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768 更新時間:14-04-21 16:59
小院閑窗春己深,重簾未卷影沈沈,倚樓無語理瑤琴。遠岫出山催薄暮,細風吹雨弄輕陰,梨花欲謝恐難禁。
仁德三年,三月十七日夜。
寒意瑟峭,月華涼澤,夜色寂賴如水,室內燭光若豆。
我閑閑地斜倚在床榻上的靠枕上,輕撫手腕上韓子湛親手為我係戴的枷楠香木佛珠手串,思念若洪荒般泛濫猖獗,且久久難以入眠,有擔憂,更有恬淡……
菡若穀中,花香徐徐,惹人醉熏,他虔誠地執起我的手,小心翼翼地為我係戴這串佛珠,眼中有如璧的光華湧動,聲音溫柔如水,“家母在世之時,甚好佛法,此乃家母貼身所攜之物,為其每日祝禱所用,現我轉送於你,並誠心地換你一句應諾——待我助陳將軍擊退丁零凱旋歸來,定會辭掉官職,大隱於野,遠離紅塵俗世,且看那花開花落、雲卷雲舒。但裳兒,到了那時,你可願追隨我共隱於風景怡人處,共養那萬頃的百合花圃,任它四季繁盛綻放,時時芬芳?”
我一陣恍惚,悸動驚愕,隻疑錯覺,待他複又再問,心房才漸漸回歸正途,終在他殷殷地凝視下,淺笑應承——此乃含蓄的求親之意,我又豈會不明?
韓子湛見狀,含笑釋然,映著雪光的潔瑜色澤,愈發顯得麵如古玉,眸若星輝,光采絢耀,他溫和地凝睇於我,漸漸地,笑容凝住,雙手卻緩緩伸過來,穩穩地落在我的雙肩上,我渾身僵住,微垂螓首,心篤如擂,不敢正視於他,空氣中一片靜寂。
片刻,隻聞上方輕聲一笑,眉心便觸來一片輕吻,柔軟而溫熱,卻罷,他順勢攬我入懷,仿佛擁懷一枚至寶珍奇。
我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中,嗅聞著他身上那種清冽、幹淨、獨特的冰雪氣息,心跳漸漸回緩,靜謐安詳,思緒綿綿,隻覺滿心滿肺皆是清甜的歡悅……
映著燭炬微弱的光澤,我凝看手腕上淡褐色“萬”字花飾的枷楠香木珠串,其珠粒光滑圓潤,嵌金精雕細琢,淡香清透微繞,更為奇巧的則是手串中央那枚鑲綴的百合花形水綠色翠玉璞墜,瑩瑩清澤,靈轉蕊潤,我心中溫婉苦楚——韓子湛深知我喜好百合,此枚玉墜定是他特意精心改飾穿就的。
其言語亦似還在耳邊輕吟,“此去經裏,多則三月,我必乘勝歸來,裳兒,務請等我!”
三月的時光似乎漫長無涯,我日日憂心淺眠,等待仿若絲網桎梏,讓人沉重陰翳無能順暢呼吸——
我的父親和我的心係之人現俱在烽火前線與敵周旋應對,我的父親,舊傷痼疾,不耐酷寒,現正遭遇病痛;而我所牽之人,其政見軍策雖精辟扼腕,但他潔瑜無瑕,從未親閱指揮過戰事,然,戰爭之殘酷危險無處不在,若勝,則國土保全,榮耀無限,若敗,則遭人唾棄,性命攸關,如此,他們的安危可否澄明無虞?
