並未因景象變化而停下腳步,出於謹慎傑納也暫時打消了開口的念頭,二人行走於愈發濃重的霧氣之中,很快傑納就連前方的洛歐斐都看得不怎麼清楚了。
隨後他感到了踏足之地的“觸感”發生了變化,甚至投影本身,也感受到了某種有別於劍塚中的濕潤。
待暖色的昏光透入漸現稀疏的霧氣時,傑納才看清兩人行走之地已不是龜裂遍布的荒原,而是一片水霧彌漫的澤國,到處都生長著一種極豔麗卻在這類情境下顯得詭異的植物,纖長的花葶將紅色的花朵高高舉起,高度足以至腰,兩人幾乎是穿行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赤色花海裏。
等到最後的霧氣散去,這片領域的原貌才真正地呈現在了傑納的視野裏。
他們似乎位於一處坡度較緩的山坡,沿其下行可至一片平坦的穀地,紅色的花朵覆滿了所有能夠稱之為地麵的地方,包括山穀中那些似乎殘破已久的廢墟,而這裏的時間似乎是凝固的,並非劍塚裏昏晦的正午,而是永恒明朗的黃昏。
如果不考慮這裏是精神領域,還是一位德蘭王族的精神領域,這當真是一片令人驚歎的盛景,但傑納麵對眼前無盡的赤色花海時卻近乎有些膽寒,這種不被拘束也無邊際的樣子,讓人生出一種它們能將觸及到的一切全部吞噬的強烈未知感。
而洛歐斐仍未停步。
“……我們這是要去哪?”傑納稍顯猶豫地問了。
“奧珀莉薇恩,”院長閣下如此作答,“現在並非劍塚的開放時期。”
他是可以通過王權直接引渡進來,還能直接自己引渡出去,但傑納在這裏並無任何特權,他還是得走正常的路徑。
傑納一麵跟隨著行走,一麵遠眺著下方的穀地,廢墟之間漸生流隙,它們彙成一道道清淺的小溪,而後是稱不上寬闊的河流,最後化作一片開闊的湖域。
洛歐斐開始帶著他向下方的水域行進。
傑納愈發注意起來,雖然他此前從未親眼見過真正的奧珀莉薇恩,但他也聽說過這條承載眾生記憶河川的可怖之處——即便是精於精神領域內穿行的思維魔法強者也要對這條河川留十二萬分的心,被其浸染者據說會永遠徘徊在這遍及世間一切生靈精神深處的水域裏。
兩人沿山坡很快下到了水濱,就在傑納疑心院長閣下是不是想渡河的時候,洛歐斐忽地褪下了棲在他左手食指上的那枚古銀指環,直接扔進了河裏。
傑納頓時嚇了一跳。
就算沒見過他也知道,那指環不是別的,正是從初代之王拉芙拉希婭時代流傳下來的德蘭王劍本尊!
還不等他做出除驚愕之外的任何反應,一隻銀色的小舟便從水底浮起,那舟身接近於梭形,狹窄到根本不像是能坐人的樣子,船舷上有蝕刻出的常青藤蔓紋樣,精致而不乏古意。
洛歐斐看了他一眼,邁步站了上去。
傑納心情複雜地跟上。
小舟開始緩慢前行。
“除了有能力行於水上的存在,其他生靈都應當盡可能地遠離奧珀莉薇恩。”院長閣下似是不回身都能感受到身後少年的驚歎,便這樣補了一句。
正常情況下借助思維魔法侵入某人的精神領域後,都可以憑原路出去,罹辰的領域因劍塚的存在而特意擬製了相應的“法則”,除持相應權柄者,在非開放時期無法直接離開,能製造這樣的規則並餞行,本身就是王族強悍的證明。
“行於水上是意味著不會受到奧珀莉薇恩的侵蝕嗎?”傑納跟著問了一句。
一時沉靜。
“世間沒有任何生靈可以避免奧珀莉薇恩的侵蝕。”洛歐斐緩聲回應。
遺忘是規則,是必將到來,是不可違逆的命運。
即便是那位夢境與思維之王,亦無從逃避。
傑納一時不解。
聽起來“行於水上”就隻是單純的“行於水上”而已,並非權力,亦非能力。
他心下一動。
“這並不是……能力?隻要擁有相應的物品,任何有能力進入精神領域的魔法師都可以做到?世間……不,至少是世家之中,這樣的存在有很多?”
洛歐斐稍稍頷首:
“大部分集中在亡靈世家,他們之中的思維魔法術者大多會隨身備一件能夠短暫防禦奧珀莉薇恩之水的物品,以防在侵入精神領域時失控被困,不過大多是一次性,也有時限,如果不能抓住機會,還是無法逃脫被吞沒的結局。”
……還有時限,傑納驟然有些緊繃起來。
“當然,也存在不受限也不會損壞的物品,它們都可以在河域之上充作舟楫,”他稍頓一下,“你的【罪心】也是其中之一。”
我的……
傑納無言地望向那遍布皮膚甚至延伸至掌心的金色紋印。
“奧珀莉薇恩算是精神領域的後門,是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囚困其中都可生效的逃生之路,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使用,”洛歐斐淡淡地道,“你之後就算是有資格的一員了——未來如果遇到發生在精神領域內的戰鬥,要學會利用這一點。”
畢竟是世間為數不多的存在才能擁有的“優勢”。
這……基本是在明示了,前腳才說了有類似能力的人基本都在亡靈世家……將來有可能遇到類似情況,是說杜德絲族內有人背叛了嗎?但就從沙海中窺得的景象來看,至少那位出身杜德絲家族的女性黑噬幹部級成員應該早在茗萱戰前就死了,甚至洛歐斐當時都是在場的,看見那個抱著她遺體的男人被那位先知的領域給——
他猛然一頓。
“那個人——”他不覺放低的聲音近乎嘶啞,“五年之前,在東域,由杜德絲的先知出手解決的那個人——他沒有死。”
洛歐斐淡淡地“嗯”了一聲以示自己知情。
不僅沒死,看起來還似乎全無損傷地活到了現今,活到了舉行儀式的那個夜裏。
傑納渾身僵硬。
“他為什麼……那位先知應該是……應該是那位第十王族,夢境與思維之王吧?她成為王族的時間,近乎與世家建立的時間接近等長……”
就算是一階,一個成為了黑噬的一階,一個與德蘭毫無牽扯一階,他憑什麼能在夢境之王的領域碾壓下存活?
“他的……”洛歐斐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姑且說是伴侶,出身杜德絲家族,是當年亡靈世家族長候選中擅長思維魔法的那一個,在有黑噬力量的加持下,將她視作與世家族長同級的人物不算過分。
她在自行了斷前預想到了他可能會遇到的局麵,所以預留了很多加護和術式,當然,保一條命已經是極限了,他在思維領域上受到的創傷至死都不會有機會複原,但從他如今行動如常,至少是看上去如常這點而言,他對思維魔法也是有一定涉獵的。”他提醒一般道,“他是你的主要目標。”
傑納甚至顧不上管身上不知為何正在逐漸變成黑色的衣料,啞著嗓子問道。
“他的名字是?”
“華斯肖爾特·梵·特維希爾,”院長閣下平靜作答,“時之世家的叛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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