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90 更新時間：23-01-06 08:07
轉天就到了季休前的最後一天下午。
到下午課程結束，祭跟凱瑟琳所在的見習年級分成了界限分明的兩撥，一撥輕鬆愉快，另一撥嚴陣以待，原因算不得難猜，這次季休結束後就將迎來今秋的三階評定，對於有誌申請黑院的見習生們而言自當認真對待，雖說黑院並無學生入學必須三階的硬性規定，但切實的三階水準無疑會成為申請時的絕大助力。
祭的想法並未改變，雖然清楚現下去參與這個評定也有八成以上可能通過，但出於年齡和避免引人注目的考量，還是打算至少到明年再做參與。至於凱瑟琳，按她自己的說法，對此還算不上是有十足的信心，加上一早就決定就讀白院，因此也不做考慮。而其他祭還算熟悉的人裏，即將就讀紅院的克洛麗也無參與這場評定的意向，反而是那位按凱瑟琳推測會進青院的凱羅萊雅·蘭希，早在春天就已完成了三階評定。
若非青院主位即將離校，凱羅萊雅會是很合適的繼任者——凱瑟琳曾如此認定。
祭對此不是太關心，因為青院與紅院一早就沒在她的意向名單裏，而黑院和白院間她暫且猶豫不定。去白院的好處自不必提，符合人們對將承至尊之位的繼承人的印象，也能繼續跟凱瑟琳一起，隻是出於雖已沒那麼明顯但還是存在的語言障礙，她對白院的平均閱讀量跟語言課程多少生畏，畢竟無論何時何地教導她的人，都沒指著她最終成為什麼學者類型。但若選擇就讀黑院，好處壞處大概同等鮮明，好處大概就是從她的現有水準跟提升速度來看，在階位進度上應該不會感到吃力，壞處是單從目前情況看黑院聚集的世家學生人數是四院之最，哪怕不提在讀的那些，跟祭同級的那兩個瑞格特也一早言明要提交進入黑院的申請。
祭有心問問凱瑟琳白院要求輔修的兩種語言裏都有哪些可選，東域語是否能抵去其一，但還沒等她開口叫住正在收拾書本的凱瑟琳，就見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的克洛麗出現在門口，探了半個身子回來掃視所有還沒離開的見習生們，這個找人意味分明的動作令祭不由得有點在意，然後就看見克洛麗的目光對上了自己的，然後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祭不是太確信地指了下自己，就見克洛麗點了點頭，放輕聲音說：
“有人找你。”
……找我？祭一麵起身一麵皺了皺眉頭，會通過別人來找她的，顯然隻能是正式就讀的年級，可祭跟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都沒有說得上話的交情，唯二的例外便是青院的傑納跟黑院的阿德琳娜，但若是這兩位找她，大可以直接去星邸。
她起身的動作立即引起了身旁凱瑟琳的注意，見祭是要往外走便趕忙問了一句：
“怎麼了？”
“克洛麗說有人找。”祭解釋一句。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嗎？”凱瑟琳滿麵都寫著警惕——自之前實戰課的那件事後，她就一直有點神經過敏。
“……應該不用？”祭略顯遲疑地笑了下，因為無論是從傳話的人是同出世家的克洛麗還是她的神情來看，祭都隱約感覺來訪者與世家必定脫不開幹係，無論是那個不知現在何處的另一個繼承人還是任何可能支持他的勢力，都應該不會在以這樣的方式誘她出去後發動襲擊。
她走到門邊然後跟著克洛麗出去，克洛麗給她指了指右手邊的回廊，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道穿著黑色製服的身影，正迎著午後暖黃的陽光仔細端詳一串幾乎從直廊柱垂到他肩上的白色藤花，仿佛那是什麼稀奇的東西。
盡管隻能看見一小半的側臉，他的模樣也是祭所不陌生的，之前無論紮起還是披散都顯別扭的銀灰色頭發經了小半年似是長了不少，如今整整齊齊地在腦後紮了一小束，如同熔化的白銀般順著肩脊垂落下去。
第九冰之世家艾瑟斯家族，維爾萊特·艾瑟斯……祭一麵在心中默默道出他的姓名，一麵謝過克洛麗向他的所在地行去，同時也多少有些疑心，為什麼是他來找自己？
