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64 更新時間:08-02-14 15:59
這是哪裏?
我放眼看去,隻見四周黃幕低垂,華麗絕美。明明是夜晚,燈火通明卻又不見燈燭燃燒。我抬頭四顧,原來有鬥大明珠懸於頂上。身下是又柔又軟又幹燥的寬大雕花紅床,對麵博古架上擺設十幾件稀世奇珍古玩。
侍立的不語宮人們看起來有些眼熟,黃玉花薰中飄出淡而熟悉的龍涎素香。這裏,怎麼竟與文澤的養心殿如此相似?我暗自想道,難道地府,也有與養心殿一樣的宮殿麼?
還是——我猶疑地想,莫非我已身在天庭?
我這樣想著,突聞門外麵有人低聲說話。我聽見一年青男子的聲音問道:她醒了沒有?這聲音親切而富有磁性,酷似令我欲罷不能的文澤的聲音。接著,我又聽見另一酷似李福的中年男子回答他。那中年男子說:回皇上,還沒有。
接下來,我便聽見一陣腳步輕響。眼中隻見明黃色繡五彩金龍的門簾被掀開一角,又一著明黃色服飾的男子一閃而入。我眼怔怔看著這男子直逼近我床前,還來不及思索,他一張微微含笑英俊的臉已迎上我麵。
醒了麼?他柔聲道。
這,不是文澤麼?我呆呆看向他,心中已是千回百轉,嘴裏卻又出不得一聲。我不可置信地搖一搖頭,閉上眼睛複再睜開——我看見的仍然是那張讓人回腸蕩氣的臉。
見我一言不發,一旁酷似李福的藍衣男子忙低聲道:荷煙姑娘,您這是怎麼了?皇上在問您話呢。
皇上?!難道……我遲疑著剛想起身,早被文澤按住擁進懷中。小胭脂還在夢中麼?他又笑又歎。我聽見他柔聲道:聽著,你並沒有死,還好好活著。你曾拚死救駕,又未曾犯下大錯,母後怎會真賜你毒酒?
什麼?我又驚又疑。以我那時智慧,實在想不明白太後為什麼要跟我開這麼大的玩笑。當我抬眼望去,再次看見文澤滿目的柔情。嚇著了?他問我。他輕輕吻我,說:朕也被嚇著!朕以為朕再也見不著小胭脂了。
皇上,我低低叫他一聲。我確認自己終於能說出話來,便說: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文澤說。他寵溺地望著我笑道:隻要朕明白你心便好。其實,那日你暈在禦書房中,朕便知道你對朕是一片癡情。
暈倒?啊!我臉飛紅。
我心中微微恨自己不爭氣,那日文澤書房一吻,自己竟激動至暈!沉默。我心澎湃難言。文澤也不說話,隻抱緊我輕輕長歎……繼而細語溫言,呢喃不休……良久,我突想起件一事情,因向文澤問道:皇上,您可有見過榮貴人的姊妹麼?
怎麼?文澤一怔。他含笑道:萼兒還有姊妹麼?我聽他這樣說,不免暗自奇怪,又怕他疑心,忙笑道:奴婢隻是想,您曾駕臨過榮大人家,因此隨口問問。
難道萼兒的姊姊曾偷躲於暗處見過文澤麼?難道她僅僅見他一麵,便深深
愛上,不可自拔?
我正想著,對榮家大小姐毫無興趣的文澤再次將臉輕輕貼我麵。他向我歎道:這些時日,朕讓你受委屈了罷?我依在他懷中,含笑搖頭道:皇上,奴婢不委屈。奴婢寧願當宮女,能日日看見皇上,奴婢幸莫大焉。
傻子!文澤輕笑著說。他笑道:還自稱奴婢?朕已幸過你,哪還能再作回宮女去?再說,今後朕夜夜寵幸一名宮女,又成何體統?
