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路之兩極

章節字數:4178  更新時間:08-03-14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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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孤崖,烈風在夜色中奔馳,找不到出路。絳紅少女靜靜地坐在崖尖,任憑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她墨色的長發擁著夜風,折射著月的光華。她懷中緊緊摟著那個已死之人……不願放開。

    “你要找她找到什麼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少女身後傳來。

    少女低頭看了看那靜靜地躺在自己臂彎中的人,一滴清淚落在了那人的臉上。

    隻見一纖長又白皙的手指輕輕劃掉了那已死之人臉上的淚跡——出現在少女麵前的,是個麵容如月的男子,他正滿目同情地注視著少女,輕聲問道:“你要找她找到什麼時候?”

    “除了找她,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少女哽咽了,她無助地哭了起來,淚水在那男子的肩頭化開。

    男子溫柔地撫著少女的頭,看著那無盡的夜空,淡淡說道:“我和你一起找,直到找到她為止……”

    頃刻間,少女止聲,看著那個男子,眼神中充滿了堅定:“我感覺,我們已經接近她了。”

    “兩位歇息吧,我不打擾了。”明鳳輕輕合上雲字一號的房門,扶著手上的燈盞向內堂走去。

    “安排好了?”仍是那蓄著一字胡須的男子,此刻他正在睡房桌前等待著明鳳。他也是這家雲來客棧的老板,姓陳,是他留下了今天來的那兩個人——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一個碳眉雪須的雲遊僧,並且……

    “老爺,你留下他們來住就行了,為什麼還要讓他們住最好雲字一號房?”明鳳顯然有些生氣,這可是虧本生意,因為老爺吩咐了不收那兩人的房錢。

    “明鳳,你過來。”陳老爺小心說到,招了招手。明鳳見狀便將門合上,放下了手中的燈盞,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什麼事?”還是那句沒好氣。

    “這事我還是覺著不對頭,那兩位怕是高人,有他們在,我安心一些。”陳老爺若有所思地說道。在明鳳聽來,他說了等於沒說,那位付了一錠金子,隻住了三天的姑娘才是一個高人呢!

    “睡了。”明鳳冷冷地說道,她可不喜歡陪著老爺疑神疑鬼,拆了發髻便上床歇息了。陳老爺卻仍然坐在桌邊,手心額頭都滲著冷汗,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隻見他雙眼緊緊一閉,再用力睜開,仿佛努力地甩掉了眼前的景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也寬衣睡下了。

    已是深夜,雲字一號房卻燈火徹亮,從紙窗上,可以看到一個焦躁的人影在不停地來回走動。

    “現在怎麼辦?”那老人問著靜坐在竹椅上的雲遊僧,很是焦急。

    雲遊僧倒不緊不慢,撫著自己的胡須,淡淡地說到:“等。”

    “等?”老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他們一路追來已經那麼久了。

    “她從來不敢相信我們,與其再這樣追下去,不如等她來找我們。”

    老人歎了一口氣,癱坐在雲遊僧旁的竹椅上——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呀……

    古樹下,秋千依舊微微的晃動著。可惜……風在,秋千在……人已不在了……

    “我的心……在娘那,而你,也被娘控製了。”

    蛐蛐的話回響在耳邊,殳言想到了那個沾著自己血液的六角紙符,莫非,蛐蛐也有一個類似的東西在老太婆手上?想到這,殳言不禁握緊了拳頭——看來,要找機會將那兩樣東西弄到手,弄不到,毀了也好,至少不能有把柄在老太婆手中,如此想著,殳言怎樣都睡不著了。

    蛐蛐回來後就沒有說過話,現在正靜靜地躺在火堆的另一邊,想必已經睡了。

    但蛐蛐的眼睛此刻睜得比任何人都要明亮,殳言的話,讓他無法入睡——殳言一定不會甘心自己有把柄在娘手上,希望她不要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不會,殳言不會那麼不理智的,自己怎樣倒無所謂,但是,如果殳言想離開的話,自己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幫助她的……

    山洞中黃火跳躍著,仿佛在側耳聽著火旁兩人的心思,長夜漫漫地挪著腳步,明天會如何,豈能全如人意呢……

    “蝗,你醒了!”

