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72 更新時間：19-04-03 03:05
當杜有年被周並丟進天牢，這天夜半淩挽風才終於見到已經半醉的千景茂，那時候他還帶著鐵索腳鐐。
鐵鏈嘩嘩作響，還帶著幹涸的血腥，千景茂迷離看去，怒“誰敢隨便鎖你，大膽，放肆！！”
淩挽風上前，揖手，叩拜，隻淡然道“我仍是罪犯，理當如此。”
千景茂搖搖晃晃扶起他，拉到酒桌上，仔細上下看過，囫圇言語“這般看來，也不錯，以前我總以為你在我跟前，就應該是那樣孤高，冷靜不近人情模樣，今天這樣我倒是也很喜歡呢。”
千景茂伸手拿住他的下巴，欣賞器物手法，左右看看，笑著“瞧這霜雪眉眼，清輝傲骨，原是這樣絕世忘塵，難怪朕會如此心動。”
“說來要是不下山，不遇他，你是否就真的永住深山，堅定道心了呢？”
“你怎會知道這些？？”
“看來是真的了，你為他還真是放棄了許多啊。”
“哎呀，真的生氣了，挽風你從未自覺，你隻要一生氣，就會暗暗摸著膝蓋。”
“可我卻很喜歡惹你生氣，這麼看起來，我心裏小小得意快慰，總覺得這樣的你，終於不是一團軟棉花，讓我無計可施。”
“怎麼，是膝蓋還會覺得痛？”
“你到底背著我查了多少事？”
“嗬嗬……不多，大概從五歲為何被送到翱聖仙山，到為何回來，為何入宮，恰恰是你連他都不願細細說明的那些苦痛過往，其實不難查清楚。”
“嗬嗬，你現在的表情，細微處，我還是能看出傷痛，以前看見你，我總在想，一個五歲的孩子怎樣遍體鱗傷，被送入那不世山門，怎樣艱辛才能成為如今的模樣，想著，想著，便對你著了迷。”
“挽風你清楚著迷的意思嗎？也就是說即便知道那是萬丈懸崖，我也很容易被你蠱惑，然後說不定有一天就真的掉下去了。”
“正如你才讓杜野告訴我，周家暗藏影衛，你算準了，我知道這事兒，便舍不得殺你了，對吧。”
“的確，我現在舍不得殺了你，就隻能退而求其次，要你一句承諾罷了。”
“罪臣會幫陛下找回青雀符，穩固花榮江山。”
“不對，不對，我要聽得不是這一句，這可怎麼辦？”
“陛下你喝醉了。”
“嗬嗬，你看出來了，你看我總是這樣準，我在你跟前多慫，還要借酒才能說出心裏話，你卻這樣雲淡風輕，真是讓我忍不住生氣。”
“來來來……你也陪我喝，喝醉了咱們一起好好說會兒胡話。”
“陛下既然知道是胡話，為何還要說？”
“因為喜歡啊，喜歡你，喜歡和你說說心裏話，就算是聖旨吧，給我好好喝。”
“罪臣遵旨。”
“對嘛，這樣才乖。”
“可是這樣乖的你，也隻有這時候，借著酒，我才覺得真實，可這樣的你，現在若是有一把刀，會不會真的想著殺了我呢？”
“其實，你我都不是善於裝糊塗的人，陪你演了這麼久，我也很累的，所以今天我算是想通了，我得不到你的心，我就得到你的人，我們來做個有趣的交易算了。”
“如何有趣？”
“杜有年也好，淩氏，周氏，哪怕是當初季州參與逼宮的三萬兵馬，任由你處置，從今而後我會依然寵信你，由著你，讓你好好報仇，而我要的，不過是一步步剪除這些蛀蟲一樣的門閥世家，為花榮的未來開辟一條嶄新的路。”
“所以說我需要一個酷吏，一個讒臣，甚至一個佞臣，而如果這個人是你，那事情就會變得更有趣了。”
“因為你從來就是一個矛盾的人，就算前一刻殺人不眨眼，轉身就很有可能因為所謂無辜輾轉反側，又比如你對於殺死你母親的淩定恭，他日要你親手覆滅，趕盡殺絕，你又會是怎樣心情，朕頗為期待。”
“另外朕不妨再告訴你，你以為杜有年有那樣的本事，能夠搭上千嶺，要是換做成華侯府大夫人，是不是更有說服力呢？”
“怎麼？瞧著這表情，還是會很心痛啊？”
“痛就對了，總不能光是朕一個人痛著。”
“你可知道當朕終於不得不去麵對你對青雀符心存覬覦的事實，朕有多想掐死你？！”
“你是多想要這份安全感？就因為他讓你心底那份陰影難以磨滅，所以你是在怕我，還是他們？”
“若是怕我，大可不必，因為我不是你，我從不怕什麼生靈塗炭，若是與你對壘，我大概會很興奮的覺得這是此生最有趣的事情。”
“你就是個瘋子。”
“哎喲，你終於看明白了，我的確被你逼瘋了，這兩年眼看瘋更厲害了呢。”
“而你永遠那麼清醒，所以哪怕恨死我，也不會下手殺我，因為不敢，也不能。”
“不敢是因為你不敢有負花榮，不敢有負你那山門天下蒼生的從小教條，不能是因為你無法忍受花榮有一天傾覆旁落它姓。”
“可也正是你這份兒覬覦，讓我清醒過來，你知道我現在有絕對的理由殺了你。”
“現在？不是從你用我，從我的手沾上世族的血開始，你不就這麼打算的嗎？”
“哈哈哈……打算，卻原來你這麼想，那你還真是深深辜負朕了對你的一片丹心，要是沒了那些絆腳石阻礙，我做任何事還需要打算？”
“隻不過現在我想明白了，我不妨做一個明君，進而就需要一個商鞅管仲一樣的人擋在前頭，所為難的終究不過一個你。”
“而從此開始，我不會再為難，你也大可放手去幹。”
“臣謝主隆恩。”
“你……滾吧，看得我礙眼。”
“臣告退。”
呆望了他離去方向許久，他仰頭傾盡酒壺，迷醉一笑，對這空無大喊“你知道的吧，清楚知道我到底盼著一句什麼話，你卻連騙騙我都不肯，叫我怎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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