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84 更新時間：19-08-26 10:58
第十四回：鸞鳳分飛海樹秋，忍聽鍾鼓越王樓（一）
眾人見了他，神色各異，其中要屬玉劍門一雙弟子的反應最為奇特。那師妹進來廳上，興奮大喊‘杜三’，那師兄怔愣過後，忙即將她攔下，強行拽到了身後。
兩人揀張桌子坐了。坐妥之後，那師妹不住朝杜迎風招手示意。杜迎風一笑，朝她眨眨眼睛，又做個手勢。那師妹心領神會，開心笑了，那師兄垂著眼睛，默坐不言。
待賓客落座，杜霜城命人擺上宴席。英雄帖，英雄帖，受邀在列的，無非英雄豪傑。
白道以四大山莊為首，其時玉茗山莊莊主被擒，無垢山莊紀淩天瘋得徹底，無法出席，除了作為東道主的萬劍山莊之外，便隻剩落梅山莊莊主，一位四旬婦人獨坐東首；其次是丐幫幫主馬擎，攜著數位長老、舵主，占了大半飯桌；相鄰兩桌，是武當少林和清淩神宗；夜家堡、唐門、消雪樓、玉劍門則離得較遠；靠近門邊的，是些閑散門派及江湖孤客。
杜霜城舉杯道：“各位千裏迢迢而來，舟車勞頓，杜某先幹為敬。”
忽而有人冷笑道：“英雄帖既然由杜三少發出，這杯酒，理應由杜三少來敬才是！”說話這人正是馬擎，站起身來，向四周拱手道：“各位覺得馬某這話在不在理？”
登時便有不少人附和起來。四下裏一瞧，見應聲的多是閑散門人，杜迎風心下略略冷笑，走上前道：“這杯酒我哥哥敬不得，還有誰敬得？”
馬擎看看杜霜城，不懷好意地道：“杜莊主德高望重，受人敬仰，這是事實，但腿有殘疾，不良於行，卻也不假。如今魔道猖狂，咱們正道人士需要一位武藝高強，四肢健全的領袖，馬某不才，不敢自薦，杜三少的本事天下第一，卻是可以勝任的。”
這馬擎素來同萬劍山莊不和，豈會好心舉薦自己？杜迎風深知他抬舉自己是假，挑撥杜家兄弟間的和睦才是真，又見他故意揭露自家兄長的傷疤，心中氣惱至極。
其實這場英雄大宴，丐幫並未在受邀之列，包括奔雷劍秦霍，也從未出現在宴請的名單上，但英雄帖一共八十一封，散落到江湖上，能者得之，丐幫人多勢眾，要搶一封帖子，決計不是難事。
杜迎風眉尖斜挑，道：“馬幫主自謙了，要說本事，馬幫主才教人望塵莫及。”
馬擎立即拱手道：“馬某哪有這本事……”
杜迎風道：“哪裏，論起敗興的本事，馬幫主自認天下第一，絕沒人敢認第二。”
馬擎愣了愣，道：“你說甚麼？”
杜迎風道：“諸位前來赴宴，說甚麼江湖恩怨，又說甚麼舉薦領袖？這不是敗人酒興麼。”
冷哼一聲，又道：“小爺辦這場英雄宴，相請各路英雄飲酒論劍，誌同道合的，便交個朋友，同道上恩怨有何幹係？諸位不遠千裏而來，有人衝的是萬劍山莊窖藏的佳釀，也有人衝的是杜家七十二路落風回雪劍法，馬幫主倒好，敗人興致不說，還要詆毀我的長兄——此舉，不嫌欺人太甚麼？”
一雙閃著冷光的狹眸斜睨過來，教馬擎心頭一顫，待要辯駁，又給對方搶去話頭。杜迎風轉身向自己的兄長道：“這第一杯酒，該由弟弟敬兄長才是，這些時日，勞煩兄長了。”
杜霜城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見外。”話雖如此，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將杯中酒水仰首飲盡。
眾人見此，也紛紛舉杯。
“說得好！咱們是來喝酒吃肉的，管那些屁事幹甚！”
“杜三少果然快人快語！來，幹了！”
馬擎臉色難看，惡狠狠朝杜迎風瞪了眼。
杜迎風對此視若無睹，一擊掌，招來兩名小廝，向他們吩咐道：“去酒窖中將那十壇女兒紅抬上來。”
杜霜城也道：“來人，取凝華劍、鳳血劍、降魔刀給各位英雄鑒賞。”
這三樣皆是天下有名的神兵。神兵之於豪俠，便如珍饌之於饕餮，眾人一聽，皆是眼露饞色。馬擎想到來此的目的，走到席間，悄聲遊說幾大派掌門人加入蔽日盟，諸人經由方才一事，對他頗有微詞，兼之神兵在場，對他的話更是不感興趣了。
