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43 更新時間：23-05-26 08:05
等散落在湖邊的眾人重新聚集回已經收斂好戰利品的蒼月會兩人身旁後，溫特妮絲才哢噠扣上那隻小巧的懷表，帶著些笑意地拍了拍手道：
“在此感謝諸位的協力，我們此次的獵獲遠超預期，雖然距離破曉的時間勉強還夠我們繼續解決一隻不算太麻煩的魔物，但考慮到湖妖的數量和麻煩程度都甚於之前的預計，想來諸位現在的狀態應該很難再支撐一場同等強度的狩獵了。”
學院這邊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承認，但也沒人否定。
阿德琳娜提前備有銘刻好各類術式的寶石，自身的消耗並不致命，但問題在於這些寶石終究有個定數而非不限量供應，這就意味著一旦陷入麻煩的纏鬥境地，消耗完所有寶石的她會快速失掉戰鬥力，傑納的狀態相對好些，單論魔力隻要狠下心來榨取遠不至見底境地，但作為長時間高強度戰鬥經驗有限的前醫者，他清楚自己就算強撐下去，效率也會大打折扣，而他們之外便是三個貨真價實的三階，當中要數凱羅萊雅的消耗最大，盡管今晚的月相和濱水的環境已經在加速她的恢複，她的麵上還是隱約可見些許蒼白的疲意，剩下的維爾萊特和祭相對要好，可他們兩個難以在任何一場戰鬥中擔任真正的主力，祭還有些繼承人和體係的特殊，但傑納和阿德琳娜都不打算讓她再有機會做出關於《王緘》的嚐試，而旁邊的維爾萊特則更不必提，他能真正地幫上忙就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見他們沉默，溫特妮絲的笑容便更加分明了些許，她將精巧的懷表收回鬥篷內的暗袋，含笑將目光將投向了自開始打掃殘局就未作言語的瑞雅爾：
“考慮到安全因素，我和特利特先生都認為結束今夜的巡獵已經是最好的決定，”她嗓音柔和地說道，“協議上的報酬隔天可從作為第三方的埃爾維斯家族處支取，以蒼月會的名譽擔保，提到的報酬一樣都不會少。”
瑞雅爾沉默地回望了溫特妮絲一眼，未作聲息。
傑納感受到相距不遠的阿德琳娜無聲地鬆了口氣，而幾步開外的維爾萊特似在思索什麼事情。
見無人異議，溫特妮絲笑容更盛，她指揮眾人像來時那般拉住彼此，而那三袋用鬥篷盛裝的湖妖凝集也被綁在一起，並在其上疊滿了密密麻麻的禁製紋印。
一切就緒後溫特妮絲從阿德琳娜手中取回了先前借出的那枚淚狀凝集，眾人的視野裏月光與暗影瞬息分明起來，在溫特妮絲的指令下眾人前跨一步，層密疊加的光影如同之前那般迅速“活”了過來疊加著遊走，有過一次經驗的眾人對此都沒有驚慌，一道安靜地等待著光影凝定。然而正在此時，鋪滿視野的光芒部分忽地光芒大盛，祭剛覺得這情景和前次好像不太一樣，就發覺遊動著的月光和零星的暗影忽地沉寂凝定。
可他們並未隨之回到現實的河川邊境。
這樣詭異的靜默維係了約有三息，被光影晃得有點睜不開眼的祭聽到了一道隱約有些遲疑的聲音。
“……阿爾特小姐？”
那聲音來自維爾萊特。
而溫特妮絲未作回應。
聽到這聲問詢的傑納和阿德琳娜同時心下一沉，為防止蒼月會對繼承人有所圖謀，兩人始終有意提防著蒼月會直接接觸到楠焱祭，阿德琳娜隔過維爾萊特是瑞雅爾，傑納隔過凱羅萊雅之後是溫特妮絲，這令他們無法第一時間獲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出什麼事了？”傑納按下心中的不好預感沉聲問道。
“阿爾特小姐好像在發抖……”在刺目輝光下隻能隱約捕捉到一點影子的凱羅萊雅的聲音隱含一點驚慌，她說著便要抽手側身去看溫特妮絲的情況。