    一個廢棄的荒廟中,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那朦朦朧朧的笑臉,那額前精致的銀飾……

    “你怎麼又回來了?”蝗一下坐了起來,大聲問到眼前之人——阿默。

    “她不回來,又去哪呢?”一個聲音淡淡地問到,是那個藍裙女人,此刻她正倚在廟門口,抬頭看著天空——沒有月,沒有星,是個陰鬱的夜晚。

    蝗沒有回答,扭過頭去,手緊緊撰住了膝上的衣襟。

    阿默也低下頭來——他始終都不願多看自己一眼。

    “蝗,你這次這樣做,差點害死蛐蛐,你知道嗎?”那藍裙女人依舊看著天空淡淡地說道,聲音溫柔得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什麼?!”蝗露出了震驚的神情,看得出來,他並不想這樣的。

    “你到底是想他死,還是自己死?”女人的聲音中逐漸夾雜了一絲憤意。

    “反正大家都活不久了,早點解脫有什麼不好。”蝗嘴角微微一抬,不屑地笑了笑。

    隻聽嗖的一聲,阿默快速地擋在了蝗的身前,一根尖細的竹簽在阿默眼珠前定住。

    “師傅!”阿默輕輕喊了一聲。

    “我不會死的!”女人轉過身對著蝗和阿默大聲說道,字間再也找不到半分溫柔,很快,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向廟外走去,消失在漆黑荒涼的夜色中。

    竹簽瞬間落在地上,阿默輕輕鬆了一口氣,卻被蝗推開了。

    “對不起。”隻聽阿默輕啟朱唇滿懷歉意地說道。

    “你沒對不起我,你對不起你自己而已。”蝗冷冷地回了一句,一頭倒了下去,側過身,背對著阿默。

    阿默看著蝗的背影,沒有再說什麼,也許蝗說得對,她對不起自己……

    一個地下洞穴內,藍裙女人正借著赤火注視著鏡中的自己,那永駐的青春卻讓她時刻徘徊在死亡邊緣,為什麼?自己的煉丹沒有絲毫進展,自己和老太婆應該用的都是同一種方法呀——每三個月陰氣凝聚的九具屍身,這麼多年,到了今時今日,也應該有所成果了,卻為何沒看到任何起色?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讓那個醜陋的老太婆搶在自己之前成功!藍裙女人腳下一用力,一攤白骨在她足下化成了粉末……

    啪!一小撮紅火在溫泉池邊亮了起來,不過隻有指甲蓋般大小,還扭扭捏捏的。

    “哈哈哈哈……”蛐蛐已經笑得喘不上氣起來,而且頸部的傷口還有點疼,但仍然用力的笑著。

    “再來,再來!”殳言借著那小撮紅火,對這老太婆留下來的書,開始默念著咒語,那咒語極為簡單:“赤火之種,光明通達,啊尼啦薩。”

    哧溜一聲,又是一小撮。

    “哈哈哈哈……”蛐蛐笑得更放肆了。

    殳言頓覺麵子上十分掛不住,她甚至有種想把那本書塞到蛐蛐的口中的衝動,堵上他的嘴,讓他笑不出來。

    現在隻能等他安靜下來。

    “對不起,殳言,是你的赤火……太……可愛了……”蛐蛐忍著笑,安慰道——不知道這算不算安慰。

    “書上明明是這樣寫著的,符,我沒理由畫錯啊……”殳言真是想不通。

    “你試試念咒語的時候,在心中想象那團赤火的樣子,集中精神想。”蛐蛐似乎給了一個不錯的建議,殳言起先的確隻是專心致誌地念咒語。

    “赤火之種,光明通達,啊尼啦薩。”

    哄!這回這團總算比開始的都要大了很多,有一個手掌那麼大了。

    “太好了!”殳言和蛐蛐開心的看著那團紅火。

    哄!又是一團,更大一點……

    哄!再大一點……

    哄!有個陶盆那麼大了……

    殳言舉起手正準備再點一團……

    “夠了,殳言……你知道怎麼熄掉它們嗎?”蛐蛐可不想殳言在興頭上把山洞給燒了。

    “不知道。”殳言此刻也想到了這點,她開始翻書,結果是——沒有。

    看著飄在溫泉池上的大大小小幾團紅火,殳言和蛐蛐無可奈何,也許它們自己會滅掉,也許隻能等老太婆回來才能熄掉它們。

    紅火將溫泉池的小洞穴照得亮堂起來,是一種讓人熱血沸騰的紅色的火光,但是又很溫暖。殳言抬頭看著身旁的蛐蛐,他正看著那些火焰笑著,不知道是真覺得它們可愛,還是笑著殳言的笨手笨腳……一個念頭忽然在殳言心中閃過,殳言將手悄悄伸到蛐蛐背後,稍稍用力向前一推,毫無防備的蛐蛐一頭紮進了溫泉池中——撲通一聲,水花濺濕了殳言的裙角。