杜迎風心中暗笑，目光往四周一掃，見馬擎端著酒杯，正往酆北行那桌走去，便順手端了一壺酒，隨在他的身後。
馬擎穿過人群，走到玉劍門兩個弟子身側，一手托著酒杯，一手作揖，笑道：“兩位是包掌門的高徒罷，在下丐幫馬擎。”
酆北行正自發怔，丁廖東張西望地沒個消停，聽見這話，都回過了神來。酆北行立即站起身道：“原來是馬幫主，失敬了。”
馬擎和藹笑道：“兩位不必拘謹，馬某同尊師是多年摯友，平素也有書信往來，常常聽他提及自己有兩位聰慧高徒，今日一見，果然俊秀無雙，姿態聰穎，真真教人羨煞。”他情辭真摯，又十分熱忱，倒教兩人十分尷尬。
丁廖皺了皺眉，對這乞丐頭子無甚好感。酆北行鬆鬆攏拳道：“前輩謬讚了。”馬擎又問包鐵辛的近況，酆北行雖無和他攀談的興致，卻耐著性子作答。丁廖朝天翻個白眼，見杜迎風迎麵走來，雙目發亮，朝他招手致意。
杜迎風衝她擺擺手，又指指馬擎。丁廖眼珠兒一轉，點了點頭。
四周人聲嘈雜，馬擎不知杜迎風跟到身後，繼續同酆北行客套，問了玉劍門掌門的近況，又問兩人喜歡哪些吃食美酒，漸漸又說起蔽日盟除暴安良的事跡來。
酆北行涵養極佳，即便不耐，也安安靜靜聽他說道，丁廖卻是個急脾氣，聽了兩句，便打斷道：“蔽日盟的這些好處，前輩自可去向師傅說道，我們年紀輕閱曆淺，可分不出真偽來。”
馬擎話頭一頓，臉上微微現出怒色。
酆北行瞪了丁廖一眼，打著圓場道：“師妹不知禮數，胡言亂語，望馬幫主海涵。”轉而又道：“蔽日盟嫉惡如仇，同黑道勢不兩立，這些事晚輩確有耳聞，心中也是十分欽佩，至於玉劍門是否加入……此事恩師未曾有過囑咐，想來另有打算，馬幫主不妨多等些時日，待恩師出關之後，再尋他老人家商議。”
馬擎隻得順著台階下，訕笑道：“原來包兄正在閉關，好罷，咱們不談正事，喝酒，喝酒！”說著端起酒杯，欲要飲酒，忽然一隻杯子伸過來將他酒杯一撞。酒沒喝成，牙齒差些撞落，他罵道：“哪個不長眼的……”
杜迎風笑吟吟繞過桌來，道：“馬幫主好大的火氣啊，是酒菜不合胃口？”
馬擎深吸一口氣道：“杜公子設下盛宴款待，馬某豈敢心有不滿？”
杜迎風轉著酒杯笑道：“哦，是麼？那麼馬幫主氣從何來？”
馬擎心中罵道：還不是你給老子氣受！麵上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少多慮了，馬某正講到蔽日盟在江湖中的義舉，心中感慨，言辭便激烈了些。”
杜迎風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施施然坐了下來，替自己倒了杯酒，笑道：“這蔽日盟在江湖中有何義舉，杜某怎麼半點不知，還要請馬幫主說道說道？”
馬擎擺手道：“萬劍山莊，難道還差這些消息？”
杜迎風為難地道：“正因沒有聽聞，杜某才好奇啊。”
馬擎知他拿話消遣自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發作，哼了一聲，揀幾樁蔽日盟行俠之事說了，其中便有秦霍斬殺盜首霸千山一事。
杜迎風雖仍在笑，但眼神冰冷。若在之前，酆北行和丁廖定是對此深信不疑，但途中曾親眼所見秦霍為人，也從茶客口中知曉了霸千山劫掠官銀用於賑災的始末，對於馬擎這一副顛倒黑白的嘴臉，隻覺十分厭惡。
杜迎風又轉了轉杯子，含笑點頭：“聽馬幫主所言，這蔽日盟果真是義心義舉，不知盟中可缺人手？杜某不才，會得兩手劍術，不知可有用武之地？”
***
顏少青踏上西夏之際，正值酈王大婚。李元昊為示慶賀，頒令減稅，大赦天下。遙望漫天紅綢，他眼中閃過一抹憂色，繼而搖了搖頭，追蹤目標而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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