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五百零八章:聖像憫

章節字數:4846  更新時間:25-03-05 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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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隔過一段距離看得並不清楚,但窗口暗淡的光亮一刻不停的進行小規模變化,還是足夠讓人意識到上麵有數不清的東西在爬——僅是這樣的認知就夠人一陣惡寒了,更別提現下的兩人都沒有應對的辦法。

    阿多爾斯暫且覺得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等到那位赫朗斯伯爵的女伴回來,她大概率能使用生命魔法,這群告災者就是再不怕火燒不怕霜凍,也終究是活的,既然是活的,生命魔法就必然能夠影響到它們,雖然恐怕難以免去重複施術消耗極大,但也總好過他們兩個現在這樣毫無辦法。

    另一邊的傑納則是想過動用【罪心】,若能借助蘇森格爾赫德的威勢,作為魔物的這群飛蛾大概率會在受到驚嚇之後四散奔逃,但問題在於它們是告災者,吞食礦物並且繁衍速度極快的告災者,就這麼簡單粗暴地把它們一股腦趕走的話,想也知道後續的問題一定很大,現在這群飛蛾主要還集中在克萊伊家族的別墅,大概率還是因為天黑和剛剛羽化,換言之如果不能在天亮前撐起足夠籠罩別墅的結界或是解決掉它們,事態一樣會惡化。

    問題的根源——那座被強塞進來的雕塑就在別墅的東側,花園與石鋪地麵的交界,蛾群並沒能完全遮掩住窗後透出的燈輝,雖說那點微弱的光亮隻能勾出一個輪廓,但雕塑本身便稱得上一句龐大——兩人走到近前後才能完全確定,算上基座的話這座雕像快有三人高,造型上則是一位懷抱畫布踏著烈火的少女,盡管火焰已經灼傷了她的雙腳攀上了她的裙裾和手腕,她的神情卻仍是堅定甚至於勇敢的。

    或許是因為經過冰凍加火燒的破壞嚐試的緣故,少女未抱畫布而是提著裙角的右手連同一大片裙擺已經碎裂崩塌,同側那些繚繞著她的火焰也是,無論是雕像自身、因碎裂導致的斷麵還是崩散在地的碎塊表麵,細看之下都能發現一些狹窄卻深邃的小洞,想來那就是告災者們破蛹羽化的通道吧。

    “……聖阿斯娜。”阿多爾斯低頭檢視那些碎塊的時候,聽到傑納聲音很輕地發話。

    “什麼?”他不由得詫異了一下。

    “這是【聖憫賢者】阿斯娜的雕像,”傑納望著少女的麵容輕聲回答,“她是普林賽斯距今一千多年前的一位皇女……她的叔父對她父親的刺殺引發了一場焚毀宮殿的大火,阿斯娜皇女本已撤離到安全的地方,但為了救出被火勢囚困的仆役和那些即將被毀掉的藝術品又再度返回了火場,之後沒能再次走出來。多年後聖堂追封她為【聖憫賢者】,是少女和藝術家的守護者,也是聖堂所有尊封的賢者中年齡最小的一個……隻有十五歲。”

    作為奧爾特米亞人的阿多爾斯對此並不了解,也就稍微那麼意外和敬佩了一下,但注意到對方的神情後,免不了又多琢磨了一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送未婚的小姐這樣的雕塑……是不是不太好啊?”

    傑納輕笑一聲,算是回答。

    聖阿斯娜雖是畫家和雕塑家們作品中的常客,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被視作靈感的代名詞,也被聖堂和後世認同是少女和藝術家的守護人,但她本人的結局卻讓將和她相關的物品送給有未婚女兒的家庭等同於一種詛咒,或說正常情況下,沒誰會想在畫室或是雕塑室以外的地方看到她,唯一的例外大約就是那些未嫁而亡的女孩們的陪葬品了,也有少部分虔信的貴族會在夭亡女兒的墓碑上雕出這樣一座聖阿斯娜的雕像。

    隻從神情來看阿多爾斯很難看出對方是否有在生氣,因為從他開始講述到現在,表情基本都沒有變化,那張臉很好看是不假,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也無疑讓人壓力很大,眼見他沒準備發表其他看法,阿多爾斯便自覺地將目光挪開了,畢竟他們雖然還算順利地抵達了雕像的所在地,但本該在這裏嚐試著處理雕塑的守衛們,卻一個也沒剩下。

    周圍有些雕塑之外的散落的殘骸,其中有一件深色的、帶有燒灼痕跡的外袍,應該是曾經被人點燃並用它驅趕飛蛾,不過後來應該發現火焰沒用,所以之後就這麼丟下了吧……阿多爾斯用腳挑開那件被燒掉了大半的袍子,卻不想袍子裏似乎裹了個東西,一經挪動,便發出清脆的聲響滾落在地。

    他頗感意外地彎腰去撿,拿起來之後發現像是一枚隻經曆過粗糙切磨的灰藍色晶柱,下部用金屬製的爪狀物固定,而這個爪狀物及它的原有部分已經非常殘破,致使原本應該牢牢鑲嵌其上的晶柱都已經鬆動滑脫。

    “讓我看一下。”同樣聽到了響動的傑納從另一側繞了過來,剛要伸手去拿,卻被聽到他聲音而回頭的阿多爾斯伸手攔下。

    “怎麼了?”傑納偏頭看他。

    “還怎麼了……”阿多爾斯皺著眉頭盯著他,“你的臉在流血……你都沒發現嗎?”

