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縱馬逍遙  第廿五回:妖蛟斬惡嫗祥雲載人歸,死身伴人行折鶴寄君心(十七)

章節字數:5013  更新時間:19-06-21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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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五回:妖蛟斬惡嫗祥雲載人歸,死身伴人行折鶴寄君心(十七)

    覺塵問道:“來了多少人?”

    杜迎風閉目再聽,喃喃數道:“二十、二十八、三十六……八十七、一百三十八……哎呀,馬蹄聲太多,數不過來。”拉了覺塵衣袖,躍到樹叢中去。

    過不多時,大隊人馬紛遝而至,幾百支火把將黑夜照成了白晝。

    覺塵撥開草叢,往外看時,見當首那人黑臉膛、蓄濃髯,髡發結辮,生得十分魁梧,但臉頰上有三道擦傷,左臂也被一支箭矢貫穿,軟軟垂著,在山前勒馬上望,側轉過身,向身旁文士模樣的人嘰裏呱啦嚷了一通。那文士也受了不少傷,皺眉思索片刻,向他回了兩句話。

    覺塵不通契丹語,側頭看了看杜迎風。杜迎風向他傳音入密:這大漢說,朝廷的走狗轉眼即到,前頭隻有一條上山路,如何是好?那文士便答,大夥先躲進草叢,待朝廷兵馬一到,便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覺塵沒從這些話中聽出門道來,杜迎風卻是心中雪亮,眸子轉了轉,閃過幾抹精光:這處離魏傀坡不遠,所謂朝廷的走狗,不出意外,應是太子人馬,而這幾百人,肯定是於越麾下駐兵,怎麼這兩支軍隊,打著打著卻繞到這兒來了?

    覺塵伸手碰觸他的胳膊,指指上方。杜迎風衝他點了點頭。兩人施展輕功,往樹上躍去。隱在樹間,相距不過半尺,覺塵聞著身旁幹爽清冽的香氣,心髒鼓噪,不得已默念起了靜心咒: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

    杜迎風忽然伸手一拍他的肩膀,覺塵嚇得大跳,睜大雙目,見樹下已做好埋伏,遠處火光漸近,顯有另隊人馬接近,以眼神詢問身旁之人,對方衝他眨了眨眼,聲音以內力傳達過來:看戲。

    太子領著大軍,一路大張旗鼓地行到山下。眼見四下無人,副將喝了那探路卒子到跟前,問道:“怎麼回事?”那卒子回頭瞅著黑漆漆的山路,跪地道:“那幫叛賊,定是逃上山去了!”

    太子神色冷淡,道:“上山,哼!於越手下這幾支軍隊,常年在外打仗,經驗豐富,怎會自個往死路上送。”肅令軍中,謹慎前行,同時探出長鉞長戟,紮向四周草叢。

    這一紮,便聽到一聲慘叫。見耶律宏不上當,於越手下的兵馬索性跳將出來,分從兩側包抄而來。領頭的衝前喝道:“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卻遭耶律父子軟禁,眾將聽令,咱們擒住這小的,用他來交換於越大人!”這人臉膛黑黝黝地,若非身披甲胄,黑夜中實也找他不著。

    聽了這話,耶律宏也不氣惱,神色漠然地凝視前方。他身側緩緩踏出一騎馬匹,馬上少年容顏俊美,正是赫連非,拱手道:“殿下,這處不安生,屬下命人在後方紮營罷?”

    耶律宏擺了擺手,笑道:“臨陣脫逃,是行軍大忌,何況沭鶴副將指明要拿本宮,本宮豈能不給對方一個機會。”卸了大氅,抬手說道:“取本宮的弩箭來!”

    覺塵剛要動作,隻覺頭皮一痛,側過臉來,見那人手指繞著自己一簇頭發,懶洋洋地傳音過來:呆子,幹甚麼去?這是兩軍對壘,而非江湖廝殺,誰要想贏,說得好聽,看誰雄才偉略,說難聽些,便看誰會耍陰謀詭計。

    俯眼下望,雙方已各抄兵刃,交戰起來。眼見耶律宏手中的弩箭對準了黑臉膛的大漢,覺塵不禁著急。嗖地一聲響,箭矢離弦,杜迎風手中的樹葉跟著疾飛出去。

    覺塵轉頭望他,似乎在問:你不是說不管麼?

