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恃強淩弱 (中)

章節字數:5883  更新時間:08-02-26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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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之後,夏家灣突然接到一封轉帖。

    團丁們圍著議論紛紛:“縣上有官軍,何須調咱民團去剿匪?”

    “就咱夏家灣嗎?別村去不去?”

    “這是插著雞毛的緊急轉帖,有民團的村子都有份。”

    “快把帖子往外傳吧,這是縣府調集民團協助剿匪的大事。”

    “城東鬧土匪,官兵自己剿去唄,把平日捆綁老百姓的勁頭拿出來呀!”

    樊道德頗帶成見:“這是馬班頭的手令。他算老幾!”

    有人心中忐忑:“姓馬的如今是代縣府發號,咱們胳膊扭不過大腿。”

    民團團副站出來:“團長,讓我帶咱民團去。你大哥剛受一場虛驚,你也心裏不淨,這次你在家好了。”

    夏家灣民團刀明槍亮地出了村。

    就在民團出村的這一晚,樊家合家大小集在客廳議論白天發生的事情。

    正在互作猜測,忽然,十一歲的鍾華隔門見院牆上有團人影,他當即指牆高叫:“伯父!你看……”

    樊道德扭臉外瞅,也立時叫道:“大哥!牆上有人……”

    話落,槍鳴,一彈穿窗而入,客廳後壁上立刻掉下一塊泥皮。

    “不好,有匪!”樊道隆一聲驚喝。

    當下又有兩聲槍響傳來,全都射在窗台上,迸起一層磚屑。

    當時,客廳內僅有一支長矛,樊道德一把操到手中,急口低呼:“大哥,前門出不去了,快開後窗……”說著,反手閉上廳門。

    鍾育、鍾堯匆忙抱住樊道德雙腿,一個喊“大”,一個喊“二叔”。

    鍾濤搶過一張木椅,死死頂住門背。

    道隆妻一把攬上樊鍾俊。

    道德妻忙把桌上的銅香爐子抓在掌心。

    樊鍾靈急得大喊:“大,我們拿大刀去吧?”

    樊道隆淚已出眶:“來不及了,人家撲住門啦!”

    正亂間,院內傳來一串“咕咕咚咚”的跳牆聲,並夾著兩聲低吼:“樊老大,樊老二,出來!”“敢喊,殺你全家!”

    樊小七年最小,膽氣卻壯,居然也抱住了父親手中的長矛。

    樊道德臉已煞白:“大哥!今晚要出大事。快!”說著一口吹滅油燈:“你快領孩子們跳後窗吧。大嫂,你們都先走!”

    樊道隆話不成聲:“道……德……”

    樊道德壓低聲音:“大哥!怕也沒用。都順後院暗道走,出村到山神廟後等我……咱們逃出一個算一個。”他掰開小兒鍾華的雙手:“小七,鬆手,去,都走,快跟大伯走,土匪有快槍。”

    廳外亂槍響起,客廳的門板已被擊穿兩洞。

    土匪們又足有五、六人亂喊:“樊老二,出來,我們要燒房啦!”

