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十六回:蛛絲馬跡漸可循,千頭萬緒始歸一(下)

章節字數:4653  更新時間:19-09-1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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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蛛絲馬跡漸可循,千頭萬緒始歸一(下)

    一霎時,杜迎風素來明亮的鳳目變得有些冷凝。唐陌擺弄臂上的小錐,亦是滿腹心事。唯有夜翎麵色不變,一直在附近尋找脫身的機關。

    那盟主即使沒有惡意,被人關在這樣一個地方,總歸不是樂事。這民宅看著破爛,牆內卻是灌了鉛,十分厚重。他試過以內力破牆,卻未如願。

    唐陌一瞥杜迎風手中長劍,說道:“你試試用劍。”

    杜迎風眼珠轉了轉,道:“我有更好的主意。”朝唐陌招了招手。唐陌不疑有他,附耳過去。杜迎風忽然伸手在他額頭彈了一下。唐陌登時怒道:“杜迎風,你幹甚麼戲弄人?”

    杜迎風側目凝視夜翎。夜翎見他一雙鳳目閃閃發亮,還朝自己眨了兩下,他心中亂跳,微微別過臉去,卻已明白了對方用意。取了一支箭矢,搭上弓弦,朝對方一射。

    他用的是尋常箭矢,即使如此,威力也是極大。那箭擦過杜迎風鬢邊,釘入了他身後的牆壁。啪地一聲,灰塵四起。

    唐陌咳了兩聲,罵道:“你們兩人,發甚麼瘋?”不知誰在他肩上拍得一下,伸手攔下,入手是一片滑膩的肌膚,他怔了怔,隻聽有人在他耳邊低聲道:“唐姑娘,得罪了。”說著扳過他肩,將他摔將出去。

    唐陌應變極快,雙足在牆邊一踏,身子輕輕在半空轉得一個圈,落在地下,饒是如此,亦是被對方摔得懵了,實在不明好端端地這人為何突然向自己動手。

    他聽見夜翎低喝一聲:“杜迎風,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當我是來救你麼?還我父親的命來!”倏地一箭,射中了南麵牆壁。

    杜迎風道:“要殺小爺報仇,便拿些真本事出來,這是甚麼箭,能射中小爺麼,真是笑話!”拔下箭來,扔在地下,又用靴子碾了幾下。

    唐陌看夜翎神色時,見他臉色冰冷,拔出一支烏龍鐵脊箭,說道:“真是大言不慚。”他作勢要動,唐陌掠到他身前,一下握住箭矢的另外一端,厲聲道:“夜翎,原來你竟抱著這樣的心思,我覺不容你傷他!”

    夜翎臉上露出古怪之色,冷了冷臉色,一把將他甩開,冷聲道:“這箭爆裂之後,你我皆要葬身此處,哼,有杜三少和唐家少主陪葬,我夜翎死得其所。”

    唐陌叫道:“夜翎,我能殺你一次,便能殺你第二次!”手掌一番,掌心已多了一枚暗器,他說道:“這‘觀音淚’,你還認不認得?”

    夜翎點點頭,道:“好極,烏龍鐵脊箭和觀音淚同時發難,屋子不塌也難,看看今日杜三少是死在你手下,還是我的手下。”

    兩人話音剛落,忽然牆上傳來輕微響動。杜迎風朝兩人一擺手,夜翎放下弓箭,抬頭巡看四周。

    唐陌愣了愣,這才明白兩人是在做戲,想到自己又被這人耍了一道,肩膀微微發抖,差些真教他吃上一枚‘觀音淚’。

    響聲過後,牆上現出了一排六個小孔。

    杜迎風雙目一瞠,叫道:“閉氣!”他話剛落音,那小孔中各自噴出一股白煙。三人雖然及時閉氣,但小小一間石屋,很快被煙氣充斥,唐陌抵受不住,吸進兩口,雙眼一翻,便即暈去。夜翎左手捂住口鼻,右手牢牢牽住杜迎風的手掌,眼前一陣發黑,暈迷前似乎有個聲音說道:“帶他們去總壇。”

