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70 更新時間:24-09-17 15:07
這種異常且陌生的響動立即引起了丹娜的高度重視,讓她轉頭回望先前發生了爆炸的那一片冰壁,在對麵的一階要阻攔自己逃離、隨時有可能發動攻擊的情況下,這是個足稱危險的決定,但她很慶幸她這樣做了,因為在那團緩緩散落的冰霧煙塵之後,如蜂巢般密密麻麻遍布著的渦旋正漸次亮起。
不僅是這種風與火交織出的渦旋實在是很有辨識性,一眼望去難以數盡的數量也立時令丹娜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果斷放棄了等待那名一階的用出術式,再一次一甩手臂,腕間輕響的同時,眼前的世界再度凝定。
丹娜沒有絲毫遲疑地調轉了方向,改奔向林域為向側方躲避,就算是這樣她也依然沒有信心保證自己不會被波及,好在時滯開始失效、湧動著熱意的渦旋逐一迸出被氣流包裹並推動著的炎箭的時候,她連續翻滾過幾根挨擠在一起的冰刺,險之又險地未被炎箭直接傷及,當然被風炎羽炸碎、高速向周遭彈射開來的碎冰還是難以避免地挨了幾記,不過這種次生的傷害,至多也就是流些血的水平。
跟那位一階有活捉她們的意圖,著意耗空她的精神和魔力不同,那個少年似乎就沒打算顧及她們中任何一人的性命,丹娜很清楚,如果自己能維持時滯的時間再短一些,或是剛才渦旋攪動並撕扯空氣發出的聲音並未引起自己警惕的話,那現在的自己和懷中的女孩,就都已經被炎箭炸碎並釘上了對麵的冰壁。
固然可說他下手沒有輕重,卻也不容置疑地昭示著他被自己嚴重低估了的實力。
二階嗎?不,他看起來肯定沒有十五歲,更大的可能是借助了什麼物品……
沒等丹娜理出個頭緒,也沒等她喘完一口氣,催命般的凝結的聲響再度於耳畔響起,原本已經被催動的冰壁在自己被風炎羽驚退後並未被施術者放棄,而是以一種毫不吝惜魔力的方式直接就著這個術式追了過來,這節省了再度施術的時間,瞬時就又擠沒了她三分之一的閃避間隙。
丹娜再次甩動手腕,伴著一聲脆響,停滯的領域再度降臨,就在她一麵閃避一麵偏頭想要觀察這次被催動的冰壁的術式形式的時候,卻突然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先前風炎羽射出的炎箭擊中的那部分冰壁,比這次術式的起始點還要靠前一點的距離,此時已經有大塊的碎冰被炸裂開來,剩下的部分雖然仍舊維持著牆體的模樣,卻也已經布滿了肉眼可見的猙獰裂隙。
這讓她的精神登時一震,當即改變計劃,手腕再甩,整個人霎時如同隕星一般拖出一道燃燒的長尾,逆著冰刺襲來的方向高速砸向了源頭處那層層密密的裂隙!
冰屑飛濺,燃著的火焰接觸凝實的堅冰,頓時便伴著劇烈的噝噝聲騰起大片大片的白霧,一次的撞擊不夠穿透,那就兩次,三次!途中時滯失效,對麵的一階立刻就發覺了她的意圖,可要中斷已經延伸到相反方向的術式重新攻擊她終究需要那麼一點時間,可就是這麼一點時間,已經足夠她再度鋪開停滯的領域!
四次!五次!
又一次冰麵的斷裂聲後,被白光映亮的冰壁上出現了一個約有一人高的空洞,而空洞的後方,是德蘭的遺跡也無法照亮的、常暗的深林!
丹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趁著第二次停滯的時間還有一些剩餘,將女孩整個壓進自己懷裏,腕間再度輕響一聲後,炙紅的隕星拉出一道無人可見的尾焰,直直刺進了漆黑的林域!
成功了!丹娜勉力壓製著狂跳的心髒,卻難以將高高揚起的嘴角一道壓下去,雖說原本破壞封印的目的沒能達成,但在適當的技巧、一定的運氣和出色的反應之下,就是一階也沒可能阻止她的逃離!哪怕時滯就此失效,對方想從滿地霜冰中脫身再追來也絕非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等她追出邊界之外,自己早就靠著時滯和各種隱匿行蹤的手段逃到了她感知極盡之外去!
