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51 更新時間:08-06-27 14:29
流水不曾在我麵前停下腳步……
折下花枝,卻枯萎了……
日邊的雲,等著他的經過……
月下的影,盼著他的離去……
指間的陀羅香,淡去了什麼……
青沙訴說著,他離去了……
清風不曾在我身邊圍繞……
攀上牆頭,卻不見風景……
鏡中的花,等著人來采摘……
手中的鏡,守著年華碎去……
指尖的赤火,焚掉了什麼……
他離去了,陀羅香散發著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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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越深,便越能聽清那低低的吟唱,那聲音順著梯階而上,冰敷著每個人的心尖……
陳老爺不禁顫抖起來,連聲說道:“是她……是她……”
“你是陳村的人?”蝗問道。
“你們如何知曉?”陳老爺得聲音抖得厲害……
蝗和殳言皆冷冷一笑,沒有回答他……隻是繼續問道:“你怎麼肯定是她?她又是誰?”
陳老爺的脊背一下涼透了,沒有答上話來……
曲老走在中間,麵色瞬間冷凝了……
“我……曾經是那老太婆的徒弟……”陳老爺沒有回頭,繼續摸索著向下走著,聲音飄到了每個人的耳畔……
“何止如此,你還殺了我家少爺!”百納狠狠地說道,若不是他,今天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那你曾經也是蛐蛐的領路人?”殳言問道……看來,他對蛐蛐也好不到哪去……
“不,不……我沒有做過他的領路人,我遇見他們的時候,他就是一具屍體了……”陳老爺急忙辯解,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身後的人說道……卻沒有一個善意的眼光……無奈,隻好繼續向下走去……隻是脊背更冷了……
那地底的歌聲越來越靠近,曾經聽老太婆唱過……婉轉,陰鬱……如同抽不出絲的蠶繭……
殳言看著眼前的那些人,不禁握緊了腰間的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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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僧人停在了梯階的底端,等待身後的人紛紛下來,站定。
“怎麼不走了?!”陳老爺一顆懸著的心始終顫顫悠悠,沒有放定過。
“我是想告訴你們,他的夫人……”僧人看了看陳老爺道,“也在裏麵,你們若是見到了什麼,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不要傷了裏麵的人……”僧人又看向殳言,“包括你的師傅……”
殳言避開了僧人的目光,沒有回答……
僧人輕歎道:“隨我來……今天把這一切都了結了……”
一行人跟著僧人向前走去——地底很黑,誰也沒有燃燈。他們默默的走著,各自在心中揣測著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而殳言更是已將那赤刀持在了手中,握得緊緊的……
忽然,僧人向上拋出一張紙符,符上燃著青色的火焰,緩緩飄落……隻聽一聲轟響,青色的火焰順著一個固有的軌跡燃燒開去……不多久,便勾出了一道青色輪廓……是個石門。
“你們退後……”僧人吩咐了一句,將右手撐在石門之上,默念起咒語……
隨著咒語蔓延的,是那青色的火焰——它們在那石門上縱橫交錯,更將僧人的手吞沒了……
每個人的麵孔在青色的火焰下都是陰冷的藍色——他們全都屏住了呼吸,隻因那咒語帶來的脅迫感實在是不小……
許久之後,火焰漸漸滅去……僧人亦停止了念咒。他那被青火灼燒的右手居然一點傷痕都沒有……隻見僧人輕輕拭去額上的汗珠,黯然一笑……
就在他笑的那一瞬,石門頃刻間崩塌了……一個明亮的洞穴出現在眾人眼前……那是一種很溫暖的黃光……
師傅……
殳言此刻幾乎確定老太婆真的在此了……
僧人沒有在招呼身後的眾人,而是獨自走了進去……
陳老爺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曲老思索了片刻,也和純青百納一同走了進去;而殳言和蝗則是慢慢的走在了他們的後麵……
洞穴中,隨處可見的是那散了架的白骨……
僧人一邊穩步向前走著,一邊閉目頌經;陳老爺卻走得膽戰心驚……
曲老一行人和殳言都是麵無表情——這種場景,他們都已習慣成自然,視而不見了……
“老爺!”是明鳳的聲音,看來她還很精神……
隻見明鳳向後綁住了雙手,此時正躺在那地上起身不來……
“明鳳!”陳老爺欲衝上前去救出明鳳,卻不想被那僧人攔住了。
僧人看著陳老爺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向前……
“娜雅……是我,出來見我。”僧人說著,撕下了白色的胡須,將其棄在了地上……
陳老爺看向僧人,不禁要將自己的眼珠看出來……那是怎樣一張俊美的麵容,尤其是眼下那顆淚痣,有如點睛之筆……
隻是那靜謐的容貌,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陣狂笑聲粉碎了……
“你不是死了嗎?你不是死了嗎!”
