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52 更新時間：08-03-19 11:38
哭聲慢慢消失，漸漸平複後，涵抬首望月。泛紅的眼眶證明了她淚水的流失，但內心的平靜則能說明在某些事情上，她已經想得透徹了。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無奈一笑，拉起地上的長發拂了起來。眼波內是柔和的水光在照耀，明亮人心，點燃希望。月色中，微風吹拂著大地，綠草搖曳，殘花凋落，自有一番美景寄深處。
沿著小道行進著，撥開有些擋道的枝椏，上頭沉甸甸的的綴滿繁花，彌漫著淡淡的芳香。有些出神的走著，等涵清醒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已來到了紗依的門前。正躑躅著該如何做，而手卻已不有自主得放在了門板之上。
既來之，則安之，注定要敲破這道禁錮，又何必閃躲呢？想著，涵便開始敲門，“紗依，在嗎？我是涵。”輕聲的詢問著，方才涵本打算邀紗依一同前去找泠落的，但不知為何，紗依推脫了。
當時便覺得奇怪，平常他們都是形影不離，雖說自己看的很不是滋味，倒也是接受了這個有些殘酷的現實。再者經過方才的通想，心裏就更加釋然了。
得不到的幸福，寧願放手讓它自由翱翔。如此，自己興許也能感受到一絲快樂。
風已經吹了一陣，殘葉已經停止翻卷，而紗依的房內卻毫無動靜。涵有些詫異，難道紗依出去了？這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除非……“大法師……”涵像被雷霹中一般，木然的念出了這三個字。沒錯，一定是，如果說有誰能把紗依從泠落身邊叫走，那麼一定隻有那如迷霧般的大法師。隻是，他讓紗依在這時候去是為了什麼？難道是要殺了泠落？想到這裏，涵不住的搖頭，不可能，紗依不會這麼做……明藍相互纏繞著，像是係在心頭的瑣念，擾亂心神。
“涵？”
正當涵在苦苦思索的時候，她突然聽到紗依的聲音，不可置信的回頭，“你怎麼在這裏？”難道自己想錯了？隻是……總覺哪裏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就如漫天浮雲，瞬息萬變的飄然。
“難道我沒有自由的權利？”
“不是，隻是……”
“好了，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有事明白再說吧。”紗依從涵的身邊走過，徑直走到門邊，一手握住把手，“回去吧。”在推門的前一刻對涵說了這句話，既而消失在涵的視線中。
看著那從自己眼中消失的火焰之色，涵的心竟有些隱隱作痛，不知是為了紗依還是為了自己。她喜歡看著那醒目的火紅耀眼的雀躍，而不是暗淡的垂落，毫無生機的任風吹拂。
房內突然燈火通明，涵微感一怔，又靜靜凝視了一會，轉身離開。地上唯一留下的隻有那一抹明藍的色彩，與一根火焰般的發絲。
月色灑向大地，一片一片的影子被風吹皺，月牙白的身影佇立在窗前，感受著那怡人的氣息，緩和內心的不平靜。紗依雙手支撐著窗欞，身子微向前傾，腦海中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事情。
其實，涵猜的沒錯，她確實是離開的，也確實去了大法師那裏。
當時，涵正準備去找泠落，她想把一些事情明朗化，雖然她有堅定的信念做後盾，但她不保證自己不會在最重要的時刻手軟，放棄了殺泠落的機會。
她正準備轉身的時候，突然感覺眼前一片漆黑，接著那無邊的緊迫感便傳了過來，心下一驚，正準備反擊的時候，就聽到了那魔咒般的聲音：跟我走。
黑暗消退後，光明便再次駕臨。整理了自己的心緒，視線一掃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涵。在與涵聊了幾句，知道她的來意後，紗依找了借口拒絕了涵的邀請，待涵走後，便施展魔法離開了王宮，去到了天地間一切黑暗的歸屬地，大法師的家。
遍地繁花吐蕾綻放，香飄四逸，誘惑人心，蠱惑生命，帶著迷離的色彩，搖曳在熏風之中。清泉溪澗緩緩流淌，從腳邊悄然流逝，那是靈魂的鼓舞，暢想遨遊的力量。眼下是一片滄海，一片桑田，而這裏的美麗卻是超塵脫俗，毫無雜質，純淨無比。
