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此情可待  第36章 庭院深深

章節字數:3995  更新時間:14-04-21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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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的真實身份被皇帝揭露,我已對皇帝知悉一切的能力不再驚訝,更何況,在耳目眾多的宮廷之內,根本無有隱瞞訊息的空間。

    作為皇帝,必然會掌握著常人無能想象的信息網絡。

    我還未作聲,蕊欣卻嫣紅著臉搶先答道:“稟皇上,靜柔公主在蘿旖宮待了一刻才走。”

    皇帝執盞的臂膊頓了頓,眉睫微微抬起,先是看了蕊欣一眼,又將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你這妹妹倒甚是乖巧,不似你的性格,看似文弱,偏偏性子卻如此倔強。”

    “皇上來我這,所為何事?”

    “諾大的皇宮都是朕的,難道…朕去哪裏還要向你報備不成?”他笑著反詰道。

    “皇宮的確是皇上您的,但是蘿旖宮卻是皇上你賜給我的,難道…此刻皇上想反悔?不過反悔亦好,因為在我的心裏,再奢華的宮殿亦比不上山林野趣能贏得我的歡心。”我毫不客氣地回應道,字字帶刺。

    皇帝似乎早已習慣了我的冰冷相對,渾不在意,隻是繼續品綴一口茶水,詢道:“可是雨前龍井?”

    “回皇上,正是雨前龍井。”蕊欣恭謹地答道。

    “甚是奇怪,一樣的茶葉,在蘿旖宮內品飲卻總是別有一番滋味,讓人難以割舍。”皇帝歎道。

    我豈能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細細琢磨,心下一陣厭惡。

    “你彈奏一曲吧,隨便一首即可。”皇帝放下茶盞,吩咐道。

    我佇立著未動,恍若未聞。

    皇帝見狀,亦不惱怒,隻是輕輕地擊掌,那個喚作“舒泓”的宮人便抱著我的錦瑟走了進來,依舊一副平靜沉穩的大方模樣。

    她先向皇帝施禮,而後默不作聲地將錦瑟放置在琴案上,複款款退下,行為舉止周全得讓人無可挑剔。

    我歎了口氣,想起了適才靜柔公主的警語:“因為皇宮內對皇兄言聽計從的宮人委實過盛,故而,皇兄現下很是迷戀性子獨特的你,若是…你能稍稍低眉順眼些,說不定…皇兄就不會如此糾纏著你不舍了。”

    思及於此,我深深哀息,皇帝於我,究竟是迷戀抑或是利用,我已經混沌不清,隻知道自己越來越無法透析皇帝的所思所想。

    看著熟悉的箏琴錦瑟,突然覺得靜柔公主的話語亦有幾分道理,想著,便抬腳走到了琴案前,手指浮動,琴音嫋嫋而出——

    “碧海無波,瑤台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綺席凝塵,香閨掩霧。紅箋小字憑誰附。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

    “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皇帝輕輕呢喃複念,眉目間逐漸凝起一絲不愉,而後他霍然起身,清冷一笑:“好重的怨氣!”

    我平視著他,不語。

    他轉頭看向蕊欣:“你先退下吧。”

    聞言,蕊欣有些踟躕不安,遲疑地看了看我。

    皇帝會意,臉色變得更加不快,我遂對蕊欣點了點頭,示意她無妨,然而藏於廣袖內的手中卻緊攥著一把能削鐵如泥的鋒利匕首。

    此把匕首,是陸文航趕赴淩夷州之前,考慮到我重陽節遇刺一事而特意贈給,隻是為了我防身所用,沒想到現在卻排上了用場。

    蕊欣不情不願地退下去之後,空中的氣氛便即刻凝聚起來,我雖然無畏,但是卻依舊緊張。

    坐在琴案前,看著皇帝一步步地靠近,我心跳如擂,手中滿是汗漬,以致於緊握匕首的手亦失去了力度。

    恨他,自己著實恨他,不隻為自己突然被禁錮的自由,更為那上千陳氏族人的性命,也許殺了他,一切便會歸於平靜,如斯想著,搏命一賭的決心亦開始漸漸變得堅定不催。

    “你在顫抖!”皇帝突然駐下腳步,盯著我言道:“你是在恐懼朕嗎?”