    夏家灣又成了油鍋。

    土匪們有人趴在樊家的院牆上,朝著樊宅外麵打槍鎮唬,不讓左鄰右舍靠近。

    村中男女老幼隻聞呼喝叫喊,無人敢出敢動,更無人敢接近樊宅大院。

    樊家客廳內很快剩下了樊道德單槍一人,他強壓恐慌,抽冷子破門而出,隻見他人出槍出,一矛紮進攔在門外的一名土匪肚臍上。

    隨著土匪的慘號,又一陣亂槍響起,樊道德左臂血出。他倒地一陣翻滾,來不及查看傷情,危機中滾到一側的廂房屋角邊。

    被刺穿肚臍的那具匪屍又挨了不少同夥的槍彈。

    樊道德滾身的牆角處,此時也有一匪,見樊道德暗影中翻縱過來,劈手便是一條刀光。

    樊道德急中騰身,長矛來不及掉頭,狂呼一聲“呀——”就勢倒使長矛,朝著背後拚命一戳,隻聽又是一聲慘號,長矛的後端硬生生刺入那匪襠中……

    那土匪下陰立破,血水混合尿水淌出褲筒……

    又有幾條黑影同撲樊道德,領頭者正是吳四。

    樊道德被逼退一道牆下,已經無路可走,又有一彈射來,中了他的右胯,同時月影下又一齊刺來兩把賊亮的匕首。

    樊道德長矛撐地,忍著劇疼借力上躍,兩縷刀光又來,在他雙腿間一穿而過。

    樊道德空中一聲怒吼,墜身之際長矛又出,矛尖巧巧地紮進吳四咽喉,直從吳匪齶下穿入,又從腦後透出。

    吳四一把腰刀臨死之際也同時砍進了樊道德的下腹,從樊之腹部砍入,又斜從臀部透出。

    兩蓬血花,兩條身軀,同時仆地。

    餘匪甚眾,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他們開始在樊宅砸廂破櫃,縱火燒房,一時前後院內,陸續火起。

    樊家大院成了火海……

    土匪們扔下同夥的屍體,拽著樊家的幾頭牲口,逃遁出村。

    槍聲徹底斷了之後,村鄰們才敢奔撲樊宅救火。

    死裏逃生的樊家老小,圍跪在樊道德麵前,誰也不忍拔下砍進他身上的那柄腰刀……

    樊道德在驚天的哭嚎聲中勉力睜眼,萬分吃力地問道:“大哥!娃娃……們哪?”

    樊道隆急答:“都……在。”

    “逃吧!哥……家,住不得了。咱家,樹大招風啦。我把娃們……托給……你!”樊道德聲音漸止,雙手無力地握住紮在身上的那柄罪惡的刀柄。

    他們哪裏知道,樊宅烈焰騰騰,火光熊熊的時候,寶豐縣衙內的馬班頭正在舉杯獨酌,口中默默念叨的是:“樊家,不知到底還有幾塊官寶?”

    事發後的第三天頭上,樊家仍沉浸在一片哀痛中。

    樊道德的白茬棺木旁,眾子哭號。

    民團團副剛剛率團歸來,他悲憤地扼腕怒叫:“樊先生!這是圈套……我們一進縣城,便被窩在察院住下,後來縣上放話,說是城東的土匪聞風潰退了,就……就又叫我們撤了回來。誰知……家裏……先生,這是圈套!”

    棺木被緩緩抬出樊宅。

    道德妻披發追棺、攔棺號喊:“道德!我也跟你去吧……”

    道隆妻揮淚力勸:“老二家!隻隔千裏遠,不隔一層板。快鬆手,讓道德……安靜點走。咱啥也不為,得為幾個孩子想想啊!”

    漆黑的夜,漆黑的天,黑漆漆的樊宅已近乎一片廢墟。

    道隆妻憂心忡忡:“他大,陝西,就好過?洛川縣到底是塊啥地方?”

    樊道隆耐心解釋:“光緒皇上都逃過陝西,三秦大地也是天子腳下。鹹豐、同治年間,回軍和撚軍在那兒和官軍連年征戰,大片良田荒蕪,殺得路斷人稀,地方一直沒有恢複元氣,河南的移民在那裏開荒當客戶的多哪!我打聽過了,洛川、宜川、韓城三縣交界,咱要去的洛川黃龍山,是塊三不管的地方。闖闖吧,興許能闖出條活路,好把孩子們拉扯成人。荷鋤侯雨,不如決堤!”

    這天,夏風揉著麥穗,像饑渴的孩子抵奶吸乳一樣。

    安葬罷二弟的屍骨,樊道隆決計說走就走,一刻也不再停,這不是一般的逃荒,他完全是要逃命。

    他把兩輛木輪推車擺在院裏,裝被褥、裝碗筷、裝鞋襪、裝路上需用的一應東西。

    他吩咐老大兒子鍾靈:“靈兒,去,把你二叔那身血衣抱來。出省了、離家了,到了陝西埋個衣冠墓,逢年過節,給你二叔燒份紙!”