    對方的右側臉頰上,外眼角向下大約兩指的位置,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切向斜下的傷口,本該不深的傷口卻不知道為什麼流了非常多的血,暗紅色從傷處一路蜿蜒到頜角頸下。

    先前看著雕塑的時候阿多爾斯一直站在他的左側,所以沒發覺這處不知何時出現的傷口。

    傑納聽得一愣,伸手用手背在靠近嘴角的位置稍稍擦了一下,觸感跟手背上擦蹭的血色讓他有些詫異,這才伸手從禮服胸前的口袋裏抽出手帕。

    “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阿多爾斯眉頭大皺。

    “之前治過了。”傑納在回答的同時虛按住那道傷口,換了另一種治愈類的風魔法。

    ——短時間重複使用風之憫,效果會大打折扣。

    但似乎新的魔法也一樣沒起作用,隻是施術完成將手挪開的這點時間,又一縷細細的紅色,從那處本該不深的傷口溢出、淌下。

    他從阿多爾斯的表情中覺察到了事情不對,就用還在手裏的手帕又擦了一下,鮮豔的血色讓他默然了一瞬,最後決定暫時不再管它。

    “你先前說種類有可能變化是因為這個傷口嗎?”阿多爾斯想起來路上的事情,“是因為有了攻擊力,還是因為帶了毒?”

    告災者並非日常生活中常見、也非藥劑師會用到的魔物,所以他並不確定,但提起讓傷口無法愈合,作為藥劑師的他首先會想到的就是毒,並且傑納也表示過知道受傷,但沒感覺到流血,那就意味著要麼是麻痹到失去了一部分的知覺,要麼是疼痛到蓋過了本應有的知覺。

    而從對方的應對來看,他不認為是前者……如果會帶來麻痹感,那第一時間就會發現有毒,後續也必然會擔心毒素蔓延,很難像現在這樣就這麼放著不管了。

    “還不確定是不是毒。”傑納說著放下了手帕,從他手裏拿走了先前被裹在袍子裏的灰藍色晶柱,阿多爾斯這次沒再攔他,但他在意的並非是晶柱本身,而是原本固定晶柱的那些殘餘物,尤其是損壞處的斷口。

    和普通的飛蛾一樣,破蛹羽化後的告災者也基本會失去進食的能力,就算某些特殊的品種能像先前造成那道傷口的那隻一樣,讓翅翼堅硬得有如刀刃又或者能使用某種類似於風刃的魔法,應該也很難造成這種程度的缺損——那枚晶柱原本應該是某個守衛的法杖的杖頭,隻是杖身部分基本什麼都沒剩下。

    傑納從殘存的爪狀物上取走了一小塊殘片,之後又在指間碾開,原本的金屬不知為何變得十分疏鬆,傑納沉默了一下將那些碎屑合在掌心,隱蔽地在掌心裏召出火焰進行焚燒。

    隻是幾次呼吸的時間,虛握的掌心裏便傳出幾聲響亮的“噼啪”。

    傑納看起來沒有很意外,隻是麵色又沉了一些,他熄掉火焰抖落碎屑後望向一臉莫名的阿多爾斯,道:

    “是影銅,那座雕像和這支法杖都是。”

    影銅是一種頗受魔法師青睞的金屬,隻出產於特定的深度足夠的礦井,特殊之處在於內部含有細小的暗晶石結晶,用它製成法杖,可以增加持有者施術的穿透性。

    剛才那幾聲爆響,就是內含的細小結晶被含光的火焰燒灼後爆裂開來的聲音。

    告災者會繼承親代的食性,也隻會在與自己幼蟲階段所食用的同種礦物上產卵,也就是說,法杖缺損到這種程度是因為有數量眾多的、從同類材質中破蛹羽化的告災者成蟲在其上打洞產卵所致。

    既然前代的告災者是食用影銅的種類,那它們造成的傷口無法治愈還附帶強烈的痛感對傑納而言也就不再難以解釋了,它們的能力也好身體也好,都有著影魔法的內蘊,等同於直接由影魔法造成,而對通過植入獲得過光魔法和影魔法能力的傑納而言,無論是影魔法還是光魔法造成的傷勢,都會在他身上具現出遠甚常人的傷情,甚至之後嚐試的治療,也會再度加重這種已經造成的傷勢。

    但如果所有的告災者都是食用影銅的種類的話,那最開始在花園的篝火旁逮到的隻飛蛾理當會被他帶有光魔法的火焰燒炸,想到這裏的傑納往遠離雕像的地方走了幾步,半蹲下來伸手觸及一塊鋪地的石磚,站在後麵的阿多爾斯隻看到有明金色的紋路在地麵上一閃而逝,隨後傑納起身並走了回來,向著他往剛才的那個方向點了點下巴。