    杜迎風衝他笑笑,以口型說道:小爺樂意。

    箭矢飛到半途,被樹葉裹住箭杆,失去準頭。覺塵鬆了一口氣,忽然那黑臉膛的將領大聲慘叫,叫聲過後,項上頭顱卻不見了。

    他的鮮血從頸中噴出,又從頭頂灑下,落雨也似,眾人駭然欲絕,紛紛向後退避。火光下,隻見一道黑影從這人身上躍到另一人身上,片刻間,便有數人頭顱被摘。

    杜迎風雙眸一瞠,暗叫:繭人!

    倒下的屍首中,有朝廷兵馬,也有於越叛軍。樹下亂作一團,太子在赫連非的護衛之下退到遠處,於越軍迅速逃入山中。杜迎風想也未想,足尖在樹梢一點,身子便往那條黑影躍去,使開神兵,往繭人手臂斬落。

    劍光閃處,一隻慘白的右爪墜下地來。繭人獠牙大張,左爪成勾,勾住了劍刃。杜迎風暗運九轉丹魂真經,翻掌便往其胸腹拍落,他心存必殺之念,是以功力毫沒保留,不料一支箭矢破空而來,不得已,杜迎風收了掌勢,右掌轉護要害,那箭被他夾在兩指之間,稍加用力,斷成了兩截。

    不遠處,耶律宏放下弩箭,眼中射著冰冷冷的光芒。杜迎風欲殺繭人,卻教對方橫加阻攔,心中哪有好氣,抄起半截斷箭,抬手擲去。

    他此刻內力充沛,這半截箭矢的力道,遠非尋常弩箭可比,流星趕月一般,瞬息到了太子駕前。情急之間,赫連非拉了一下太子坐騎的韁繩,馬匹受驚,仰起前蹄,那箭矢正好射在了馬脖之上,太子因此幸免於難。

    杜迎風急於追趕繭人,擲出斷箭之後,頭也不回地奔進山中。覺塵看看滿地殘骸,又看看亂成一團的朝廷兵馬,搖了搖頭,跟著杜三少走了。

    那繭人去得好快,黑暗中,杜迎風施展輕功,在它身後緊追不放。到了深山中,這才想起顏少青的囑托,暗道:遭了,我追繭人到此,誰在山下候著?轉身見到覺塵,道:“小師侄,你去山下等候音訊。”不待對方回話,足尖一點,人已遠去。

    覺塵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接著輕歎一聲,又按原路折回。

    繭人在亂石中疾走,偶爾回過身來,衝著身後呲牙。杜迎風揀了幾枚石子,專打它腿上要穴,但對繭人而言就似搔癢一般。它在山脊上東轉西跑,驀地鑽入深草,消失不見。杜迎風見左前方幽光一閃,急忙追去,走近瞧時,見是一隻獾子,雙眼圓睜,散著幽光。

    杜迎風暗叫糟糕,抬眼望去,漫山遍野綠光閃爍,分不清哪是野獸,哪是繭人。他心中想道:今日若教繭人逃脫,明日便有數不清的廝殺和戰禍。垂目看了一眼野獾,狠下心來,一劍殺了,前行幾步,又見幾隻花豹、豺狼,也抬手殺了。

    這麼邊走邊殺,山中幽光漸少,他袖上染了不少野獸血跡,未幹的獸血順著雪刃流下,滴在土中。又走半裏,見前頭盡是峭壁,於是將攬雲收歸入鞘,甩出空山雪,卷住凸石、鬆樹,迅速攀上。良久到了崖上,草木亂石之中,嵌著一個黑黝黝的山洞,角落堆著兩捆柴禾,另有竹筒、糧米等物。

    他心中一凜,執劍縱入山洞。這時天將大亮,幾縷天光從外透進,依稀照見了三麵石壁。他低聲喚道:“有人麼?天佑?”洞中激起回音,卻沒人影。

    洞中石壁滿刻劍痕,杜迎風一望之下,發現竟是十分高深的招式。他一見精妙武功,便興趣盎然,兩指相駢,照著比劃幾下,低聲自言自語地道:“這一招好生刁鑽,除非左撇子,亦或反手出劍,否則決計難以躲過;這一招古裏古怪,要人躺下才可避開;這一招麼……”