陸文航隨韓子湛援軍奔赴辛郡之日,我方才得知陸文航能隨扈前行的合理緣由,陸文航乃前工部尚書陸燮之子,陸燮其人,性情剛正,敢於直諫,且清廉不阿,不畏權勢,故然,在其任職期間,權貴皆有怨憤非議。
沈顯當政後期,國力漸危,故其為籠絡藩王,不得已便罷了陸燮的官職,但因念陸燮秉性耿直,忠良可嘉,遂加恩澤允其留住於宛城的原尚書府邸,修養靜息,然而務須遠離政事。
陸燮抱負不遂,心中鬱結,便道:“朝政腐朽,蛀蟲猖獗,沉屙難理,聖上卻信讒言遠忠良,燮深為不解,心中之痛竭俱無能言表,心既已成死灰,故而,燮於此立誓,吾之後裔務必淡出仕途,旦有違者,皆逐絕於陸氏族人矣!”
如此,陸文航自幼便不若尋常官宦子弟般以榮登仕途為畢生目標,而是在陸燮的循循善誘下全心地傾注於醫術的研討。
因其聰慧靈轉,領悟力極強,故在陸文航十五歲時,當其以良策成功地製止了天闕泛濫不歇的瘟病後便一舉成名,炙手可熱。
再者,因其行跡灑脫,桀驁不遜,文采風流,便盡得閨中女兒之愛慕傾心,因此,陳念娉迷戀於他亦並非無有緣故。
陸燮雖不屑朝政官吏,卻對陳沅江另眼相看,一直以和顏坦誠相待於陳沅江,而陸燮的高風亮節亦為陳沅江所欣賞,是然,陸陳兩家盟好,陸文航自小便能在陳府自由出入,如此,其與陳明峻的關係日篤,非常語所能比擬。
此次,陳明峻不遠千裏,捎訊力請陸文航前赴辛郡為陳沅江醫治,他當然無能拒絕。
隻是,其行止頗為讓人不解,韓子湛援軍出發前,他自請為隨扈軍醫,因其醫術精湛,名聲響徹遠播,沈熙昊聞之大喜,著即賜其太醫院醫正一職,官封五品,可隨軍前赴辛郡。
陸文航此舉一出,朝閣喧嘩,陸燮卻盛怒不堪,堅決聲稱欲與其斷絕父子關係,陸老夫人聞訊則病疾日沉,處境漸憂。
如此境況,亦是雅卿告知於我的,陸文航因上次來訪之時被我一貫的冷漠所寒,我與他之間的誤解由此亦愈來愈為濃厚,現已到了相見無語的地步,故其前赴辛郡之前,我未曾相送於他。
然而,一直令我不解匪夷的是,陳明峻歸京乃隱秘不可言之事,若非陸文航告知,我根本無從知曉,而韓子湛大軍出行的場麵卻聲勢浩大,震徹朝野。
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我一驚,連忙斂起衣袖將佛珠藏匿,定了定神,冷聲喝問道:“誰?”
“小姐,請速速起身盥洗,少公子派信使自宮中前來,現有要事稟告!”雅卿的聲音自門外,盡帶著恐慌無緒,我的心中赫然一涼,陳明峻?所為何事?
“變故橫生,局勢已變,上旨既定,陳氏凶險,夤夜離京,莫作耽擱,萬千謹記!”夜色陰鬱,菰涼如水,空氣中氤氳著一種腥躁的暗壓,桎梏如網,讓人呼吸困難,我捏著信箋的指節漸漸泛白,全身冰涼,遂看向那送信之人,隻見他臉上、額上縱橫流轉著不斷的汙血汗水,聲音嘶啞低沉:“陳小姐還是快些收拾行李趕路吧,現下事態緊急,少公子囑托小的務必夤夜護送小姐離京,具體詳情小的會在路上細細稟告陳小姐。”
門外呼喊廝殺聲遙遙驟起,似銳箭鏘然劃破長空,他臉色赫然一變,“陳小姐!來不及了,快走!”
