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34 更新時間:19-07-26 10:50
“殿下,奴以為,朝中局勢日漸不穩,雖表麵上聖上聖體康健,但您的三位皇兄卻頻頻向後宮與大內送入美姬與內侍,足見眉睫之迫。”自從紅衣與他接頭,便一直以奴婢之禮自居。
這數月以來,顧新台甚至覺得這真是命數,紅衣每日都不停的訓練他,從兵法計書,到刀槍劍戟。一招一式之間,都與柳南風之前所教接軌。他問過,但得到的答案是:淩雲掌握江湖各派武功,且她問過柳南風已授了哪些東西。既然從柳家劍法啟蒙,那便就此學下去。學成了一家,各門各派雖表麵上各有千秋,實則都是融會貫通的,假以時日,他便能通武學之真諦,掌謀策之精髓。
紅衣來無影去無蹤,雖然羽瓊殿內有她一間閣室,但她並不常住。顧新台隻在早晚各一次與她會麵,談每日之情況,每日之進益與不足。
這些時日裏,他越發沉默寡言,也越發狠厲。甚至晌午日頭毒辣時隻是挪去室內打坐,提升內力,一天從五更至戌時,一刻不停。有時候香茗勸他時,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刻苦,多麼痛。他僅僅是覺得,如今自己該當如此罷了。
曾經,他從不想以後如何的,香茗數次與他說的母妃當年受了多大的罪,得了多少屈辱,他也不覺得什麼。他隻覺得自己生在這冷宮般的地方,雖日子難過,但隻能熬著,盼著下一天香茗能來的早些。
也許正因如此,當他遇見柳南風時,才覺得自己是那樣卑微,那樣不稱。也正因如此,柳南風收他為徒後雖每日責罵但他依舊覺得自己行了大運,自己在高攀。即使……自己那樣傾慕,那樣深沉的喜歡,也從來不敢越矩半分!
那就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這樣沒日沒夜的勤學苦練便覺得真實的多。
“是嗎?那堂主以為如何?難不成我也送個嬌兒美妾與父皇,去吹些枕邊風?”他如今還是什麼勢力也沒有的,即使淩雲幫勢力跨半個大龔與整個琉金,但他數月以來僅僅見到紅衣一人。況且,傀儡,就要有傀儡的樣子,他不能,也沒有資格提要求。隻能等,順從的等他們主動給,施舍。
而且,自從在朝堂上柳南風言明與他斷了師徒關係後,他的那位父皇,就又回到了前十幾年對他不聞不問的狀態。若不是他時常去向太後請安,又盡力拉攏紫菱郡主,他的處境恐怕又會回到以前的狀態。
“殿下如今還未加冠,這美姬自是送不得。但如今近得聖上之身的人寥寥無幾,都是聖上心腹。”紅衣自然知道顧新台是在引她的後話,因此並不在意他揶揄的口氣。
“不過,明的不行,咱們為何不可來暗的?”紅衣說著,聲音不由的小了下去。
“暗的?”顧新台疑惑中帶著興奮。
“殿下可聽說過,曆朝曆代君主皇子皆有自己的一支暗衛,護於近身處,旁人皆不可見,必要時便悄無聲息的執行任務。”紅衣盡量說的極具誘惑力,但顧新台卻知道,這即使鋒利的刀,更是銳利的眼睛。他日漸強大,自然,需要時時監視,控製。
“那依堂主所言,我即日起也培養一批這樣的暗衛?”暗衛,多少殺父弑君,謀權篡位的勾當都由此出。不過,自然,這樣的人通常是自小培養,馴化,好忠心至死。現在,自然是不允許他獨自培養的。
“現下自然是來不及的,淩雲總部中常年訓有擅輕功暗器與縮骨者。且上個月圓之夜正好結束了他們新一季的考核,奴已讓考核前四甲趕往京都,大約三日後將至。”果然,顧新台欣然應允,反證是各取所需罷了,他沒得選擇。