    夜翎內功深厚,尋常迷藥被他吸入,一時半刻便能靠功力化解。這迷煙顯然不是凡品,他中之昏迷,其後渾渾噩噩,在多個夢境中反複,始終不得清醒。

    似乎做完了最後一個夢,他感覺頭痛欲裂,撐身而起,覺得身上似乎壓著甚麼重物,他一個激靈,欲待翻身而起,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他雙眼,夜翎身子一僵,忘記了動作。

    那手的掌心有些涼,指腹溫軟,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馨香。夜翎雙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印象中這人未曾主動和自己親近過,隻除了數年前的那次意外。

    他怕自己仍在夢中,稍一出聲,夢便醒了。那隻手覆住他的雙目,指腹沿著眉骨摩挲。夜翎覺得口幹舌燥,心中有個聲音提醒他機不可失,又有一個聲音道:這是假象,不可當真。

    他一手撐著身子,一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對方坐在他身上,兩人肌膚隔著衣物緊貼。夜翎早過了容易衝動的年紀,卻是一陣陣地心猿意馬,他聽到對方俯身過來,在他耳邊輕聲笑道:“薛辰,抓著你了。”兩片溫軟的雙唇貼了過來,又一觸即離。

    夜翎怔了怔,隨即苦笑,心道:果然是夢。咬破嘴皮,一陣激痛傳來,他忽然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間昏暗石室。藥性過後,渾身乏力,他動了動四肢,忽覺腰上墜重,他一怔,暗道:難道還在做夢?

    往下望去,隻見唐陌雙眸緊閉,伏在他的身上,他心中一陣失落,轉看四周,見角落堆著枯草,餘下四麵青牆,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他推開唐陌,一下坐了起來,叫道:“杜迎風?你在哪,出來!”

    聲音在石室內嗡嗡回響,卻是無人回應。

    ***

    杜迎風躺在一張床榻之上。這床是金絲楠木所製,三麵床幃繡著荷花,隨著窗外吹來的微風輕輕拂動。他雙目緊閉,鼻中傳出平穩呼吸,仿似睡著。

    屋中擺設極為素雅,南麵是窗,窗前是張矮榻,榻邊設著木幾,幾上擺著棋具和一爐檀香。

    窗外是個靜謐小院,栽著幾株桃樹,風吹花落,清香襲人。忽然院外傳來一陣爭吵,有個聲音大聲嚷道:“他捉去咱們莊主,這筆賬怎麼算?讓開!”

    又有一個女聲道:“盟主吩咐,不準打擾杜三少。”那人嗤笑道:“甚麼杜三少,萬劍山莊都是任男人玩的玩意兒。”那女聲急促道:“袁大俠,你,你……”

    接著砰地一聲,院門大開。兩名男子一路推開侍女,大踏步衝進屋來。這兩人穿著深藍長袍,胸前繡著一片綠葉,正是玉茗山莊弟子。

    其中一人三十餘歲,身形較另一人高瘦,正是侍女口中的袁大俠。他來到床前,一把掀開床幃,待看清床上之人的形貌,嘿地一聲冷笑道:“老天待杜家人果然不薄,這模樣,嘖嘖,馮師弟,你來看看。”

    另一人探進頭來,似乎有些膽怯,向床上之人瞧了兩眼,憂心道:“袁師兄,掌門是否被這杜三少擄走,還是推測,這麼做,恐怕不大妥當。”

    那袁師兄道:“有甚麼不妥當,掌門即使不是他擄走的,也和他脫不了幹係,怎麼,事到臨頭,你害怕了?”