    忽然洞外有人鼓掌,杜迎風心中吃驚,側過身來,見一個麵孔白皙的男子慢慢向著山洞走近。這男子三十餘歲,臉頰削長,眉目端正,腰間別著一支洞簫,未攜兵刃。

    對方走到近處,杜迎風仍無法察覺他的聲息,眼珠轉了轉,對來人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那人掃了一眼他腰間的佩劍,抬眼道:“這位小友對劍術頗有見地,不妨說說,接下來的那招,要如何破解。”

    杜迎風見他守住山洞出口,心中冷笑,麵上不改顏色,鎮定地道:“這招是虛招,假裝露出破綻,騙人攻擊自己下盤,再趁隙取人性命,這一招既歹毒、又下流,也不知是甚麼人想出來的。”

    那人臉上微微變色,道:“武藝好比刀刃,能夠克敵製勝,便是上乘,哪裏分得上下流?”

    杜迎風‘嘿’地一笑:“這麼著急,難道這下流招式竟是閣下想出來的?”

    那人一怔,微微冷笑:“好一副伶牙俐齒,莫怪江湖人都說,萬劍山莊的杜三少不好惹。”

    杜迎風也笑,卻是笑得十分快意:“能得西夏國師這聲稱讚,杜某真是好大的榮幸。”笑聲止時,冷冷地凝視對方道:“湛均,你身為帝師,卻囚困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你知不知恥?”

    湛均右掌輕抬,卻問不答:“方才那式虛招,杜公子果真想好了應對之法?”

    隨著他手掌抬起,一道劍氣自右手食指貫出,直抵胸膛,杜迎風早有提防,對方手指動時,身子已如離弦之箭,向後滑開三尺。湛均上前半步,食指往他肋下點去,杜迎風心知此招為虛,拔出劍來,攻向敵方要害。

    湛均不退反進,食指在胸前劃個半圓,杜迎風劍尖將要刺中,卻被這無形無質的半圓困住了,無論如何刺不進去,他心中吃驚,撤回劍來,抬手再刺。

    湛均衣袖一掀。杜迎風連人帶劍,被一股勁風卷起,撞向石壁,揮掌後拍,借著反震之力站穩,心下甚驚:這人武功之高,是他平生罕見!他用手背拭去唇邊的血跡,道:“再來!”使一招‘策馬嘯沙’引對方出手,接著‘雪壓海棠’逼退敵方攻勢。

    ‘陰陽指’係將內力灌輸指尖,以無形劍氣傷人,比起有形之劍,更難提防,時常自己的劍式未起,對方攻勢已至,不得已隻得匆忙應對,杜迎風同他相鬥十餘招,不得不佩服這門武功的厲害。

    顏少青曾提及湛均的來曆,說他是開寶年間的人物,自己遇上他時,對方武功已然極高,如今仁宗在位,距逾那時,過去了五十餘載,對方武功更是臻至大成。杜迎風雖號稱當今武林第一,對於這等曆經三朝的老怪,卻也莫可奈何。

    洞中劍芒大盛,杜迎風靠近洞口,邊打邊退,心想自己先找個間隙出去,同顏少青彙合之後,再來鬥這老怪。湛均看穿他的意圖,右手食指往後輕輕一劃,一塊巨石從洞頂落了下來,堵住洞口。

    雖未堵實,但兩側僅餘半指寬的縫隙,光線也照不進來。洞中伸手不見五指,杜迎風聽聲辯位,卻覺四周毫無活人氣息,難道湛均竟在大石落地前逃了出去?