啊。我又羞又笑,滿臉飛紅。文澤也笑。他摟著我,回手放下紅色紗帳……
午夜時分,我被文澤從夢中驚醒。黑暗之中,我聽見他正低聲喚著的我名字。
胭脂,他輕輕道:胭脂……我忙拉過他的手,貼向臉邊。胭脂在。我說:皇上,胭脂就在您身邊。我說完,卻不見文澤回答。我又輕輕喚道:皇上……皇上?他卻仍不做聲。原來……我啞然失笑。這才知道剛剛一幕,卻是他在夢囈。我又是感動又是歡喜歡,慢慢將頭枕在他胸前……
他卻突從夢中驚醒。是誰?他輕聲喝問。他拿手將我頭慢慢推開,冷冷道:是誰在侍寢?竟敢壓在朕身上?!我忙坐起身來,低聲回道:回皇上,是臣妾侍寢。臣妾是胭脂。
胭脂?他問。
我明顯感到他語氣為之一緩……突然又驚又喜,低聲道:胭脂,果然是你麼?我長舒口氣,輕聲道:回皇上,臣妾確是您的小胭脂。
嗬,胭脂……我聽見他叫我。
他坐起身來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低低道:告訴朕真的是你。皇上……我低歎。我被他抱得幾乎喘不過氣,卻又不敢——也不想掙紮。
他吻如春雨般點上我臉,低低歎道:你怎麼叫朕皇上,不叫朕三哥?我一怔間突然想起文澤排行老三,想我倆初次相遇時他自稱小三兒那幕……我看不見他表情,自已卻飛紅了臉,順著他意,改過口來。
三哥。我低下頭輕輕喚他。
三哥在。他說:三哥在……他一麵低歎,一麵吻我……他吻著我,突然動作慢慢停下。我正遲疑間聽見耳旁一聲冷笑,雙肩被他緊緊捉住。
你,他冷冷地問:你待朕果然是真心麼?我如墜雲霧,忙柔聲道:回皇上,臣妾當然真心愛皇上。臣妾待皇上之心唯天可表。還請皇上明察。
嗯?他鼻中輕輕哼了一聲。我能感覺到他捉住我雙肩的手開始放鬆,感覺他到明顯鬆下一口氣……良久聽不見他言語。我亦不敢先開口……夜很靜,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在僵硬的身體裏一下又一下……終於,他歎口氣再次擁我入懷。
睡罷。他說。他柔聲道:你的心意朕自然知道……早些安置罷。
說完,他再次吻我……突然翻上我身,緊緊擁住我仿佛恨不能將我揉碎……
皇上……我低呼。我低呼的原因既因為我已被他抱住幾乎無法呼吸,亦因從不知道他如此粗暴而有一些恐慌。
不要說話。他說。他狠狠吻我……終於在我身側沉沉睡去。那晚,我雖微微有些疑心,那疑心卻被鋪天蓋地的柔情所壓蓋。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畢竟是愛我罷?我想,我將身體輕輕攏向他身邊靠了,心潮澎湃得許久方才成眠。
第二日,文澤下旨封我貴人,賜名號“慧”,仍居聽雨軒。待他下朝,我倆一同去德仁太後宮裏請安。皇後與同嬪也在。大家見過禮,各自落座。
可又好了?太後微微笑道:皇上,你答應哀家的事……文澤俊臉一紅,笑道:母後,兒臣認輸。隻是,這裏這麼多人……
皇上記得就好。太後說道。她微微笑,不再多說。
皇後與同嬪忙站起身,向文澤道賀。罷了,罷了。文澤說。他心情極好,點頭笑道:大家同喜。又向太後笑道:到底是母後會調教人,送朕這麼個的冰雪聰明的貴人!倒象那天山雪蓮般。
罷了。太後輕輕一笑,說:前日惱,今日好的。保不準哪天又慪氣……到時再看皇兒又說些什麼?
不是天山上的雪蓮花麼?同嬪笑道:慧妹妹長得倒有幾分太後娘娘的模樣,不知皇上是在誇妹妹,還誇母後呢?既是雪蓮,皇上捧在手裏怕手心溫度高,呼口氣又怕氣太熱,化了我這妹妹,可哪裏還會惱她?太後娘娘也不必太過擔心。
眾人一聽,都笑。我早將臉紅得柿子一般。偷眼看去,皇後一臉微笑,同嬪也正望了我笑。
懿孝皇後笑道:難得母後與皇上今兒高興,又封妹妹做了貴人——也算是雙喜臨門。因此臣妾倒想著,不如過幾日擇個時間聚聚,母後與皇上在上麵坐了,臣妾帶著妹妹們底下做詩寫對子,給母後與皇上品評如何?
文澤一聽,越發歡喜,說道:朕看也不必等幾日了,就在今天晚上罷。
皇上定的好日子!同嬪笑道:您也不讓臣妾準備準備。明知臣妾原不長於詩詞,卻不是讓臣妾獻醜麼?
太後笑道:同嬪也不必擔心。都是自家姐妹,隨便說說笑笑就好。並不是讓你考科舉,怕什麼?同嬪笑道:真考科舉還好,不過三年一次。既是考科時,以臣妾身手,定會落選於鄉試,不必見天顏也沒什麼。現如今在宮裏,隔三差五的寫詩做對子,雖說是家宴卻隻怕是殿試罷?