“娜雅……”僧人隻是喊著名字。
隨著一張符紙的飄落,一個紅影漸漸浮現在明鳳身旁——是個紅衣女子……
師傅……?
殳言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師傅,因為……
那紅衣女子的長發如同黑色的錦緞,垂到了腰際,更是遮住了她半個臉頰……那容貌雖說不上是最美,卻因為一雙含淚的鳳目,顯出不一樣的姿色來……
想起那滿麵溝壑的老太婆……殳言不禁讚歎,莫非這就是長生藥……
“殳姑娘切莫動心……”僧人話還未說完,那紅衣女子——娜雅便擲了一個符咒過來,打在了僧人身上,融掉了半片袈裟……
“和尚,莫說風涼話!”在她的聲音中,能聽到齒間摩擦的聲音……
僧人卻道:“蟒呢?”
娜雅的臉色驟然變得如同淒霜一樣……
“怎麼……莫非,你為了煉製長生藥,連蟒的骨灰也用上了?”
“你閉嘴!”娜雅揚起頭大呼一聲,黑發飄散開,那被遮住的半張麵孔,居然已經腐朽了,露出了布滿血絲的眼珠……
“長生藥練不出來,便想尋張好看麵皮換上?”
“不……”娜雅悲傷的哭了出來,一邊血肉猙獰,一邊卻是帶雨梨花……
“娜雅……”蝗不敢置信的走了出來,“你真的是娜雅?”
“蝗……”娜雅捂住自己醜陋的半張麵孔,“廉師妹呢?”
蝗眉頭一蹙,低下頭去,道:“死了……”
“為何?她不是有三顆丹藥嗎?”娜雅不相信,“可我當時並沒有將那藥丟入火中……”
“被搶去了一顆。”曲老說道,“都怪我那徒兒不好……”
哼……娜雅冷笑一聲,斥道:“你們曲家人,沒有一個好人!”
“娜雅!”僧人將那禪杖頓地,“你師妹最後都算迷途知返,你為何到如今仍是執迷不悟……”
“迷途知返……?”娜雅大聲笑了起來,反唇道,“可是蝗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嗎?……我呢,我什麼都沒有,蟒救不了,蛐蛐也救不了……甚至連自己的容顏都救不了,我做錯了嗎?我隻是希望一切都變好而已!”
“放了明鳳吧,她與你們的恩怨一點關係都沒有……”陳老爺開口乞求道,就差跪在娜雅的麵前。
娜雅不屑的掃了陳老爺一眼,對著曲老說道:“他就是殺你孩兒的人。”
“我知道。”曲老注視著娜雅……
“為何你不氣憤,你不殺他泄憤?!”娜雅指著陳老爺質問著曲老。
“就算讓他償命,對我孩兒半點好處都沒有……我隻想知道,為何你獨獨選中了陌橫?”
娜雅詭異的笑了笑,那捂住半邊麵部的手,正從指縫中湧出血來……
“因為我恨你們曲家的人。再就是,那小孩和蛐蛐小時候太像了,我想這真是上天助我,讓我找到這麼好一個續放符咒之人……”
僧人無奈的歎道:“你又可曾知道,蛐蛐正是曲家的人,是雪蝶的兒子。”
娜雅瞬間呆住了,怔在那,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怎麼,救了仇人的孩子很後悔嗎?殳言心念,隻覺自己對那老太婆師傅了解太少了……
“好!好!……”娜雅的笑聲出人意料的越發猖狂,卻也越發空洞,“那我可算是一箭雙雕了!看來真是天助我也!你們曲家,從此再無男丁,以後也再不會有曲府的人了!”