踩踏著腳下柔軟的嫩草，陽光烘烤在身上格外愜意。拂落發絲上的花瓣，看著它紛紛揚揚的下落，紗依帶著微笑走過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腳步停止，火紅之色有些暗淡，伸手碰觸那善禁忌之門，卻無論如何也無法使力推開。
“怎麼，害怕了？”門吱嘎一聲轟然打開，陰鬱的氣氛慢慢從內往外滲透。紗依不禁打了個哆嗦，裏頭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與外邊的無限明媚形成強烈對比。
腳步移動，裙袂翩然起舞，在紗依的身影隱沒黑暗中後，門也緩緩闔上了。外麵的景色依舊燦爛，隻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臭之味，像是屍體發酵的氣息。
那些美麗的花朵綻放著撕裂般的微笑，有著驚悚的妖豔之美，破裂，但卻能侵入心扉深處，和著靈魂，唱想讚歌。
“您找我何事？”必恭必敬的態度，不覺讓人產生錯覺，她當真是紗依？
標準的黑色裝束，帶著令人驚悚的氣息，毫無預期般的朝紗依蔓延著，像要吞噬她的光彩，肆無忌憚的奔湧而出。“找你聊聊，別緊張。”透過黑紗看著全身有些僵硬的紗依，男子略帶調侃的說著，似乎還有些隱忍的笑意。
像是地獄中的天堂，絕望中的希望，當笑容出現時，連空氣都仿佛被過濾一般，不覺的便開始放鬆。紗依怔怔一愣，隨即恢複過來，“如果您沒事，我要回去了。”態度依然謙和，卻少了一份敬畏。
就算眼前的男子，是唯一熟知紗依的人，但她依舊無法卸下防備。像是天生的本能，很容易就豎起防線，攻擊著所有靠近自己的人。
等待了片刻，黑暗竟然開始淡去，大法師竟然起身走到窗邊，毫不猶豫的推窗迎接與自己對立的色彩。一氣嗬成的動作，這是掙紮過後的釋然。想必是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所追求的信念，不再猶豫和迷惘。
“大法師？”
眼線間流轉的是萬彩的光芒，被稱呼之為大法師的男子，他的眼前出現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繁盛景象。向著窗外伸出手，感受久違的溫暖，竟然開懷一笑。這是一種可以融化冰山，使得萬物複蘇的景意之笑。是生命力的象征，更是希望的濃縮物。
“紗依，你說我為什麼要救你呢？”
聽到這句話，紗依的身子猛然一震，“大法師？”驚恐的詢問，“您何出此言？”
男子並沒有理會，而是自顧自的講述，講述那已被遺忘的曆史，一段被塵封的往事。
“記得當年是個大雪紛揚的日子，你躲在街頭一角瑟瑟發抖……”
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洶湧而來，紗依終是無法不去接受這被她刻意埋葬的過去。那是她能夠忽略的真實，卻是她無法忘卻的現實。是痛苦的產物，是絕望的代名詞，更是希望的瀕臨破滅的根源。
隨著大法師的聲音，開啟了紗依對過去日子的回想。一點一滴，都是銘刻在心的烙印，有著無法磨滅的地位。如此悲哀，卻又如此幸福。
對於沒有回憶的紗依來說，最悲哀的不幸，竟是她唯一可以回味的過去，幸福的瞬間卻是隱藏在痛苦的點滴中。然而，她能做的隻有接受。
“嗬嗬，還記得你當年跟我回來的樣子嗎？如今，你已長這麼大了，時間如流水，真是在一眨眼間，一切都不同了。”
“大法師，您想說什麼？”既然不願開口，那就自己問吧，紗依無法忍受這故意的訴說。像是一種酷刑，折磨著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男子嘴角牽笑，手掌之上停落著一片花瓣，“隻是想告訴你，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隻有我。對於自己的獵物，解決方法隻有一個。”
這是一句隱諱的話語，紗依當然理解其中所包含的意思，隻是她也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即使對方不愛自己。但是……想了想，她終究決定給予泠落真正的“自由”而不是假借而來的幸福。與其讓泠落備受束縛的活一聲，不如自己親手殺了他，即使代價是他的永世憎恨。
“請您放心，紗依明白。”
“你想知道涵與你的關係嗎？”