眾人聽說又笑。
自古有一得必有一失。太後說。她向同嬪笑道:世上的便宜也不能讓你一人占了去。你既嫁給皇兒,每日三隻雞十塊肉的吃著,即便偶爾動動腦筋又如何?
眾人又笑。趙嬤嬤一旁笑道:老奴知道有句話,說的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條真龍信天遊”。皇上既愛這些高雅玩樂,少不得同主子要陪皇上信天去遊一回。因此也不必當是殿試,隻管自在玩去。同嬪笑道:嬤嬤快拿些蔑條與繩子來縛我去。眾人不解,都問何故。同嬪笑道:皇上是真龍,自然信天遊得自在。我這假的“天子門生”隻好拿蔑條縛成風箏,飄在一旁隨君伴駕罷。隻是記得線要收緊,莫在半空中摔下來——可就不美了。
一語說完,滿屋子裏的人再笑。
又閑話一會,也就散了。我回聽雨軒,見春菱與小蘿等早已打掃幹淨,等侯在那裏。大家一見之下,又悲又喜,恍如隔世。我們正述話,卻見李福帶人送來六棵四人高,正開著花的青色桂樹。一夥人吆喝著種在庭院之中梅株與竹從之間。
皇上賞給貴人的。李福說。他對著我滿臉是笑,說道:貴人貴樹,慧主子好貴氣。
不久,又有賞賜及賀禮送來。太後賞漢白玉的送子觀音一座;琴貴妃送一紫一白兩匹蘇貢雲錦麵料;良妃送黃水晶雕花小屏風擺件一塊;同嬪送玄玉古硯一方;安嬪送宮扇五把;榮萼兒派送來一大盆秋季罕有、盛開著的白海棠。其他各人也有送宮扇、也有送布匹、也有送手鏈、也有送胭脂水粉、也有送頭花、也有送元寶、也有送筆墨紙硯……皇後賀禮來得最晚。及至來時,竟是一架雙麵刺繡桃花的大屏風。那屏風很大,三四名太監頗有些費力才慢慢抬進屋來。
那屏風以淡淡桔色飛霞紗做底,粉色絲線繡著滿屏桃花,一雙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晃眼望去呼之欲出,那花蕊竟似有輕淡香味飄出。
這桃花……?我想到懿孝皇後另一層意思,但又覺得不象。
春菱趁無人之時,悄悄進屋。小姐,她說:皇上對您深情一片,請您日後務必珍惜。我聞言看她一眼,輕輕歎道:我待皇上又何嚐不是如此?
我想起良妃,心內微酸,說:可惜,我終非皇上最愛。
自那夜聽見文澤與良妃帳中對話,心裏一直隔閡。人心不足——先要人愛,愛了還要最愛。及至最愛時,又要唯一。
小姐,春菱道:奴婢進宮這麼些年,隻見皇上為您一人向太後娘娘妥協。就此一點,大可證明皇上對小姐的心。
什麼?我詫道。我問春菱:皇上為我妥協過什麼?春菱道:奴婢才知,太後與您打賭當日,同時也與皇上也作一賭。太後賭皇上一月內必會與您誤會冰釋,且給您名號。若皇上輸,則須調國舅回京任太尉一職。由國舅兼管東宮護軍及城外十萬禁軍。
原來如此。太後既與我賭,又與文澤賭。賭的結局,卻正好相反。文澤一定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不想卻輸得很慘。而我又何嚐未輸?我們三人這場賭局,從一開始,注定隻有太後才是最終勝者。
想當年,先皇為防外戚專權,調派太後長兄國舅曾憲之遠任定州知州,下旨其永不得任京官重臣。先皇去後,太後曾多次要求文澤將其調回,他均以先皇旨意不可違而婉拒。隻不想……不想太後卻設計與其打此一賭。現文澤賭輸,不僅要讓國舅回京,還得其如此重要職務——難怪他會擁我長歎。
他,定是於心不甘。我想,那麼他一定是很愛我,才會認輸的吧?否則任我死去又如何?宮中哪日不死幾個宮人?
又想起昨晚……我自己將臉羞得通紅,心中一甜。甜後又想起一事,不禁暗自生疑。我想,東宮護軍與城外禁軍並未專設衛將軍,一直由皇後父親左丞相謝叔玉兼管。國舅此次回來,實則分其兵權。那麼皇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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