“別鬆開手！”瑞雅爾的聲音突地在所有人耳邊炸響，凱羅萊雅似被嚇了一跳，但到底沒來得及鬆開手，多少膽戰心驚地僵在了原地。
“路徑會極大程度上地混亂現實中的距離，”瑞雅爾語速飛快地解釋道，“一旦脫離既定的集體，沒人知道你會落到哪裏，甚至有可能因此迷失，就此被困於路徑，再也回不到現實世界裏。”
“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凱羅萊雅略帶顫意的聲音回蕩於凝固的光影裏。
瑞雅爾有三息的寂靜。
“楠焱小姐，”被光芒遮掩住的他最終緩緩開口道，“我記得阿爾特小姐曾提及您可以做到類似她這樣的移動，我是否能據此認為，您的靈祈術造詣已足夠帶領他人進行轉移？”
再度被點到名的祭有片刻沉寂，而她左手邊的傑納雖然已經實際體驗過一遭，但並未因此出言點明。
“是可以，”祭最終承應，“隻是我並沒有嚐試過一次性帶這樣多的人移動……也不確定靈祈術的力量是否能刺穿這裏與現實世界的隔離。”
“足夠了，”瑞雅爾呼了口氣後沉下嗓音，“如果可以，請您嚐試著向阿爾特小姐的方向移動，注意繼續保持和旁邊兩位的身體接觸，或者依達法拉先生和格朗德小姐也一起靠近。”
傑納聽得阿德琳娜說了一聲“好”，便也跟著在攥住祭手腕的手上微微施力，祭似乎是點了下頭，旋即緩慢地前跨一步，以保證傑納和阿德琳娜的手仍接觸著她的身體。
在刺得眼睛發痛的滿目銀輝中祭緩慢地往溫特妮絲的方向靠近，對擁有出眾靈覺的她而言不存在找錯方向的可能性，傑納跟阿德琳娜也跟著她一道貼近，兩人雖未交流，但都清楚如果蒼月會真的對繼承人有所圖謀，這個距離下已經是下手的良機。
而且在這種必須保證接觸的情況下，阿德琳娜掏不出寶石，傑納也無法拔出【罪心】。
片刻之後祭停下腳步，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
“然後呢？”
“請您取下阿爾特小姐手中的凝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她的右手裏。”光輝掩映下看不清具體身形，但瑞雅爾的聲音於咫尺處響起。
“取……”祭一時間有點為難，她的兩個手腕分別被傑納和阿德琳娜緊緊攥著，她嚐試性地在鉗製下抬了下左手，被帶動的傑納隨之略略鬆了些力氣轉去攥更靠近手肘的位置，祭眯著眼睛尋覓片刻，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溫特妮絲不住顫抖的手中摘走了那枚不斷搖晃著的、被銀鏈拴著的淚狀凝集。
“我拿到了。”她如實回報，話音落下的同時感受到傑納和阿德琳娜幾乎是同時發力把她往遠離溫特妮絲的方向扯了扯。
這讓她怔愣片刻，旋即無聲地閉了下眼睛。
她順從地退開了幾步距離。
“您可以嚐試向凝集內灌注魔力，”瑞雅爾的聲音裏帶上了點不確定的意味，“抱歉我此前並未接觸過這種東西，不太清楚具體發動的方法，但這份凝集應該能夠讓您看到一定範圍內的路徑，之後的流程應該與靈祈術無異。”
“好。”祭一麵輕聲承應，一麵將自己流轉的魔力有意識地彙集到持握著凝集的左手裏，滿目的銀輝一下黯淡了不少，她的眼前忽地像是鋪開了一塊灰色的幕布，有星星點點的銀白色光斑落於其上，點出繁星般的痕跡。
……這就是“路徑”？祭眯著眼睛打量眼前的景象，受限於己身階位，她能看到的範圍相當有限，但幾經辨認後還是看到了一條光芒最亮也最連續的銀色光路，旁邊有不定數的延伸小路和光斑，祭據此猜測那條主路就是從學院浮空陣延伸到北邊境的主道，小路則是從中延伸出去的小徑，而光斑則是林中並不鮮見的空地。