    “用雷劈一下。”

    “啊?”阿多爾斯隻覺得自己沒聽明白。

    “風魔法力量不夠。”傑納坦然應答。

    “哦……”還是沒太理解傑納想做什麼的阿多爾斯放棄問話,隻伸手往對方先前觸摸過的那塊石磚處指了一下,半空裏一道扭曲的電蛇突兀彙集,而後向著那個預定好的落點狠狠砸下。

    隻聽轟地一響,雷聲轉瞬便被火焰噴湧爆燃的聲音所淹沒了,一道大約一人寬三人高的明金色焰柱從他先前碰觸以及雷電後續劈下的地方一下爆湧而出,幾如一棵光明燦爛的火樹,而被聲響和光亮驚動的蛾群立時躁動,紛紛飛離原先所在的地方,朝著這從耀目的焰柱奔湧而來。

    隻是幾息之間,火焰中就傳出了連串的爆響,遠比在花園時聽到過的那些聲音要響亮,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直接在火焰裏炸開了一樣。

    “……變化過的種類又怕火了?”阿多爾斯一時驚詫。

    確切來說怕的不是火,而是光魔法,盡管我目前還沒辦法用出真正意義上的光魔法,而是隻能通過領域相近的火焰借到一點特殊,對付它們也已經夠用了……畢竟隻是單隻的告災者的話,強度也沒有多大……傑納沒嚐試去解釋光魔法的問題,眼見焰柱作為單次觸發的陷阱魔法因失去維持而消熄回落,想了想後才說:

    “那座聖阿斯娜的雕像,或者說銅像應該有兩層,外層是一般的紫銅,不過帶了蟲蛹,內層大概在雕刻前就融進了分量不小的、同樣帶著蟲蛹的影銅,經火燒過之後,外層的普通告災者最先破蛹羽化,而內層的影銅告災者則是等到雕像崩毀一部分露出內層之後才開始掙脫羽化。”

    這也是為什麼花園的那群告災者並不害怕他火焰的原因——那是最先羽化的那一批,隻是吃普通的銅礦的話,含光的火焰並不能奈何它。

    阿多爾斯沒去深究為什麼傑納隻對那群吃影銅的告災者有辦法,畢竟他跟那位還沒正式入學的繼承人小姐還有已經進了深造院的格朗德小姐同出世家,隻是在聽過原委之後小聲嘀咕了一句問:

    “費這麼大勁幹嘛……”

    這也是傑納所疑惑的點。

    瑪諾家族的領地位於普林賽斯西北,臨近莫特斯平原最西邊,靠近貝爾蘭大公國和更北邊的希爾芬半島,跟位於東南方向旋海東岸的洛斯羅蒂可以說離得非常之遠,上代公爵的叔父跟女侯爵結婚之後兩邊基本也沒什麼往來,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爵位之爭,他和德奧都未必能想起在那麼遠的地方還有一支繼承權這麼靠前的支係,他們見沒見過母親都是兩說,搞清她跟世家的聯係就更是難有可能了,所以就算能因為前代公爵之死和蒼月會的事知道他不再是醫者,應該也不會清楚他是依靠德蘭重新獲得了魔力甚至是光魔法,完全犯不上花這麼大力氣找來這種影銅告災者好有針對性地對付他,就算找了,那也就是找了,又何必在外麵包一層普通的紫銅呢?那邊都能毫不掩飾地送來帶蟲蛹的聖阿斯娜像了,已經撕破臉皮的情況下,還有什麼好掩飾的呢?

    傑納想了頗久也沒有頭緒,最終決定先放下,他重新望向那座殘破的銅像,問阿多爾斯道:

    “……你會冰魔法嗎?”

    雖說通過風魔法的技巧,以及鑲嵌有水晶石的水袋,他可以在付出回報不成正比的前提下有限度地製造出小範圍的冰霜冰淩以及控製一定的水流,但想要凍住這樣一座大過真人數倍的銅像,還是超過了他的能力範疇。

    阿多爾斯聞言,嘴角輕微地動了動。

    “我是精專。”他說。

    ……這還真是沒看出來,精專去做藥劑師未免也太浪費了,傑納頗感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無奈放棄了凍住雕像這個念頭。

    既然兩個人都沒有凍住雕像的能力,傑納隻好退而求其次地構築了一個風魔法的結界將雕像先行罩住,雖說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拿火燒它了,但羽化的進程仍舊是在繼續的,隻是這麼點時間,兩人就已經不止一次地看到銅像表麵仿佛沁出一滴水般擠出了什麼東西,之後就在懸掛途中迅速膨脹舒張,原本萎縮著的翅翼也漸漸舒展開了。

    這樣當場收下處理總好過天亮了再拆開被它們直接逃離……傑納一麵完成結界一麵安慰了自己一句,準備剩下的就等德奧他們回來了再處理。

    完成結界之後傑納準備拉上阿多爾斯再在庭中布置幾個焰柱陷阱,至少也把食用影銅的那類盡可能地滅殺一些,同時也要繼續找那些守衛好把結界升起,哪知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聲轟鳴便遠遠地在某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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