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738 更新時間:08-02-14 08:48
兩日後,齊國派使臣出使魏國,並獻上齊國國寶白玉雕一座,魏王大悅,遂合約與齊國交好。
是夜,我在齊使驛館見到了一臉疲憊的禽滑——想是魏王並沒有如外麵所說的禮待齊國使者。看到他的時候,他已卸盡了一身錦衣玉服,僅著中衣,散了發,正就了燭火看著一卷竹簡,見了我也不多說什麼,隻是讓我想辦法帶出孫臏。
潛入帥府對我來說並非難事,隻是沒想到僅僅半月卻又生變故:龐涓似乎已相信孫臏真的瘋了,便不再以客上卿的身份禮遇他,而是隨意地將他丟至府中一廢棄的豬棚裏,一日隻供三餐。我急急在帥府裏尋找著,心想著要盡快救他出去,否則他的處境隻怕愈來愈糟。
在帥府的一角,我終於找到了那個廢棄已久的豬棚。雖是夜晚,我也能看出這裏不比帥府其他地方得荒涼。豬棚的柵欄已快腐壞殆盡,微微一碰居然有碎屑飄飛。已是深秋,涼風不停呼嘯著卷起一堆堆的落葉。在這個太容易被遺忘的地方,就連負責看管的軍士也不知去向。
我看著蜷縮在一角的那團黑影,感到喉嚨被刺梗到般難受。若不是我眼疾,怕是沒人知道那團黑影是一個活物。我默默然站著,心裏五味呈雜,萬沒想到兩月的時間就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折磨成這副模樣。
我輕歎了一口氣,喚道:“孫先生。”
黑影一動,並不答話。我便再喚了一聲:“先生,是我。”
一陣沉默後,黑影遲疑地發出了聲音:“是……鍾離姑娘麼?”還是那樣的溫和,卻帶上了深深的提防和警惕。我突然感到了難以名狀的心酸,便溫言答道:“是我。齊國來人了,他要救您出去。”
聽了我的話,他隻是沉默,良久才說:“為何要救我?”
“隻是覺得先生不應該再受這非人的待遇,何況,先生裝瘋,不也是在等待時機麼?”
隻聽他悠長地歎了一聲道:“若非不得以,何需裝瘋。”
我蹲下身和他平視。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仍安撫道:“先生放心,禽先生和我會盡快想辦法救您出去。”突然周圍一個輕微的聲音劃破了寂靜,我一凜,想到禽滑交待我的事情,急道:“現在禽先生想見到您,快跟我走!”
“我道是誰,原來是鍾離姑娘。”突聞此聲,我驚駭地一躍而起。黑暗中,公孫閱的臉在火把的照耀下漸漸清晰。
看清隻有他一個人後,我放下了心,道:“公孫閱,你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該你履行承諾了。”
公孫閱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的事我不會賴賬,但現在不是時候。”
我怒道:“為什麼?”
公孫閱壓低聲音:“聽我說!龐涓並沒有放棄孫臏。現在救他出去,被龐涓發現他定會懷疑。到時候不但孫臏逃不了,你和禽滑怕也插翅難飛了。”
我承認他說得在理,但他是公孫閱,這個身份讓我難以信任他的話。
看著我懷疑的眼神,公孫閱勾起一邊嘴角,笑了笑:“我能說的隻有這麼多,信不信由你。”說罷轉身離去。
公孫閱走了,我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現在救孫臏,本來就是害怕夜長夢多,想必禽滑也是這麼想的,才讓我現在就帶出孫臏;可是公孫閱說的也不無道理,龐涓的勢力無疑是遍布整個魏國的,縱然以我的能力,逃得了一次未必能逃得了第二次,更何況還帶著兩個根本無法自保的人。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禽滑無論如何也隻是個外人,若是因此失了性命,真真不值。
正沉思間,孫臏出了聲:“公孫閱說得沒錯,龐涓不會輕易放棄我的。鍾離姑娘,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
我急道:“那要等到何時?龐涓現在不放棄你,以後便更不會放棄!禽先生至多在魏國留三天,三天以後,先生可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孫臏低頭半晌,忽地抬頭。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臉,比兩月前瘦了很多,髒汙的臉上滿是傷痕,淩亂的發散在臉上,十足的瘋子樣,唯有那一雙幽深的眸子,顯得比黑暗更為深邃。他說:“容我想想辦法罷。兩天,可以麼?”