    道隆妻也交代孩子們:“記著,有河有橋的地方,都是陰陽界,別忘了喊著點你二叔!要不,他的魂兒就過不去,就跟不上咱啦!”

    鄉親們都來送行。

    樊道隆囑咐民團團副:“俺家那地,往後民團先種著,收成養咱民團。民團可不能散,土匪也別再惹,特別是那寶豐縣衙,可比土匪更在上,是官吊死民啊……”他突然止住話頭,似是不敢再說。

    九人二車,二女七男,灑淚登程。

    走不盡的盤腸道,翻不完的溝和嶺……

    山風撕著心弦,山泉敲出嗚咽,野花無精打彩地散落道旁坡上,紅的像血,黃的像淚,布在路邊墳頭的那白花,白得孝布一樣……

    樊道隆獨推一車,長子鍾靈為父拉車梢。

    道隆妻也推一車,四根拉繩上牽著鍾濤、鍾堯、鍾俊、鍾育四弟兄。

    道德妻背著鍾華緊跟車後。

    車轍內掉有一串串汗珠子。

    樊門合家沿著一道河堤西行。

    堤下流水順堤東去,水中樹影拌著人影。

    頭頂一片天,水裏一片天……

    天在地下,地在天上,乾坤在一片模糊中顛倒。

    小車要過一座橋。

    道德妻吩咐背上兒子:“鍾華!喊你大過河過橋。”

    於是,騎於母背的樊小七嬌嬌嫩嫩地喊:“大!過河呐,過橋呐。”

    前邊的五位小兄弟也立時齊聲呼喚:“大!過河呐。”“二叔,過橋啦……”

    山不歡,水不笑,天愁地慘。

    路上的日子難以算,水可以涮走日月,嶺可以遮住時日,這又是新的一天。

    說它新,它就新,其實並沒有新在那裏。一開初太陽仍是戀在東山坡不願起身,到正午前麵突然出現一座涼亭。

    樊道隆的車梢上換成了鍾俊、鍾育拉車。

    道德妻推車後跟,大嫂和另外三個子侄給她拉著車梢,樊小七坐在車上。

    道隆妻問:“他大,潼關還遠嗎?”

    樊道隆回答:“明天準到。”

    後來,人進涼亭,車停路邊。

    涼亭裏已有二人在乘涼,亭子外邊也停放著兩輛小推車。

    樊道隆領自己一家坐進亭內一角,隨口向先到的二位打個招呼:“涼快呐,老鄉,貴幹哪?”

    兩位推車漢均有40多歲,一個大鼻子小眼,一個大眼小鼻子,見問,也問:“嘿,老哥,聽口音不近。我們往潼關販鹽,你們幹啥?”問話間四隻眼珠大小不等地朝著樊家兩妯娌身上亂飄。

    樊道隆拉一群孩子圍在身邊,示意弟媳和妻子也坐:“逃荒,到洛川當客戶去。”

    二鹽販打火吸煙,目光隔著煙霧仍舊直朝對角處的樊家妯娌胸口打旋。

    涼亭,名副其實,亭下,涼風習習,暫時一股清爽,頗為宜人。

    樊小七忽然指著亭外山崖上一隻臥鳥大叫:“瞧!那是什麼鳥?身上那麼花。”叫著奔出亭外。

    樊鍾靈沒動:“管它,大山大林子,有百獸也有百鳥。”

    其餘幾個小兄弟卻紛紛跟出。

    “別亂跑!歇會腳,等會還得趕路。”道隆沒加強攔,扭臉看見弟媳靠著亭柱又在垂淚,立刻皺眉一歎:“他二嬸,別難受。”

    樊道隆摸出煙鍋:“當年我就擔心……直木先伐,甘井先竭。”

    二鹽販嘴閉著,眼珠子一直挺忙,聽不清樊家的談話,卻見樊道隆文氣氣的,他們蹺起小指挖耳朵,大眼扯小眼:“唷,眼珠子掉囉!”

    小眼不好意思:“你,小心自己吧。”停停又說:“人,交了桃花運好。看,一個逃荒的就合倆女人;咱,兩人合一個,還讓你獨占!”