包裹在周身的焰光隨時間推移漸行熄去,丹娜抬起右手打算續接一個風行加速逃離,但未及手腕落下,就聽到自己的頭頂上方,異常高大且足以遮蔽一切月輝星光的林冠處,從天而降的劇烈的風聲隨之響起。
是那個小孩?丹娜心頭微微一提,施術的間隙裏她完全沒注意到他有從冰刺的間隙裏脫離,可先前那助了她一臂之力的風炎羽已是證明,那個小孩在風魔法上有相當不弱的實力!
雖然難以相信,但謹慎起見丹娜放棄了先用風行,而是再次使用了時滯,眼前的林域再度蒙上了琥珀般的陰影。
然而出乎她預料的是,領域推開的同時,那從天而降的風聲卻並未隨之止息。
丹娜在駭然之餘顧不得再用風行,因為一個術式的發動時間已經讓她錯過了最佳的時機,隻能返身橫揮短匕,打算先架住這突然到來的一擊爭取時間,之後再用魔法防禦。
然而對方沒給她任何反應的餘地。
——就在她轉身格擋的同時,高處的風響已經籠罩著她墜地,與之一同到來的是一把纖細無鐔的直刀,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油脂般,未受絲毫阻礙地沒入了她鎖骨與咽喉的間隙,而非是她先前預想的那樣,會是一記從上至下的揮擊。
這讓她短暫地愣了一下,不僅是因為那出乎她預料的攻擊方式,也因為對方的速度快得出奇,快到她在一次呼吸之後,才感受到了貫穿了咽喉的異物,感受到從傷處逸散出去的空氣,和滿鼻子滿嘴的濃烈腥鏽氣息。
她慢慢地伸手去抓那把仍舊留在她頸間的直刀,可隻是剛剛觸及刀柄,她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將那把刀拔離,那把刀的長度她是有印象的,何況它已經深至沒柄。
血液開始從她的頸間和鼻端流失,呼吸一開始是某種難以忽視的空洞的喘息,但一息之後,就不再有任何聲音,穿過脖子的刀刃讓她沒有辦法做到哪怕是轉頭這樣簡單的動作,隻能挪動腳步,帶動著整個身體轉到襲擊者的所在地。
被時滯照亮的林域之中,她隻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背影。
那個人的左手正提著另一把和她頸間一模一樣的直刀,右手則抱著什麼東西。
而在她望過去的時候,那個人也略略轉回了身體。
被他抱在右手裏的是失去了意識的女孩,女孩的衣裙上除了沾上了泥土和枯葉之外,沒染上半分紅跡,她正無知無覺地緊靠著父親的衣襟,白袍的領口處紋繡滿金色的火焰徽飾,在時滯的領域裏,濃鬱閃耀得如同黃金。
丹娜定定地望著她在父親的懷抱裏睡去,像是才意識到她已經不在自己的懷裏,也像是才發覺那張日日相對的麵龐上,已經開始顯露出了些許不屬於人類的精致痕跡。
她微微抬起頭來,似乎是想要從她的父親那裏,再尋找最後一次可能存在的、熟悉的記憶。
一串連續的轟響之後沒多久,傑納就發覺他身處的縫隙周遭的所有冰刺和冰壁,都開始冒出大量濃稠的白色霧氣。
看樣子是成功了?傑納一麵鬆了口氣,一麵又難以遏製地有些好奇,他完全想不到卓穆爾們要怎麼應對那麼麻煩的時滯領域,也猜如果自己發問的話,大概率隻能得到敷衍性質的回應,正想著趁人少的時候湊過去看一眼,卻沒想到在多少艱難地擠過兩根逐漸垮塌的冰刺之間的縫隙之後,腳下原本厚實的冰層,已經輕薄得如同一張紙皮。
好歹是用手中的【罪心】楔住了一旁同樣已經變得疏鬆的冰壁,才沒有失態地滑出老遠,正有點不敢用力地扶著劍柄想要起身,一側忽有一隻手遞近。
出於謹慎,傑納並沒接受對方的好意,而是順著那隻手伸來的方向看了過去,袖口處的金色火焰徽飾,以及看不出什麼鮮明地域特色的相貌,正是他之前在星邸見到的那對特維希爾夫妻之一,是個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的男性。先前被那位中年夫人死死抱在懷裏的小女孩現在也已經到了他的懷裏,仍然麵色泛白,意識不清,但這樣近的距離下,還是能感受到呼吸的平靜。
見對方就那麼伸著手等在那裏,傑納也不好死撐著現在這個要摔不摔的姿勢,結果沒等他致以謝意再受其助力,側方斜斜一劍便遞了過來,直接將兩人隔開了一截距離。
