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6 更新時間:08-11-17 22:24
離開齊國已有一月有餘。這些日子始終是終日無所定處。從齊國到趙國再到魏國,最後到了秦國,這樣跋涉的日子竟也不覺得累,心情反而舒暢了許多。
有時遺忘也未嚐不是什麼壞事。
這一個月來,我從未想起過那些在齊國的日子。一次也沒有。
若不是偶然不經意間聽到他們的消息,我打算明日就離開秦國,繼續四處遊曆。至於以後,我從未做過什麼打算。對我來說,如今一切隻靠機緣,就如同當初遇到他一樣。
然而機緣卻與我開了個玩笑。
就在我以為可以忘記那些人那些事的時候,卻再次聽到了他們的消息。
那日我在秦國臨近都城涇陽的一個小鎮的一個不太起眼的茶肆裏品茗。之所以會選擇這家茶肆也不過是我的馬經過太久的長途跋涉已是疲憊不堪,見唯有這家茶肆門口有個拴馬樁,便暫時歇腳罷了。
坐下要了一壺茉莉清茶,我忽然發現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閑適地喝過茶了。現在細細品這茶,竟發現口中竟品出了絲絲的苦味。自從那天後我便再也沒有碰過酒,對於那種欲醉未醉的感覺我已感到厭倦,更不想在那個時候除了徒增傷心外無事可做。於是這一個月來,除了夜晚會隨意找家客棧落腳,其餘時間大半是到處走到處看。這一路下來,倒是對這大周天下的地勢方位和土民情有了幾分了解,也淡去了心中的幾分鬱氣。
這間茶肆雖小,人卻是不少。此時正是午後,正值人們休憩時分,不多的幾張桌子周圍坐滿了人,或談天或對弈,如此看來這間茶肆就略顯窄小了。
“這位小哥,還要加些什麼嗎?”茶肆的夥計見我已飲盡一壺,便殷勤地上前來問。
我抬眼看看拴在門外的馬已是吃飽喝足愜意得很,便摸出錢來放在桌上,起身走到門口。
這時忽然聽一人說:“聽說從齊國來了兩個使臣。”
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對“齊國”兩字仍是如此敏感,混亂的人聲中竟一下就聽清了這兩字。我停住了腳步。
另一人說道:“這有何稀奇的,我們秦國乃是七國之首,別國出使那是常有之事;這裏又是到涇陽的必經之路,使臣自然要經過此地。隻是有些奇怪,齊國已多時未派使臣前來,今日突然派人來,會是何事呢?”
第三個人聞言笑道:“鍾先生操這份心做什麼,齊國雖然位列七雄之列,卻遠不及我國強盛,如今又麵臨魏國挑釁,此次派人出使,想是向我國求援來的吧。”
我聽後微微哂笑。據我所知,齊國雖然深受魏國的脅迫,卻還未到向他國求援的地步。據我所知,如今齊國會派使臣出使秦國,隻是孫先生向齊王提出的“伐交”之策中的一步。一個多月之前,先生向齊王提出了“伐交”之策。先生在講習《太公兵法》時曾告訴我說,《孫子兵法》曾有一篇《謀攻》,其上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說依照他祖父的思想,隻有強大的兵力並不足以使一個國家在這亂世中立足,親仁善鄰更為重要。如此看來,齊國派使者出使秦國,就說明先生的計策已得到齊王的認可了。
正想著,忽聽茶肆夥計招呼,臉上雖帶著笑,口氣卻是十分不耐:“這位小哥,您是要走還是要留啊?”這才意識到此時我已在茶肆門口靜靜站了許久。回過神,我朝夥計歉意一笑,道:“再來一壺茉莉花茶。”說著人已在原來的桌邊坐定。小夥計看看我,想是覺得我很奇怪,卻沒說什麼便離開了。
這時忽聽身後一人說道:“隻是這次齊國所派之人似乎並非說客。”
“你如何知道?”
“以往路過此地的說客,皆是一副飽讀詩書模樣,說話口若懸河。而今日來的這兩個卻是不同。一人身有殘疾,氣質卻超然脫俗,並非凡人;而另一人卻身形健碩,不怒自威……”
我身子一僵,這樣的形容,縱觀天下隻有兩人。隻是這兩人,怎會突然被派作使臣出使別國?難道與秦國結交對於齊國來說真有那麼重要?我皺了眉,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雖然一個國家的國君常常派自己所信任的臣子出使他國是常有的事,因為此舉正可看出結交諸侯是否誠心與另一國結交。隻是一次派出兩位,一位是掌管齊國全部兵力的大將軍,一位是屢次救齊國予水火之中的智囊,這樣的誠心,未免也太……
這裏麵,一定有文章。我離開的一個月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哥要的茉莉清茶來啦——”茶肆夥計提著一隻熱騰騰的紫砂茶壺快步從內屋旋了出來。而我卻利落起身,丟下夠喝兩壺茶的錢,隨即快步走出門,解開拴馬樁上的繩子,縱身上馬而去。
我必須要找到他們!在馬上馳騁的時候,我的腦海裏除了這個想法沒有其他。
現在想來,那時的我終究還是放不下他。否則以我的脾性,斷不會這樣。
多方打聽,才知他們在鎮北麵的一家小客棧落了腳。這更是讓人疑惑。使臣明明可以住進當地的官家驛站,可是他們為何卻選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難道是為了躲避什麼?心中疑雲愈來愈重。
找到他們住的地方已近黃昏。果然是很不起眼,就連一家客棧該有的樣子都沒有,僅有幾間客房外觀簡陋不堪,更不知裏麵是何等情形。堂堂齊國大將軍和軍師怎會如此寒酸地住在這個地方?