我隻能點頭,道:“好罷。兩天後我再來。”
正要離去,忽聽孫臏暗啞著嗓子說:“替我轉告鍾離姑娘,說我對不住她。”
我腳步一滯,眼神也隨著一黯:“我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她現在已是公孫夫人,請恕我不能替你轉告。”說完,強壓住心中的酸痛,我疾步離開了帥府。
回到驛館,掀開門簾,一眼便看到一張我並不待見的臉。我不悅地板起臉:“公孫閱,你在這裏做什麼?”
公孫閱無視我的不悅,抬手在棋盤上落了一子,好整以暇道:“怕禽先生獨自寂寞,特來陪陪他。禽先生,該你了。”
禽滑自我回來後視線便沒離開過我,看他的臉色似也不好,此時並不理會公孫閱的催促,扔了手中棋子站起身道:“公孫先生,鍾離姑娘回來了,你也不要再賣關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公孫閱討個沒趣,卻也不惱,也扔了手上棋子站起身,再抬頭時,臉上神色難得的鄭重:“金蟬脫殼。”
我和禽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金蟬脫殼?”
隻一頓,禽滑會過意來,神情一震,看向公孫閱:“你也想救孫臏?”
公孫閱“嗤”地一笑,不屑答道:“不,我巴不得他死。”見禽滑臉色一變,他將眼睛看向我:“若不是我對你有諾,我怎會違龐涓的意?”
我冷笑:“你已把我妹妹帶入地獄,該得意才是,還做什麼樣子,好似我們姐妹負了你似的。”
公孫閱看著我,目光深沉,一瞬後移開眼,看著禽滑的時候又恢複常態,帶開話題道:“禽先生是個聰明人,該知道金蟬脫殼的意思罷?”
禽滑不知我和公孫閱的恩怨,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後,道:“公孫先生的意思是,用假孫臏換真孫臏?”
公孫閱並未直接回答,隻是說:“找一個與孫臏相象的人把孫臏換出來,你們走後我再把替身接走,若被發現我隻說孫臏已經瘋死了,龐涓還信任我,不會懷疑的。”
禽滑垂著眼細細想了一遍,點頭道:“隻能這麼辦了。風險雖然大了一些,卻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公孫閱見禽滑已決定,便點頭道:“好,兩日後的這個時候,我做內應,助你們把孫臏救出來。隻一件,事情若是敗露不得牽連到我。”
禽滑的神情已是躊躇滿誌,並不在意公孫閱的推脫:“先生放心,絕不連累先生。”
公孫閱走後,禽滑看著我的眼中帶了疑問。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便幽幽然道:“公孫閱與我有個交易,我妹妹鍾離秋嫁給了他,他才答應救孫臏。”
禽滑眉心一皺,道:“你……何苦要這樣?”
“秋喜歡的是孫臏,而非公孫閱。為了救孫臏,秋甘願嫁給公孫閱;我這麼做,是為了遂了她的願。”我說得平淡,但心裏已經結痂的傷口卻被生生地撕開了,痛得我咬住了下唇。
是的,秋是我心裏的第一道傷疤。
背對著禽滑,我聽到他輕歎了一口氣,低低地說:“……冤孽……”
兩天後的夜裏,我救出了孫臏——有了公孫閱做內應,事情變得容易得多。他把我倆送出府時,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鍾離姑娘,自此一別,還望今後……多多保重!”