    “哈哈哈哈……”這回換作殳言合不攏嘴了,她正等著蛐蛐浮上來,要好好欣賞一番他的狼狽樣子。可是,半響過後,晃動的水麵漸漸平靜,也不見蛐蛐浮上來,倒是水麵上浮現出浸開了的一絲血跡。

    “蛐蛐!蛐蛐!”殳言擔心起來,伸手到池中試圖將蛐蛐拽上來,就像平時洗澡時一樣,不一樣的是,這回有隻手抓住了殳言,撲通一聲,殳言也跌落池中,成了一隻落湯雞。好在那池並不深,人站在裏麵,水才齊腰。

    “哈哈哈哈……”蛐蛐從水中鑽了出來,現在又是他在笑了。

    殳言抹了抹臉上的水,又氣又好笑地看著蛐蛐,卻發現蛐蛐的領襟被血染紅了。

    “你流血了!”殳言擔心地說道。

    蛐蛐似未察覺,聽殳言這樣一說,便輕輕撥開領口,用手碰了碰傷口——的確是裂開了一點。

    “沒事,一定是剛才笑得太用力了。”蛐蛐打趣地說道。

    殳言眉頭一皺——那道傷口又長又深,就像一隻蜈蚣緊緊地扒在蛐蛐頸部,輕微滲出的血液,正吐著鮮紅的舌頭……殳言隻覺腦中景象瞬間錯了位,視線開始模糊,確切地說,是除了蛐蛐頸部那道傷口,她什麼也看不到了。

    紅火下,殳言緩緩抬起雙臂,在蛐蛐頸後交叉,蛐蛐一陣麵紅心跳。殳言越來越靠近,蛐蛐僵站在那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慢慢的,蛐蛐感到殳言的鼻息在自己臉部遊走,還有殳言額前發絲透出的一陣淡淡的香氣,那注視著蛐蛐的眼神仿佛就要攝走他的魂魄一般——蛐蛐閉上了眼睛,這種感覺……很奇妙……

    “啊!”一陣傷口撕開的劇痛讓蛐蛐清醒過來,那深深嵌入他傷口的牙齒,是殳言的!

    “殳言!”蛐蛐欲推開她,但卻被殳言緊緊地抱住,而殳言也似失了常性,貪婪地吸著蛐蛐的血液……

    “殳……言……”蛐蛐不知所措地向後退著,一下絆倒在了溫泉池邊,水花濺起,而殳言仍未見鬆手,她死死地摟住蛐蛐——鮮紅的血液從她嘴角流了出來,順著頸部淌到了領襟,洇紅了胸口一片……

    那種血液從身體中抽離的感覺,讓蛐蛐張開口卻又說不出話來,他甚至能清楚地聽到殳言吞咽自己血液的聲音,忽然間,他想到了什麼,開始拚命地用僅有的力氣推開殳言,即使殳言可能會從自己脖子上撕下一塊皮去。但殳言咬得實在是太緊,蛐蛐將心一橫,一掌向殳言頸後劈去……殳言哼也沒哼,停下了,暈在了蛐蛐身上,而蛐蛐也總算能夠喘得上氣,他努力摟著殳言站了起來,踉蹌著將她抱到了洞穴外,輕輕放在了火堆旁……

    蛐蛐坐在殳言旁,看著殳言,她的嘴唇、下巴、頸部、還有胸前都已經讓血染紅了。蛐蛐咬了咬牙,又支撐著站起身,走到洞穴中端出了一盆水,濕了布帕,用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幫殳言擦去了臉部和頸部的血痕,額頭已滲出了一層豆大的冷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殳言……”蛐蛐走到火堆另一邊坐下,裹著青布毯隔著跳動的火焰看著殳言那熟睡了的臉,“我不會讓你和我一樣的……娘,我真的已經沒用了嗎,為什麼又要找殳言……為什麼……”蛐蛐自語著,眼前的景象開始顛倒模糊,頭一偏,沉沉睡去了……

    一張六角符咒被緊緊地握在一個幹枯蒼老的手中,忽然那隻手掌伸開,洇在六角符咒中間的血色暈開了一些,仍是那個詭異的笑容:“哼,在我心中,領路人和蟲偶向來沒有什麼區別,隻有你才分得那麼清楚……廉師妹。”

    枝蔓交錯霧氣沉沉的野樹林裏,一襲紅裙消失在林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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