    大眼輕輕一踢小眼:“放屁,隻吃過山珍,沒嚐過海味,咋知我的東西不好?”

    大眼又要伸腿,小眼急忙改話:“大哥,你說這世上的女人,是笑著中看,還是哭著中看?”

    大眼不加思索:“誰喜歡張著嘴哭哇?”

    小眼甩一下小辮:“外行,外行。我倒喜歡淚美人!”說著,偷指一下道德妻:“瞧,多招人。”

    二鹽販正在偷偷取笑,亭外又來一少年。

    此少年剛一露麵,立刻令亭內眾人側目,隻見他貌美照人,柳眉豐目,鮮衣綸巾背一書箱,一團靚氣,像個青春學子,年約十八、九歲舉止不雅不俗,少年的頑皮中夾帶幾分成年人的持重。

    二鹽販見麵熟:“喂,小爺們兒,來來來,涼快涼快。”

    少年麵如桃花,腆然走近樊道隆:“老伯好!”

    樊道隆挪身讓少年坐下:“小兄弟要往哪裏去?”

    少年忙又欠身:“先生長者,晚輩不敢平稱,我往潼關上新學。”

    樊道隆觸動舊好,不由麵現喜悅:“啊,好好,上學好。巍巍中華,江河日下,並不乏泛泛武夫,所缺者正是飽學之士。要用心,要用心。安得長繩係白日,莫向光陰惰寸功啊!”

    少年欠身又是一禮:“先生說話,晚生愛聽。”

    樊道隆一笑:“學生,叫什麼名字呀?”

    少年一掃樊鍾靈:“晚生單名單姓,名叫馬英,今年18歲了。”

    樊鍾華和一幫哥哥跑回亭來,略一呆愣,手指亭外:“大伯,北邊長雲了。”

    眾人急出亭外,果見北邊峰嶺上堆起大團雲霧。

    一行九人變作十二人。

    馬英把書廂放到樊家車上,也幫樊道隆扶著車子。

    二鹽販尾隨其後,兩雙眼睛更為忙活:“看天,看地,追尋樊家妯娌和馬英。

    頭頂雲塊迅速加厚。

    山道倏然變狹,兩壁加一坡斜鋪在麵前。

    其坡甚陡,山壁峭立。

    眾人停車,望坡稍歇。

    大眼忽然開話:“遠路客倌,咱們聯幫上吧?”

    樊道隆欣然同意:“多謝。”

    小眼一眨眼:“都是出門人。來,一回上兩輛,先上你們的。”又指樊鍾華:“小孩兒,你在下邊看著鹽車。”

    於是樊道隆架車,其妻和馬英一人一邊提著把,三人連推帶抬,樊鍾靈仍在前頭拉梢,四人一車,緩緩爬坡。

    道德妻架起另一車,二鹽販幫她一人一邊提著把,三人同樣又推又扛,四個孩子一齊拉梢,七人一車也緩慢爬上坡道。

    二車不敢靠得太近,預防前車滑坡,有意錯開一段距離。

    樊道隆車上多了馬英,覺得比走平道還省力,側臉望望身後,第二輛車子竟被撇開好遠。

    道德妻架車,倒是吃力之極,有隨時退下的感覺,側臉瞅瞅幫自己提著車把的兩個鹽販,發現他們並未認真看路。她不好意思吭聲,雙腿狠狠加力,很快累得麵容慘白,氣喘咻咻,涔涔熱汗順頸直淌,雙乳外兩片胸衣直冒熱氣……她無奈地低聲央求:“大哥……吃勁啊!”

