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9 更新時間:25-03-20 08:01
衝上露台的傑納一眼就看到了艾克蕾爾,畢竟這座露台本身也沒有多寬廣,矗立正中的溫室一眼看去形似鳥籠,而艾克蕾爾就坐在一張靠近弧形玻璃牆擺放著的扶手椅上。
她的打扮依然與夜宴時候相差不多,隻是原本順滑盤編的白金色長卷發眼下已經避無可避地散亂了,那頂有珍珠裝點的白薔薇冠冕受此影響也有些歪斜,那件被他從西恩特帶來的禮服外披了一件白色皮毛為裏的白色天鵝絨鬥篷,畢竟薄霜緞不以保暖著稱。
不過這就是極限了——露台上空也有告災者們胡亂飛舞,隻是密度比花園和別墅內要低上很多,為防止它們再度聚集過來,溫室之內未燃燈火,除了發色衣飾顏色淺淡的艾克蕾爾,溫室中的其他景象,在昏晦的天色下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楚,艾克蕾爾她們都是普通人,再加上外部有實體的界限阻隔,靈覺的探查在這種情況下,免不了要大打折扣。
他推開大門衝上露台的響動也引得溫室內的艾克蕾爾回頭,見到來人是他,原本有些警惕的神情便鬆緩下來,轉成一個稍顯疲乏的笑容,而她身邊的人大約也時刻留意著她的舉動,在她轉向露台入口方向後不久,她身後便依稀有了三道昏晦的影子晃動。
三道?原本就盯著溫室內狀況的傑納的眼神一下凝住,按照守衛長先前所說,跟隨保護艾克蕾爾的守衛隻有他跟法瑞爾和海斯三個,他們之外還跟著的就隻有女管家萊瑪夫人和艾克蕾爾的家庭教師勒緹小姐了,守衛長和法瑞爾受了傷還在台階下坐著,海斯剛剛也回去了,現在還在溫室裏的,應該隻有艾克蕾爾、萊瑪夫人和勒緹小姐,既然如此,多出來的那個,會是什麼?
在他想到這點的同時,身體就已經動了,【罪心】伴隨著金屬鳴聲從掌心釋出,在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響中,儀式杖般的長劍幾乎彎曲成弧,綠鬆石的“結”與橄欖石的“十字”幾乎是在顯現於空氣的同時便消散虛化,灼亮的劍光一閃,籠罩在溫室外部隻有三階水準的結界立時浮現並崩碎,就連露台上空飛舞著的蛾群似乎都有那麼一瞬間滑稽地滯住了,然而此時的傑納已經再顧不上這個,他甚至連伸手去拉開大門的時間都不能再浪費了,劍光息止的同時一團明金的火焰幾乎在他正前方爆開,盤桓周身的流風隻是略作包裹,便帶著他直接從尚未消熄的火光和墜落的玻璃碎片中穿過。
他一露麵先拔劍的動作顯然也讓艾克蕾爾意識到了什麼,在他衝進溫室的同時,她便也轉回頭去看了,撲麵的熱浪和映著火光墜落的閃爍中,他聽見了勒緹小姐驚叫一聲,聽見了萊瑪夫人高聲要艾克蕾爾小心,聽到了緊隨其後的、重物落地的響聲。
極亮到全暗的轉變讓他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能借著靈覺反饋內驟然鮮明起來的一點,在心髒被擠壓一般的不適感中往艾克蕾爾的方向衝出,等焰光完全轉黯,他才堪堪看清他五步開外的地方,一個仿佛有無數細碎的小型活物組成的高大人形正持著一把漆黑到不真實的長槍正要向下刺出,萊瑪夫人已經倒在了它的身後,而那長槍槍尖指向的艾克蕾爾慘白著麵色,她的身後便是另一張與先前朝向不同但同樣貼著玻璃牆擺放的扶手椅,換言之,她已經無處可退了。
來不及再做任何的調整和緩衝,腳下大團流風爆開的同時,傑納猛地前躍,一劍自人影的左肩肩頭向右側肋下斬出,而在他一劍揮出的同時,“砰”地一聲爆響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炸響了。
不住蠕動著的人形被【罪心】一劍斬成了上下不均的兩片,而未受波及的頭部,也赫然出現了一個茶碟大小的空洞,盡管組成那具人形的告災者們近乎瘋狂地在斷口和空洞處爬行蠕動想要彌合傷處,但它還是摔在了地上,摔成了兩灘失去支撐不住蠕動的爬蟲。
“當啷”一聲,攥在艾克蕾爾手中的那支雕著薔薇花葉荊棘的精巧火銃脫手滾落,而艾克蕾爾本人則脫力一般後倒,好在後麵就是扶手椅,勉勉強強接住了,隻是垂在身側的右手維持在了一個不太自然的角度。
傑納未犯先前在台階下時那樣的錯誤,向著那兩灘慌亂爬行的告災者一左一右甩出兩個明金的火球,而後才越過被燒得噼啪作響的它們,半跪在艾克蕾爾的麵前,握住她的小臂拉過那隻角度不太自然的手。
盡管他的動作已經很輕,並讓手臂維持著下垂的姿態而非直起身來拉高,艾克蕾爾還是咬住了嘴唇側過了頭,傑納輕輕將手覆上她的手腕,在她倒吸一口涼氣之前猛地拉直,同時用柔軟的流風層層裹覆。
“還好隻是裂傷,”傑納動作依然很輕地將她的手放回她的身側,“先不要用力,最快的話,恢複隻用一個晚上。”
艾克蕾爾沉默著點了點頭。
傑納將那支滾落在她裙邊,尚還殘存著餘溫的火銃拾起,起身後遞向她未受傷的左手,艾克蕾爾在怔然之後接了過去,片刻後才神情略微複雜地笑笑道:
“我還以為你之後會不讓我再用它了呢。”