傍晚,柳府女牆上,那抹身著紅衣的身影又立在那,一如昨日。“將軍,今日殿下已同意了暗衛一事,三天後淩鋒等四人將至京都。將軍可要先見一見?”紅衣覺得,既然以後還要倚仗柳南風,那如今任何事都要叫他知曉,上頭的意思也大致如此。隻是,如今柳南風一副為國盡忠的模樣,隻是盡職盡責的為顧新台製定習文涉武的計劃,對其他事,唯恐避之而不及。
“不必,既然是貴幫選出來的人,自然是個中翹楚。”柳南風語氣不冷不熱。“以後三個月的計劃,我大略寫了,姑娘今日便拿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便直奔沙場了。”此去,還不知幾時還,或許用不了三月,或許……
“將軍此去萬事小心,總部駐紮於此次交戰處不遠,想必幫主必要時也會護將軍周全。”
雖然淩雲也頗富兵力,但一般不會為這種小戰而動,以免暴露實力。柳南風明知是客氣,但還是道了謝。
將寢時,羽瓊殿內,顧新台鮮有的暴躁。“說了幾次了?這茶飾需擺全套!”丁零幾聲脆響,茶碗於茶碟便碎在小侍女麵前。
“是香……香茗姐姐說……今日天晚,殿……殿下緊著喝……”小姑娘自從浣衣坊調上來之後就沒見過她們這主子好生說過話,原本覺得這樣清閑的差事是恩典,此時卻深知一個不小心便會大禍臨頭。
“你退下吧,我來伺候。”香茗早聽見了這裏的動靜,比起驚嚇,更多的是心疼。早年的顧新台,自己便是時常被欺壓的那個,因而最厭惡居上者欺壓這些奴婢們。
“姐姐去睡吧,我自己待會。”琉金即沒有與大龔抗衡的能力,卻每每這個時節來犯。這簡直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愚蠢至極。
“殿下,可是在擔心柳將軍?”香茗自然知道如今雖然看似兩人互不往來,但柳南風有什麼事,第一個動身的便是他顧新台。
“柳將軍自來驍勇善戰,每年琉金都將有此一役,不打緊的。”今年,據說柳老將軍與副將韓將軍有意要曆練柳南風,便聯名上表請封柳南風為此次主帥,且他二人都不隨之出征。顧新台得知此事便覺得擔憂,甚至一度想隨軍出征,硬是被紅衣攔了下來。
雖然,沙場是建功立業的好機遇,但別說顧新台還未及十五,即便那些加冠的皇子也鮮有去沙場的。刀劍無眼,朝堂上的明爭暗鬥已夠凶險的了,沒有人拿命去賭。
“他……他死活幹我何事?我隻是覺得大龔雖人才濟濟,但損失了他這樣一個文韜武略的,總歸不好。”若哪天他登基為帝,定讓他遠離沙場,那樣的才幹,何故非要去浴血呢?就因為是將門之後?簡直荒唐。
次日晨時,聖上特免了早朝,文武百官都齊聚城門之下,聖上親自斟酒,送軍出征。
柳南風飲後上馬,聖上卻又在身後喊道:“南風,將在外,皇命可有所不授。朕在此,等你凱旋。”柳南風隻得下馬再拜,再抬頭,是另一道炙熱的目光。
“師父,保重。”顧新台隻能無聲呢喃……待他日他踏平琉金國土,大龔再不必受此蠻夷騷擾!
還未三日,四名淩雲培養出的殺手便到了。顧新台為了掩人耳目,讓紅衣從狗洞中將他們接進來。但是紅衣卻說若沒有這點本事,以後如何在這皇宮中生存。
於是僅一刻,四人便憑空出現在他麵前。
“請主人賜名。”四人齊聲道。顧新台抬眼看去,皆是大約與他同歲的少年,他還以為,到如此境界,大抵也需要二十載。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名字還是用你們以前的吧。”顧新台總覺得他們比之自己,恐怕更加不幸,無緣無故便被扯進這宮裏,從此一生成為他人的利刃,連名字都要素未謀麵的他賜予。
“殿下有所不知,他們此前……並沒有名字。隻有代號,代號從他們經過考核之日起便屬於下一名受訓者。”顧新台簡直無話可說,代號,甚至輪番使用?他們難道隻是工具嗎?