    我錯愕,須臾,努力平緩自己紊亂的呼吸聲:“皇上乃天子,天下臣民自然都敬畏皇上。”

    “你知道嗎,冠冕堂皇的虛偽之言並不適合你,因為此類話語與你的心性很是不配,朕曉然你恨朕,此種怨恨甚至還超於丁零國主詹葛對朕之恨。你要記得一個真理,任憑一個人再怎麼精於偽裝,但是時間久了,總會在不經意之間露出一些蛛絲馬跡來,何況,你並不善於隱瞞自己的喜惡,此下,你怨恨的情緒如此強烈,連你的妹妹都欺瞞不了,又怎麼能夠欺瞞過朕呢?”

    頓了頓,他微微俯身,用指腹輕佻地拂過我的臉頰,聲音魅惑:“倘若你能將你眼中的冰冷和憤慨褪去,換上一副能夠顛倒眾生的笑顏來麵對於朕,說不定,境況亦就會因此而改觀。”

    “皇上既然清楚我的個性,何必還要奢望我能和顏悅色地對你,皇上可不要忘了,是下,我隻是負責彈琴的樂師而已,並不是要取悅你的宮妃。”我別轉頭,手腕下意識地用力,匕首的刀柄遂咯得我掌心刺痛。

    “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唇角的笑意已無法掩飾皇帝眼眸中的深沉和諷刺:“秦羽裳,你妄想要一再挑戰朕對你的耐心,今日朕可以清楚地告知你,任憑你望盡庭宇深苑,朕亦不會同意你與賦舟在一起,所以,璐瑤的胡言亂語你亦隻是聽聽即可,萬千勿須作真!”

    聞言,我深深一震,睜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幾欲從椅座上起身躲閃,皇帝卻飛快伸手,適時地鉗住了我的手腕,霎時間,廣袖滑褪,匕首頓現。

    終於抵不過他的力度,手腕生痛,掌心微啟,匕首則順勢“鐺鋃”一聲重重地墜落在了地板上,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氛圍。

    皇帝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危險地眯起了細長的鳳眼,隻見他凝睇著地上的匕首,沉吟良久,方才望向我,眼瞳中是化不開的熊熊憤怒:“你,你藏著匕首,究竟…是想殺朕,還是想自殺?”

    “選擇哪一樣,結果不都還是一樣麼!?”事情到了此種境況,我已不再懼怕,反之則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你的算計,都殺不了你,最起碼我還可以保留自己的尊嚴,不那麼屈辱地死去。”

    “屈辱?”皇帝冷笑一聲:“難道你飽讀詩書,學會的亦隻是迂腐麼?屈辱的含義你真正明晰了麼?”

    “不能手刃昏君,卻任聽擺布,苟活於世,難道…不是屈辱嗎?”手腕的骨骼如粉碎般了疼痛欲裂,我掙紮著想要退出他的禁錮,然而卻無濟於事。

    移目觀去,此刻皇帝眼中的怒火已愈燃愈旺,清澈的眼神已漸漸變得混濁和偏激。

    “很好,既然你認定了朕的存在便是你的屈辱,那麼…”他故意停頓,深深地審視著我的臉,眼中滑過一絲狠絕和估量,聲音更如同冬日凜冽的寒風讓人驚栗:“那麼,今日…朕便在蘿旖宮內納了你,如何?”

    還未容我明白他話中的意味之時,皇帝則猛一探身,雙臂驟然用力,順勢將我攔腰抱起,一步步地往內室的方位走去。

    我愣怔片刻,方才領悟透了皇帝適才話語中的含義,一時間,絕無僅有的恐懼之感俱數襲上心頭,恐慌,無助,驚嚇,各種無控揪心的情緒一並浸透全身,不禁惶惶悟覺,也許真正麵對死亡之時,亦不會如此驚栗可怕。

    拚盡全力,我手腳並用地掙紮道:“你乃天子,一言九鼎,君無戲言,如何能失信於臣民?”

    皇帝揚起下顎,眼神迷離,唇角噙著冷笑,恍若未覺,隻是將臂力緊了緊,遂將我的雙腕反扣,且強勢地將我裹攬在他強大的臂膊之間,腳步亦並無一絲停留。

    頃刻間,我的一切努力便化為烏有。

    在經過與內室相連的拱形門扉時,皇帝稍一探身,便輕易地越過了重重遮掩的緙絲圍簾,直直地踱入了內室之中。

    望著近在咫尺且觸目驚心的帳幔暖床,絕望之感愈加強烈,我惶惶難安,不禁咬牙切齒地詛咒道:“昏君,快放我下來!今日若遭受屈辱,他日,我必定會親手誅殺於你!”