“你為何如此恨我們曲府?!”曲百納再也忍不住,插口問道。
“哼……你問他!”娜雅瞪著僧人。
僧人卻低頭頌起經來。
“出家了,就可以什麼都不必理會了嗎,就可以忘掉以前的事情嗎?”娜雅憤憤地說道,“你不說,那我便告訴他們……”娜雅向前走了兩步,“若不是當時他帶著長生藥去救曲府的少奶奶,就不會耽誤了蟒,害他枉死……”
僧人什麼都沒有說,低聲頌著經……
“既然蟒已經死了,為何你回來還要給他吃那長生藥!?”娜雅走到僧人麵前,靠近了,逼問著……
僧人緩緩睜開雙目,道:“我當時並不知道那樣救不了他……”
什麼!死了,便不能吃那長生藥嗎……殳言和蝗同時怔住了……隱隱的,殳言那握住赤刀的手抖了起來……
“你真是想救蟒?你是想救那女人!”娜雅一掌扇向僧人,看著血絲從他的嘴角遊了出來……
“不是。”僧人冷言道,沒有再多的話語……
“你用蟒試藥!”
“沒有。”
娜雅仰天大笑……對著眾人哭道:“你們知道嗎,死人若是吃了那長生之藥,非但不能起死回生,更會變成行屍走肉……蟒雖然做了十年的蟲偶,卻仍與六歲的孩童無異,但死後的他居然差點要了這和尚的命,更差點殺了我……我是他親姐姐啊……到頭來,不僅要親眼看著他死,還要在他死後,再親手殺了他……他才六歲,他才六歲……”
言語見,娜雅揪住了僧人的衣領,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那顆赤裸在外的眼珠居然也流下淚來,卻如鮮血一般……
殳言此刻幾乎快要站不住,全靠蝗扶著,才沒倒下……
蛐蛐……蛐蛐……
那一刻,自己將長生藥喂入他的口中……總算守到他睜開了雙眼……卻沒想他的右手居然向自己喉嚨削來……若不是蝗及時將自己拉開,恐怕早已丟了性命……
而蝗更在和他的周旋中,被他傷了左臂……
不論自己怎樣哭喊,他都清醒不過來,完全不似以前的蛐蛐,那個曾經用右手為自己擦去眼淚的蛐蛐……如今卻對自己和蝗舉起了右手……那如修羅鐮刀般的右手……
血色在山洞中飛濺,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不行……蝗和自己都不能死在這裏……
殳言和蝗頗費力氣才用那止行符暫時定住了蛐蛐……二人藏好了他,這才一同跑了出來……
“為何你不早說!”殳言衝上前對著那僧人喝道,“你是故意的……”
僧人看向殳言,淺淺一笑:“我說了,你又會信嗎?”
“難道,蛐蛐也像蟒一樣嗎?”娜雅笑中帶著一絲苦味,“好……好……我就是要讓他們受盡折磨!”
“師傅!”殳言快要哭了出來,“蛐蛐死時還念著你,說你對他還是好的……說你美麗……”
她一度哽咽,“為何……你不救他!”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倒要問,為什麼你不好好待他,等著我回來?!”
殳言被這話一驚,緩緩扭頭看著曲老……
隻聽娜雅的笑聲再次響起:“是他為了救自己的兒子逼死蛐蛐的嗎……看來他們曲家的人竟然還會自相殘殺……我可為我的蟒報了仇了!”