    那馮師弟道:“可是,可是盟主那兒……”

    袁師兄打斷他道:“沒甚麼可是。哼,你去門外守著,別教人來壞事。”

    那馮師弟又看了看床上之人,說道:“師兄,要不還是算了,咱們去和盟主說說,不要這麼偷偷摸摸行事。”

    袁師兄斜睨他道:“膽小鬼,快去!”說著將他推出門外。那馮師弟被他趕到屋外,隻在原地踱來踱去,十分心神不寧。

    屋中床榻十分寬大,袁師兄躍上床去,反手放下床幃。自身後甩出一捆麻繩,將對方雙手雙腳捆住,接著自袖中摸出一隻小瓶,拔去瓶塞,將瓶口湊近杜迎風鼻下。

    瓶中自是迷香的解藥。過得半晌,床上之人仍無轉醒跡象,袁師兄心道:怎麼解藥沒用?移開小瓶,湊近鼻端一嗅,隻覺一股異味撲鼻,令人聞之欲嘔。

    “呸,這是甚麼怪味。”

    身旁傳來一陣輕笑:“看來袁大俠也不喜這解藥的氣味啊。”

    那袁師兄冷不丁聽見有人回話,嚇得手一抖,那解藥瓶子咕嚕嚕滾下床去。他見對方氣定神閑地看著自己,眼中含著促狹,好似在看他笑話一般,登時怒道:“你甚麼時候醒來的?”

    杜迎風打個哈欠,道:“難得一場好覺,可惜教人攪了。”

    那袁師兄驚覺他話中之意,問道:“你沒中迷藥?”

    杜迎風道:“唔,中了罷,不然怎麼到了這裏。”

    那袁師兄見他答得似是而非,心中有些焦躁,不想為了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同他繼續糾纏,道:“不管你是否中了迷藥,現下你的命落在我手上,我問你甚麼,你就答甚麼,否則……”他眯眯眼睛,威脅之意呼之欲出。

    杜迎風看看縛在手腳上的繩子,又看看這位玉茗山莊的二把手,微勾唇角,笑道:“袁大俠。”

    這聲袁大俠令得袁師兄眼皮一跳,他冷著臉道:“幹甚麼?”

    “萬劍山莊雖非富可敵國,幾千幾百兩銀子卻是有的。我和兄長關係不錯,他若知曉我被人綁了,定不會吝嗇,你取我頭上玉簪,派人給他帶話,就說……”

    “閉嘴,誰問你這事!”袁師兄臉色發青,不等他將話說完,便大聲喝止。杜迎風躺在床上,眼角帶笑,問道:“難道不是?”

    袁師兄扼住他的脖頸,質問道:“別耍花招,我且問你,掌門被你關在何地?”掌心觸到對方肌膚,不由一陣輕顫,心想:這身皮膚倒是細膩,絲毫不像練武之人,又見他長發流瀉,明眸皓齒,一張俊俏臉龐便是女子也要羨煞,心下無端起了一分貪念。

    杜迎風眼神一變,道:“將手拿開。”

    袁師兄非但不理,反而加重力道,威脅道:“快說出掌門下落,不然要你吃盡苦頭!”兩指掐住他下顎,咄咄逼人地向靠近:“快說!”

    換做平常,杜迎風早已按耐不住,廢他雙手雙腳,現下因是有所顧忌,是以隻得閉了閉了眼睛,平息怒火,還要佯裝受困,他說道:“你猜得不錯,庾蕭寒確實為我所擒,他就關在……”最後幾個字,故意含糊其辭。

    袁師兄問道:“你說甚麼?”杜迎風道:“他就關在……”袁師兄心中著急,附耳過去,忽而杜迎風道:“你幹甚麼!”

    袁師兄正自驚疑,忽然窗外竄入一道人影。那馮師弟在外大叫:“盟主來了,師兄快走!”同時那人影已竄到床前,掀開床帳,一把將他拽下地來。

    袁師兄一聽盟主來了,心下大亂,不及逃走,已然一跤摔倒。他後腦著地,一陣暈眩之後,便即昏去。

    那人影欲待躍窗出去,忽然一條粗繩捆住腰身,接著身後一聲輕笑:“盟主將我捉來,怎生不問不理?”