紅衣勘透他的疑惑,因此又解釋道:“他們都是孤兒,父母在戰亂中喪生,或因犯了罪被各國朝庭滿門抄斬。幫主與我們幾個屬下遇見時機巧合便會施救,從小他們便在訓室中受訓。”
顧新台雖然已經猜到他們身世大抵如此,但真正聽了,又不忍起來。他原以為,他從小母妃便離世,在宮中過著老鼠一般的生活已經夠慘。但如今看來,這世上,多的是這樣的人走茶涼。
“他們也該是識字的吧,我如今鑽研也不多,不如讓他們自己來取。”
“屬下不敢!”又是一口同聲。
無奈,顧新台隻能提筆,規規矩矩的寫下四個名字。
“殘月,寒刃,淩尹,離肆”顧新台頭一個看見的便是站在最右邊的那女孩,雖四人一樣恭恭敬敬。但總覺得她微微抬著下顎,有些傲氣。正巧,他昨晚看著那一彎新月,那是他和柳南風唯一共通的東西了。
“謝主人恩賜!”顧新台甚至覺得有些許不適應,他們真的像沒有感情似的。
紅衣依舊是留下今天顧新台的功課後便離開,之後四人同樣隱去了身形,他雖一時不適應,但卻想試一試。人心之術,他總覺得自己不是一竅不通。
“殘月?”他試探性的叫一聲,女孩立即便出現在他案前,單膝跪地。著實讓他如聞雞鳴。
“主人。”殘月依舊有些傲氣,在這深宮中,給顧新台提供了一抹新鮮的色彩。宮裏,即使皇子公主,在必要時刻也是極其善於低眉順眼的。
“看你的年紀也不大吧,我如今勉強算得十五,不知與我孰大孰小?”顧新台慣用這種不著痕跡套瓷的方法。
“……”殘月明顯不為所動,連想象中的欲言又止都不曾有。“無妨,你不用怕。我雖有這皇子的名號,但從不曾有那種奴役壓迫的想法的。”顧新台想,可能是有其他三人在,她不好開口罷了。
“你們且先去歇息吧,今日剛到,舟車勞頓,不必再勞心勞力的站崗了。”顧新台總覺得他們即使這般年歲,即使看似冷漠,但能脫穎而出,就是頗有些頭腦的。
誰知,三人隱去身形後,顧新台請殘月進一步說話,殘月極盡嘲諷的笑了一聲,說告退便走了。
顧新台瞬間像燃盡的蠟燭似的,沒了底氣。他出了殘月是有些傲氣的,但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她的心智已經成熟到這般地步?那該是有怎樣的人生經曆?