身形略微不穩，意誌卻甚是堅定，“靈魂的共鳴還是意誌的轉換？”出乎意料的，紗依竟然有了興趣去探詢。
“你認為呢？”
聽著大法師略帶調侃的語言，紗依不由得秀眉蹙起，想來他並不是真心要告訴自己，隻是無聊想找些事情做罷了。看著從窗戶透進來的一抹陽光，紗依眼線中流動的是無與倫比的自信之光，“兩者皆不是。”抑或兩者皆是，隻是後半句沒有說出口而已。
蒼翠之樹上，一片落葉正待熏風的吹拂，突然發絲微揚，殘葉翻卷而下，帶起了點點塵土，在這蕭然的景色中逐漸凋零。像是樹的挽留，而葉卻依然毫不領情的離開。
哀傷正待蔓延，隻盼彙流成河。
“不論我說什麼，隻要你相信，那麼虛幻也能成真。”
這是構成信任的條件。其實信或不信，並不是全由所謂的事實決定，主要還是看自己的心意取決如何。假若你不信，那麼即使是最真實的現實，你也定會認為它是虛幻。
一切，終是由你定。
“浮雲，瞬息萬變，是真實還是虛幻？”紗依走到窗邊，與大法師並肩而站，視線凝視著湛藍之天上的雪色。
“想的越少，興許能活的越快樂。隻要記住自己的任務，何必管它是虛幻還是真實。隻要有目標，人生就不會感到無奈。”
無情的現實撕裂最後的完美幸福，存留的假麵，扣上唯一的真相，隻有滾燙的心靨給予生存最後的慰藉。
紗依笑笑，笑容很美，卻很苦澀。像是渴望自由的飛鳥，掠奪般的進行侵占。而回頭才發現事實的殘酷，原來自己的翅膀早已被無情折斷。
“你該回去了。”
“是。”紗依應聲頷首，沒有任何留戀，快步踏出這個不可思議的地方。當那幽閉的禁錮之門再次打開之時，時空的連接便就此中斷。
身後的門扉斷然闔上，火焰才恢複它的溫度，灼熱的燃燒著，絢爛的色彩迷人眼眸。紗依不明白大法師此次要求她來的原因，隻是在冥冥中，似乎覺得大法師有些不同。
抬眼望去，綠意蔓延至腳邊，柔軟的青草隨風擺動著。清新的氣息撲麵而來，好像是希望之巔，那種另人滿溢的情懷充斥著無助的懦弱，告訴自己，堅定信念，完成任務。
紗依沒有繼續回憶思索，定下心神施展咒文，身影消失的瞬間，隻有一縷黑色發絲從門內飄逸而出，破碎於滿地的美好之上。
斜影拉長，在陽光下格外淒涼。
回憶在月色中慢慢沉澱，紗依不在思索著過去的點滴。看著清冷的月光，心裏竟漾起一股暖意。“泠落，屬於你的自由，我定會為你奪回。”愛與不愛，並不是亙古流傳的話題，隻是執拗與心性的反照，似為彌補無奈的人生而出現。
泠落，此生唯你。
銀輝灑在紗依的臉龐之上，明亮的火焰被柔和的月色包裹，聖潔無暇，似有著不可褻瀆的美。看著滿地凋落的色彩，斑斕的照耀，卻更顯頹敗，像是死亡前的反抗，帶著令人驚悚的豔麗。
視線微轉，突的定格在了那絳紫的色彩上，“泠落？”身子稍往外探，雙手支撐在窗框上，紗依有些意外的輕喊出聲。
絳紫消失的瞬間，卻出現在了紗依眼前，“嗬嗬，驚訝嗎？”泠落輕輕拍了下紗依的肩膀，很是滿意的看著她略帶詫異的神情。心情大好的想捉弄她一翻，“靈魂出殼了？”故意在她麵前晃了晃手，“哎，難道是老了？”嘴角牽起笑容，邪氣卻不失明媚。像是秋日的紅楓，即使凋零，卻依然無法掩蓋它的美麗。
“我會陪你一起老，直到地老天荒。”
紗依的話更加堅定的泠落活下去的信念，他要保護紗依，與她一同數著歲月的流逝，欣賞著日暮西沉。
一起老嗎？真好。泠落臉上是邪魅卻不失溫柔的笑容，“好，坐看雲起時，行到水窮處。等待日子的剝落，看著滿樹繁花的凋零，直到它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等我們都的發絲都成為潔白的水色後，方能體會到慢慢變老的樂趣。”風鈴般的聲音飄逸在寧靜的夜色中，渲染了一方世界，粉碎了那微不足道的殘破夢想。
“看日出，觀日落，賞銀月……”即使知道一切無法實現，但紗依卻仍舊留有那份最後的希望。現實無法得到的，那麼在虛幻中也許會實現吧。
隻是她不知道，越是思念，越是無法忘懷，而活得也越是痛苦。
看著有些出神的紗依，泠落有些無奈的笑著，早知道就不把這些告訴她了，竟然都把我拋一邊了，哎……拉起她那柔嫩的小手，使勁的搖晃起來。
“泠落？”
終於注意到我了啊，“紗依，如果我從未存在過，你還會記得我嗎？”像是開啟了時空的大門，最可怕的夢魘即將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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