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48 更新時間：08-07-03 10:48
初夏的晴空湛藍清透得猶如罕世神玉，天邊有一層薄似輕紗的浮雲正懶懶地朝未知方向移動。正午的微熱陽光在無音城的大街小巷撒下一地金輝，倒是與這裏的繁盛境況相適應。
街邊的小攤時不時傳來幾聲喲喝，給原本就熱鬧的大街增添了幾分氣氛。一個眸如碧玉的孩童歡欣地在街上亂躥，一會兒瞅瞅這家玩具鋪子，一會兒看看那家燒餅小攤，突然在人群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會猛然冒出來拽著一個人的衣角咧嘴笑著說，我們去看看胭脂吧。
小卉是男孩子吧？怎麼會喜歡胭脂……
空冽疑惑地暗想，又突然覺得很幸運，因為被小卉硬拉去逛胭脂鋪的人不是他，不過也很是同情地朝那人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而那個被小卉拽住衣角的人此刻在胭脂鋪裏露出幾乎抓狂的表情，和一雙燃著雄雄怒火的眼睛正死盯店鋪外七八米處的一群人。
是誰這麼倒黴呢？
——自然就是小卉相當崇拜的祁哲祁公子。
“看來小卉很喜歡祁公子，說不定想要拜師呢!”雪衣少女站在空冽一側，長裙下擺疊邊及踝，烏黑長發隨意垂在身後，一柄被布包裹著的長劍斜背在青絲之下。
“他肯定立刻答應，隻是這師父做得一定辛苦。”空冽撇嘴，柔和細致的輪廓隱約透著稚氣，俊秀的麵容微含笑意。
晰輕笑兩聲，說：“也是，小卉似乎是喜歡些新鮮玩意，隻不定入了洛連還給創出一套新劍法來。”
“若是如此，那這師徒倆可就成了洛連山莊的傳奇了，不過——”臨紊也加入了聊天，話到一半時頓了頓，目光落到店鋪裏那個被擠得進退不得的年輕人身上，繼續說道，“怎麼看祁哲都沒有為人師的氣質……”
“啊嚏——”
突然一聲噴嚏打斷了臨紊的話。從店鋪裏衝出來的那個年輕人一邊麵帶慍色地朝他們奔來，一邊捂著鼻子惡狠狠大聲說道：“下次讓我碰見發明這香粉的人，準揍死他!”
“祁公子要揍誰我不知道，不過，那叫胭脂，不叫香粉。”晰笑嘻嘻地歪著腦袋，一臉調皮玩笑的表情。
“呃……是嗎？”祁哲揉了揉腦後烏黑的碎發，俊朗的臉上滿是尷尬。
“嗬嗬～”晰見他這般，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祁哲哥哥!祁哲哥哥!”胭脂店鋪中衝出一碧眸孩童，他呼喊了兩聲便看到了這邊幾個人，於是又飛快跑過來。
“小卉……”祁哲有氣無力地回道。
“祁哲哥哥，我們去買炸麵團吧!”
空冽看著被小卉漸漸拉遠的祁哲，又是一聲憐憫的歎氣。
本來是準備立即動身去北山的，可晰說雖然北山在無音城邊境，所需時辰不多，但一些必備物品是不能缺的。空冽便問是什麼。晰隻是含笑說，到時候就知道了。她還說這必需物品隻能在傍晚時分買到，因此今天是沒可能啟程了，而且空冽他們對無音城相當陌生，今天剩下的時間，他們也可權當是熟悉無音城了。鄒庠悟本想過明日同空冽他們一同上路，結果在接受到鋶門弟子的招集信號煙後，說是有急事便回了門派。空冽看著他有事在身的焦急神情，不禁奇怪都是有事在身的人，怎麼自己還有空閑聊？也懷疑過是否是晰在拖延時間，但那臉色略微蒼白的清秀少女說那話時的認真和嚴肅是假不了的。
不知道為什麼會信任她，就如同不知道為什麼會答應她隨他們同行。也許是因為他相信晰是行走江湖不久的新手劍士，因為不會有哪個熟知江湖的劍士會隨意地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別人，也不會沒弄清對方真正目地就隻身同行，更不會出現把自己的劍用寬布裹得嚴嚴實實這種離譜的事。但這些晰全都占了，她若不是新手劍士，空冽幾乎有江湖倒退發展的預感了。
不知不覺走了神，直到晰在他旁邊喚了一聲，才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空冽？”
“……嗯？怎麼？”
“我怎麼覺得你老是喜歡發呆呀？”
“沒有吧？我在考慮進入北山的路線。”他可不會讓晰知道自己居然懷疑過她。
“這你應該相信我的，”晰眯著雙眼，“北山的話，我可比你熟路得多。”
“是、是。”空冽心不在焉地回道。
晰笑著往前快走了兩步，留給身後人一個略顯自豪意味的背影。空冽看著她身後發絲下被寬布包裹得嚴實的長劍，忽然覺得有點汗顏。
別說是新手劍士，就連普通人都應該知道劍是裝在鞘裏的吧？這個晰……也特別得太過了些。
這時從另一條長街湧來一大撥兒人，街道頓時變得擁擠起來，趁著還人與人之間還有空隙，空冽加快了步伐想早點離開這片人海。抬頭看了看前方的晰，她正小心避開擁擠之間的衝撞。空冽回頭，發現臨紊也在後麵跟得很艱難。
他目光向前方投去，晰背後的長劍不斷搖晃，看著似乎要立刻從背上滑落，其實正穩穩地被寬布包裹著，就連劍柄都未有露出一角。
空冽不由在心中苦笑：裹得這麼嚴實，不知道若是拔劍對峙時來不來得及呢？
好不容易擠出了那條異常人多的街道，空冽和晰都感歎般呼出一口氣，隨後又都笑起來。
“無音城人多得不像話吧？”
“比七理城厲害。”空冽點頭。
“嗬嗬，”晰的目光掃過空冽，突然挑眉說道，“你的劍？”
空冽下意識朝右側腰間看去，那柄裝在精致黑色劍鞘中的長劍此時斜掛於束衣腰帶，深紫劍柄帶上些傲氣。
“是我的。”掛我身上的能不是我的嗎？
“很漂亮呀。”
“它師父送我的，”空冽伸手撫上劍鞘，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說起來，晰小姐的劍為何要……呃……如此攜帶呢？”
“這個呀……”晰看了看自己肩頭的寬布，“我師父說這樣穩穩背著，一定不會弄丟，其實我也想用劍鞘裝它，可師父說，這劍原本沒有鞘。”
沒有鞘的劍？這倒是很稀奇……
“隻是這樣背著，還包裹這麼多層，用劍的時候會很麻煩吧？”
晰笑容依舊：“師父說，這代表著一種必須肩負的責任。至於使用它……至少現在不用考慮這個問題。”
空冽暗想，也是，若她還沒真正掌握劍術精華便與人對峙，必定會處於不利之地。其實她看起來對這個江湖全然不知，但一些細節卻很是注意到了。
隻是，那雪白身影轉過去的一瞬間，他覺得那少女纖瘦的肩頭所背負的不隻是一把劍。可是定睛一看，隻有長劍無疑，空冽隻當自己是被人群擠昏頭，出現了錯覺。
少女背對他，烏瞳幽黑，宛如有著巨大吸引力的深淵。薄唇邊的一絲笑意卻帶著未知情緒。
……記住，不能讓別人看見了。
你一定要好好背負著它。
不要輕意丟下，你能做到的。
晰兒，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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