……
我終究還是拒絕了蕊欣的提議——力請陸文航前來為己治療,其理由似乎還頗為充分與妥貼:“既然陸公子已焚盡醫薄宣稱‘再不行醫’,何必再前去叨擾絮絮惹其厭煩?我粗通醫術,悉知自己的身體狀況若何,今後我定會遵照醫囑,安心調養,想必定會了無大礙。如若再不濟,待至宛城後,我們親自前往陸府拜偈,力顯拳拳誠意,如此,總比讓陸公子來回奔波希望大些。”
蕊欣聞言頷首,卻不語,若有所思,隻不過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她行事更是麵麵俱到,盡心體貼地照顧於我,毫無怨言,我則盡量回避錯遇韓子湛的失落黯然之情,將希望和答案寄於再遇之後,病疾遂漸漸大好穩定,十日後,終於複從驛站啟程。
由於蕊欣念我身體虛弱,馬車行走緩慢,顛簸轆轆,將近一月有餘,方至宛城近郊。
這日,晴風和煦,楓葉紅盛,景色怡人,京畿郊外,“遠宏”酒肆二樓,我立於客房窗口靜靜地遙望不遠處連綿起伏的明汝山色,情緒漣漣,心有所感。
蕊欣邊為我整理行囊床褥,邊回望窗前靜立的我,不解地問道:“姐姐,此地距京畿才不足十裏地,為何要停駐於此?”
明汝山風姿逶迤,綠意尚濃,仿若一彎青鬱有致的螺黛,待蕊欣問及,我方從往事中回神,不由地心潮澎湧,酸澀黯然,“欣兒,準備一下,明日我要去明汝山頂祭拜兩人,並為他們封墳立碑。”
蕊欣神色一滯,似乎明曉了事情的緣故,臉色遂漸漸蒼白透明,語氣亦格外小心輕緩,“姐姐節哀,雅卿姐姐和秦磊大哥若看到姐姐如此記掛他們,定會泉下有知的!”
雅卿?秦磊?
我再次望視明汝山的明薇秀色,紅楓槭葉蔥蔥,心思沉痛,眼前遂緩緩湧現出仁德三年三月十七日夜的場麵。
其血風腥雨兮,不堪回首也!
仁德初年,皇帝荒淫無德,而大將軍陳沅江則威名遠播,心係社稷,況且其把持著朝中的重兵權胄,如此境況下,其完全可取締皇帝而代之,從而君臨天下,但合理的史實卻並不賦予陳沅江。
皇帝羸懦,陳氏權重,朝綱已對此腹議切切,因此,若陳沅江取沈熙昊以代之,登基為帝,卻罷,即使其再清明如水,再力挽狂瀾,再減苛稅利民生,他亦擺脫不了弑君奪位的罵名,何況他“好”名聲,何況陳念娉還懷著皇長子這個對其謀權奪位大為不利的證據,更何況他真的是“誌在家國,愛民如子”——這在其不顧身體安危,自請出征討伐丁零的堅決與強勢中可見一斑。
然而,他卻的“為民之心,忠於社稷”卻隻是一個契機——沈熙昊賴以密謀奪權的契機,換而言之,亦是皇帝一舉鏟除陳氏家族的契機。
老謀深算且惜名如故如陳沅江,對沈熙昊突然以“犒賞”之名召請陳明峻回京這一舉動必定斷然生疑,但卻不能明然抗旨,就在其艱難抉擇之時,宮中密探的訊息恰如其時地到來,言稱“念貴妃寵遇優渥,皇帝愛重,荒朝政,集珍奇,溺紅顏嬌香,實則無為之君耳,將軍且可安故,京中仍平瀾無恙矣”——如此之訊息讓陳沅江安下心來,於是,他便為陳明峻做好萬全的防備舉措讓其歸京,一則挑選百名武藝精湛的親兵扈從近身護衛,二則為掩人耳目,另劈幽徑由陳明峻堂弟陳明屹親帥精兵二千為陳明峻保駕護航,以防患於未然。