據說,後來紅衣的懲罰是三天到就近的紀田山采一株靈芝回來,但人回來便累倒在廂房。顧新台本意並非如此,他隻是想,另外三個很有可能連成一體,他想收買人心並不那麼容易,但殘月很顯然形單影隻,應該便於突破。讓紅衣這樣一攪和,不知殘月那是否對他已然懷恨在心。
“這靈芝我找人燉了,你將它喝了吧。”顧新台屏退了兩個丫鬟,站在殘月床前,與她四目相對。;
“不必,這是給主人采的,屬下不敢。”依舊是一身傲骨。
“那,就算這是命令,喝了它。”顧新台覺得,一味的討好可能對於她來說略顯幼稚,想要讓他們為自己所用,就要抓住人心。
“是。”殘月一飲而盡,自然,心中怒氣讓她險些嗆到。顧新台故意視而不見。
“連累你受這般罪,抱歉。”顧新台不卑不亢,端端正正的略鞠了一鞠。殘月心下自然好奇,這連累二字,簡直有些荒謬。
“屬下不敢。”殘月並不多言,但顧新台心下明了,魚兒上鉤需要時間。他們奔波數日,馬不停蹄,看樣子紅衣還沒來得及給他們介紹他這裏的情況,或許在淩雲時早有人給他們灌輸了監視他的目的。但時隔數千裏,再加上他們不見得對淩雲就忠心耿耿,因此,若此時就自己將如今的形勢和盤托出,況且自己對於淩雲,是明麵上當以後的君主合作的,這樣一來,難保他們不會跟自己下水。
“你是否在怪我,毀了你的大好前程?你費盡千辛萬苦拔得頭籌,本來是想接哪位堂主或廳主的班,想在淩雲占一席之地的,但卻陰差陽錯的被調到我這麼一個聞所未聞的皇子身邊。”顧新台這幾句推心置腹的軟語下去,果然見殘月怒氣更盛。
“但,你可曾想過,難道我願意將你們調到我身邊?你們來幹什麼,這一點你我都清楚,我輕舉妄動一絲一毫你們隨便一個人都能殺了我,難不成我是活膩了?”顧新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想把自己放在淩雲的對立麵上,在殘月看來他是被逼的,他沒有辦法。
“主人言中了。”殘月看起來忍無可忍“主人請回吧,沒必要跟屬下說這些的。”顧新台隻能出門去,但實則殘月心中已經有所鬆動。
境外捷報頻傳,但境內一日比一日擔憂的大有人在。聖上幾次三番的去天壇拜祭,還請了宮中華法殿的人日夜祝禱。顧新台這邊自己不用打聽,紅衣便每日跟他說些近況,他憂自然憂心忡忡。
“主人,有情況。”寒刃被安排每日在宮裏這幾個皇子安插的內線處勘察一次,以便有情況及時應對。但一般也僅僅是和顧新台安排的淩尹一樣,僅僅是探查些他那老父皇的近況。像寧嬪與湘貴人等臨時拉攏的嬪妃,也時不時吹一吹枕邊風,問一問聖上心意,僅此而已。
今日寒刃如此突然的這樣講,顧新台整日裏真正憂心的卻隻是柳南風的安危,因此他下意識覺得這情況,是沙場上出事了。
“怎麼了?可是琉金增兵了?”寒刃也是一愣。
“不是,是寧嬪,屬下已連續兩日見她親自澆花,而那水總是聖上早膳後用剩下的湯再兌上大壺的水。”寒刃是幾個人當中功夫才學最深不可測的,而且頗通醫理。但性情卻像極了他那位冷美人堂主紅衣,說起話來也是這般公事公辦的模樣。
“屬下已取了些未幹的水查看,發現其中混有些與尋常調料不同的氣味,成分複雜,由於兌了水,微不可辯。屬下無能,還是請堂主來辯吧。”顧新台隱約猜到大抵是些慢性但不利於壽命的藥,寧嬪是三哥未封地時便拉攏來的人,三哥如今年歲漸長,是有封地的藩王中最具野心的,怕是坐不住了。
半時辰後,顧新台院中晨誦,紅衣翩然而至。每每此時,她總要說說昨日淩雲的探子再沙場上探得的柳南風排兵布陣與敵軍對壘之況。顧新台總是一番事不關己的模樣對此一番分析,看似刻苦鑽研兵法,實則是為柳南風的陣法擔憂。
他總想替他想好下一步該往哪裏去,有時搬出來兵書一頁一頁的翻,恐怕柳南風一不小心做錯了哪一步,遭了不測。
但顯而易見,他想到的,柳南風一個不落的全都能想到,而且往往隻是他戰策中最簡單的一步。
眼見顧新台如此廢寢忘食的鑽研,兵書一天天的牢記於心,紅衣自然覺得此法甚是奏效。況且,原本柳南風便是佐君賢相,這一路上自然是離不了他。
紅衣僅聞了聞寒刃從寧嬪處浸濕的手絹,便分辨出其中除了調料之外的味道。
“是迷迭香,食之一日兩日無妨,但不過半年便會咯血,到時停藥幾日便可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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