    下流的男人最愛聽女人軟弱無力的央求,二鹽販很顯然算不上男子漢中的上品,二人暗暗一樂,各自勾頭塌背,狀如老牛爬坡,兩顆腦袋有意無意地直磨擦道德妻的雙乳下峰……

    道德妻當然更加無法聲張,直白的臉蛋陣陣發熱、發燒……

    終於,道德妻發覺二鹽販所用並非真力,她語帶雙關地罵起了前邊的四個孩子,分明是指桑罵槐:“兔娃子,別使假勁嗬。”緊接又半帶哀求地喚一聲:“二位大哥……”

    喊聲一發,大小眼果然使出了全力。

    隻是道德妻卻突然感到雙手一陣發麻,低頭猛見二鹽販兩雙肥掌分別捂在自己左右手上。

    她叫不得,丟不得,臉上更燒,足底“咚咚”兩下,狠勁跺向兩個鹽販腳背。

    二鹽販一齊齜牙咧嘴,居然“嘿嘿”訕笑。

    小眼悄聲發問:“大妹子,您是那老哥的二房吧?老哥真有本事,能生這麼多娃兒,都是你生的?齊整整的多像你!”

    小眼還要說,道德妻“呀——”地一聲高叫,猛力把車把按到坡道上,伏到車上淚浸浸。

    車前四子全被拽翻。

    二鹽販驚呼聲中死勁穩住了推車……

    樊道隆一車已到坡頂,忽聞後麵呼喝,掉頭返奔坡下,顧不上招呼馬英,可等他奔到弟媳車前時,馬英卻後發先至,已把道德妻扶起,口中不住問著:“嬸子,碰著哪裏?”

    道德妻狠狠剜了兩眼二鹽販,無力地回答:“沒!我……推不動了。”

    馬英俊眼一閃,似已料出隱秘,柔柔一笑,故作不知:“嬸子,您歇著,讓我來。”

    樊家的第二輛推車終於也爬上坡頂。眾人略作休息,紅日早已不見,雲團壓低頭頂。

    馬英一指天空:“走,趕快下去推。兩位大嬸和幾個小兄弟都別下去了,我和伯父還有這兩位大哥四人推一車,一次上一輛。”

    二鹽販心中有鬼,不敢另有建議:“行行行,反正上邊也得有人看車。”

    第一輛鹽車又終於上了坡頂,樊鍾華跟著車子。

    長坡下剩下最後一車。

    馬英對樊道隆說:“伯父,您也歇著,這回……”他一扯鍾靈:“讓這位哥哥跟下去就行了。”

    樊道隆想說什麼,馬英輕手暗扯一把他的衣衫。

    下坡的路上,馬英和鍾靈落在後麵,二人不知說些什麼,鍾靈麵含會意之笑,他悄悄告訴馬英:“知道,剛才二嬸對我說了,這倆夥不是好人。”

    最後一車,又至坡半腰。

    這次大眼架車,小眼拉梢,馬英、鍾靈各幫助提著一根車把。

    車至半坡時,大小眼全累得兩眼發直,渾身衣服水洗一樣。

    馬英、鍾靈也各紮老牛犁地式,喘著氣叫:“推呀推呀!別使假勁。”

    正行間,馬英忽然“咳”了一聲。

    倏忽間樊鍾靈一個閃身,一下歪在推車一旁。

    馬英也腳下一滑,雙手抱定車把猛地向著坡上一腳跌倒,把一輛沉重的鹽車拖得向後一退。

    大眼趕忙往坡上猛按車把,一條車腿壓住一隻腳背。

    小眼身如石卵,一扯之下向後仰麵翻個跟頭,一頭撞在車梢上,辮子根處立起一個大包。

    馬英和鍾靈急縱而起,又雙雙撲住車把,同時朝著坡頂大喊:“快來推車——”

    坡頂眾人齊下。

    隻有道德妻坐著未動。

    車子好不容易全部上了坡頂,道隆妻感激地拉住馬英:“大侄子,讓你幫大忙了!”馬英好看地一笑:“嬸子,我跟你們一路,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小眼鹽販腦後大包已呈紫色疼得直撓後腦。

    大眼鹽販不住哼唧:“哎喲,我這腳咋給壓腫了?”

    馬英挺難為情:“都怨俺倆沒推好。”

    小眼卻隻有苦笑:“沒啥,沒啥,都是出門人嘛。”

    眾人正在說話,兩道電閃拋下一聲焦雷,如注大雨頓然從天而降。

    大眼當下不顧腳疼,急喊一聲:“前邊有大廟,快避雨吧,小心山洪……”他仄楞著一隻腳,抓起車把奔在最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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