    那人影登時掙開粗繩,飛身出窗。

    杜迎風又是一笑:“這可不是待客之道。”說著五指成爪,虛虛一抓。那人隻覺身後一道吸力,身不由己,往後倒飛。杜迎風不待他有任何動作,一把揭下他罩身的鬥篷。

    那人的麵容登時暴露在外,但見他五十幾許年紀,膚色略黑,樣貌十分普通。杜迎風皺眉道:“你是何人?”

    那人木著老臉,冷聲道:“杜三少不是已經知道?”

    杜迎風製住他穴道,圍著他轉了兩圈,笑道:“雕蟲小技,還想糊弄小爺?蔽日盟盟主若隻這般手段,豈能教黑白兩道頭疼多年?”

    那人眼角抽動,說道:“三少比老叟想的要聰明不少。”

    杜迎風搖了搖頭,道:“小爺可不是專程來聽恭維話,咱們打個商量,你說出盟主在哪,小爺不為難你,放你全須全尾的出去,如何?”

    聽聞此言,那人雙目微垂,不再言語。無論杜迎風如何逼問,始終像緊閉的蚌殼一般。杜迎風眯眼道:“你便不說,小爺也能猜得,蔽日盟盟主的真實身份,就是……”

    忽然遠處傳來喧鬧之聲,杜迎風神色微動,轉看窗外。那人鬆了口氣,說道:“你同伴來尋你了。”杜迎風道:“那又如何,小爺話沒問完,你哪也不能去。”

    那人忽然口噴鮮血,身子一矮,倒了下去。

    杜迎風正要去探他鼻息,砰地一聲,屋門洞開,夜翎衝進屋來,握住他手腕道:“找到出路了,跟我走!”

    杜迎風思及萬劍山莊的境況,又想一時半刻怕是找不出蔽日盟盟主的行蹤來,點了點頭,跟他走出門外。唐陌正在院外放哨,三人齊向東麵飛奔而去。

    待人走後,院中走出一道人影,看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微微歎了口氣。

    萬劍山莊由杜霜城和白若離主持,又有嵐山閣幾位當家看護,除了幾副打壞的桌椅,以及煙熏火燎的大廳,並無其它損失,倒是參與蔽日盟的丐幫,不僅顏麵盡失、傷亡慘重,還要遭受其他門派的指責。

    馬擎已死,丐幫如今一盤散沙,麵對重責,竟無半分反駁之力。杜霜城坐在主位,手上端著小廝奉上的茶水,神色冷淡。丐幫既然不聽勸告,執意同蔽日盟聯手,練邪功、做惡事,以致身敗名裂,能怨何人?

    他目光掃過參與蔽日盟的其餘門派,唇含冷笑,其意不言而喻。

    丁廖目睹了廳中那幕,心中仍有後怕,若不是親眼目睹,尚且不知江湖險惡,人心難測。酆北行將她護在身後,臉色也是蒼白,心中計較著定要將蔽日盟的險惡用心稟給師門,斷絕聯係。

    前車之鑒,其餘門派心中無不心寒。

    杜霜城放下茶盞,淡淡說道:“前有於瓊樓,後有紀淩天、馬擎,難道繭人之害,還不足以提醒諸位?”一揮袖道:“來人,抬上來。”

    宴客廳下火焰已熄,莊丁打開鐵門,待餘燼消散,用擔架抬了二十餘具焦黑屍體出來,一一排在眾人麵前。最中一具正是馬擎,大火雖猛,卻未焚盡他身上的皮膚,然而死狀極惡,直教眾人掩麵。

    杜霜城道:“蔽日盟所為,諸位看得明白。若還有人執迷不悟,我萬劍山莊,唯有送客。”一揮衣袖,兩個莊丁便即大開廳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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