我冷冷睨視著他。不錯,這一別,我和他便隻有敵對的關係。看著他的臉,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楚無比:“公孫閱,記住我的話。好好待秋,否則,我不會饒你。”話畢,當了他的麵,我掩上了車簾,就此隔斷了我和這個府邸的所有關聯。
重新梳洗過後孫臏又恢複了數月前的神采。隻可惜他的腿,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已永遠成了一雙廢腿。而他,卻似乎對此已毫不在意。
禽滑第一眼看見他時幾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替他全身的傷口上好藥後,他終於忍不住動了怒:“龐涓的心也太狠了,這麼重的手也下得去!”
“禽先生,”孫臏淡淡一笑,“不是說好不提它了麼?何況,龐涓為了我的兵法也算費盡了心思,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真是難為他了。”他的話裏充滿嘲諷的意味,但是眼神卻明顯地黯淡了下去。
我和禽滑麵麵相覷,卻都沒有說話。現在,他的心,怕是比身上的傷更痛吧。
也許是氣氛太過壓抑,禽滑率先破了沉默:“那麼,既然先生已經救出,下一步該如何脫身呢?”
這並不能難倒我。我說:“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把先生送出魏國。”
孫臏斂眉沉思了一會,問禽滑:“從大梁到齊國邊界最快要多久?”
“快馬半日就可以了。”
“可有大梁的地圖?”
“覺得用得著,昨日在集市上購了一幅,”說著,禽滑從懷中摸出一塊縑帛,抖開來放在桌上,“隻是不太詳盡,先生將就著看罷。”
孫臏用眼在上麵略微一瞟,抬起頭看我的眼裏有微微的笑意:“鍾離姑娘,可否為我和禽先生略微指點一番?”
我湊上前細細一看,用手指在大梁的西北角輕輕一畫,道:“這條路大約在這個位置,平日裏不大有人走,龐涓的人應該不會知道這條路;隻是這條路無法行車或是行馬。”
禽滑這時插嘴道,聲音裏滿是愉悅:“如此甚好。先生可以先隨著鍾離姑娘走這條路,待我向魏王辭行後便可追上你們。”
“這樣並不妥,”孫臏沉吟道,修長的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案,“我們可以在龐涓眼皮底下正大光明地走,而且龐涓不會發現我的存在。”說罷,劍眉一挑,用手指著地圖上一條路道:“我們從這條路走。”
禽滑埋頭看了許久,突然抬頭爆發出一聲驚呼:“龐涓每日上朝時走的不就是這條路麼?”
“就是它,”孫臏頷首微笑道,“明日禽先生向魏王辭行後,我們就一起從這條路走。由鍾離姑娘扮作齊國衛士護著我們,我想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可是萬一遇到龐涓怎麼辦,公孫閱說龐涓與魏王既是君臣又是朋友,私交甚厚。萬一龐涓恰在那時進宮怎麼辦?”禽滑的疑慮也就是我的疑慮,兩雙眼睛一齊凝在孫臏身上。
沒想到孫臏竟然笑了出來:“若是遇到龐涓,那再好也不過了。”頓了一頓,看著我們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緩緩解釋道:“如果我料得沒錯,龐涓是一定會遇到的。你是齊國使者,我也是齊國人,我在此時受害,而你也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出使魏國。雖然他有關認為我的消息並未外傳,但是龐涓他生性多疑,他很可能會想到你是不是為了我而來。他我很了解,是想到就做的人,所以我們在那條路遇上他的可能性很大。當然,我說讓他看見我並不是真的親眼看見,”他忽然神秘一笑,“有時候親眼所見並不一定是真的,這個道理我打賭他一定不懂。”
“那……”我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時先生你在哪裏呢?”
“當然在車上,”孫臏笑出了聲,“好了,我知道你要問的是什麼。其實那很簡單,出城前我一直躲在車上,隻要造成隻有禽先生一個人在車上的假象,這樣即使遇上了龐涓,龐涓也會覺得隻有禽先生一個人,就不會懷疑了。”
“可是先生,”禽滑道,“我的車並不大,又沒有可以遮蔽的物件,這……”
顯然是沒料到這一點,孫臏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了口:“到時再說罷!為了讓讓龐涓徹底釋疑,我以為隻有這個辦法了。若你們還有辦法,再議如何?”