“娜雅……不要再說了!”僧人大喝一聲,洞穴中忽然安靜了下來……
“蟒的死,我是萬萬沒有想到的……因為……雪蝶做蟲偶的時間要長過蟒……我便先去趕著救她……沒想到卻與她失之交臂……這來來回回又耽誤了不少時間……我沒想到蟒會……更何況那長生藥極陰,蟲偶在未見日光之前,也是不能服用的。”僧人看著娜雅說道,眉頭深鎖,舒展不開……
“哈……哈……”娜雅捂住那腐敗的半張麵孔跪了下去,“我還盼著蟒能長大成材,也不枉辛家那麼多冤死的人命……沒想到……最後竟是自己親手殺了他……”
“師傅……”殳言見娜雅言辭淒涼,不禁同情起來……殺死自己的親生弟弟,一定很難受吧……
“殳言……”娜雅看著殳言,邪邪地笑了笑,“我之所以收你為徒,是因為你和我很像……我在刑場,看見你親眼目睹你父親的頭顱落下……”
“娜雅!”僧人攔在了娜雅和殳言的中間,“你沒有殺死蟒,若不是你,當時死的便是我了……”
“如果那天你沒有刺中那個女的,死的就是我……謝謝你……”
蛐蛐的話回響在殳言耳畔……
真的……很像……
殳言地眉頭再也撐不住哀傷,壓著眼眶中的淚水一湧而出……
“對不起……”僧人亦蹲下道,“我辜負了你的心意……”
“師傅……”娜雅顫抖的一聲,低下了頭去……“你心中隻有雪蝶……沒有廉師妹,沒有蟒,更沒有我……”
“不是的……”僧人靠近了說道,“你為何不相信我,從來都不相信……”
“我相信你愛著雪蝶……”娜雅不屑的笑道,“那蝴蝶項鏈不是你送給她的嗎?”
僧人隻是微微的搖頭,卻說不出什麼來……
“師傅,從見到雪蝶的第一天,我便嫉妒她……我多希望自己是那蟲偶,你們都愛她……”
僧人一把握住娜雅的手,從前襟拿出一隻桃花簪子,花蕊處一顆血玉,紅似血滴般……
“這是我早就打算送給你的……卻,一直沒有機會……你太恨我了……”
娜雅顫顫的接過那桃花簪子,不禁大笑了起來,隻是那笑中閃著淚光:“一隻桃花簪子便想騙我嗎,我若不是煉丹放了把火,若不是將那掌櫃夫人虜了來,你會來找我嗎?”她將那桃花簪子緊緊的握在手中,似要掐出血來,“為何五十年前不給我?為何要裝死,為何要出家?!”
“我……不想這世上還有長生藥,便隻有將他們全部服下,一時間,腹如火燒,以為自己命不久矣,便向丹兒交代讓你們莫去尋那蝴蝶項鏈和其中的長生藥……可我萬萬沒想到那長生藥竟然被你取去兩粒,使得你和丹兒因此備受折磨……我好了以後,有試著去找你們,你們卻像從這世上完全消失了般……直到十年前遇見縱橫,我才徹底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全是你的錯!”娜雅說著,瞬間將那桃花簪子刺入僧人胸口……血,很快浸開……
“我在地獄等你……隻可惜,又會見到雪蝶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娜雅反複念著,手仍緊緊握住插在僧人胸口的桃花簪子……直到桃花簪上再也不見手的蹤影……
腐敗的麵容連同那桃花麵一起,化成了赤色的沙,落了滿地……
僧人木然的將那桃花簪從心口拔出,握在手中,蹙眉哽咽了……他握起地上一把赤沙,撕下袈裟的一角將其包好,放在了胸口……
默默望著手中的桃花簪,紅火漸漸在僧人手中燃了起來……淚滴在紅火上,卻澆不熄那誓要熔掉桃花簪的火焰……
“娜雅,你帶著這隻簪子走,雪蝶便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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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清晨,雪白的陽光……
隻覺唇邊淡淡的香……慢慢化開……
很甜……也很溫暖……
那嬌紅的桃花麵容,掛著羞澀的笑容……紅裙在陽光下靜靜地躺著溫柔的火焰……
他笑了笑,輕輕摟過了她……
隻聽耳邊那溫柔的呢喃……
……
師傅……
……
……
……
我喜歡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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