    “假如你沒有一再地挑戰朕的耐心,君無戲言倒是肯定的。”皇帝垂首,聲音低沉,冰冷的薄唇故意在我的唇角碾轉滑過,極盡挑逗:“但凡是男子,又有誰不希望美人在懷?”

    我仇視地剜著他,全身顫抖不已,不受控製的淚水模糊了眼前的光影,惶恐之感更是溢滿骨髓深處,此時此刻,我該如何自處,又該如此自救?

    雖然恐懼,但心中卻不是沒有奢望的,奢望著此刻能有他人來及時地拯救我脫離困境,然而轉念一想,不禁又失望不已,自己如今處身於宮廷之內,庭院深幽,防衛森嚴,而敵對方又位絕對居權力的製高點,是下任誰到來皆是無能拯救於我的。

    那麼,此種境況,我又該怎麼辦?

    “你乃帝王,行事作為卻卑劣不堪,簡直妄稱一國之君!”我掙紮著,嗓音又提高了幾分,打算孤注一擲,於是不禁大聲喚道:“蕊欣,快來救我!”

    然而,在我還未得到蕊欣的回音之時,皇帝便已經壓覆著我倒在了暖床之上,待脊背甫才觸及軟暖的錦被,他遂肆無忌憚地吻向了我的唇,其唇冰冷而又蠻橫,毫無一絲憐惜之意。

    我頭腦一木,用力反抗著欲要推開他,而他的身軀卻仿若巨石泰山,將我的所有阻力消融殆盡。

    麵對我的不斷抗阻,皇帝遂失去了耐心,於是他不客氣地捏住我扭轉不定的臉,凶狠的吻更是鋪天蓋地,而刻下,我心中的恐懼亦已達到了極點。

    咬緊牙關,我渾身發抖,思緒亦在高速運轉——

    一直以來,我都理所當然地接受著他人的嚴密保護,雖然身體孱弱,憂慮過甚,但是卻未曾受過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和侵犯,此時此刻,當真正孤單一人且失去庇佑之時,自己的力量卻渺小得如此可憐,自以為的清高和孤傲亦隻不過是無用的空談而已。

    我清楚地曉然,刻下,我應對的不僅僅是一位年輕力強的男子,而且還是一位身居高位,失去理智而且又滿是怒氣的帝王,故而,隻憑我一人之力,根本是以卵擊石,毫無作為。

    當皇帝的手下意識地解開我衣襟上的環結,且伸手撫向我瘦削的鎖骨之時,肌膚相觸的不適感,則讓我猛吸了一口冷氣,一個激靈,心中不自覺地爆發出了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從而得以從他強勢的蠻橫中得了一絲微弱的自由。

    “你若辱我,我必殺你!”我推拒著他,話語中的恨意更盛。

    皇帝狹長的鳳眼往上一挑,眼中的絕決更濃,他俯身下來,帶給我的是更多的糾纏和貪婪。

    我心中惡心難耐,但是唯有顫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那一刻,死亡一詞突然滑過了我的腦海。

    然而此時,皇帝的動作卻驀然停頓了下來,我微微詫異,睜開了眼睛,隻見皇帝從我的衣襟深處緩緩摸出一方淡紫色且輕若蟬翼的錦帕來,隻見他眉目間先是展現出幾分疑惑來,而後則略一正色,將錦帕展開——

    幾抹淡淡的杭菊圖案,以獨特的古體篆字繡綴而成,字樣為“心若磐石”的形狀,極盡風姿。

    見之,我心中的哀傷之情更濃,竟是韓子湛遺留於我的錦帕,自六載前璞墜丟失,自己便一直貼身所攜,時光荏苒,虛度幾載,錦帕依然清麗如昔,但是我與錦帕的主人卻再亦無有交際。

    皇帝微微側身,不斷地研究著錦帕的紋理,且極為異常地前後翻開,眼中閃過濃濃的雜色。

    遇此空間,我得以自由,趕緊曲手闔起了敞開而又淩亂的衣襟。

    於此同時,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的橐橐聲,急促而又紊亂,接而,蕊欣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內室外的圍簾後響起:“還請皇上息怒,寬恕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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