然今這個看似平靜的地方卻並不平靜。發現這點並非偶然,多年習武,發現兩個與這裏格格不入的人十分容易。自我找到那家客棧起就發現這兩人鬼鬼祟祟地,總是往客棧的一間屋子張望,同時又在密談些什麼。過了不久,兩人談畢,似乎達成了什麼共識,於是相偕而去。我看了看那間屋子,沒有任何動靜,屋裏的人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等著他們。
而我,突然打消了去見他們的念頭。我倒想看看,這些人想要幹什麼。
夜半,萬物寂靜。我潛在屋頂上,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抵禦秋寒的來襲。
約莫半夜,街頭終於有了動靜。隻見兩個黑衣人疾行而來,極輕的腳步。若不是我凝神,怕是根本發現不了。隻見他們行至大將軍和先生的屋外停住了,然後隻聽到拔刀的聲音。我吃了一驚,早在兩個時辰之前,屋內就沒有了動靜,若是兩人此時發難,兩人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誰想還未及思量,隻聽“哧”的一聲,有什麼鋒利的東西已穿透窗紙。再等不及,我一縱身翻下屋頂,“刺啦”一聲,劍破空拔出。屋下一人早有防備,反身以到擋了我一劍。於是纏鬥起來。另一人很快相助,於是一人對兩劍,寂靜的夜裏隻聽到劍與劍相撞的清脆聲響。
這兩人雖然身手矯健,劍藝卻並不佳。不出十招,兩人便處於下風。兩人見狀,皆出了殺招。殺招凶猛之處,便是能在瞬間置人於死地,而自己的空門也暴露了出來。若是一人使出殺招,我尚可招架;可兩人之力我卻不能抵。看著兩柄劍衝著我的胸腹直直而來,電光火石之間,我將身一矮,劈腿下坐,身子隨之向後一仰,兩柄劍險險地擦身而過。機不可失,我趁機將手上揚,利落地結果了一個人。另一人見同伴瞬間被結果了性命,吃了一驚。這一吃驚卻成了他此生最後悔的事。
冷冷看著看著兩具已無生命卻還溫熱的身體從我麵前倒下,我麵無表情地起身收劍。對於敵人,我一向是冷血無情的。就算他們喪了命,我也不會同情半分。
這時我忽然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剛才那聲利刃刺破窗紙的聲音猛地又回到了我的腦海,可是屋內為何什麼動靜也沒有呢?上前敲門,竟發現門是虛掩的。推門進去,就著月光發現剛才射進去的一支箭正實實地插在一個床榻上。若剛才床上睡著人,此時一定不知魂歸何處了。
看著那張床榻邊還十分整齊的兩雙鞋,我立刻明白了。心裏不禁有點好笑,便上前踢了踢床柱,道:“不用再躲了,你們都出來吧。”
最先出來的是田將軍。我從未見過平日裏向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竟如此狼狽地從床底爬出,僅著一件裏衣。隻見他又回身順手從床下又拉出一人。
見到這個人,我的笑從臉上隱去了。隻見他借著田將軍之力站起,青衫白麵,淡淡地微笑,看著我的表情仿佛是見到一個一日不見的朋友。
而我此時卻發現,即使過了那麼久,我還是無法麵對他。我轉過了身。
“果然是你鍾離姑娘!”隻聽得田將軍欣喜叫道,“你可知我們尋了你很久。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呢?”話到最後成了責怪,卻聽不出半點生氣的意味。
仿佛沒聽見般,我回身看定田將軍:“這裏怕是不能再多待下去了。大將軍,這裏是涇陽的鄰鎮,若是明日啟程半日就可到涇陽。我還有事要做,告辭!”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哎,鍾離姑娘!”田將軍急急叫道,卻被旁邊的人拉住了。隻聽一個聲音說:“算了,讓她去吧。”滿滿的盡是無奈。
我沒有回頭,盡管心裏已開始有了悔。離開這一個多月,我從未像現在這般反省過自己;縱然是剛才,我還在怪他仍是用這種淡然的眼神看我。如今想來似乎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說喜歡他的是我,恨他無情的是我,負氣離開的也是我;他何錯之有?
回頭看到他們住的地方已熄了燈,我又有了一個決定。隻是希望,這次決定不會讓自己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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