傑納在默然一瞬後,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有自保之力永遠都不會是一件壞事,”他聲音溫和地道,“無論是在什麼時候。”
艾克蕾爾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她最後說。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原本停留在階下的幾人在巨響之後重新找上來了,守衛長在確認過兩人平安無事後踩著一地的碎玻璃先將被打昏的萊瑪夫人搬了出去,海斯則在外側接手,將她送到靠近露台大門附近的長椅上後,由法瑞爾跟阿多爾斯負責後續的治療,而守衛長則返回來將被嚇傻了一般跌坐在地的勒緹小姐扶起來帶走。
原本握在人影手中的漆黑長槍在人影崩潰後便無聲地消散了,傑納據此判斷它就跟火魔法的炎槍和雷電魔法的雷槍一樣是一擊即沒的,在有人追來的前提下為省重複凝槍的時間才隻是以槍身抽暈了萊瑪夫人而非直接用槍尖捅,隻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等勒緹小姐也被扶出溫室之後,他才向坐在扶手椅上的艾克蕾爾伸手。
“我們也回去吧,”他說,“雖然暫時沒辦法全部清理掉,但隻是保護幾個人的話,還是不難做到的。”
艾克蕾爾將沒受傷的左手遞給他,微微笑著應了一聲“好”。
就在兩人小心地穿行在滿地的玻璃碴中的時候,正跟法瑞爾低聲討論著藥劑應用的阿多爾斯突兀地歸於無聲,猛地往溫室方向偏過了頭。
“……怎麼了?”先前正跟他一起斟酌非魔法師的普通人藥劑用量的藍眼少年同樣略顯不安地截住了話頭。
阿多爾斯沒有回答他,而是站起身來手臂後拉,一支耀目灼亮的雷槍在短暫的蓄力後猛地從他的掌中往溫室牆壁上的那個破洞處甩入。
早在他起身蓄力的時候,還在溫室邊緣的傑納便通過靈覺感覺到了,抬頭就見電光凝聚的長槍不偏不倚地奔著自己的門麵來了,傑納甚至都有那麼一瞬要懷疑他是奧斯修斯的同夥了,卻在下一瞬一下反應過來轉身向後。
雷槍飛過他的頭頂,在他身後兩三步遠的地方槍尖向下直接入地,並在同時展開成一大片耀目到無法看清細節的、純粹由電蛇彙集而成的熾亮電光,然而就在這耀目到讓人睜不開眼淚水橫流的刺目光華中,突兀地伸進來了一隻手——一隻哪怕最外層的告災者被電得噼啪作響不住崩落,卻依然直向他,或說向在他轉身後被他擋住的艾克蕾爾的方向伸出的手。
先前的一斬之後,【罪心】並未離手,來不及思考靈覺為什麼沒有預警,傑納直接抬起胳膊一劍橫揮從右向左,斬落了對麵那隻穿過雷場而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右手。
就在這一劍斬下,被斬落的手也還原成蛾群,於雷場中被電得分崩離析再組不能的時候,一陣突如其來的銳痛,貫穿了他的左側胸口。
……是因為剛才揮劍的時候視線受阻了嗎?傑納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到。
那種讓思緒為之空白的痛楚隻持續了一瞬,下一瞬他便像是從受創的部分整個裂開,變成了獨立又確有聯係的兩半,其中的一個他被下方傳來的力量向著地麵生拉硬拽,而另一個他雖然還有知覺卻仿佛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力一般向後仰倒,又被跟他一起轉身的艾克蕾爾接了下來。
雷場中電光的肆虐已近尾聲,逐漸稀疏的電蛇間隙裏,那隻手的身體部分也隨之顯露了出來。
依舊是蠕動著的告災者集群所組成的、近乎於人形的團塊,隻是比起先前被他劈成兩半的那個粗糙的人形,眼下的這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晰起來,周圍原本被那一劍驚退的告災者們如同受到了什麼感召般,從四麵八方彙集過來,得到蛾群補充的人形隨之緩緩拉高,連帶著蠕動的速度也一道變快,同時人形的麵部開始出現可被辨識的五官輪廓,由蛾群組成的過肩的長發跟著披散下來,之前被斬斷的右手手腕也伴隨著蛾群的爬行調整,在片刻後又重構出了一隻新的手,而這隻手不再像之前一樣隻能大致看清五根手指,而是變得頗為修長且靈活,從他嚐試般地進行了幾次抓握又放開的動作便可見一斑。
艾克蕾爾用左手跟肩膀接住倒下的傑納,不顧右手的骨傷再次以火銃指向人影的頭部,又一聲爆響跟上方的落雷與側方的冰淩一道而來,致使那道人影再度崩落出了不少蛾群組成的團塊,但或許因為組成他的告災者的數量比剛剛多了很多,令他的動作也較先前靈活了起來,偏頭躲避後火銃射出的彈丸隻是險險楔入他的額角,盡管這一下讓他失去了頭部的將近五分之一,卻僅用了數息便再次恢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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