且不知,當他因疏忽輕信了密報上的言論讓陳明峻歸京之時,他便輸了,以致於最後受人挾製,無計可施,一敗塗地。
世上之物大都存生假象,以致於讓人眼目繚亂,應接不暇,譬如,“荒誕懦弱”一貫是皇帝沈熙昊的偽裝一般,已經讓人形成了篤信無疑的認定,然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原來皇帝一直忍辱負重,以荒誕偽裝自己的清明本性,是為了能費心思慮地來除掉威脅自己權威的最大障礙,此時的忌憚毫無疑問便是陳沅江——丁零入侵,陳沅江離京遂成了皇帝奪權最有利的時機。
因陳明峻乃秘密歸京,故其行蹤是為外人所不能曉也,於是,這便成了皇帝得以利用的最大之便。
因親兵護衛,陳明峻歸京路上乃至進宮途中一直安然平靜,然而,當他放鬆警惕踏入宮闕大門之時,他便落入了皇帝早已精心布設好的陷阱之中——皇帝以疑製疑,下令一路上皆暗中觀察,切忌輕舉妄動,以疲憊彼之心神,而最終令陳明峻放鬆警惕的則是玉華門的守衛梁坤和朝元殿的守衛楊權恩。
梁坤和楊權恩俱曾得陳明峻大恩,立誓言曰必忠於陳氏,乃是陳沅江秘密安插於宮中的耳目,亦是為陳氏效忠的最得力之人,陳明峻次序見二人泰然立於殿階之前,右手緊握腰間青銅劍之劍身,這乃宮中之事盡在掌握的約定姿勢,然若事情有變,二人的右手則會換至離劍柄三寸之處,如此之約定不易被人察覺且隱秘非常。
卸甲見君乃天闕綱常,待陳明峻的親隨護從被阻,待他空手踏入朝臣議事之殿閣朝元殿,他便被突然竄出的幾十名沈熙昊在暗中特命訓練的死士襲擊,因為猝不及防、寡不敵眾,陳明峻落敗,繼而被灌服驅功散力的毒藥並被囚禁於宮中一偏僻殿閣“海晏堂”,因看守之人多眾,陳明峻雖焦急不堪,卻無從再與外界取得任何聯絡,心腹之人更難以得見——因為陳沅江在京中乃至宮中安置的耳目俱已在“智人”的幫助之下被皇帝清洗一空,那梁坤和楊權恩二人亦叛於陳氏,故,陳沅江自至辛郡,所得密報皆為人為控製下的合理謬誤。
而那百名陳沅江為陳明峻精心挑選的護從,見勢突變,便立闖朝元殿前去救衛,不料朝元殿地麵驟然洞開,百人則齊數落於機關消息之中,被射出的萬簇毒箭阻殺。
至於陳明峻堂弟陳明屹親帥的二千精兵,亦在距宛城不足十裏的明汝山的有“一線峽”之稱的“魁清峽穀”遭襲,陳明屹被俘,潰散之兵降服,而帶兵突擊之人乃本應在南部陵夷州駐守的“諭王”沈喆,明軒帝沈顯之同胞幼弟,沈熙昊的十六皇叔。
而如此變故,遠在辛郡、消息被特意閉塞的陳沅江卻無從知情,而皇帝卻天時地利占盡,掌握著一切可勝的籌碼,在京城,沈熙昊有沈喆護衛,再加之其還可以“質子”陳明峻來防陳沅江於未然;在辛郡,掣肘陳沅江的便是那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智人”,沈顯自景浩三年啟始便為沈熙昊精心培養的得力助手,此次韓子湛援軍的隨扈軍醫,陸燮之子陸文航。
陸文航深得陳沅江、陳明峻信任,不料最終卻信錯他人,權勢、命運覆水難收。
仁德三年,三月十五日。
丁零重整兵威,集二十萬兵力一舉重攻,力圖攻陷辛郡之固,陳沅江卻早有策謀,命副將張東華領兵三萬取道辛郡十裏外一地勢險峻之地籍瀾山阻擊丁零,攻敵之不備。