聽了這話,禽滑背了手,皺著眉頭在屋裏踱起了圈。到第三圈時,他抬起頭,臉上有堅定的神色:“就照先生說的辦吧,到時候見機行事。明日我就向魏王辭行。”說完他就轉身去收拾東西了。就在他轉身的一刹那,我聽到他喃喃道:“我就不信,我的造化就這麼差!”
待到禽滑辭行回來已經是晌午了。這之前我和先生就一直在驛館坐等著他,但是卻一直保持著沉默。一來是為了不讓驛館的管事懷疑,二來是因為:救出孫臏隻是第一步,那時候有公孫閱相助;而脫身隻能全靠我們自己,並無他人相助,誰也不知道這其中會有怎樣的變故,所以我和孫臏誰也不願說話。雖然我有滿肚子的問題想問他,但是當我抬起頭,看到他沉思時皺起的眉時,便把話咽進了肚子裏。
更多時候,我都在靜靜地打量著他:飛揚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單薄的唇。這樣的五官若是安在一個將軍身上,也許會太過淩厲了些;但是安在孫臏的臉上,卻顯得那樣柔和,那樣毫無架子,甚至有些俊雅。
然後禽滑回來了。簡單打點之後,我和禽滑小心地扶著孫臏出了驛館,再扶上車。齊國使臣的車並不大,僅能容下三人。除去駕車的軍士和禽滑,剩下的空間要容下一個蜷縮起來的人似乎不大容易。所幸先生較為清瘦,曲起身來所占空間並不多,加上車沿的遮蔽,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車裏還有第三個人的。隻是苦了先生,要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對身上有傷來說怕是不易呢。而我則換上齊國士兵的軍服,騎馬跟在後麵。當所有一切都確定無誤後,我和禽滑對了一眼,便出發了。
這一路上並沒有什麼情況,倒是魏國百姓見到齊國使臣的車,難免聚上來圍觀一番。我緊緊抓著韁繩,繃緊了臉,盡量目不斜視,生怕有人認出我來,緊張得手心裏全是汗。而禽滑則帶著他那標誌性的微笑,迎著百姓們獵奇的目光,殊不知他的額上也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然而從驛館一直到城門,龐涓也沒出現。然而這並不是好的預兆。我的心反而
從大梁到下一城之間有段路是穿過一個茂密樹林的。此時午時已過,日光也開始偏西。這樹林裏除了我們行車走馬的聲音和風吹過樹林激起的沙沙聲,並沒有其他聲響。然而這個時候我卻感覺這種安靜太過詭異,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人伺機埋伏在此,隻等著我們走進他的圈套似的。
我憂心忡忡地打馬上前和車子並行,看看禽滑,他的臉色也並不好。孫臏這時也直起身子坐好,揉著麻痹的關節,而他的眉頭卻始終緊皺。在這個時候,隻有催促著馬盡量快行,隻要過了魏齊邊界,龐涓即使發現也無濟於事了。
於是在禽滑的授意下,駕車的軍士加快了打馬的頻率,車子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忽聽有人遙遙地在呼喝:“等一等!”我側頭隻一瞥,立刻驚得回過了頭。飄揚的軍旗上那大大的字,不是“魏”字是什麼?“先生快躲好!”我壓低聲音喝道。
然而這時要把先生隱藏得和剛才那樣了無痕跡是不可能的了,手忙腳亂隻能增加來者的懷疑。電光火石之間,隻見禽滑從容不迫地站起,似乎不經意地跨出一小步,就遮住了身後的孫臏。他轉過身子,看清來人後露出了笑容。
“龐元帥,”叫停車子後,他朝著來人做了一揖,“適才未能親自到府上辭行,元帥可是來怪罪在下的?”
聽著追來的車子漸漸駛近,最後停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我僵硬著身子坐在馬上,右手悄悄摸到懸在左腰的劍柄上握住,心裏則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回頭,千萬不能回頭!”同時也在暗自祈禱龐涓的眼睛不要太尖,萬一讓他從背影認出我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哈哈……”背對著他們,隻聽得龐涓大笑一陣後說,“禽先生真是看低本帥了。本帥怎會因為這點小事責怪先生呢,倒是先生要恕本帥冒犯之意呢。”
禽滑奇怪道:“元帥何時冒犯在下了?”