事實上自第一次寶石會後，因為“尖晶石”的發言，祭就曾向凱瑟琳問及院內是否有冰之世家的成員在讀，並不出乎祭預料的是有，而極大出乎她預料的是這個人還是個熟人。算算時間，她同維爾萊特幾乎是前後腳抵達的西恩特，自己快些的原因是因為達伊洛家族為求穩妥在末宴當夜便先行離去，之後的路也趕得急，而維爾萊特則是錯過了新學期的大半個月連帶著春天那場三階評定，好在這種事情也不算太過罕見，因著他的姓跟明顯足夠的三階水準，就讀黑院跟被擇定為黑院監督生繼任者，全院至少在明麵上都無什麼異議。
因算半個熟人，之前的實戰課上祭也順帶著留心了他的成績，無論是麵對同屬世家的伊格特蘭德時的一招製敵，還是之後越級挑戰了比他大了兩級的安格提諾並取得勝利，都是足稱亮眼的成績。但這一點也讓祭多少生疑，按路程計算自己離開極東要遠晚於維爾萊特離開冰嶺，他來學院是為接觸作為繼承人的自己的可能性趨近於零，但若真是如此，有他這樣的水準一般都會留在族內，在族學之後跟某一位長老做事，積攢資曆好晉入高層才是常態，怎麼會來到學院，又怎麼會出現在達坦納的雨霧節裏——從冰嶺南下至西恩特並不途經達坦納，若無那場東行，春季的三階評定他本該趕得及。
盡管對他種種算是有諸多疑問，但祭也並未因此試圖同他有什麼交集。她的到來也讓維爾萊特回過神來，向她點點頭客氣地稱她一句楠焱小姐，絲毫未提之前情境，這讓祭在多少鬆氣的同時更生疑慮，見他隻是看著自己，索性直接發問：
“你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還有之前實戰課上的事情也多謝你——凱瑟琳之後提了，說如不是你提醒，隻怕即便是負責人那樣的一階也無法那麼快解決問題。”
維爾萊特皺了下眉頭看起來多少詫異。
“你更該感謝依達法拉先生，”他說，“最後是他幫到了你。”
祭聞言一怔，她對事情的解決過程沒有多少記憶，過於疲憊的精神致她在鬆緩後立時沉沉睡去，而凱瑟琳也未對之後的事做什麼提及，他本以為是青院或者黑院的負責人，又或者是自己醒來後就已在身邊的院長出手救急。
但維爾萊特顯然不是為此而來的，麵對祭的滿麵疑慮他稍稍歎了口氣。
“我與格朗德小姐不同，與達伊洛家族稱不上熟悉，因此不好直接到星邸拜會，”他說，“如果時間允許，我們最好能換個地方詳談，這裏人來人往，容易引人注意。”
也是……祭往周圍看過一圈，時時有準備回星庭的見習生們在庭院中穿行，雖然見習生裏未必人人都認識維爾萊特，但自己在這裏絕對稱得上是鼎鼎有名。
見她同意，維爾萊特便領著她往靠近浮島邊緣的方向行去，祭卻想起他剛才說自己與達伊洛家族不算熟悉，與凱瑟琳提及艾瑟斯家族時的說法幾乎同一，她稱現在的艾瑟斯跟達伊洛素無交情，以致她沒跟那位去年隻過了三階評定就匆匆離校的約希亞說過一句話，也對那位莫名死在學院裏的海拉爾的事情似乎全不知情。
兩人走過一段，直至一座純裝飾性的白色小涼亭出現在祭的視野裏，想起之前在達坦納時，同那位北芸來的郡主也是在類似的地方談話，祭勉力才沒讓自己的臉上出現什麼異樣的神情。
維爾萊特將右手舉至身前抓攝上提，地上霜跡隨之一閃即逝，祭知曉結界已經布下。維爾萊特隨之取出一封在祭看來頗眼熟的信，那信的封口處有塊灰色的火漆，印有虧處向上羽翼拱衛的彎月紋形，祭依稀記得前天寶石會時，作為主辦人的“貓眼”在宣布最後的外部委托時，取出的也是一封這樣的信。
“我就直說了，”維爾萊特神情平靜，“蒼月會的追獵想必您有所耳聞，在持續了整整半年之後足以說是全境風雨，世家也好，製約國也好都多少留心，隨著冬季到來他們的追獵開始接近尾聲，隻是現在很缺人手，尤其缺人手幫他們清理獵物裏逃進西恩特的那些，至於他們的人為什麼不直接進西恩特，想必楠焱小姐心中明晰。”
因為西恩特是一大世家的領地，正如極東地域之於楠焱一般，祭在心裏默默回答了這個問題，雖因學院的存在，西恩特遠比其他世家領地開放，也有更多無關人員往來，但西恩特仍舊是不折不扣的世家領地，在未得到明確邀請的情況下率大批人馬直接進駐，被視作宣戰而全殲都是毫不意外的事情。
“總之，”維爾萊特說，“我已經準備好參與到西恩特部分的追獵裏，這次前來不為其他，隻為尋求您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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