然而,莫大變故卻在毫無音端中發生,京畿護援辛郡的千輛糧草大車卻於此時抵運至辛郡的消息被軍中細作走漏,糧草護援大軍在東梁坡遇襲,糧草遭劫,消息一經傳遞,軍心大亂,陳沅江當機立斷,親率五千精兵阻截敵軍,力圖奪回糧草。
因事出突然,部署不力,精兵還未抵達東梁坡,便遭到了早已埋伏於此的二萬敵軍之襲擊,敵軍眾繁,以致於阻截大軍猝不及防,損失慘重,陳沅江的左腿亦在突圍中中箭負傷。在此時,陳沅江下令通知張東華返營的信兵亦被營中的細作挾製,而尚不知軍機已泄露的張東華大軍,則被誘入籍瀾山深處,遭遇十萬敵軍襲擊,我軍前鋒兵力大敗,副將張東華被俘。
這一戰使陳沅江大軍元氣大傷,而軍中大營之將帥叢中藏掖著細作以致於泄露了軍中機密這一訊息,震驚了整個朝綱,徹查清洗工作亦在軍營中展開。
是日夜,韓子湛援軍繞道秘密抵至辛郡。
仁德三年,三月十六日。
韓子湛利用詹葛的自負心性,改觀陳沅江策謀之不足,以微弱之勢迷惑敵軍,使敵軍掉以輕心,複再以破釜沉舟之策激發士兵的陣勢,先佯敗於敵方,誘敵入甕,前後夾擊,終在籍瀾山再次大敗丁零,敵軍首領詹葛卻又次逃匿,蹤跡成迷。
當日,陸文航在為負傷且寒疾日重的陳沅江療治之時,竟在其隨身鎧甲中發現了他通敵賣國的憑證,一封詹葛與其的往來憑信,信箋上的內容大致上稱曰:“君之威名智慧,葛甚為讚服,此番,葛之舉別無他意,隻為了卻君之心願也。此次,葛傾覆全力征討天闕,揮師京畿宛城,君可先佯敗於餘,待葛斬帝於都,盡誅沈氏皇族,卻罷,葛便退兵宛城,彼時,君可以‘救天闕於水火之名’力挽狂瀾,民心向背,帝之名亦可正而無邪矣!是為葛此行緣由也!天闕富饒,丁零貧瘠,常遭遇荒災,民眾疾苦,待君為正統,隻可與辛郡之地讓於丁零,詹便意足也!”
孰不問憑信的真偽性和現實性,隻是此憑信恰巧被數十將帥同時撞見,而陳沅江當時還仍在昏迷之中,有口亦莫辯,而陳沅江通敵賣國的消息一經傳開,兵戈大振,加之兵士剛遭遇三月十五日的慘敗與失親之痛,陳沅江便被激動的兵士們所惡絕,兵部侍郎韓子湛為安撫軍心,稱言事有蹊蹺,遂將陳沅江以待罪之身關押禁閉,另行醫治並對其進行調查。
然而,當此等訊息於三月十七日戌時傳至京城之後,皇帝大悅,稱良機已達,便下令由沈喆帶領三千禦林兵阻殺留置京中的整個陳氏家族以及陳沅江的親信官員,嬰幼婦孺,一概不赦。
而當晚,皇帝由於奪權之心切切,宮中兵力稍顯疏散,於是,被幽禁在海晏堂的陳明峻便得以被幸留於宮的陳氏親信救出,至今下落不明,然而在其出走之前,力請親信周衝殺出重圍並將催促我快速離京的信箋送出,然而,為時已晚,皇帝的阻殺行動已經全麵展開。
當我在陳明峻派遣的信使周衝的幫助之下倉皇逃離陳府之時,陳府外遭已被三千禦林軍重重包圍,兵卒紅纓叢立,火把燃炙,映亮了整個夜空,陳氏族人插翅難逃,天闕的夜空異變,烏雲壓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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