龐涓揚聲道:“不瞞先生說,本帥這次來是想替我們的大王請回先生。”
禽滑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詫,但聲音仍然平靜:“哦?大王找我何事?”
龐涓的聲音裏帶著笑:“大王曾對本帥提過,先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本帥想替大王,替魏國請回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帥可以向先生保證,先生若能在魏國為官,大王絕不會虧待先生的!”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咳,龐元帥可真是言重了,這對我是件好事,元帥怎能說是冒犯呢!”禽滑笑容不變,聽語氣裏似乎剛鬆了一口氣。
“這麼說先生是答應嘍!”龐涓的聲音裏透出了喜悅。
“可是……”禽滑此時是一臉的為難,“在下在田將軍門下從仕之時,曾對田將軍許諾,要為他效力三年,今年僅是第一年啊。元帥你看,這……”
“那麼三年之後呢?”龐涓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失望,卻仍不放棄地問。
禽滑稍稍思索了一會,抬眼道:“三年後我將追隨全天下最偉大的將領。”
龐涓驀地爆發出勢在必得的大笑,道:“好—!禽先生,三年後,你可千萬別食言啊!”
“一言為定!”眼看這場會話就要結束,禽滑掩飾不住笑意。
“好!那麼……”龐涓的聲音陡然停住了,緊接著禽滑的臉色也變了,看著他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眼卻不住往我這邊瞟來,我的心一沉:還是沒能瞞住麼?握劍的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哈!”龐涓卻笑了一聲,道,“那麼,本帥先告辭了。禽先生,三年後,元帥府本帥等著你。調頭回府!”
聽著車轅嘎嘎吱吱響了一陣,然後漸漸遠離了我們,我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低、放低,直到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了,心才徹底回到肚子裏。
禽滑此時已是冷汗涔涔,他長出了一口氣,顫著手從袖子裏摸出一方手帕擦著臉上的汗。而孫臏這時也直起了身子,不客氣地坐在禽滑身邊,看著我們的樣子,滿眼都是笑意。他抬起一隻手將禽滑顫抖的右手輕輕一握,笑道:“我還道禽先生胸有大計話語間才會這麼沉著,這又是怎麼回事?”
禽滑笑道:“先生有所不知,若不是鍾離姑娘險些被龐涓認出,我何必這麼緊張。”說著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朝我飄來。
我不服氣道:“那是你不濟,你若真的厲害,早該想到龐涓會有認出我的可能,也不會被嚇成這樣吧!”
聽了我的話,禽滑頓時氣得臉色大變,俊眉一挑,聲音也大了起來:“嘿,那也是你給嚇的!若不是你險些被認出來,龐涓早就離開了,我何必還要多費那麼多的口舌!你呀,還是快些感謝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吧!”說罷,他將眼一抬,滿目的得色。
無視他驕傲的挑釁,我悠悠然道:“是啊,我沒有什麼三寸不爛之舌,但是我有三寸不爛之鞭!”說著,我揚起手中的鞭子,淩空“叭”地甩了一記,鞭尾朝著禽滑直直而去。
滿意地看到禽滑臉色變得蒼白,我在鞭子即將抽到他身上時揚手收回了鞭子,道:“怎樣,禽先生?”
“好罷好罷,就算姑娘你厲害,行了吧?”禽滑回身坐好,撫平了衣服上的皺褶,又不服氣地低聲嘟囔:“好男不跟女鬥!”
看著他那副不甘心卻不得不畏懼我的樣子,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禽滑看看我,又找到了措辭:“鍾離姑娘,古人雲‘女子應笑不露齒’,你看看你,哪有姑娘家的樣!”說著自己也笑出了聲。孫臏看著我們吵來鬥去樣子,好像看了一出滑稽戲,也笑了起來。
後來想想,那是三個月來第一次我笑得那麼舒心,毫無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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