一縷月光隻要落在地麵上就會在感知裏對應成一個光點？祭端詳片刻後這樣認定，同時她發現隻有那條主路才如同被高處灑下的光輝映亮，其他的小路和光點都像是直接畫上去的。
這個應該是因為西恩特對飛行術的禁製……似乎除開浮空陣外，隻有那三條可以通往浮空陣的大路的上空可以使用飛行術……祭頗感興趣地讓目光順那條主路一直向北延伸，隨後看到了一條分明的界限。
那應該就是北邊境的河川了，這麼看來即使有凝集也無法做到直接從西恩特內移動到邊界之外，也做不到從河川外移動進西恩特裏……她嚐試著偏頭回望南方，也就是學院浮空陣的方向，但遺憾地發現幕布的盡頭被淹沒在浮動的光輝和霧氣裏。
看來之前那一步跨出之後應該已經相當靠近北邊境了，以我的位階沒法直接從這裏看到西恩特的最中心，她輕輕搖了下頭，將目光轉回代表北邊境河川的界限旁，按先前的印象往偏西的方向尋找靠近他們來時落腳木屋的落點。
她從正北方主路與河川的交界一路向西搜尋，旋即有點意外地發現有一小片範圍內的光點比其他光點要更加明亮一些，甚至明亮過象征主路的那條光路，她皺起眉頭凝視著那個方向，凝視到左手邊的傑納出聲問詢。
“怎麼了？”
“好像有一片區域的月光比其他地方要更亮一些，我不好確定，”祭有點遲疑地回答，“看起來可能就是之前那座木屋的所在地。”
一時間無人應答，他們都非與光魔法相關能力的承襲者，沒人能確定那副場景代表了什麼情境。
“就把落點定在那裏吧，”片刻後瑞雅爾代他們做出了決定，“我不敢確定阿爾特小姐的狀況，但如果是同我之前一樣來源於血統的隱患，就得盡快回到備有相關抑製手段的對岸營地才行，你們想回到存放馬車的廢宅也得需要拴在木屋附近的馬才行，而且那未必是什麼異狀，也可能是阿爾特小姐預先做下的標記。”
祭考慮一下後就同了意，雖然她也可以嚐試直接尋找對應艾瑟斯廢宅的落點，但那裏距離北邊境還有相當的距離，如果溫特妮絲的情況危急，便大概率救之不及，再者她也無法確定哪處光點才對應著艾瑟斯的廢棄宅邸。
反是傑納聽得略微皺眉，隻覺得過於趕巧，蒼月會的兩人偏偏都在西恩特顯露了血統中的問題。
祭參照先前的經驗，以靈祈術拉伸自己的“靈”，將牽在一起的人們串聯成一個整體，本來應該頗為考驗她能調集的“靈”的總量的地方，因為凝集的輔助竟顯得比平常輕易，之後她又在整體之外額外分出了一部分的“靈”，如同船隻下錨一般將其拋至圖景中對應那片明亮月光的光點裏。
之後是移動……祭吸了口氣，努力令被分割兩地的“靈”聚合為一，並主動撬動了本身所在位置的“靈”，人為令這部分的“靈”更不穩定，更易被另一部分吸引。
眼前的圖景隨之消失，所有人的視野裏先前靜止的光影重新開始了遊動，隻是相較溫特妮絲操縱時現下的光影遊動得非常緩慢，並且和之前一樣，光芒遠遠強盛過陰影。
祭略略皺了下眉頭，她也覺得移動的過程有些艱難，仿佛要穿越的空間先前是水，現在則變成了某種比蜂蜜還濃厚還粘稠的東西，好在移動隻是較往常緩慢，並未因此停止。
隨著分割兩處的“靈”重歸一體，滿目遊動的光影隨之凝定而後散去，牽成一圈的一行人重歸林域，可滿目灼亮的銀輝卻並未因此從視野裏消失殆盡。
……那不是阿爾特小姐做出的標記。
在祭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被凱羅萊雅和瑞雅爾牽著的溫特妮絲像是再也堅持不住，不易察覺的一下搖晃後，她徑直仰倒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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