隨著這一劍的便是又一道身影的走近,同樣是銀色的長發,既沒有月鷲姐妹那樣籠罩著月輝的暈影,也不像涅林和維爾萊特那樣順滑如同熔融的白銀一般有鮮明的辨識性,但傑納知道是倫澤,就如同之前那句逼迫那位夫人退至林域的命令傳至耳邊的時候,他也在瞬間就聽出了那是倫澤的聲音。
這也是他為什麼絲毫沒去懷疑是那位夫人或是她同夥設下的陷阱,而是直接照辦的原因。
“還請特維希爾先生先行考慮那位殘餘記憶的維持問題,”倫澤就像是完全沒發覺對方的表情一樣擋在了傑納麵前,“杜德絲先生已經到了附近,卓穆爾們很快會帶他找到這裏,在此之前的證據的留存,隻能仰仗於特維希爾家族的能力。”
文森特·特維希爾默默地將手收了回去,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多少猶豫地建議道:
“隻是一個叛逃的三階的仆傭而已,不如不要勞煩院長閣下跟杜德絲先生了,我們……”
他沒能說完,因為對麵的白院負責人的眼神,即便隔著左眼上那枚鑲在銀框裏的厚重鏡片,也依然堅硬寒冷到像是凝凍過整個冬天的冰。
“這件事既然涉及到您的女兒和楠焱的繼承人,就必然與黑噬脫不開幹係,當然如果您執意要壓這件事,我也無權異議,隻是知道內情的會說您顧念舊情不願毀她聲譽,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有心包庇。”
被他擋在身後的傑納多少訝異地挑了下眉毛,倫澤話說的可謂相當不客氣,隻聽內容還像是勸誡,但愣是從中聽不出半點善意,從小到大,傑納幾乎沒聽到過倫澤在當麵與人交談的時候這樣不掩飾敵意,這既不符合對方的性情,也不符合他們一直以來所受的教育。
但那個特維希爾似乎就真的被這樣噎了回去,片刻之後腳步聲響起,應當是對方已經離去。
倫澤吐了口氣,一手收劍歸鞘,轉身正對上傑納有些訝然又有些莫名的神情。
他無言地抬了下胳膊,似乎是在問傑納還想在冰牆上掛多久。
傑納警惕地審視了一下倫澤的手臂,確認應該不能抽出匕首或是擲刀一類的短兵器,這才借著對方提供的支點尚算體麵地落了地,而後才把楔在牆裏的【罪心】拔了出來,由於真實形態下的劍身過長,傑納原本想要將其握散,卻在給予意念的前一瞬想起倫澤不知道這是【罪心】,便硬生生地將這個想法摁了回去,暫且就這樣礙事地拖在手裏。
隻是耽擱的瞬息,【骸骨之廊】周遭空地積聚的霜冰除開部分連綿的大塊,其他基本都已經消散幹淨,這並非是因為術式存在時間限製,而是克洛蒂婭為了防止遺跡內可能存在的能夠利用冰或水的凶獸及其族群趁機出逃,特意將之直接升華成水霧散去,傑納偏頭看過去的時候就見特維希爾夫婦中的那位女性正和幾位原本應該是在周邊巡視的卓穆爾們聚在她的身邊正說著什麼,而之前的那名男性和剩下的卓穆爾們,應該都聚到了先前劫持了那個女孩的夫人那裏,透過邊界處一時難以數盡的枝幹遮掩,傑納隻能看到林中不遠處有晦暗的火光影綽亮起。
傑納依然有心去看,這也算是吸取經驗以便來日對敵,但既然最終出手的是時之世家的成員,那自己大概率做不到一樣的事情,於是首選還是問身邊的倫澤——既然剛剛是他傳話,那他之前必然同特維希爾們有過商議。
“最後是怎麼解決的?”傑納偏過頭輕聲問及,“她不可能不用時滯逃命。”
按理說這是個無需保密、甚至也無需太過詳細的答案的問題,但倫澤這次卻有了相當漫長的沉凝。
“並不需要額外的手段解決,”倫澤最終還是開口回答道,“他,以及其他少部分的特維希爾後裔,能夠做到對時間魔法近乎完全的免疫。”
傑納聽得一愣,此前他好像沒聽過有類似的事情,但如果對方真的能做到這點的話,他和那些跟他有著一樣能力的小部分人,就幾乎是當世所有的時間魔法師的天敵。
“他的全名是文森特·梵·特維希爾,”倫澤也轉過頭來,注視著傑納的眼睛。
“也是華斯肖爾特·梵·特維希爾同母異父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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