    不,不對,那會他離洞口尚有七八尺的距離,巨石落地之際,自己瞧得分明,對方雙足動也未動。杜迎風從沒見過這般詭異的情形,閉了閉眼睛,適應黑暗之後,複又睜開,見湛均就站在三步開外,目中含著明顯的嘲諷之色。

    杜迎風心中驚起滔天巨浪,麵上卻不顯露。此刻湛均尚不知他能在黑暗中視物,他佯裝無措,空睜著雙眼,神情無措。湛均手指抬起,見他這模樣,眼神閃了閃,道:聽聞杜三少最拿手的是劍上功夫,今日一見,不過爾爾。他不願暴露自身所在,是以隻用內力傳音。

    杜迎風笑了笑,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聽聞西夏兵擅使詭計,又好以大欺小,果然如此。

    湛均回道:胡說八道。

    杜迎風笑道:這怎麼是胡說八道呢?國師是西夏的國師,有權統帥三軍,比起兵卒,更擅謀略;以大宋曆算來,國師是開寶年間的人物,比杜某大了四五輪不止,已垂垂老矣,而杜某正值青春年少,豈不是以大欺小?

    湛均最忌諱別人提他的年齡,聞言冷聲道:杜公子所知不少,不知是從何處打聽來得這些。

    杜迎風狡黠一笑:小爺不告訴你。趁著對方動怒,左手腕上的空山雪往他頭頸卷到,右手攬雲橫劃豎劈,兩道劍氣一掃,洞口的巨石登時裂為四塊,飛出洞去。

    湛均不料他眼力如此之好,躲開了空山雪,臉頰上卻留了一道血痕,歎了口氣,淡淡說道:“你如何知道某家的來曆……”

    杜迎風理也不理,一提氣,徑往洞外縱去。他身形快到沒影,湛均卻快他半步,擋住了去路。杜迎風挺劍刺去,叫道:“讓道!”

    湛均身子微側,右手繞到他頸後,抓著他衣領將人往洞中摔落。杜迎風雙足在石壁一蹬,借力躍騰回來,見對方使出陰陽指,忙將身形一止,從半空墜下地來。

    淩厲劍氣隻削得碎石亂飛,湛均收了攻勢,問道:“某家的來曆,你是聽何人提及?”

    杜迎風伏在地下,眸光上揚,說道:“你將那少年放還,小爺便告訴你。”

    湛均道:“這你無需擔心,我留那少年做客,時辰到了,自會放他離去。”

    杜迎風自然不信,道:“哦?不知國師要留他幾日?”

    湛均道:“七七四十九日。”

    杜迎風放聲大笑,笑罷了,語帶嘲諷地道:“四十九日,那少年還有命在麼?”

    湛均淡淡地道:“中原有句俗語,叫做‘生死有命’,天要留他,他自能活命,天要收他,他自也逃脫不了。”

    杜迎風作掩鼻狀,嘴中說道:“好臭,好臭,這是誰在放屁,簡直臭不可聞。”他見湛均臉色難看,大聲笑道:“將自己比作老天,還不承認自己老麼?”

    湛均素來愛惜容貌,聽了這話,怒氣上衝,也顧不得斯斯文文地同他講話,冷冷說道:“你這小子,本想留你個全屍,是你自己不識好歹!”

    杜迎風忽然一指他的身後,‘啊’地叫了一聲。湛均回頭瞧去,卻無異狀,轉過身來,杜迎風已趁隙竄到了洞口。被對方幾次三番地戲弄,湛均氣惱已極,食指往他背心一指。

    杜迎風身後似乎長了眼睛,一伸手,空山雪卷住了洞口旁邊的鬆樹,借力蕩開半丈。湛均翻掌打在鬆樹上,杜迎風撤了空山雪,拔劍往後揮砍,嘭地一聲,掌力和劍氣將鬆樹擊得粉碎。

    杜迎風邊打邊退,半刻功夫,到了懸崖邊上,無路再退,轉身凝視湛均,見他麵無表情地踱步過來,一雙眼睛亮得駭人。仰頭望向天際,見一點黑影逐漸放大,收回目光,凝視湛均道:“你再不走,待小爺的幫手來了,可走不了了。”

    湛均隨他看去,瞧見百尺高空中有頭雄鷹盤旋飛下,道:“這猛禽便是你的幫手?某家倒要看看,它有甚麼本事。”負手而立,也不逼進,便等著雄鷹飛近。

    杜迎風道:“那你便好好看著罷。”心中默數三聲,叫道:“他到了!”湛均仰首上望,那雄鷹兀自盤旋不下,正自驚疑,眼前忽有刀光閃過,銀蝶般的刀花在半空打了兩轉,直逼麵門而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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